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
謙虛請益 學無常師
孔子,名丘,字仲尼,魯昌平鄕陬邑人。孔子的生卒年代是公元前五五一年至公元前四七九年。雖然孔子的生年在歷史上有不同的説法,有一兩年的出入,但對孔子的年壽,與世運之升降,學術之流變,沒有甚麼影響,我們也不必去深究了。
孔子三歲喪父,孔母把他帶到外婆家山東曲阜,因此孔子在母親的撫育下長大。在曲阜度過了他的青少年時代。
由於孔子出生於沒落的貴族家庭,加上父親早逝,所以孔子十多歲時就得出來謀生,幹過不少被認為卑微的職業。例如牧牛童、吹鼓手,也當過管理牛羊的「乘田」,和看守倉庫的「委吏」。但是,孔子了不起的地方是,他在艱苦的謀生之餘,能勿忘力學不懈。一方面利用在貴族家中任職的機會,讀到了尚未公開普及的經書,一方面謙虛地向多方面請教學習。他並無門戶之見、不囿於一家一派,只要學有專長的學者長輩,他都謙虛地向他們請教,例如郯子、老聃、師襄、萇弘,都曾是孔子所請益求教的對象。
孔子學無常師的學習精神,正如胡適之先生説的「為學要如金字塔,要能廣大要能高」。孔子做學問的基礎之能博大深厚,就是基於這種態度。所以孔子説:「三人行必有吾師。」又説:「我不如老農夫,我不如老園丁。」孔子之所以博學,秘訣在此。試想,做任何一種行業,經商或者搞企業,有孔子這種好學不倦的精神,哪會不成功呢!
一技傍身 多技更佳
一般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一個人不可能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只要有一技之長,便可無往而不利。事實上,這種觀念也並非對。不但現代人須具備多元化的技能,即使古人何嘗不然。
就以孔子來説吧!孔子著作六經、精通六藝。這禮、樂、射、御、書、數六藝,照現代學術的分法,就包括了音樂學系、體育學系、藝術學系、會計學系、軍事學系……等等,可見孔子並非專精一門。
史籍記載,孔子有三千弟子,其中出類拔萃的有七十二人。孔門中分為德行、言語、文學及政事四科,等於現在的政治學系、外交學系、語言文學系等。孔子能訓練出三千弟子,雖然不是短短三兩年可以做到,但也不失為一位大學校長。孔子不但可身兼上述各系主任,而且也兼文學院院長、商學院院長、社會科學院院長……孔子不啻是一位全能的大學校長。所以一個人可以身兼數職,可以精於多種技藝,是古已有之的,孔子便是最佳的例子。
多技傍身 時代俊傑
上節談到孔夫子的多才多藝,其實《論語》中早就説過。因為孔子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博學而無所成名」的。你説他是大政治家吧,不錯,但他絕不是僅僅大政治家那麼簡單。説他是大思想家、大教育家、大文學家、大史學家、大哲學家……絕不會有人反對。所以孔子實在是身兼多「家」的。
現在再給孔子一個「大音樂家」的頭銜。可能有人會懷疑,如果讀者接受我的解釋,相信大家也會同意的。
首先孔子主張禮、樂並重,因為「樂是天地之和,禮是天地之序」。所以孔子希望世人「立於禮,成於樂」。孔子提倡樂育很熱心,因為「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孔子有一次到武城,看見一班弟子們聚在一起,有的奏琴,有的唱歌。孔子非常讚賞這種大眾化的音樂風氣。
孔子不但重視音樂,而且欣賞音樂的能力很強。他到齊國有一項大收穫,就是聽到韶樂,竟三月不知肉味。孔子也精通樂理,曾與魯國樂官討論樂理,而且談得很透闢。他對音階音律音色等,無一不精微入妙。孔子曾訪樂於周大夫萇弘;學琴於魯樂官師襄;孔子還會奏瑟,也能撃磬,也能取琴而歌。孔子實在是一個大音樂家。
處於今日這時代,多技總比一技好。如果孔子在今天,一定比我們更能適應潮流。一個人多識幾種本領,有助於成為識時務的俊傑。
老有所終 幼有所養
孔子一生憂國憂民,他很想為國家為人民施展他的抱負,可惜不得志,既然不能兼善天下,便只好獨善其身了,只好把他一生的理想與抱負寄託在下一代身上了。
在《禮記‧禮運》篇中,孔子表達了他心目中所期望的一個富強康樂國家的藍圖,大意如下──
古代實行大道,天下是天下人所共有的,天下不是一人一家私有的。元首選拔賢能者出而治理國政,人人講求信實,和睦共處。不但要愛自己的長輩和子女,並且也要愛別人的長輩和子女。
在社會上,使老年人可以安心頤養天年;青壯年能充分發揮各自的本能;兒童們受到良好的撫養和教育。鰥夫、寡婦、孤兒、獨身和傷殘者都能得到良好的照顧和安頓。男人各自盡力於工作崗位;女人料理好各自的家務。
財物不可隨意廢棄在地上,但也不必自己貪圖獨得;有力氣者應該慷慨出力,但絕不是為了一己的利益。於是人人竭誠相處,世間不再有妒忌與紛爭,也沒有陰謀與鬥爭。於是盜竊亂賊都不見有一個,已到達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境界。
以上就是孔子所嚮往的理想大同世界,也是人人所希冀的一個安和樂利的太平盛世。
孔子心目中所憧憬的理想社會,似乎非常注重社會福利事業,使老年人可以安享晚福,中、壯年人沒有失業,少年兒童無一失學,無依靠的傷殘者都無憂衣食。相信國家要撥出一筆相當大的款項才能維持如此的局面,所以孔子主張國家富有。
先富人民 節約救災
國不富,便無法實行龐大的福利事業。所以孔子認為使國家經濟充裕仍是首要之務。
有一次,魯哀公問孔子當如何處理國政。孔子答以「為政者的當務之急,是要使人民富有而長壽」。魯哀公再問,要怎樣才能使人民富而壽呢?
孔子答道:「盡量減少徵用人民的勞動力,也要少向人民徵收各種賦税,這樣,人民就會富庶起來的。另一方面,要加強禮樂教化,人人遵守禮法,不犯罪,小心飲食起居,預防疾病發生。如此,則人民就可以長壽而健康了。」
魯哀公聽了孔子這番意義深長的話,卻擔心地説:「寡人如果切實去執行夫子這套理論,恐怕我們的魯國要窮困了。」
孔子答道:「《詩經》中不是説過嗎?『和藹可親的君子啊!真是人民的好父母官呀!』我從未聽人説過兒子富有而父母貧窮的。」
所以,先使人民富庶起來,國家也必定會隨之富庶起來的。
但,一個國家不可能永遠年年好景,歲歲豐收,遇到災荒、凶年怎麼辦呢?孔子也有一套應急的辨法,協助渡過難關。
有一次,孔子在齊國,正逢齊國大旱。翌年春季發生了饑荒。齊景公請教孔子,道:「夫子,現在齊國嚴重缺糧,百姓鬧着磯荒;國家的財政收入大幅度減少了,怎麼辦呢?」
孔子説:「凶年時財政收入必然會減少,這是意料中之事。應變之道,就要一切從簡,節省開支。例如駕車的馬要用較劣等的;人民生活困難,就要免他們徭役;一般公共建設的大工程要停止;祭祀時不要鐘磬,不用奏樂,祭品也要減少,本來用牛羊豬三牲的,只用一隻羊吧;祈禱時也不可用牲畜,以絲織品和玉石代替吧;君主要降低生活水準,省下來的錢,去救濟百姓。」
輕稅利於國 苛政猛於虎
孔子所主張的一套輕徭薄賦、富民強國的理論,連他的弟子們也聽得耳熟能詳了。這也可以説是孔子教育工作的成功。
有一次,魯哀公向孔子的學生有若問道:「今年農業的收成不足,國家税收太少,如何是好?」有若回答説:「那麼就實行抽取十分之一賦税的『徹法』吧!」魯哀公氣急敗壞地説:「現今向農民按照十分之二抽税,我們國家還不夠用,改為十分之一的徹法,那豈不是更糟?」有若答道:「如果老百姓富足起來,國家決不會沒有足夠的税收的。如果人民窮乏困頓,像向米糠再榨油似的,還能搾出多少油來呢!那國家一定會負債了。」
有若這番説話,其語氣,其意思,活像孔子在答話似的。「徹法」是古代一種相當合理、人民負擔不重的田税制度,可惜兩千幾百年來,能夠實行輕徭薄賦的王朝不多,傳統歌頌的「君王萬歲」,其實應改為「萬税」才符合事實。
賦税太重比老虎噬人還恐怖。有一次,孔子經過泰山之側,有婦人在墳墓旁哀哭得十分傷心。孔子一面做手勢表示向那婦人致意;一面側耳聽,同時命子路上前去問個究竟。
原來這婦人的遭遇十分悲慘,這裏經常有吊睛白額大蟲出現。她的公公被老虎咬死了,她的丈夫也死在老虎手上,如今,不幸她的兒子又做了老虎的晚餐,怎能不使這婦人傷心呢?這時,孔子也已下了車,驚詫地問道:「此處既有虎患,何不早搬離呢?」婦人答道:「這裏雖有虎患,但卻沒有暴政呀!」於是孔子悟出了「苛政猛於虎」的道理。警醒學生們今後要牢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