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台灣尋找新座標
驚奇啊!多少好生物在這裡!人類多美麗!啊美麗新世界,有這種人民在這裡頭!-莎士比亞《暴風雨》
祖國雖小,夢想使它偉大。-達利歐,尼加拉瓜詩人
「美麗之島、婆娑之洋」,1920年連雅堂在《台灣通史》序言裡,這麼讚美台灣。美麗之島,意指台灣;婆娑之洋,意指太平洋。他畫龍點睛,點出台灣是個太平洋島國。台灣與太平洋,一衣帶水,血脈相連。
台灣是個由南島民族與漢族組成的島國,兩種文化、兩個民族 。台灣位在太平洋西北方,也位在中國東南方。既是南島文化源頭,也是中華文化盡頭,同時保存兩種文化的精髓與缺點。
台灣處在中華文化圈與南島文化圈交會點 。在政治上,台灣與中國存在著剪不斷、理還亂的藕斷絲連關係。台灣併入大陸、鎖進中國,始於1683年滿清乾隆皇帝兼併台灣。乾隆之子雍正皇帝在《清德宗實錄》記載:「台灣自古不屬於中國」。那麼在上古時代,台灣屬於何處?答曰:台灣就是台灣,台灣也是廣袤南島世界的一部分。
【南島關聯性】
南島世界何指?在公元1500年西方侵入世界各地之前,南島民族征服世界最廣袤地區,南島語族成為世界上分布最廣泛的語言家族。南島民族散布廣袤地區,北到台灣與夏威夷,東抵智利復活節島,西到非洲馬達加斯加,南至紐西蘭。如今南島民族總共建立十七個獨立國家,有些民族則成為其他國家的原住民,例如台灣原住民、紐西蘭毛利人、美國夏威夷州原住民等。 台灣藉著這種南島關聯性(Austronesian connection),可以增強與相關國家的友誼。
本書述說南島民族、或是說南島語言的民族(Austronesian-speaking peoples)的故事。數千年前,遠在輪船發明以前,他們就從最可能的原鄉台灣,操扁舟、駕小船,觀星象、探海潮,乘長風破萬里浪。他們南下島嶼東南亞,東向征服整個太平洋,西往非洲東岸馬達加斯加,建立無形的海洋「南島帝國、首都台灣」(Austronesian Empire, Capital Taiwan)。
【南島精神、海洋國家】
這種冒險犯難,勇於探索未知世界,勇於挑戰未知命運(the unknown)、開闢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的精神,就是海洋國家典型的南島精神(Austronesian Spirit)。這種拓荒精神與近世歐洲列強航海探險、俄國伸入西伯利亞、美國開拓大西部的精神氣息相通,而且適與大陸型傳統儒家思想的安土重遷、父母在不遠遊、封建保守成為強烈對比。就是這種拓荒精神,使得人類能夠登陸月球。
南島民族原本是個外向、奔放、勇於挑戰的海洋民族 ,而台灣絕大多數中國移民後裔,也因通婚而多少具備南島基因。在歷史上,統治台灣的荷蘭與明鄭王朝、日本帝國都是海洋國家。但是自從滿清入主台灣以來,台灣鎖進中國,變成旱鴨子國度。活動力降低,心靈閉塞。在本書裡,我也介紹辜寬敏的漁業帝國與若干志工或青年大使 ,鼓勵更多青年重振海洋國家冒險精神,勇於前往海外服務、自我磨練。
提倡南島民族意識,出自李登輝總統主政時期,中國對台灣不斷文攻武嚇。這激發我以「南島民族」抗衡「中華民族」之構思:結合十多個南島國家,形成南島共同體(Austronesian Community),壯大本身實力。其實台海兩岸應以對話代替對抗; 當然,對話不代表屈服。
【航向未知】
研究南島民族是個意外。1991年在一個演講會上,偶然聽到李壬癸教授談到原住民語言屬於南島語言,開啟我鑽研南島民族的好奇心。研究南島民族,只是我研究全球的一環。研究全球,出自兩個因素:首先是基於台灣走向國際社會的需要。慟於我國外交受阻,特別是1971年退出聯合國與1979年美國斷交,構思如何打開國際生路。
其次,出自學術興趣。自勉引介更多外國文化,「營造具有世界風貌的台灣文化」 。畢生精力,盡瘁於斯。伸入許多幾乎乏人耕耘的陌生領域,基本上就是在心靈上探索未知世界。以太平洋來言,坦那島約翰弗洛姆崇拜、毛利人哈卡舞、復活節島石像等等,從中華文化三、四千年角度看來,那是蠻夷鴃舌、落後野蠻,對我卻是驚豔、新奇、刺激。
研究南島民族,還曾立功:(一)1995年前往庫克群島,參訪「波里尼西亞音樂節」,返國後攜來舉辦南島文化節構想,間接促成1999年台東首屆南島文化節 ;(二)安排台東杵音原住民文化團,以特別來賓身分,參加紐西蘭2000年第八屆毛利藝術比賽;(三)2003年我向外交部與「太平洋共同體秘書處」(SPC)建議,讓台灣派團參加2004年第九屆「太平洋藝術節」失敗;但是促成2008年台灣派遣八十位原住民,首度參加在美屬薩摩亞舉行的第十屆藝術節。
【講義成書】
這本小書源自我的講義《認識南島民族與國家》 ,原是我在學校開授相同名稱的通識課程之講義,準備修潤為兩冊:台灣與大洋洲篇、島嶼東南亞與非洲篇。把台灣與太平洋冶於一爐,實因兩地隔海相望,血脈相通,且有六友邦集中太平洋。
在本書注釋裡,偶爾提到【YouTube觀賞】。只要找到YouTube入口,鍵入相關文字,即可觀賞太平洋各島嶼文化表演與其他相關資訊。
本書是筆者繼翻譯《大洋洲史》與《太平洋文化史》、並且三訪太平洋之後,從台灣角度撰寫有關南島民族與太平洋的書籍。筆者既非博士,也非教授,寫些五四三,不登大雅之堂,期盼讀者方家不吝指教。但願此書激發有緣人,進入美麗新世界,埋首研究而成為「太平洋通」。 這是個迥然不同的世界,處處充滿驚艷!最後,我要感激故克羅孔教授(Ron Crocombe, 1929-2009)鼓勵我研究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