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屍祭

00　老龍村禁海令

　　漂浮在海上，隨著海浪起起伏伏會讓人有暈眩感。

　　海面下，半是色彩繽紛，半是荒寂已亡的珊瑚礁世界，即使在灰暗世界裡，也偶有幾分顏色，在這一帶充滿死亡氣息的世界裡，依舊有豔彩魚兒悠遊其中，另一邊已然回春的珊瑚群，魚兒加美景，色彩繽紛更是美不勝收。

　　就著呼吸管呼吸令人耗費體力，但不藉著它與面鏡，卻又難長時間待在海面下；那看似近在咫尺的世界，卻是伸手難以觸及。

　　選在這天浮潛並非是故意，只是巧合、剛好而已。

　　子時起，村子的禁海令便生效。不知是幾年前起，又或是村裡古老的習俗，島上唯一的村子──老龍村便代代有著八月一日的禁海令；一整個八月，所有漁船不得出海捕魚，所有村民不得下海，離海不得近於三尺，外界船隻要進港甚至得問卜算時間。

　　連餬口都不成的八月，只能休養生息。真可笑！他想。不管哪個月，海邊都會有人死亡，就像農曆七月是鬼月的傳聞，不過是迂腐的傳統習俗。

　　想到明天的祭典，他更是不滿。已經一個月無法出海捕魚，沒有生計，還得大張旗鼓、全村動員地籌辦祭典，祭祀所謂的「神明」──避免觸怒祂，以求一年好過。都什麼年代了，還如此迷信！他唾棄地想。

　　從小，他的父母便十分看重祭典，對於禁海令更是徹底遵從，不過，他卻總偷偷到海邊玩耍。這麼多年來，若禁海令確實有影響，他怎可能活到現在，平安度過這二十年？

　　明天，與他感情很好的社團夥伴們會到島上度假，搭每週往返一趟、載運補給品的交通船前來。在實施禁海令的這段期間，村民對任何不同平常的事都顯得神經兮兮，尤其祭典前有外人到島上，這點亦讓他的父母頗有微詞，但他不想理。這座島已是個老人島了，島上，他是第二年輕的。

　　看見躺在珊瑚礁間的海底大螺，調好角度潛入海裡將螺撈起，放入腰際的袋子，裡頭已經有好幾顆，只要稍微烤一下就是美味的點心。回到海面上，他將面鏡摘下，漂浮著喘息，腦中想的是等社團夥伴來，要替他們安排怎樣的活動，讓他們能玩得盡興。

　　猛地，身下傳來奇怪感覺，似乎撞到什麼物體。

　　他疑惑地戴上面鏡並咬住呼吸管，鑽入海中查看。他所在的地方，不該有任何障礙物；那物體感覺並不小，這一帶的魚，很少是體積較龐然的。看著海下的平靜世界，莫名感到詭異，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思索了很久，發現那異樣感覺由來，原本魚兒悠游的平靜世界，竟忽然不見半條魚！所有魚在剎那間消失無蹤！一陣顫慄竄上背脊，他立刻決定返回岸上。

　　他奮力游著，沿途依舊不見任何魚兒，甚至連原本海面下可見的生物，也不知去向，只剩下死寂的珊瑚世界。可能是心理因素，他感到水溫似乎開始變冷，在這豔陽高照的好天氣，應該晒得暖洋洋的海，感覺卻像冬天冰寒。

　　好不容易到了腳踩得到地的地方，他鬆了口氣站起身來，放掉咬在嘴上的呼吸管後喘著氣，邊朝岸上走邊拔掉面鏡，他回頭看了看平靜無波的海面。

　　剛剛，究竟是怎麼回事？

　　正想著，忽然腳底一滑，他錯愕地跌落海裡，吃了一大口海水，嗆得他拚命咳，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何事，一股拉力將他朝海底迅速拉動，他慌亂地拍著水試圖抓住些東西好阻止自己被拉入海，但卻徒勞。

　　莫名力量將他朝海底拖去，看著光亮海面逐漸遠離，他忽然後悔沒有聽父母的話……



01　老龍村老囚籠

　　「妳會不會暈得太誇張了？」看著靠在船頭欄杆，朝海上嘔吐的葉小琳，葉宗信搖著頭說，「今天浪又不大，妳居然可以暈成這樣，既然這麼會暈，何必接這份工作？」

　　把早餐都送給大海後，葉小琳又乾嘔了幾次，好不容易才稍微舒坦些。她瞪著在旁邊說風涼話的葉宗信，「你以為我愛喔？沒工作哪來的收入啊！都快喝西北風了，有工作當然要接。」

　　對於曾曖昧過的大學學伴，事隔多年又意外成為現任鄰居、一天到晚不要臉纏著她的葉宗信，葉小琳只能翻白眼。

　　就說這次的工作吧，一聽到葉小琳要到離島的離島──老龍島，採訪島上偏僻、封閉到不行的唯一村莊──老龍村最重大的祭典──龍祭時，葉宗信就像寄生蟲般纏著她要跟；最後，葉小琳被他盧到受不了，只好屈服妥協。

　　另一頭傳來嬉鬧聲，五名年輕男女不顧是否會吵到他人，興高采烈地拍照、玩鬧著。他們是S大的學生，青春洋溢的臉孔，讓兩人都想起他們曾有過的大學荒唐生活，他們曾經也如此年輕，也有過同樣不管天高地厚的時期。

　　整艘船除了船長和兩名船員，乘客也就只有葉小琳、葉宗信和這五名大學生，剩下都是島上需要的補給品。

　　船長冷然看著嬉鬧的大學生們，望著眼前逐漸變大的島嶼，他準備將船開進島上唯一的港口。這艘船是唯一在禁海令期間能進出的船，船上掛有龍神廟的旗幟，代表在龍神許可下，因載運補給品而得以進出的船隻；若沒有得到許可，船隻是無法自由進出的。

　　看著錶，今天開太快了，船長在距離港口前約五百公尺處將船停下，讓船在海上漂浮等著規定時間到來。

　　感覺船隻停下，葉小琳和葉宗信疑惑地看著船家。時間流逝，在海上起伏的船隻比起行進時更令人感到不適，葉小琳死硬撐著，不想再吐一次。

　　「喂！怎麼停船不進港啊？」大學生群裡，有個個頭高大的男生抬頭看著船長，不高興地喊著。

　　船長瞪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冷漠的態度引起大學生們不滿，在船上鼓噪著，吵得船長似乎更加不快，他怒吼：「閉嘴！再吵通通給我下船！」

　　這一吼，倒真讓大學生們嚇到，通通閉上嘴巴、瞪著船長。看著葉小琳不舒服的模樣，葉宗信走到船後，詢問正在整理貨品的船員。

　　「喔，大概是時間還沒到吧。」船員聳了聳肩說。

　　「時間？」

　　「對啊，禁海令期間，船隻進出要許可，還得在規定的時間內進出，不然會出事。」船員說完，繼續整理物品。「我也不是很清楚，這是船長說的。」他指著船上一面黑底紅圖案的旗子。「瞧見那旗子了沒？有那面旗才可以在這個月內進出老龍島。」

　　「沒有旗子的話呢？」葉宗信問。

　　「會出事。」船員說完左右看看，見沒人在旁，才小聲地說出之前不顧禁令擅闖所發生的諸多船難。說完，他看見另一名船員經過，立刻噤聲，趕緊繼續整理物品。

　　葉宗信看了看在上層駕駛的船長，猶豫著是否要詢問他島上有哪些禁忌。正想著，引擎再次發動，似乎時間已到，船毫不猶豫地朝港口前進。

　　老龍港裡停了幾艘漁船，禁海令期間，港內的船隻不如預期多，混凝土造的碼頭看來粗糙，碼頭上空無一人，整座島與其說給人安靜平和的感覺，倒不如說是死氣沉沉。

　　隨著船隻進港，島上的擴音器發出沙沙聲響，一個老人沙啞的聲音傳出，傳遞補給船入港的消息。

　　下了船，葉小琳臉色蒼白地靠著離船有段距離的電線桿上不發一語，她正努力壓抑胃中翻攪的暈嘔感。葉宗信拎著兩人的行李等在她身邊，環顧四周尋找接船人員。身邊同行的五名大學生也是帶著行李，四處張望著。

　　「喂、有義，怎麼沒看見小柯？」一名女生問著身邊高大的男生，那位被叫作有義的男生，就是在船上跟船長抱怨的男生。

　　有義聳聳肩，「大概不知道船會晚進港吧，我看看能不能聯絡上。」他拿出手機，看著螢幕老半天，時而舉高，最後還是放棄。「沒訊號，真是鬼地方，居然收不到訊。反正剛才有廣播，小柯聽到就會過來吧！」

　　五人毫不在意地開始在碼頭嬉鬧、照相，像是認為朋友應該不久就會出現。

　　宗信注意到船長表情嚴肅地看著那群大學生，忽然，他的視線和自己相對，宗信決定去詢問禁忌之事。

　　船長猶豫著，瞥了眼小屋後說，「詳情我也不是很確定。」他簡單說了所知的幾項禁忌，然後又說，「這個月島上禁忌多，你和那暈船的小妞還是小心些！如果他們有特別交代，千萬記得要遵守，我一星期後同一時間會回到島上，到時再接你們走。」

　　船長說完，看見山坡上出現幾個人影，他立時噤聲不再多說，然後轉身吆喝著船員們趕緊將貨物放上推車，準備拉到小屋；在這非常時期，他並不指望那些人會到碼頭幫他，小屋算是那些村民這個月的臨界線了。

　　看見人影，葉宗信走到小琳身邊小聲說，「妳能走嗎？聽說村子裡的人這個月不能離海太近，我們可能得走去那棟屋子，再等要接妳的人了。」

　　葉小琳看著宗信指的小屋，勉強點頭，兩人慢慢朝小屋移動。快接近小屋時，有名年紀與他們差不多的人朝他們招手。一走近，那人立刻連聲道歉，「抱歉、不能到船邊接你們，我是柯文華，你一定是K出版社派來採訪的人吧？」他看著葉宗信。

00　老龍村禁海令

　　漂浮在海上，隨著海浪起起伏伏會讓人有暈眩感。

　　海面下，半是色彩繽紛，半是荒寂已亡的珊瑚礁世界，即使在灰暗世界裡，也偶有幾分顏色，在這一帶充滿死亡氣息的世界裡，依舊有豔彩魚兒悠遊其中，另一邊已然回春的珊瑚群，魚兒加美景，色彩繽紛更是美不勝收。

　　就著呼吸管呼吸令人耗費體力，但不藉著它與面鏡，卻又難長時間待在海面下；那看似近在咫尺的世界，卻是伸手難以觸及。

　　選在這天浮潛並非是故意，只是巧合、剛好而已。

　　子時起，村子的禁海令便生效。不知是幾年前起，又或是村裡古老的習俗，島...

00　老龍村禁海令
01　老龍村老囚籠
02　老龍島囚籠祭
03　囚籠島囚人祭
04　囚人島龍肆虐
05　龍肆虐囚人眠

00　老龍村禁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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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龍肆虐囚人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