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Time拍檔（3）-FindBook 找書網 ISBN:9789864948345

第8章
暑假正式開始的那天剛好是面試的日子。

徐允健混蛋：面試還好嗎？（下午03:45）
完蛋了。（下午04:00）
徐允健混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允健混蛋：不意外^^（下午04:00）

「可惡，這個混蛋真是的。」
圭浩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這時，文江端來飲料問道。
「怎麼了？」
然後他坐了下來。圭浩接過自己點的那杯咖啡，馬上喝了一大口。
「我跟朋友說面試完蛋了，結果他嘲笑我。」
「什麼？很熟的朋友嗎？」
「……勉強算是吧。」圭浩支吾其詞。
文江回覆道，「因為很熟才會這樣損你嘛。」
不過，圭浩沒有回話，只是又喝了一口飲料。聽說攝取咖啡因會讓人更加緊張，於是他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忍著沒有喝咖啡。
「江哥，那你面試還好嗎？」
很巧的是，文江的面試剛好和圭浩是同一天。雖然文江是面試電視臺的職位，而圭浩則是報社，不過兩人的面試地點很近，時間也只差了三十分鐘，因此他們結束後就約在附近的咖啡廳見面，互相分享面試的經驗。
「嗯，還好。雖然突然被訓一頓說『那是什麼回答？』，當下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面試完出來查了一下，有人說被罵是暗示錄取的意思，所以應該很有機會過關。」
「哦……什麼嘛，那這樣一定穩了啊。哇，但這也太扯了。你突然說要當記者，結果一申請實習生馬上就過了，外掛也開太強了吧？而且還是電視臺的實習生耶。」
聽到這話，文江露出淺淺的笑容。就算圭浩不這麼說，文江也成為了讀書會裡大家熱議的對象，畢竟一個才剛轉換跑道的人，這麼快就通過新聞媒體考試，當然讓讀書會的成員們都嫉妒到眼紅。
文江聳了聳肩膀。「我只是在電視臺運氣好而已，報社那邊也全部落選了啊。」
「不是全部落選了，是你太晚開始準備，錯過了很多公開徵選的機會。」
「算了，就這樣吧。話說回來，你的面試怎麼了？問題沒有從面試常見考題裡問嗎？我不是有把整理好的資料傳給你了。」
面試常見考題……聽到對方的提問，圭浩直接把臉埋在桌子上。文江說的沒錯。幾天前，文江和在《每日日報》工作的熟人見面，並整理好面試常見考題傳給圭浩。雖然每個面試官的面試方式都不同，但聽說那些都是經典必問題目。想當然耳，這些是非常寶貴的資料。面對天上掉下來的一塊餡餅，圭浩甚至毫不猶豫地向文江行大禮。
「不是，有很多問題都和資料上差不多。」
「咦？那你為什麼擺著一張苦瓜臉？」
「那個……」
問題不是出在面試題目上──正當圭浩打算這樣回覆時，倒扣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等我一下喔。喂？」
圭浩的眉頭微皺，接起了電話。
──圭浩，你生氣啦？
電話另一頭傳來了預料之中的聲音，同時伴隨著笑意。
「滾開，混蛋。」
圭浩沒好氣地回答，結果對方笑得更大聲了。
──到底怎麼了？
接著，對方又繼續追問。
──因為太緊張嗎？被刷掉了？
詢問的聲音這時溫柔了許多。圭浩稍微嘟起嘴，輕聲回答道。
「……嗯，連自我介紹都沒講好。」
──你嗎？怎麼會這樣？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不知道，進去後突然緊張得要命。唉，畢竟我沒什麼面試的經驗……講話一直結結巴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腿也抖個不停……實在是丟臉丟大了……」
──哎呀，全程都一直這樣嗎？
聽到圭浩的訴苦，允健嗓音裡的笑意逐漸減少。圭浩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因為太過緊張，他只想起面試現場的氣氛，至於具體的提問和回答，他都記不太清楚了。
「後來好像都和平常練習的差不多。」
──那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大家一定都很緊張吧。反正只是實習的面試，又不是應徵正職，大家都一樣是菜鳥。
允健的話聽起來滿有道理的，而實際上也是這樣沒錯。圭浩並不是無法做出這種判斷，只是問題不僅如此。他猶豫了一下，才小聲地回覆。
「你說的沒錯……不過發生了一些事。」
──什麼事？
允健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天真爛漫，讓圭浩無法忽略對方的詢問。他搔了搔臉頰，然後瞥了一眼文江，對方正在滑手機。圭浩稍微側過身坐下，壓低嗓音。
「那個……當時有五個人一起進去面試，其中一個面試官跟我旁邊的女生說，就算她進來這個業界也待不了多久，除了問她有沒有男朋友之外，還問說如果結婚了是不是很快就會離職。」
──唉……
「唉……」
話音未落，圭浩就聽到兩聲輕輕的嘆息。一聲來自電話的另一頭，另一聲來自對面的座位。圭浩無言以對。直到剛才都還在滑手機的文江，不知何時已經抬起頭仰望著天花板，還發出了一聲長嘆。
『這些傢伙真是……』圭浩先是瞪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文江。
「欸，我什麼話都還沒說耶。雖然這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但我也懂得看場合好嗎？而且也沒必要幫她說什麼，畢竟那位已經對答如流，應對得很得體了。」
──她怎麼說？
「嗯……她提到最近媒體界的性別雇用狀況，還有不久前《每日日報》關於玻璃天花板的報導，然後條理分明地逐一反擊。總之聽完之後，感覺她真的很聰明，不管去哪裡都不會吃虧。而且她說的話……哇，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能言善道的人。」
──真厲害，不過那跟你有什麼關係？難道你心動了？那我會很困擾。
允健說著說著，緩慢地止住了話語中的笑意，似乎在等待圭浩的答覆。圭浩輕輕嘆了口氣。
「……我拍手了。」
──嗯？
「……聽到她那番話，我下意識為她鼓掌了……唉，我當時真的太緊張，靈魂都出竅了。」
圭浩的一席話讓允健暫時失去了言語能力。他撓了撓臉頰，對方的反應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圭浩……
不出所料，手機另一頭傳來了輕笑聲。不一會兒，那個聲音直接轉變成肆無忌憚的大笑。這時，桌邊響起了掌聲，文江咳了一下，大力地拍著手。
「欸，別拍了。」
圭浩說完，揮了揮手。手機裡的笑聲漸漸停了下來。
──啊……笑到臉好痠。那其他部分怎麼樣？他們問你的問題還好嗎？
「嗯……全都是意料之中的問題，我照跟你練習時的方式回答了，但我有點緊張。」
──你很棒，雖然拍手的事……算是失誤，不過也沒辦法。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就別放在心上，沒關係的。話說回來，你旁邊有其他人嗎？我剛剛有聽到一些聲音。
「哦，是江哥。」
──啊哈。
一時之間，對話短暫地中斷了一下。圭浩用手指擦去了凝結在桌上的水珠。
「我們面試地點就在附近，時間也差不多，所以見個面順便交流一下情報。我們打算閒聊一下，吃個晚餐後就回去。」
──嗯。
即使圭浩一字一句解釋得很清楚，但對方的反應有些冷淡。
「……那你在幹嘛？」
猶豫了一會兒，圭浩小聲地詢問。不知為何，他似乎有些在意周圍的目光。
──我嗎？我剛剛把車開出來。高中朋友前陣子退伍了，剛好來學校一趟，我就順便去載他。
這麼說起來，徐允健最近買了車。圭浩記得他說過，好像是每次回老家搭大眾交通工具覺得太麻煩。仔細一想，徐允健還真的是散發著有錢人家少爺的氛圍。話說回來，允健居然還有「朋友」……對於自己的炮友有朋友這件事，圭浩再次感到驚訝。圭浩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然後開口。
「對了，你說今天要回老家對吧？是不是要待一個禮拜？」
──嗯，差不多。
「哦……那會變無聊了。」
這句話在不經意之間脫口而出。畢竟放假後的幾天裡，圭浩幾乎都在允健家吃飯、睡覺，甚至是準備面試。因為突如其來的面試行程，不能只依賴讀書會的練習，於是允健成為了模擬面試官，在準備面試的過程中，幫了他一把。原本圭浩還擔心練習一、兩次之後，允健會嫌麻煩而默默發脾氣，沒想到對方卻意外地投入，誠心盡力地幫助他。看起來扮演嚴苛的面試官讓允健很樂在其中。
──說無聊倒也還好，應該是覺得麻煩吧。不管怎麼說，畢竟是家人，照顧弟弟妹妹也很累人。
不知道允健是怎麼理解圭浩說的「無聊」這兩個字，對方在電話另一頭如此叨念道。圭浩沉默了一會兒，似乎覺得沒有必要更正是「自己會感到無聊」的意思。
──總之，在我回去的這段時間，你要乖乖忍耐，知道了嗎？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你這頭種馬，就這樣，我要掛了。」
──脾氣真差。哦，對了，圭浩。
正要掛斷時，對方突然叫住了他。圭浩還沒來得及回答，允健就用非常溫柔的語氣補了一句。
──面試辛苦了。
「……」
雖然圭浩平時就有這種感覺，但允健攻其不備的能力還是讓他覺得非常厲害。圭浩一時之間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應。
──今天就開心去玩，然後好好休息，等我回去再見吧。
明明這句話沒什麼特別之處，但為什麼允健一說出口，就感覺非常肉麻呢？圭浩只是摸了摸脖子，接著急忙開口。
「……開車小心。」
電話另一頭突然傳來了對方低沉的笑聲，圭浩馬上掛斷了電話。他把手機翻面放在桌子上，抬頭一看，發現坐在對面的文江用手遮住嘴巴，緊緊盯著自己。
「怎麼了？」
圭浩瞥了一眼詢問，文江嘖了一兩聲。
「沒什麼。」
隨後，文江垂下眼眸，搖了搖頭。圭浩裝作沒看見，視線轉向了咖啡廳的窗邊。接著，文江又抬起頭看了過來，圭浩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於是立刻轉過頭。
「吼，怎麼了啦？」
文江又避開了視線，搖搖頭。
「沒……沒事。」
到了這個地步，圭浩知道文江就是故意這樣偷看自己的。不出所料，文江馬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說道。
「是說你這次滿溫柔的啊，看來可以走得長久一點吧。」
「我們沒有交往。」
「哦，還沒交往嗎？那你講電話時幹嘛那麼溫柔？是不是快交往了？」
文江一邊說，一邊竊笑。
『這人怎麼越來越討人厭了……』
圭浩瞪了他一眼。然而，文江只是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但這也沒辦法說什麼……』
圭浩無奈地用吸管攪動著剩下的咖啡。不過仔細一想，如果換作是自己，他也會像文江一樣有這種反應。
「嗯……老實說，我不懂這有什麼區別，但他說不是。」
「什麼？」
「以我的基準來說，該做的都做了，幾乎就跟交往差不多，不過他卻否認，說我們這樣不是在交往。」
「……搞什麼，這麼突然？你真的有在跟誰往來嗎？」
「你應該知道吧？就是上次有真姐說的那件事。」
聽到這話，文江移開了視線，似乎是在回想之前的記憶。接著，他恍然大悟般「啊」了一聲。那時文江聽說圭浩被甩了之後，還大肆取笑了一番，現在看來，他似乎早就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凈了。畢竟在這段時間裡，文江自己也經歷了分手、休學和準備就業等各式各樣的事情，想必也忙得不可開交，難怪他會不記得有這回事。
「哦？」
塵封的記憶終於浮現，文江發出了詫異的聲音。圭浩聳了聳肩膀。
「什麼嘛，你不是說被甩了嗎？結果一直在交往嗎？從那個時候開始？」
「說是交往有點奇怪……唉，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
「就是……什麼？」
「那個……」
『該怎麼解釋才好？』
「炮友」這個稱呼太過直白和赤裸，但要說是普通朋友，又有種在欺騙人的感覺。圭浩緊緊咬著下嘴唇，他想不到更適合的形容詞。最終，他只能這樣解釋。
「就是肉體上比較親密的朋友？」
話音剛落，文江的表情馬上變得很奇怪，就連圭浩本人也覺得自己的表達方式有點怪異。於是，他試著補充說明。
「也就是說……肉體上……就像運動一樣，彼此想要的時候就各取所需，但也不只有做那件事……可以說是關係很不錯的朋友？」
「……」
「我們也不會把這段關係跟以往的戀愛經驗混為一談……」
「……你是在說炮友吧？你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圭浩越是解釋，對方的表情就越古怪，最後文江直接這樣問道。
『早知道一開始就直接說是炮友了。』
圭浩這時才深感後悔，然後敲了幾下桌子。
「我們誤打誤撞睡了幾次後，我向他提議要不要交往，結果被拒絕了。後來他說要跟我當炮友，我想了想後……就答應了。」
「就這樣而已？你們之間沒有夾帶其他感情嗎？」
「哪有什麼感情……？就只是最近比較要好的朋友而已，而且他毛有點多，還得由我來配合他。」
圭浩說完，文江點了點頭。對方的反應比圭浩預期的還要平淡。他本來以為文江會像毛有真一樣打自己的後背好幾下……這個反應讓圭浩感到一絲安心，他用吸管喝著剩下的飲料，發出了啾嚕嚕的吸吮聲。
「……不過老實說，我最近有點搞不懂了。」
圭浩從嘴裡吐出吸管，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
「我們一起吃飯、睡覺，還會時常聯絡，這不就是在談戀愛嗎？況且那傢伙還特別龜毛，他也無法再去找其他人。他說除非有喜歡的人，否則不能和別人發生關係，還說可能會染病之類的。以結果來說，我們是一種獨占彼此的關係，那這和戀愛有什麼差別？」
「雖然情況差不多……但你的炮友應該只是想享受這種關係吧？」
「所以我才想問這和戀愛有什麼不同？明明做的事情都一樣。」
「哈哈。」面對圭浩的疑問，文江發出了笑聲，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他先是頓了一下。
「嗯……」
接著繼續補充道。
「對你的炮友而言，戀愛不是行為，而是一種關係。」
「……」
「雖然不是我個人喜好的關係和模式，但我大概知道他想做出什麼區別。如果把上床當作一種行為，那麼這個行為的本質是什麼……？是愛情還是慾望？這就是需要分析的點，而這個解釋的基準大概就是彼此的關係。」
文江偶爾意外地會展現出細膩的一面，這本來就是他的個人特質。圭浩不自覺地把視線固定在他身上，這時文江正好看向了窗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總而言之，這應該挺難的，你要好好把持住自己的心。」
文江轉過頭，再次對上圭浩的視線，緊接著他下了結論。圭浩微微皺起眉頭，這是令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我嗎？」
圭浩指了指自己問道，文江點頭回應，然後把背靠在了椅背上。
「對啊，對方都把戀愛和炮友劃分開來了，但你卻不知道兩者的界線在哪裡。」
「那倒也是……」
「既然你覺得這好像就是愛情，那就像談戀愛一樣和對方相處吧……久而久之……也不一定。所謂『細雨濕衣看不見』，搞不好某一天你就徹底淪陷，等你發現的時候，已經無可救藥了。」
從邏輯上來分析，這段話相當有道理。圭浩用手撐著下巴，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了允健躺在床上俯視著自己的畫面。
『淪陷……』
那時候發出的心跳聲突然再次響起。
『……不，不是這樣的。』
和徐允健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不是也有過這種心跳加速的瞬間嗎？這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就像喜歡小動物的人，看到小貓小狗時會有心動的感覺一樣，對視覺上有吸引力的刺激產生生理反應，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如果每次都要用這種方式來追究是否愛上一個人，那他早就愛上超過十個人了。圭浩輕哼了一聲。
「哪有那麼容易就產生感情？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至今為止交往的每個人你都有愛過嗎？」
老實說，圭浩不知道用那種方式喜歡一個人意味著什麼，他也不清楚那種感情和肉體上的性興奮有什麼不同。雖然徐允健老是把戀愛和伴侶的關係掛在嘴邊，但圭浩對這種感情是否存在保持懷疑。如果是像友情般的感情，既舒服又值得信賴，而且在一起時會很開心，他倒是能理解，不過就僅止於此。若愛情在本質上有所不同，是另一種感情，那圭浩無從得知。
「那可不一定，動心的瞬間因人而異，感情就是這樣。有的人即使認識了好幾年，也不會喜歡上，但有的人只需要幾週就能愛上對方……不都是這樣嗎？就像之前交往的對象裡，一定有真心喜歡的人，也有沒那麼喜歡的人。」
說完，文江輕輕地笑了一下。他的笑聲聽起來有些尷尬。
『啊，江哥最近才剛分手……』
圭浩這時才後知後覺想起這回事，他眨了眨眼睛。一瞬間，氣氛變得有些沉悶。沉默不語的文江不知何時又再次看向了窗外，而圭浩沒來由地擺弄著手指。
「要走了嗎？先抽根菸再離開吧，有真也說她事情辦得差不多了。」
文江首先打破了片刻的沉默。圭浩點了點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把托盤還回去之後，他們走到外面的吸菸區，隨後文江遞給圭浩一根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