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

　　《兩個女人》是一個有關老人、女人的故事，此外，它也是一個關於北美原住民的故事。

　　老人、女人、原住民，三者在傳統的主流體系中皆是弱勢的團體，可是確是今日文學最時興探討的主題，藉之剖析社會偏見的根源，並彰顯這些族群內在可貴的精神與價值。不過，作者並無意刻意凸顯這三個議題，人類對生存價值的共同省思才是本書的主題，也因為如此，《兩個女人》才能如此動人心魄。

• 第一章　飢寒交迫
• 第二章　讓我們瀕死掙扎吧！
• 第三章　重拾舊手藝
• 第四章　痛苦的旅程
• 第五章　貯藏大批存糧
• 第六章　旅人的悲傷
• 第七章　打破沈寂
• 第八章　嶄新的開始

一個關於背叛、勇氣與生存的傳說

　　望文生義，《兩個女人》是一個有關老人、女人的故事，此外，它也是一個關於北美原住民的故事。老人、女人、原住民三者在傳統主流價值體系中皆是弱勢的團體，可是卻是今日文學最時興探討的主題，藉之剖析社會偏見的根源，並彰顯這些族群內在可貴的精神與價值。乍看之下，《兩個女人》似乎頗具野心地想同時將這三個議題納入殼中，不過，自始至終，卻不見澎湃激昂的情緒煽動，反而正如書名給人的第一印象，樸質無華，在簡潔優雅的文字間，豐盈深刻的內涵隨之昭然若揭。也許，要等到讀完整本書，讀者才會驚覺對這本書預設立場的謬誤，因為作者並無意刻意凸顯這三個議題，人類對生存價值的共通省思才是本書的主題，也正因為如此，《兩個女人》才能如此動人心魄。

　　作者薇瑪．瓦利斯是美國阿拉斯加原住民新秀作家，孩提時她就從母親那兒聽到阿拉斯加阿薩巴斯坎族口耳相傳，關於兩個被遺棄的老女人的傳說。從小就有創作慾望的她，決定把傳說寫成文字，賦予傳統新的生命。她曾獨自一人在蠻荒野地生活，住在毛皮覆蓋的小木屋中，親身體驗印第安祖先在既是給予者也是剝奪者的大自然裡謀生的艱辛，這包括了身心的煎熬，以及在求生的本能之下對人性的考驗。

　　《兩個女人》的故事其實很簡單：在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酷寒的冬天即將逼臨之際，兩個柔弱的老女人忽然面對必須自謀生存的命運。她們所屬的族群因為飢荒而遺棄她們－兩個無助且無用的老人。憑藉著一股不向命運低頭的毅力，她們重拾失去已久的信心及生存的能力，最後更獲得族人一致的尊敬。瓦利斯用樸拙的筆觸描繪兩個老女人遭遺棄後澎湃的心路歷程，簡約中更見其刻畫人性之勁道；敘事雖平鋪直敘，卻仍能肌理豐富，層次分明。

　　故事始於價值的衝突，而衝突則凸顯了事情的本質。兩個老女人—吉吉佳與莎—因為對族人的生存徒增負擔，因此在飢荒的時候，慘遭遺棄。對阿拉斯加遊牧民族而言，面臨生存危機時拋棄無用的老人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在這個險惡的環境裡，生存邏輯宰制了一切價值，身強體壯、有能力狩獵覓食的男性擁有絕對的權力，羸弱的婦孺老人因此淪為次等公民。

　　被族人背叛的吉吉佳與莎，最初的反應是屈辱、忿怒、驚慌，與恐懼。多年來，她們已習慣老人的特權—倚老賣老，只說不做；她們忿怒族人對老人的不敬，對茫然的未來感到恐懼。可是，為了繼續存活，她們被迫重拾昔日求生的技能、操練已經老朽的筋骨。隨著毅力日趨堅韌，凜冽的寒風漸息，她們欣喜於生存的機會隨著白晝變長而越來越燦爛之際，她們也漸漸對命運的折磨有了新的覺醒。這般艱辛的求生過程，在此之前，她們根本不敢幻想能夠獨自完成，如今她們竟能活過寒冬，做到族人認為她們做不到的事，她們也許並沒有那麼老朽。回憶過往，她們豁然瞭解自己必須要為自己的命運負絕大部份的責任。族人拋棄她們，或許是太殘酷了，但在阿拉斯加凍原的生存法則下，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怪只能怪她們太耽溺老年的安逸，未善加利用自己生存的價值，因而讓族人認為她們毫無用處，只是兩個喋喋不休、抱怨連連的老太婆。

　　《兩個女人》的生命省思，就在吉吉佳與莎從逆境艱辛地一步步踏上坦途的過程中，汨汨不斷地流瀉而出。社會對女人、老人等弱勢族群的刻板印象當然是她們悲慘命運的主因，比方說，身為女人，吉吉佳抗拒婚姻，但終究免不了作為傳宗接代工具的命運；莎以女人之身闖蕩男人的生命領域，不讓鬚眉，時有連男人也讚嘆弗如的表現，但終究不被男人所接受，甚至連女人也無法接受她，最後，更因為忤逆族群中主流的價值規範而慘遭被驅逐的命運。

　　吉吉佳與莎恰是一個社會中個體面對群體價值的兩個典型：一個雖有怨懟，但仍屈從；另一個則是徹頭徹尾的的叛逆。不過，她們終究不敵主流價值強大的滲透力，接受它（社會封老年的定位），複製它（符合社會對老年人的印象：只說不做，倚老賣老），最後成了它的犧牲品。

　　兩個老女人的突破逆境，從某方面來說，代表了它們顛覆了傳統的價值，打破社會的成規，重新凝塑對個體的尊重。可是，可是很重要的一點是，《兩個女人》非常巧妙地鋪陳群體對個人的重要，尤其是在情感層面上。因此，即使吉吉佳與莎最後以存活下來，向族人證明他們的錯誤，她們並未因此與族人斷絕關係，事實上她們渴望他們的相伴。故事的最後，雙方各自從這一個事件獲得教訓與反省，在沈思與感恩的氣氛中，族人與兩個老女人都重獲新生。

　　兩個老女人的遭遇，也許在生活周遭隨時可見，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出現罷了。薇瑪‧瓦利斯用簡潔的文字，平鋪直敘的敘事方式，娓娓道來，反而放大反省、挖掘人生價值的強度與力度，讀完《兩個女人》，實在令人深思感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