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抱怨裡找到天命
【抽言】
該怎麼掌握天命?
天命會像暗號般隱藏在人們的話語裡,
解開這暗號的方法至少有三種。
首先,要探討的是第一個方法。
那就是抱怨的暗示。
隱藏在抱怨裡的。
就是你最重要的東西。
第5個問題 無法用直覺掌握的真實
當你初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天命時,一時之間應該無法完全領會,甚至會想要否認:「這件事我沒興趣。」我接觸過許多發現「或許這是我的天命」的人,第一個反應都是「不可能」。
所以我要說明的第一件事就是——天命不是直覺性的東西。
但是,如果你是藉著回答特殊的問題,逐漸深入地看到天命,便可以慢慢接受這「不動的部分」,並且讓它發光發熱。
接下來,要提出第五個問題了。
問題5 「在你的人生裡,一直埋怨著很煩很煩,卻又一直在做的事情是什麼?」
尋求抱怨裡的暗示
有個稅理士(稅務代理人,Tax Accountant)事務所的所長,每次我和他見面,總會看到一張苦瓜臉,也總會聽到他的抱怨。
「我做稅理士十五年了,稅理士是個隱身於幕後的無名英雄。我個人極樂意配合改善公司的經營,但只想要逃漏稅的經營者實在太多了。我絕不配合滿足經營者個人的私欲,或是逃漏稅的企圖,因此我一直不受歡迎。早知道不選擇稅理士做為工作就好了,可以的話我真想儘早收掉。」
不過,一直看不出他有結束稅理士事務所工作的打算。
為什麼嘴裡說著「很煩,很煩」,卻一做就是十五年呢?你是否也覺得奇怪?
這時,只要你把注意力放在「對他而言,什麼是不會改變的事情?」上,就可以聽出「這個人為了成為成功的經營者,就算被他人厭惡,也會說出逆耳忠言」的決心。
我在擔任TAKAQ社長時,也曾與一位上市服飾公司的創業者,在他位於表參道的辦公室談過話。他很認真地抱怨:「時尚產業流行的變化速度太快了,今天受歡迎的產品,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不行了,所以必須時時敏銳地接收資訊,對變化做出因應。我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選了這一行,出口先生想必也是如此吧?我真希望從事的是能夠高枕無憂的工作。」
我回答他:「話雖如此,但如果能再來一次,你應該還是會選擇相同的事業吧!」他的回答非常強而有力:「或許真是如此。所謂的時尚就是變化,為了掌握變化並迅速因應,還有很多該做的事啊!」
從這段話裡,我感受到了創業者「持續因應變化」的覺悟。
不斷抱怨裡指示的訊息是?
如果你完全按照字面意義去理解這些人的話,聽到的一定都是怨嘆和牢騷,無法抓住那人「魂的聲音」。但如果你能傾聽「超越言語所傳達的訊息」,就能夠捕捉住他的真義。換言之,掌握住「抱怨裡指示的訊息」時,就可以捕捉到「他追求的是什麼」。
有一位極容易感動,而且願意去任何地方採訪的地方電視台新聞製作,曾流著淚說道:「節目總是不能充分傳達我的想法,所以我認為這工作不是我的天職。這工作又辛苦又可怕,總有一天我會辭掉的。」
或許有程度的差別,但每個人多多少少都聽過這類的抱怨,說不定你自己也是當事人之一。這種邊說著「好煩,好煩」,卻又一直做下去的情況,可以說是一種壞習慣。
我幾乎已經聽到有人懷疑地問:「這些被我們否定的事,該不會和天命有關係吧?」很抱歉,我的回答是:「是的!」
圖5表示了抱怨裡隱藏的天命。
我的意思絕對不是說,每個人現在做的事情,就是你的天命。只有一直說著「好煩」卻又不斷地做下去的情況,才是隱藏在自己深處的天命。
天命,不是工作的內容,而是工作的泉源。對那位滿腹牢騷的稅理士來說,稅務會計是工作的內容,而在他的工作裡一以貫之的「不允許不正當,支援誠實經營者」的心態,才攸關他的天命。
或許有人會說:「我一點也不覺得我的工作和天命有什麼關係。這個說法我無法一聽就恍然大悟,甚至會想要打斷你。我為這工作辛苦了一輩子,很難接受它就是我的天命。」
很遺憾地,為了將天命活用在工作和人生上,就必須真誠地面對自己會覺得「好煩,好煩」的事情。
希望大家由下面的例子來檢視自己。看看你的抱怨指出的事項,是否就是你天命的領域。
放棄直覺
你還記得兒時學游泳的回憶嗎?那種為了怕沉下去而拚命抬起頭,卻愈是往下沉的感覺。
在喝了好幾口水之後,牙一咬、心一橫,把臉深深埋進水裡,結果身體反而浮了起來,然後你就學會游泳了。戴起蛙鏡潛入海裡,各式各樣的魚類、海草、岩石和砂地,一個未曾見過的美妙世界,就此展現在眼前。
把臉埋進原來覺得很可怕的世界,結果卻是與直覺完全相反的美妙世界在等著你。
如果真實的人生也不是直覺可以掌握的,將會如何呢?
天命是「口中說著好煩好煩,卻一直在做的事」,也就是和直覺不合的事情。當你認知到這一點,巨大的啟示就會在你之前從未想過的地方出現。
你的魂,將忠實地反映在你說的話裡。
重要的是真正的體諒
如果你可以掌握住對方超越言語的訊息,你的人際能力必將產生重大的變化。
常聽人們說,看到他人痛苦的樣子時,同理心是很重要的。但此時,我們很容易將焦點放在對方屬於心的領域的感情或心情上,而忘了還有一個必須同理的部分,那就是在魂的領域裡不動的部分。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對方將因此確認自己的確擁有不動的部分,而獲得真正的力量。
持續對別人「魂」的部分展現同理心,人際關係和工作都將大幅開展,帶來革命性的進化。
第6個問題 天賦予的關卡
如果,這可以稱為天命的東西成為你「人生的支柱」,則不受到心動搖左右的「堅定不移」,將在你的人生出現。你的工作和事業,將因此逐漸出現自己的特色,成為社會上不可或缺的部分。而這些,就可以說是你天命的表現,也就是天職了。
上一個問題,「在你的人生裡,一直抱怨著很煩很煩,卻一直在做的事情是什麼?」的答案,你找到了嗎?
如果沒有,請你別心急,再回過頭去好好想想,因為從你的人生裡一定找得到的。如果答案是有,那請繼續進入第六個問題。
問題6 「為什麼你不斷抱怨,卻又持續從事這個工作?」
自己的人生裡,為什麼會這樣一直抱怨「好煩、好煩」,又不由自主地在做呢?這真是很奇妙。
或許有人會說:「我沒有抱怨呀!」但實則抱怨會巧妙地以各種變形,比如憤怒、不安、焦躁、放棄等形態,出現在你的身上。這個部分容後再說,現在要先探討抱怨的廣義定義。
「命」這個字的意義
我們都知道,「命」是最重要的。根據最權威的字典《廣辭苑》對「天命」一詞的解釋,就是「天的命令」。如果將「命」這個字的結構拆解來看,會發現它是充滿象徵意義的。
如圖6所示,命這個字,是由「人」、「一」、「叩」這三個要素組成的。亦即,天命是「上天對人最初的叩擊」。
如果「命」是人們最重要的東西,那麼「對人最初的叩擊」,也就是最重要的東西了;我們也可以理解為人被天命叩擊後,所發出的悲鳴。
或許你認為那不過是我個人的解釋,但是這個解釋除了具象徵意義外,也與我的經驗以及多年來累積的眾多個案是相吻合的。
為了增進理解,我再舉兩個例子來說明。
就因為被天命叩擊,才會怨嘆
有一位女性,因為仰慕南丁格爾而辭去上班族的工作,進入護理學校就讀,之後一直擔任臨終看護(Terminal Care)的護士,長達十年以上。
她在朋友的介紹下來找我諮詢。她說:「我想辭掉護士一職,去做更快樂的工作。現在的工作既辛苦又不符合我的性向,今後想從事合乎性向的工作。」乍聽下言談爽朗的她,卻掩不住心中的痛苦。
「其實妳很想當護士,對吧?」一聽到這句問話,她突然「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我沒辦法愛人。每天照顧罹患不治之症、逐步走向死亡的病患,我卻無法二十四小時愛著他們。我覺得我不適合當護士,已經沒有做下去的信心了。」
她真的缺乏愛心嗎?正好相反,她是個滿懷愛心的人。只不過她以南丁格爾為目標,用南丁格爾的愛為基準來要求自己,對於兩者的落差,不免感到苦惱。
這位護士抱著「用愛治癒將死之人的心靈」這麼一種已經是超乎常理的天命在工作,甚至為了自己的愛心不夠而苦惱。在我看來,她正是被自己的天命叩擊而發出了悲鳴。
同樣是護士但沒有這個天命的人,甚至連「無法二十四小時去愛病患」的困擾,都不會出現呢。
我也聽過其他護士很看不下去似地抱怨「護士們笨手笨腳的,老是讓病患等,病房的系統不儘早改善是不行的啊!」看來這位護士的天命,是和「多下功夫以幫助他人」更為息息相關。
因為天命不同,同樣是護士,每個人的抱怨也就不同。
這就表示,不同天命的人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完成相同的工作;相對地,相同天命的人,也可以完成不同的工作。
連西鄉隆盛都感慨「自己不夠誠實」
再來看看西鄉隆盛的例子。
明治維新的大功臣西鄉隆盛,說過一句名言:「應以天為對手,而不是人。」註2。這句話和「敬天愛人」一詞,被廣泛引用在各種書籍和雜誌上。
但是,後面接著的「應反省自己不夠誠實之處」,卻罕有人提及。莫非是因為,這是一向以誠實著稱的西鄉隆盛說的話,大家都認為不過是他的自謙之詞,因而不常引用嗎?
但我確信,西鄉隆盛是真心在感慨「自己不夠誠實」。如果西鄉隆盛是以天為對手,來設定誠實的基準,就不難理解他為什麼會這麼說了。
由這句話就可以推斷出,在振衰起敝的大業中,西鄉隆盛是一直都在和自己的誠實交戰的。
事實上,西鄉隆盛留下許多漢詩,表面上是感慨自己的境遇,實際上都像是對天發出的悲鳴。
上天賦予的關卡
請看圖7。
對自己要求標準低的人,很容易就能跨越那道關卡,痛苦相對也較低;反之,設定的目標,不,應該說是天給的關卡愈高,和自己現有實力之間的差距就愈大,在面臨這個困難時就會出現苦惱。
為了達到自設的高標準,必須超越無數個嚴苛的關卡,「應該」和「現實」間的差距,就會引發內心的悲鳴,表現於外,就是「好煩、好煩」的抱怨。
就因為設定了「天命」這道高度的關卡,你才會被叩擊,也才會發出抱怨。如果關卡低,滿足於現狀,根本就不會有任何苦惱才對。
如果你只對人的感情產生同理心,聽到抱怨就建議「那就別再做了吧!」那麼,他將永遠無法跨越天賦予的關卡。
為了將天命活用在人生、工作以及人際關係上,我們必須要看透隱藏在「動搖的心」與「不可動搖的天命」之間的關係。
第7個問題 如何掌握天命
我們看完了前一節,為什麼會說著「好煩、好煩」,卻一直做下去的原因。也就是說,這可能是因為天賦予自己一道很高的關卡,所以才會邊抱怨邊做下去。
那麼,人心常浮動的你,該如何掌握天命呢?
在人生中活用天命的第七個問題是:
問題7 「你和動搖的心之間,有什麼關聯?」
怨嘆的深處,有那個人原有的源頭
我的公司有位女性員工,平時既不排斥加班,交付的工作也能默默完成。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說:「我想職辭。」
在小小的會議室裡,我問她:「妳不是抱著協助他人的志向,拚命努力工作到今天嗎?」
她的回答是:「回顧我的人生,想要協助他人的心願一直沒有改變,不斷反覆地出現在我內心。不過,實際深入地分析自己,我發現自己追求的,只是別人的肯定以及稱讚我做得好,結果根本就只是個為自己努力的自私鬼。」
她接著說:「就因為周遭的人不肯定我,我才會若無其事地想用行動吸引別人的注意。我是因為『希望得到肯定』而努力,至於『協助他人』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絕對不是我的天命。我也沒有可以做到這種令人敬畏目標的自信。」說著說著,她哽咽了起來。
大家從這個案例該掌握到的,不是這個人「希望得到肯定」的心情,而是她試圖透過「做什麼事」來得到肯定。
她希望因為「努力協助他人」而受到肯定,甚至還做到引起他人注意的地步,這正是她的特徵。如果這一點和她的「天命」有關的話,那會是如何?
換言之,這個女性員工既不希望別人肯定自己「有優越的分析能力」,或是「具有體諒的心」,也不希望別人認為她「具挑戰精神」,只一心追求別人肯定她在「協助他人」方面的努力,也因此而感慨「得不到認同」。在我眼裡,這個特定的心願,和她的天命有著密切的關聯。
請看圖8。此圖整理出抱怨與天命的結構。
通常,人們只會掌握「心的動搖」,卻對動搖來源的「天命」視若無睹。事實上,這是隱藏在每個人都有的「希望得到肯定」、「希望別人能夠理解」等心情背後,原有的「源頭」。
抱怨,會以變形的姿態出現,有時候是「你們該感謝我」的憤怒,有時候是「沒有自信」的不安。以我來說,則常常是「做不到」的放棄,或是「不做不行」的焦躁。
相對地,當你聽到別人的抱怨時,會不會只注意到他「希望被肯定」、「希望被感謝」,或是「希望能被了解」、「沒有自信」、「做不到」、「不想做了,但卻停不下來」之類的字眼,因而認為他是個「沒用的人」呢?
如果是這樣,那你將失去掌握住那個人天命的機會。而被否定的人,也將日益懷疑起抱怨的源頭是貫徹自己人生重要部分的這個想法。
其結果就是,否定了自己的天命,進而喪失了工作的意願和活力。
心的抱怨裡有源頭
首先你要明白,不能因為周遭的人發出的抱怨,就斷定他們無可救藥,重要的是要釐清那些話是出自何處,掌握住它的源頭。
這類的抱怨,或許出自對存在人心深處天命的敬畏。如果能夠接受這一點,那你對抱怨人的尊敬或許也將油然而生。
從人們因為心的動搖而發出的怨嘆中,找到對方「不動的部分」,並非易事,要學會這功夫也需要時間。但是,只要在「攸關天命」的強烈意識下,多練習幾次,就一定會展現出成果的。
每個人都會抱怨,若能夠透過這些抱怨,體諒彼此的天命,那就太完美了。你將可以逐漸用尊敬和愛心,看待同事、家人或周遭人們浮動的心。
明治時代的著名詩人與謝野晶子,將對日俄戰爭時遠赴沙場心愛弟弟的思念,化為〈你不要死去〉的詩句。詩的副題是〈為包圍旅順口軍中之弟悲嘆〉。
這雖然是一句怨嘆的詩句,卻給與當時許多人勇氣。因為晶子知道,在個人感情之外,還要加上「傳達人們擁有的普遍性感情」,才是自己的天命。因此冒著被批判為反戰份子的危險,仍然將作品發表出來。
如果我們在為工作或人際關係煩惱時,能肯定深深的抱怨中所表現的消極心情,其實是個源頭,你將會擁有在櫻花凋謝時流淚、對紅葉之美屏息的豐富情感。然後,你便能從心的動搖當中,挑起你天命的志向,加以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