難道要看著他,養育他,共享一起度過的時光,
才算是「一家人」?
他們企圖扮演上帝,不只是訂做孩子,
還要即將出生的孩子平安健康、精緻、完美
以為那就是最好的禮物,幸福!
繼《第八日的蟬》、《樹屋》後,直木賞得主角田光代,最衝擊、最感人的震憾代表作!
血緣的疑惑、不能說的祕密
大膽挑戰社會禁忌與倫理道德
揭開親子、夫妻、家族的根源與意義!
角田光代在最新長篇小說《寂靜的花園》裡詢問了一則人生難題:什麼是幸福的條件?
是更好的學歷、容貌、生活與收入嗎?
這是對即將出世的孩子最好的待遇嗎?
閃亮的夏日時光隱藏衝擊性真相。
徬徨佇立世界時,什麼能夠幫助我?
「如果沒有那天堂般的夏令營,我或許早就活不下去了。」
「你說那是天堂,但知道那究竟是什麼聚會?」
得知大人之間(祕密)的我們,開始在自我的森林徘徊──
人與人因糾葛而新生。
每年暑假,那棟被池沼、森林、大廟環繞的豪華別墅裡,總會聚集著七個家庭。
七個家庭的成員懷著不同的目地來到這裡,
有想與人共享不安的母親,有想要追尋愛的單親媽媽,也有被迫參加的父親;
看似不同的組合,但彼此間的共通點,就是都是獨生子女家庭。
那一年──
「喂,我們是表兄妹?表表兄妹?」
「也許是在同一家醫院出生的,所以媽媽們才會認識吧?」
「也許大家還是小嬰兒的時候,住在同一區。」
一旦開始有人提問,問題便如潮水般襲來,愈漲愈高,
聚集在此的孩子們彼此間究竟是何關係?
為何各個家族每年暑假都會在此共度數日時光?
就在那一年的家家酒婚禮,這一切的疑問,有如被打開的潘朵拉盒子般,全數傾巢而出,
也瓦解了家長們處心機慮極欲隱瞞的祕密……
直木賞得主角田光代,再以其精確之筆,藉由七個家庭小孩不同的視野,一一闡述那幾年在別墅夏令營的記憶,抽絲撥繭地描繪這七對父母親們相聚背後所隱藏的祕密:接受捐精產子。以「人類是否也有生育與出生的自主權利」為題,挑戰人工生殖法訂做嬰兒等社會道德問題,探究「血緣關係」是否為「家庭」得以成立的原因。
作者簡介:
角田光代 Kakuta Mitsuyo
1967年出生於神奈川縣。小學一年級便立志未來要當小說家。就讀早稻田大學文學系藝文創作組。大一大二時,閱讀了同科系畢業、剛出道沒多久的村上春樹作品,第一次發現跟自己運用相同語言說故事的作家。
大學畢業隔年、23歲時以《幸福的遊戲》獲海燕新人文學獎,而正式步入文壇。四十多歲已出版了百部作品。
作品橫跨純文學與大眾文學,部部長踞暢銷榜,並屢見於各大文學獎之列。分別三度入圍芥川獎及直木獎,曾榮獲日本大眾文學最高獎項直木賞、川端康成文學獎、中央公論文藝獎、伊藤整文學獎等獎項。與吉本芭娜娜、江國香織並列為當今日本文壇三大重要女作家。
創作靈感多源於對大眾習以為常想法的不滿、質疑或憤怒。寫作時間跟上班族一樣,朝九晚五,有拳擊運動習慣。
1990年,以《幸福的遊戲》獲海燕新人文學獎;
1996年,以《朦朧夜的UFO》獲野間文藝新人獎;
1998年,以《我是你哥哥》獲坪田讓治文學獎;
2000年,以《綁架旅行》獲路傍之石文學獎;
2003年,以《空中庭園》獲婦人公論文藝獎;
2005年,以《對岸的她》獲直木獎;
2006年,以短篇小說〈禁錮的母親〉獲第32屆川端康成文學獎;
2007年,以《第八日的蟬》獲第2屆中央公論文藝獎,此作並改編為同名日劇和電影;
2011年,以《樹屋》獲第22屆伊藤整文學獎。
譯者簡介:
劉子倩
政大社會系畢,日本筑波大學社會學碩士,專職翻譯,譯作多種。
章節試閱
對於五歲至十歲的夏天,紗有美過去一再回顧,如今也不時想起。不過,「五歲至十歲」這個年齡的前提是,如果紗有美的記憶無誤。紗有美總覺得,那段記憶似乎無法與自己的過去妥善銜接。
那是在何處?那些小孩是誰?我為何在場?參天樹林圍繞的唯一一條路。草皮修剪平整的院子。有許多房間的木屋。年齡相近的成群孩童。
母親應該清楚,卻從未正面答覆。那是在哪裡?紗有美上了高中後頭一次這麼問起時,母親是這麼回答的:「我們沒去過那種地方。雖然每年都會帶妳出去旅行,可沒去過同樣的地方。」等她再大一點後,母親還笑著調侃,「一定是妄想或幻想吧,妳最拿手的。」她也曾試著搜尋是否留有照片,結果那樣的東西一張也沒有。
彷彿要將視野所及的世界全部鑲邊似的,只見低矮的山脈綿延。從木屋走一小段路就有池沼、森林、大廟。奇妙的是,四下不見人影,一派閒散。草地在夏日陽光下閃閃發亮,躺下去時背後刺刺的,又痛又癢。木屋有個有天窗小閣樓,運氣好的話,能夠睡在那裡,可看著星星入眠。餐廳有張原木大桌,眾人會齊聲喊開動。每逢煮咖哩飯的日子上午就已知曉。因為那種誘人的氣味會瀰漫屋子與庭院。
最近紗有美開始認為,或許那真的是自己的幻想或妄想。可能腦中翻來覆去巨細靡遺描繪那些情景,才會深印腦海。宛然如真。因為,從那之後到現在,她完全沒見過那樣的東西。陽光白雲、清澈流水、蒼翠樹林與高闊天空,齊喊開動的聲音,蒙著毯子講悄悄話的小玩伴,這些東西讓紗有美覺得,沒有任何一樣在之後的人生出現過。
把記得的點點滴滴寫成日記,以便鮮明想起歡笑不絕的夏日短暫數日,是在母親一口咬定沒去過那種地方的高中時期。替世界鑲邊的低矮群山,從木屋通往大廟的路程。名叫茱莉的年長女孩。寬敞的餐廳與細長的原木桌。自己曾暗懷一抹情愫的男孩小雄,名字好像是雄一。有個媽媽像模特兒或女明星一樣光鮮亮麗,但她不記得是誰的母親。有對男孩與女孩總是形影不離,他們是雙胞胎嗎?女孩叫做小儂,男孩叫做小賢。每年最後一天的晚上有營火晚會。某人的父親特別會生火。
這樣寫下後,認定那些日子是真實記憶的真確性漸淡,紗有美開始認為,那似乎真的只是幻想。但她仍不放棄。筆記本有三分之一都被疑似幻想的記憶填滿時,紗有美覺得這是逃避。她想,原來自己也有可以逃避的場所。哪怕那是虛幻不實的記憶。
二十九歲的現在,紗有美仍在回憶當時。對於高中寫的筆記,有時也會像看小說般仔細閱讀。還可以。這樣的心情會油然而生。我還可以。我還不要緊。
第一章
1
一九八五年
紀子首次參加夏令營,是在三歲那年的夏天。那幾乎是紀子擁有的最初記憶。這似乎不是她第一次與父母外出過夜,但紀子記得的第一次,就是父母稱為「夏令營」的那次外宿。
父親手拉的行李箱中,放有紀子的全套心愛寶物。小兔子露露,小熊拉拉,畫有卡通人物的皮包,皮包裡有小手帕和護唇膏。
「我們要去哪裡?」
紀子鑽進汽車後座問。坐在身旁的母親回答:去夏令營喔!
「什麼是夏令營?」
「就是在院子裡烤肉片和蔬菜,大家一起唱唱歌、玩遊戲。小儂,妳會交到很多新朋友喔。」
我才不需要,紀子在嘴裡嘀咕。比起朋友,她只想和爸爸媽媽在一起。正確說來是只想和媽媽。
「怎麼會不需要呢?有朋友是件好事喔。」父親邊開車邊說。
被母親搖醒後,紀子得知已抵達目的地。下車四下一看,是完全陌生的場所。和紀子居住的地方截然不同,所以她忽然有點害怕。沒有房屋,也沒有通往屋前的小徑;沒有便利商店,也沒有肉店和書店。眼前聳立著故事書裡的那種房子:綠色的草皮上是用木頭搭建的褐色房屋,院子裡有幾個小孩在玩耍。我想回家,紀子小聲地對母親說。母親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假裝沒聽見。母親對父親說,這地方不錯。父親一邊自汽車後車廂取出行李箱和母親的旅行袋,一邊說好驚人,咻地吹了一聲口哨。
那天她被引見給很多陌生人,不得不一再報上名字與年齡。如果有人問起名字和年齡,不可以吞吞吐吐,要清楚說出「我叫香田紀子」,被問到年齡時也不能伸手指,要大聲回答「三歲」,這些是母親很久以前就再三交代過的。所以紀子乖乖報上名字,乖乖說出年齡,但最後她覺得很煩,也不記得對方的名字。
院子的綠意染上橙色時,大人開始鑽進廚房煮飯。嘈雜的音樂響起。飄來好聞的香味,也不斷傳來笑聲。小孩子四處玩耍。樓上傳來跑來跑去的腳步聲,也有小孩待在橙色的院子,還有小孩趴在餐廳桌上獨自畫圖。紀子不敢主動跟任何小孩搭話,於是走進廚房想叫母親陪她。在母親身邊打轉後,她被抱起。才剛鬆口氣,母親就把紀子帶去餐廳,讓她坐在畫圖的小孩旁邊。
「你叫賢人,對吧?陪妹妹一起玩好不好?」母親說,男孩一逕垂眼看著畫紙,點了一下頭。母親讓紀子在男孩身旁坐好後,又回廚房去了。
男孩朝紀子投以一瞥,「這是太空船。這是在太空發現的花。這是寫有祕密的石頭。」他指著自己的畫告訴紀子。「妳要畫畫嗎?」然後把一張畫紙放在紀子的面前。紀子拿起男孩的粉蠟筆開始畫圖。雖然一點也不好玩,但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辦。她畫了女生,邊畫邊不停偷瞄廚房。備餐台後面,可以看到一群女人忙碌工作,其中也有母親。母親露出紀子從未見過的表情,笑得花枝亂顫,拍打身旁女人的背,擦拭眼角,拈起一顆小番茄放入口中後又笑了。紀子忽然有點害怕,但她沒有哭。
「妳畫的這個女生叫什麼名字?」坐在身旁的男孩湊近問道。壓根沒想過的紀子,連忙拚命動腦筋,「露比。」
「露比。」男孩跟著覆誦,又繼續畫畫。「這是未來的汽車。」他在畫有翅膀的車子。我想回家,紀子凝視那輛車子喃喃低語。男孩看著紀子,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像在說服自己似地說:「我才不在乎。」
橙色的陽光把房間切割成細長條。母親們的笑聲不斷自廚房傳來,吵鬧的音樂有時消失。父親在哪裡?紀子抬頭尋找,卻找不到人。本來應該還有幾個父親,現在也不見了。我才不在乎。紀子定定凝視身旁正替汽車塗上銀色的男孩認真的側臉,很希望他再這麼說一次。
2
一九八六年
夏天到了就去別墅。第一次去是在何時,當時是怎麼想的,都已不復記憶。八歲這年的夏天,對樹里而言,那已是理所當然的事。每當她開始厭倦暑假的某一天,便在皮箱塞滿行李,和母親一起檢查家中所有門窗是否鎖好,然後離家搭電車。
起初父親也相偕同行,但不知幾時起,父親不再去別墅,留在家裡看家,只有她們母女倆出門。
「我最喜歡這裡。」每次在別墅相遇,紗有美就會這麼說,還說:「真想一直住在這裡。」比樹里小二歲的紗有美,今年應該上小學了。樹里知道,紗有美在幼稚園似乎沒有朋友。她聽見紗有美的母親這麼跟其他母親說。所以紗有美才會喜歡這裡吧!這裡有朋友,就算比大家差、總是一臉茫然,也不會有人欺負她。
樹里以為自己和紗有美不同。她在學校有很多朋友,從來沒有不想上學的念頭。就連暑假也是,才剛放假,她就開始覺得無聊了。但是樹里也喜歡在別墅度過的那幾天。只是,她認為那種「喜歡」和紗有美的「喜歡」應該不同。
樹里以為,那棟每年夏天消磨數日時光、牆壁與地板都是木頭做的大房子,是自家的別墅,去那裡似乎是固定行程,母親也總像回自己家一樣地進別墅。她也以為在她們母女抵達前總是已經在場的彈與彈的父母,在前後時間相繼抵達的紀子與賢人,還有他們的父母,都是親戚。對樹里而言,大人小孩成群聚集的機會,只有每年夏天的那幾日。
樹里與紗有美一同走向大廟。沿著兩側茂密白樺林、鋪著碎石子的唯一一條路直走,會來到一個大三岔路口。選右邊那條往上走,會有一間很大的寺廟。大家都喊那是「寺廟」,但廣大的境內有公園也有鳥舍和廣場。沿著境內徐緩的坡道一直往上走,最頂端有間雪白的寺廟。樹里怎麼看那個都不像廟,但好像的確是廟。陽光被樹林遮住,那條路很暗。只見從四處葉縫間射入的陽光形成蕾絲圖案。安靜,涼爽。
「我好想住在這裡。」紗有美每年都這麼說。「茱莉妳也這麼想吧?」
「可是住在這裡就不能上學了。」樹里並不喜歡茱莉這個在此地使用的暱稱。是母親叫大家這麼喊她的。
「茱莉,難道妳喜歡上學嗎?」紗有美一臉老成地說。
「因為有朋友呀。不上學就見不到真紀和小鈴。」講完,樹里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了。紗有美一定也沒有在剛就讀的小學裡交到朋友。
「不曉得菅原過得好不好。」樹里改變話題。菅原是廟內鳥舍養的孔雀,不時會走出籠子在外面散步。「菅原」是二年前樹里私下替牠取的名字。
「今年都沒有新的小孩來。」紗有美說。
「也許今天會來。也許明天會來。小儂去年好內向一直哭,今年倒是看起來很開心。」
「她老是和小賢在一起。」
「他們感情真好。」的確,去年新來的紀子,今年老是和賢人黏在一起。樹里他們如果找她說話她會回答,也不再像去年那樣哭哭啼啼鬧彆扭,但猛然回神才發現,她總是和賢人窩在房間角落或樓梯轉角。也不知到底有什麼好開心的,只見二人也沒拿玩具,只是互相說悄悄話,吃吃傻笑。
「她只跟小賢說話。二人好像總是躲在一旁偷笑。」紗有美說,樹里自她的言詞之間察覺到「壞」意味,「沒那種事啦。」她慌忙否定。「小儂也會跟我們講話呀。昨天還一起玩撲克牌。」
「啊?撲克牌?什麼時候?」
「吃過飯後。妳已經睡了。」
「啊──吃過飯後?我都不知道。」
「就跟妳說妳已經睡了,當然不知道。」樹里懶得再多說,索性拔腿就跑。三岔路已遙遙在望。在陽光下,白樺林前方的道路一片花白。紗有美一邊嚷著等我、等我,一邊追來。
母親曾再三交代樹里,絕對不能說別人的壞話。起先她不懂怎樣才叫做「壞」話,但最近她懂了。就像紗有美剛才那樣。今年樹里一再感到,紗有美身上好像就有母親說的那種「壞」感覺。撲克牌的事也是,睡著的是紗有美自己,又不是大家故意排擠她不找她玩,她卻那樣說話。樹里在內心暗想,難怪會交不到朋友。那樣的紗有美,讓她有點嫌煩,又有點同情,而且不知為何,也覺得有點可怕。
自背後嚷著等我、等我追來的聲音,幾乎已快哭了,於是樹里在三岔路停下來等紗有美。在那裡妳的年紀最大──這也是每年要出發前往別墅前母親都會叮嚀的話。所以妳必須照顧大家,也得對大家好一點。她朝追來的紗有美伸出手,輕輕握住那隻比自己小的手,邁步走出。
對於五歲至十歲的夏天,紗有美過去一再回顧,如今也不時想起。不過,「五歲至十歲」這個年齡的前提是,如果紗有美的記憶無誤。紗有美總覺得,那段記憶似乎無法與自己的過去妥善銜接。
那是在何處?那些小孩是誰?我為何在場?參天樹林圍繞的唯一一條路。草皮修剪平整的院子。有許多房間的木屋。年齡相近的成群孩童。
母親應該清楚,卻從未正面答覆。那是在哪裡?紗有美上了高中後頭一次這麼問起時,母親是這麼回答的:「我們沒去過那種地方。雖然每年都會帶妳出去旅行,可沒去過同樣的地方。」等她再大一點後,母親還笑著調侃,「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