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俊彥快點來上班：忙碌充實的兒童美術編輯生涯

名人推薦：曹老師在一九七一年毅然決然離開穩定的國小教職，加入當時台灣省教育廳所屬的兒童讀物編輯小組，展開了他往後「童書編輯」與「創作者」同步共舞的生涯。對於台灣兒童文學史略有所聞的讀者可能就會知道，當時教育廳的兒童讀物編輯小組，對於台灣童書的出版與發展，具有關鍵性的歷史貢獻。
――台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副教授 游珮芸

大同國小

一九六六年師專畢業，重新分發回台北市，到大同國小任教。

大同國小在承德路、民權西路交叉的巷內，規模不大，當時校舍還沒完全蓋好，下課時小朋友玩著玩著，常常會從還沒建圍牆的地方，跑到旁邊的田裡去撿球。有一次下課時間，小朋友還提著水桶到田裡去撿拾農人收割後遺落的荸薺，洗乾淨、剝皮，就當零食吃了。

當時學校的學區包含了屠宰場和垃圾處理場，以及幾家鐵工廠，家長的職業相當多樣複雜，但是對學校的各種活動都很配合，小朋友也都天真純樸。

因為學校圍牆不完整，人員出入不容易控管，有一次假日到學校去趕畫壁報，碰到眉頭深鎖的校長，對我說：前兩天才請人來種下的樹，不曉得哪裡來的小混混，竟來試武士刀，每一棵都被砍得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棍子！真是傷腦筋，為了師生的安全，只好向管區派出所報備並請警察伯伯每天多巡邏幾次。聽說也有家長去拜託地方老大協助維護學校的安全，與環境的美化。

不一樣的美術課

在大同國小這幾年，我擔任高年級的美術課老師。這個年齡的小朋友，有些會在美術方面有眼高手低的高原現象，特別是對「寫實」的自我要求較高的小朋友，會因為技巧不夠成熟而開始畏懼，甚至於排斥美術課。所以我盡可能不安排寫生，改以故事畫讓他們去注意劇情的表現。因為上故事畫的課，一定要先講故事，想不到竟然很受歡迎。另外，我讓他們玩色彩。先教摺紙，摺青蛙、摺船、摺飛機。摺一摺，玩一玩，再請他們拆開來回復成一張白紙，但是白紙上已經有摺痕了，就要他們在摺痕區隔成的形狀裡填上顏色。不過，每人只能選擇兩種顏料，依照原色和混色及深淺的變化來填色。完成後，每位同學都得拿著自己的作品上台，向大家介紹他在塗色中有什麼發現，與大家分享交流。

因為家庭經濟背景不同，有些班級經常發生完全沒準備美術材料的狀況。記得某一個晴天，太陽不是很大，有一陣一陣的風，當時的操場沒鋪什麼達旦跑道，風一吹來就灰塵滿天。那天下午的那一班，幾乎全班都沒有畫具、畫紙。怎麼上課？我不能叫他們自習，因為養成習慣後，將來他們可能就直接把美術課當作自習課了！靈機一動，先將全班分成幾組，每一組派一位同學去向全校各班借來水桶和茶壺，再到操場集合。劃分好區域後，每一組一區，以茶壺代筆、清水為墨，就把操場當作大海，在自己的區域淋水畫出海裡的生物。一方面解決沒有畫紙的問題，一方面減少沙塵。本來我心中還有點「罰」他們去灑水的心念，想不到小朋友都玩得很認真、很開心，真是意外的收穫。多年後，我在《國語日報周刊》畫漫畫「描描貓」，就把這個遊戲畫進去了。現在讀者還可以從聯經出版的《描描貓愛畫畫》一書中看到這一則漫畫。

服裝秀

星期六下午沒課，同事拿兩張服裝秀的票約我一起到大直實踐家專去欣賞。這是我第一次看服裝秀，也是第一次參觀女子大學的校慶活動。來參與活動的客人男女老少都有，校園裡有各種攤位和展覽，相當熱鬧。因為演出的時間快到了，我們就直接進入禮堂，找個位置坐下來。聽說服裝都是學生自己設計、自己裁製，演出也都是學生自己策劃、自己擔任模特兒上台演出。雖然我是學美術的，但是對服裝、尤其是女裝，根本就是門外漢。所以將焦點放在色彩的搭配上，同時溫習林之助老師的色彩學，這樣就夠我忙的啦。

演出結束後，在回家的公車上，同事問我，對那位穿著淺藍、細白點的女生印象如何？我說，我只注意到那件衣服色彩清爽，看起來很舒服，模特兒的長相倒是沒有特別注意！好像每一位都青春洋溢，每一位都笑容可掬！

過了幾天，中午和同事在辦公室吃便當時，他才告訴我，那天去看服裝秀時，其實我也是去「被看」的，聽說女生的家長對我還算滿意，問女孩的意見時，她說舞台上的燈光很刺眼，根本看不清楚台下客人的樣子！而且演出時很緊張，哪有空去掃瞄台下的觀眾？說不定，這位女生早就有男朋友了，只是還沒到向父母稟報的時候罷了。其實，我自己當時也正沉醉在初戀中呀！

壁報老師

學生時代，每個學期都被選為學藝股長，大家都以為喜歡畫圖的同學就適合當學藝股長。其實，彈琴、唱歌、跳舞、寫詩、寫作文，都是學藝，大家偏偏都認為愛畫畫的人該選他當學藝股長，而學藝股長常常被指派要編壁報。

以前編壁報，都是先想好幾篇與壁報主題相關的文章，拜託「作文高手」撰文，並以毛筆抄寫在畫好格子的大張稿紙上。在壁報板上，安排好張貼的位置，再由「畫圖高手」設計刊頭、裝飾花邊，畫些小插圖，再加上裝模作樣的美術字構成大標題。一組人就算是快手，也得花兩、三個下午時光。為了不耽誤功課，大都利用週六、日來校趕工。

當老師後，在永樂國小那三年，主要是自己編繪每週中心德目的漫畫周刊。因為中心德目是早就訂定的，可以在學期開始就超前編好、畫好備用。當時遇到節日，需要帶起節日的氣氛，才在兩個小玄關的大黑板上用各種顏色的粉筆畫一些應景的圖畫。

到台中師專進修期間，有一次學校指派參加救國團舉辦的壁報比賽，由我和何添佑同學負責製作，主題是什麼我已經忘了。只記得，我們當時都認為壁報掛在路邊牆上，行人匆匆，很少人會停下來細讀那些寫得密密麻麻的文章，特別又是類似政令宣導的文章！所以我們將主題整理成類似打油詩，又類似口號的短句。整個壁報，就只是篇「大字報」加上與句子相關的圖畫。文字醒目、圖畫也醒目，行人不用停腳、走馬看花，也會留下印象。當時這麼做、這麼解說，其實是為了使工作簡單化，就是偷懶取巧啦！想不到卻得到一枚金質獎章！可惜，後來掛在領帶上參加親戚的婚宴，竟弄丟了！

到大同國小任教，教職員辦公室靠近大門玄關的走廊，有一大片布告牆。因為很少有這麼多布告要貼，校長就要求我配合時令節日，布置相關的壁報，有時候還得配合「政令宣導」設計內容，所以常常遇到節日，就得提前做壁報，有時候別人都放假去了，我還得「加班」做壁報收尾的工作。當然，那也是不會有加班費的！

因為在台中師專有了金質獎章的經驗，這些壁報當然繼續沿用「大字報」的概念去製作，又大方、又好看！做起來又快又好！

新年，就像製作一幅特別放大的賀年卡，記得剪貼一些生肖的圖畫。

國慶，就剪許多雙十的圖案，和新年留下來的生肖圖案結合。

端午節，有空就畫龍舟，沒空就後製許多剪紙粽子，貼滿！

保密防諜，就畫黑衣黑帽，只露出兩隻斜視眼睛的「諜影」，雖然明明知道真正的匪諜絕對不會是這副德性。

有一次，我又在那塗塗、貼貼、畫畫，不知道是哪個年級的小朋友，遠遠的跑過來，一面說：「壁報老師又在畫壁報了！」我不喜歡這個稱呼，但也沒辦法，倒是觀察到小朋友有在注意這些壁報，又看著美術老師在做！想到我的製作態度和成果，一定會影響小朋友的。

所以，之後在做壁報時，不管多忙、又多麼不情願，也都多多少少的表現一些創意和熱忱啦！

畫課本，編掛圖

有一段時期，台灣的小學教科書，受到中華兒童叢書的影響，做了一些改變，將原來十六開的版本，改成和中華兒童叢書相同的二十開，接近正方形的版本，看起來比較活潑。

並且參考中華兒童叢書的畫家名單，邀請新的畫家參與教科書的編排及插畫工作。

可能因為我曾在第一期中華兒童叢書中畫過幾本中、低年級，科學類和健康營養類叢書的插畫，所以在一九六八年接到國立編譯館的電話邀約，開始為國小教科書畫插畫。

當時負責和我聯絡的是黃發策先生，辦公室在台大靠近基隆路的舟山街，他先交給我的工作是為音樂課本畫插畫。感覺上，我做的真的是「插」畫，就是在樂譜和課文的剩餘空間補上一些配合歌詞情境的圖畫，或在零星的空間放進一些有節奏感的裝飾小圖，真正能夠發揮的創作空間並不多，好像只是努力補白而已。不過，想到教科書的印刷量極大，全國同一年級的小朋友人手一冊，如果能夠透過教科書的版本、編排與插畫，潛移默化的帶給他們良好的美感經驗，或深刻的文化認同，不也是很好的美育功能嗎？想到這點，就覺得這是一件值得努力耕耘的工作。

在音樂課本之後，又接了常識課本的插畫。這是比較著重「說明功能」的，我以照片和繪圖交互運用，因為是編給三、四年級小朋友看的，所以就請三年級的小朋友擺姿勢，做動作，讓我拍照。想不到換了好幾位，拍出來的照片總覺得有點「老氣」。後來改找一、二年級的小朋友幫忙，拍出來的照片才不顯得「老」，這是個很有趣的經驗。

有一次，為了一張小朋友打電話的照片，還特地帶大哥的女兒到我大姊家拍照。因為那時候，電話還沒普遍到家家都有。現在想起來，也真有些不可思議，尤其是在「人人有手機，時時能聯絡」的時代，真的無法想像當時藉由「限時專送」郵件和借用公家電話聯絡，照樣可以有暢通無阻的方便！

因為畫了常識課本，坊間專門出版教學輔具的立達出版社，不知從哪兒打聽到我服務的學校，來找我畫常識課教學用的掛圖。當時我特別打電話請教編譯館，是不是可以接這樣的工作，有沒有什麼版權的限制？原來館裡早就知道這件事，只告訴我不可以畫得與課本一模一樣就好，若能夠由課本延伸一些新的教學資源更好。

因為掛圖要用的圖畫尺寸比較大，沒辦法躲在家裡或教具室的小桌子畫，就在辦公室的大桌子上攤開來畫。還好包括教導王金蓮主任（後來任明倫和光復國小校長，本身也是畫家）等同事，不但樂觀其成，還給了許多教學運用上的建議，曾岩生老師更以他自己編繪教材的經驗，給我不少的指導。

因為替教科書畫插圖，編譯館還由館長劉拓具名發給聘書，聘為該教科書編輯委員，但是只負責畫圖，並不需要參與編輯會議，所以其他委員對圖畫有什麼建議或意見，我並沒有機會當場解釋或進一步請教，相當可惜。還好，不合理的意見不多。

大同國小

一九六六年師專畢業，重新分發回台北市，到大同國小任教。

大同國小在承德路、民權西路交叉的巷內，規模不大，當時校舍還沒完全蓋好，下課時小朋友玩著玩著，常常會從還沒建圍牆的地方，跑到旁邊的田裡去撿球。有一次下課時間，小朋友還提著水桶到田裡去撿拾農人收割後遺落的荸薺，洗乾淨、剝皮，就當零食吃了。

當時學校的學區包含了屠宰場和垃圾處理場，以及幾家鐵工廠，家長的職業相當多樣複雜，但是對學校的各種活動都很配合，小朋友也都天真純樸。

因為學校圍牆不完整，人員出入不容易控管，有一次假日到學校去...

來得正是時候的電話 曹俊彥

以潘人木總編在電話裡對我說的「曹俊彥！快點來上班」這句話當書名，是因為這本書說的故事涵蓋一九六四年到一九八○年這段時間，是我擔任中華兒童叢書美術編輯之前的六年多、和當編輯的九年多，當中關鍵的一個時間點。而在這個時間點前後敘述的大都是我與兒童讀物編輯小組有關的事情，採用關鍵的這一通電話作為書名，是合理而有趣的。

中華兒童叢書的第一個五年計畫，因為萬事起頭難，加上稿件都要送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顧問室審查才能付印，所以，實際花了六年多的時間。包括《小紅計程車》，我一共參與十六本讀本的插畫工作。而這段時間；我也經歷了回鍋再讀師範專科、入伍受訓服兵役、重新回到小學任教，以及嚐到初戀的甜蜜和失戀的苦澀，而有了更換工作的念頭。利用假期去體驗廣告公司的生活，卻遇上政商互鬥的風雨。正在徬徨時，潘總編的這一通電話來得正是時候！

美術編輯透過兒童讀物，以圖畫書或插畫的設計以及書本的整體編排、裝幀設計，可以帶給小朋友多樣的美感經驗，可以算是美術教育的延伸，是我喜愛的工作。

電話中那句「快點來！」真的是相當急迫！因為教育廳要為第一個五年計畫做回顧、檢討、展示和推廣，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要在兒童節前推出巡迴展，所以我在三月一日報到後馬上捲入忙碌的旋風。雖然總編表現得泰然自若，該寫的寫、該整理的整理，我還是很緊張，連續好幾個晚上，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加班。當時，只覺得這些工作都是我的責任，沒有想過可以委外或找工讀生來幫忙，也未曾想過超時工作是不是可以請領加班費。不過因為一直忙、一直忙，就沒時間去想其他不如意的事，也算是散心的好方法。

後來，開始正式的編書工作，經過了第二個五年計畫和第三個五年計畫，再加上《中華兒童百科全書》的籌劃和編輯工作，得到許多大師、高手和專業人士出手幫忙，才能順利進行。也慶幸有機會寫自己的故事，才有機會再次向他們表達深深的謝意。

承蒙玉山社的厚愛，讓我再次延續繪寫《曹俊彥○○○》第四冊。有人誇讚我記憶力好，其實，雖然寫的是我自己的故事，還是參考了許多相關的紀念冊、書籍、照片和前人整理過的年鑑之類的出版品，藉以回憶或確認過往的事件，在這兒也要向編寫那些資料的朋友或前輩們道謝。當然，更希望我的故事也能幫助您，記起更多過去的故事來。

來得正是時候的電話 曹俊彥

以潘人木總編在電話裡對我說的「曹俊彥！快點來上班」這句話當書名，是因為這本書說的故事涵蓋一九六四年到一九八○年這段時間，是我擔任中華兒童叢書美術編輯之前的六年多、和當編輯的九年多，當中關鍵的一個時間點。而在這個時間點前後敘述的大都是我與兒童讀物編輯小組有關的事情，採用關鍵的這一通電話作為書名，是合理而有趣的。

中華兒童叢書的第一個五年計畫，因為萬事起頭難，加上稿件都要送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顧問室審查才能付印，所以，實際花了六年多的時間。包括《小紅計程車》，我一共參與...

自序 來得正是時候的電話 曹俊彥

第一部 回鍋
回鍋
師專生活
美勞組
一見如故

第二部 當兵
成功嶺上的新兵
進步校，打野外
清晨到黑夜，報到！
見習官
畫圖官
演習

第三部 重執教鞭
大同國小
不一樣的美術課
服裝秀
壁報老師
畫課本，編掛圖
好奇又雞婆
救火
拼圖式布景

第四部 快點來上班
快點來上班
金書獎及獎牌
製作「中華兒童叢書全國巡迴展」展板
科學類讀物的插畫
編輯小組搬家
七十七本圖畫書
出題考師傅
慢慢來，別著急
百科的自製率和超前部署

第五部 高手來幫忙
不能放過的高手
在大自然發掘第一手資料的人
任你要求的高手
木刻版畫，真的！
有請國賓
塗鴉搭檔
淡水來的大師
討厭山，真討厭
沒完成的夢
高手的簡單，不簡單
交給他，就放心

第六部 鈍刀利手
細看清明上河圖
為寶貝留影
冰紋

附錄
《兒童月刊》的小故事
《中華兒童百科全書》的曇花一現
那一天，楊教授邀請曾謀賢到毛毛蟲來

後記 曹俊彥的魔法記憶 游珮芸

自序 來得正是時候的電話 曹俊彥

第一部 回鍋
回鍋
師專生活
美勞組
一見如故

第二部 當兵
成功嶺上的新兵
進步校，打野外
清晨到黑夜，報到！
見習官
畫圖官
演習

第三部 重執教鞭
大同國小
不一樣的美術課
服裝秀
壁報老師
畫課本，編掛圖
好奇又雞婆
救火
拼圖式布景

第四部 快點來上班
快點來上班
金書獎及獎牌
製作「中華兒童叢書全國巡迴展」展板
科學類讀物的插畫
編輯小組搬家
七十七本圖畫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