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久違的代理老闆
「六叔……救我……」
沒有什麼事情比這種,一大早就接到這種啞著嗓子,一副快哭出來的求救電話還要來得煞風景了。尤其當他烤好土司,抹上香濃的奶油,準備好好享受一天之內的第一餐。
一聽到這樣的電話,真是倒盡胃口。
「又怎麼了?」男子沒好氣的放下土司,一邊嘆氣一邊低問。
「你快來救我……不然我會沒命……」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簡直就快哭出來似的,不,應該說已經在大哭了。
「一個二十幾歲的男孩子哭成這樣很難看,到底是什麼事?」男子忍下掛掉電話的衝動,耐著性子追問。
「不管這些啦……你快來救我啦!我動不了了啦……好痛、痛、痛、痛……」最後,對方連喊了好幾聲痛之後,便掛掉電話不再回應。
瞪著早就被掛掉的手機,男子一臉困惑。
這傢伙平常最不喜歡、最愛唱反調就是他,怎麼會在這種救命時刻會想打電話給他?這也太奇怪了。
「真是破壞興致的傢伙。」男子雖然心裡很不願意,還是起身穿上外套,早餐隨便塞了兩口轉身離去。
誰叫他有個年紀跟自己相近卻非常遲鈍的笨姪子。
***
「雖然是小腿骨有輕微的裂開,還是得休息一週,是說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嗎?竟然從自家的樓梯摔下去,還摔得這麼慘?」坐在病床旁的男子,一臉無奈又微怒的說道。
「六叔,我現在痛得要命,你可以等我康復之後再來訓話嗎?」躺在病床上的青年,一臉慘白又無辜的回應,每當他低頭看著自己裹上石膏的右小腿,總忍不住嘆息加上幾聲哀痛的聲音。
「我是認為,這樣訓話看能不能等一下神速就康復。」男子雙手環胸,不怎麼領情的回應。
「如果可以就好了啦……」青年低喊著,同時受傷的右腳又傳來陣陣的刺痛,讓他皺眉、臉色更加慘白。之後,兩人沈默的彼此注視了好一會兒,心底都有個相同的問題,但彼此卻又一直互瞪著,似乎在等著對方開口,但是雙方卻遲遲沒有開口的打算,於是又陷入一陣冗長的沈默。
「古董屋生意怎麼辦?」
沈默許久之後,兩人竟然是如此有默契的開口問著同樣的問題。彼此又是一模一樣的反應,先是瞪大雙眼,接著深呼吸、接著又陷入沈默。
「店要誰來顧?」兩人又異口同聲的這麼問。
平常非常合不來的兩人,這一刻卻見鬼的有默契,不但開口的內容與節奏都一致,甚至連避開注視的尷尬動作都一模一樣。
這樣的情況,兩人只能不停的嘆氣又嘆氣,而他們兩人掛念的果然都是同一件事。
「雖然平常你老是被一堆事情干擾,無法正常開店,但是古董屋的生意還是要做,不能放在那邊空轉。」男子率先打破沈默,低聲的這麼說道。
「六叔麻煩你了。」青年想也不想的直接這麼說,男子則是皺起眉來狠狠瞪著他許久。
「我發覺你最近來越來越依賴我喔!我有說要幫嗎?」男子咬牙切齒的說著。
「六叔拜託你了!」青年厚著臉皮,雙手合掌說道。
「你……」男子瞇起眼睛,要不是這傢伙身上有傷,他真想動手揍人。
「拜託啦!不然古董屋還有誰可以顧?」
「好啦、好啦!不過這禮拜的薪水都算我的。」算得很精的男子,相當不客氣的這麼說。
「要我整個月都給你也沒問題。」躺在病床上的青年,露出釋懷的笑意,對於男子的狠狠注視一點都不懼怕。
「你這傢伙,心想可以好好放假休息了,對不對?」最後,男子依然瞇著眼睛這麼說著。
而這個問句,看著青年那雙有些心虛的眼神,看來答案是肯定的。
***
『向家古董屋』
這間店的招牌在鎮上是罕見的木刻招牌,經過長年的日曬雨淋,原本這深黑、充滿蒼勁的五字,現在看來已有些斑駁褪色。然而,儘管如此,依然不失這間店在這個鎮上悠久的歷史與聞名的程度。
總會有人問,這家古董屋存在多久了?不管哪個年紀的人來回答,總是一樣的答案。
「在我很小的時候,它就開在那邊了。」
沒有人曉得古董屋確切的存在時間,只曉得古董屋的老闆都是同一家子的人繼承經營,但是奇怪的是平常很少看到客人上門的古董屋,卻一直可以屹立不搖的存在這個地方。
有這樣的一個傳說,有些上門的客人不一定是人。古董屋裡販售的古董,也有些古怪,但一切都只是傳聞而已。大夥兒印象最深的,依然是歷代的古董屋老闆都是很親切的人。
「今天怎麼是你?」一聲低沉,帶著幾分困惑、有些慵懶的聲音從古董屋深處傳來。
店內還有一兩個客人逛著古董屋,但是這低沉的聲音,客人們似乎都沒聽見。
坐在櫃臺內的男子,轉過頭看著聲音的來源處,露出一抹苦笑,等到來訪的客人都離開之後,他這才開口。
「古今爺,真不好意思!向賈谷那個笨蛋,今天早上晃神,從樓梯上摔下去,傷勢有點嚴重無法開店,所以緊急找我來代理。」
「原來如此,一大早那個吵死人的碰撞聲是那傢伙跌倒的聲音?」閉眼休息的灰髮男子,勾著淺笑、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這麼說著。
「是的,驚擾古今爺您了。」男子點點頭,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記得你叫……向賈念?這傢伙繼承之前的代理老闆。」灰髮男子依然閉眼,聲音不帶感情。
古今爺總是如此冷漠,除了第一任老闆深刻記得以外,對於歷任老闆似乎都只有一個印象,甚至從不記住這些歷任老闆的名字,對他來說這些人的生命都很短暫,一晃眼又要輪到下一位老闆接手。
不過,除了這個老是出錯的向賈谷以外。
軟弱又沒用,卻又老是在他身上看到向然的影子,令他困惑不已。想起在棄神卷被偷之後,他悄悄的改變了。自從無法回歸石像模樣,鎮日都跟那個少根筋現任老闆向賈谷相處,變得多話、甚至多了點人性。
這一切,看在同樣代理過一段時間,也與他相處過幾天的男子來說,有些奇妙。
「承蒙古今爺還記得我的名字。」他笑了笑,對於古今爺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顯得非常意外。
「還好,因為跟那個笨蛋比起來,你在代理期間作的比他好太多了!他只有解決奇怪委託的時候,稍微有點用處,剩下的只要關於應對店內的生意買賣,全都不行,他大概是我看過歷任裡來生意最差的老闆了。」
古今爺毫不客氣的這麼批評著,這段話若是被向賈谷聽到,肯定又哀嚎不已。
但是,古今爺向來都是不掩飾、實話實說的性格,就算被這麼哀嚎大概也無動於衷,聽者也無法反駁。
因為,古今爺打從古董屋成立的那天開始,便駐守在這古董屋內,注視著歷任老闆在此地忙碌工作的身影。
然而,現在的情況非常特殊。
原為石獅子模樣的古今爺,因為前些日子原由古董屋保管守護的棄神卷被偷走,導致古今爺無法回歸石像的姿態,只能以人形的姿態現身。
換另一種說法,應該是原本沈睡的古今爺如今無法繼續沈睡,需等到棄神卷回歸之後,才能恢復往常的日子。而這段時間,古今爺天天都得跟老是做錯事情的向賈谷共事,讓原本冷淡、無情的他,似乎漸漸的被引出一些些的人性。
然而,這種引法,看在六叔的眼底只有失笑跟無奈的份,與其如向賈谷所說的:「古今爺最近越來越像一個人了。倒不如說是,古今爺被向賈谷氣得引出人性來了。」
話說回來,想起這件事就不得不提起失竊的棄神卷,他記得前些日子這個棄神卷的下落終於有了重大的進展。
但是,這進展卻也從此停滯不前。
「古今爺,冒昧的問一下。」六叔端正坐姿小心翼翼的問道。
「說。」古今爺惜字如金的這麼說著,但是他願意理人已經是一件很難得的事。
「關於棄神卷的事,我有聽那個笨蛋提過,據說已經有進展了,是吧?」
「應該算有進展。」古今爺的答案卻是如此的含糊不清。
「向笨蛋提過可能在某位五賢人的手上,古今爺的猜測是如此嗎?」
「就跟他說的一樣,因為現今這些五賢人除非特別去找,否則根本不曉得他們的行蹤在哪,有些說不定已經遺忘自己是五賢人,有的則是默默的、永生不死的存在這個世上,尤其……」古今爺頓了頓,睜開雙眼嚴肅的盯著六叔。
「那個因為吃過人,而可以永生不死的傢伙……他現在還符不符合五賢人的稱呼,有待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