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上八點五十分,男人準時打開店門進來,早上時段Star咖啡店內生意很好,男子熟門熟路地加入排隊行列,他低頭看著手機,沒多久就輪到他了。
「早安您好,請問要喝點什麼?」一個可愛的店員,朝氣勃勃地打了招呼。
「大冰美。」男子聲音低沉渾厚,很好聽。
「好的,請稍等。」店員動作迅速地點單,刷了付款條碼。
真是雷打不動每天都喝這個啊,簡熏在心中腹誹了兩秒,馬上換下一位客人了。
簡熏打工的Star咖啡廳位在金融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也只有他們這種財大氣粗的連鎖咖啡廳能夠設點。雖然咖啡談不上多高級美味,但價格跟味道還是在水準內,很受附近上班族歡迎,全天生意都很好。
簡熏在這邊打工兩年了,已經算是工讀老鳥,之前為了賺取零用錢,一週大概排了兩、三天。但是自從他跟前男友分手,自己搬出去後巨大的開銷壓得他很吃緊,剛好他課也修得差不多,他打算趁大四下實習前多存一點錢,所以現在幾乎天天上班,從早到晚排了十二小時,真的是拚了命了。
到了十點多,終於清閒下來,簡熏邊收拾桌子邊想起那個客人……在眾多客人中,為什麼簡熏會對他有印象呢?
事情要從兩週前說起,那天店裡有些狀況,他下班時已經要晚上十點。當時下了傾盆大雨,他好不容易下班已經很累了,在雨中等了五分鐘,他思考著要淋雨回家嗎?但這種雨勢會全身溼外,也很容易感冒……但坐計程車回家,今天上班算做白工了。他難得恍惚地,站在騎樓下發呆。
突然之間,有車燈在他眼前閃了一下,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他面前,窗戶緩緩下降,一把廉價的透明塑膠傘從窗戶遞了出來。
「拿去吧,給你。」男子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在大雨滂沱的聲音裡顯得有點模糊。
簡熏看著男子的臉看得傻了,他下意識地拿走了雨傘,窗戶馬上升起,車子開走了……啊!是早上每天都來的客人……簡熏愣了愣,撐起雨傘,慢慢小心地走向地鐵。
隔天,那個客人依舊來買大冰美,對簡熏的態度一如既往。簡熏也不是不想跟他道謝,但講完之後客人漠然地看著他,彷彿沒有認出昨晚被大雨困住的小可憐就是他一樣,簡熏也只好裝傻笑了幾聲,讓尷尬散了過去。
雖然男子對簡熏的態度沒有改變,但簡熏總是會忍不住地注意起他;忍不住地期待他來買咖啡。甚至想著,有沒有什麼機會可以多聊幾句,能夠知道他的名字也好。
就這樣過了兩週,除了自己愈來愈像痴漢外,他還是沒有得到任何關於那位客人的訊息。是不是該放棄了,反正那種看起來高級的菁英分子,應該看不上咖啡廳的打工仔吧,簡熏愈想愈覺得應該是如此。
他跟渣A分手也過了幾個月,因為前男友還是三不五時來糾纏,他暫時沒很想談戀愛。但自己的好兄弟傅勤整天跟男友甜甜蜜蜜放閃,自己愈發愈形單影隻。可是……戀愛還是靠緣分吧,強求不來的。
每天早上那麼忙的狀況下,要厚著臉皮去跟那位客人搭訕多聊什麼,他的確做不出來。生活還是要過,為了自己一時花痴,影響到工作就不好了,打工仔簡熏,認命地擦著桌子。
這天,簡熏又是晚班,等到他清潔收拾完店內,也已經快10點了。他拖著沉重的垃圾到了後巷的回收處,突然覺得有一個視線,狠狠地盯著他。
簡熏左顧右盼,沒發現什麼人,但詭異的感覺讓他寒毛竪起,他加快動作,丟好垃圾,快步走到巷口時,突然一個人影衝過來。
攻擊來得猝不及防,簡熏的後腦勺狠狠地撞上巷內的牆壁。
「嗚……」疼痛伴隨著頭暈,他的手也被用力地抓住,他努力張開眼:「是你!」
「李柏,你有病嗎,快放開我。」
簡熏用力掙扎,但Alpha的力量實在太大,即使他拳打腳踢還是沒辦法逃脫他的鉗制。
「操,我終於等到你了,你這個賤人。」男子惡狠狠地說。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快放開我。」簡熏瞪大眼罵道。
「我被你那個姦夫害慘,我在學校的名聲直接被他搞爛,你說你怎麼賠我。」李柏系上有一個同學是簡熏好友傅勤的好友,所以他偷吃的事情在系上到處傳,還傳到一個很古板的教授耳中,害得他實習推薦直接沒了。
「他說的是事實,你自己敢做不敢當。」簡熏罵他。
「操,我今天就給你好看,等到你被我標記了,看你那個姦夫還要不要你。」李柏說完就甩了一巴掌打在簡熏臉上。
簡熏的臉馬上腫起,他聽到李柏說的話嚇死,用了全身力氣掙扎。Omega可憐之處就在這,一旦碰到雜碎Alpha的暴力傷害,是很難抵抗的。
簡熏狂踢李柏的下身,還好有踢中目標幾次,李柏痛得要死,但他更氣了。他噁心的費洛蒙爆發噴出,撕開簡熏的高領襯衫,想咬上簡熏的腺體。
簡熏的衣服已被扯爛,他脆弱的腺體暴露在空氣中,他氣得渾身發抖,現在聞到李柏的費洛蒙只想吐,眼淚忍不住流下,在快被咬上的千鈞一髮之際,壓在他身上的李柏突然被打了一拳。
接著又來一拳,在李柏發愣的同時攻擊毫不猶豫地襲來,拳拳到位,拚命往他的臉上砸,沒多久李柏就趴在地上了。
裴洛甩甩揍人揍疼的手,拿出手機報警。他看了看軟坐在地上的Omega,右臉直接腫了起來,白皙的肌膚染上鮮紅。衣服敞開殘破,已經沒辦法再穿,手上布滿鮮紅的指痕,一看就知道遭受到暴力對待。
裴洛皺了皺眉頭,他脫掉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Omega身上。
簡熏看著方才救了自己的英雄,居然是每天早上他期待看到的那個客人,而且這位客人已經第二次幫他了。
「謝謝你……」簡熏啞著聲道謝。
「嗯。」裴洛冷淡地回了一下。
「請問您怎麼稱呼,我叫簡熏,謝謝您救我一命。」簡熏紅著眼眶激動地說。
「裴洛,這是小事。」
裴洛看了看時間,這下可能要去做個筆錄,唉,救人不能打完就走也真麻煩。但他不後悔幫助人,暴力Alpha不可取,對Omega施暴的Alpha不是人。
警察很快就來了,他們把李柏和裴洛帶回警局做筆錄,簡熏則由警察陪同去醫院檢查驗傷及做筆錄。
簡熏在醫院時聯絡了好朋友傅勤。傅勤是他從大一開始就很要好的同學,雖然傅勤是Alpha,但他們彼此之間不來電,反而變成好兄弟、好姐妹。簡熏之前假扮過傅勤的約會對象,所以傅勤才會被渣A稱作姦夫。
傅勤接到消息,就急急忙忙地跟著男朋友余卓凡一起趕到了醫院,他知道簡熏平常與人為善,不常和人結怨,得知挨揍的原因居然和自已有關,不免非常自責。
傅勤看到簡熏腫成豬頭的臉整個快氣死。
「那個人渣,老子不整死他不姓傅。」
「勤哥、凡哥。」簡熏啞著聲打了招呼。
「沒事,你別擔心,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你先好好休息。」
余卓凡安慰著簡熏,他也是個Alpha,傅勤與余卓凡是罕見的AA戀,但他們感情很好,余卓凡愛屋及烏,也很照顧簡熏。
「他要報復的對象是我,哥給你靠。」
傅勤冷著臉說完,聯絡了自己家裡的律師去警局處理了,他一定要讓那個雜碎好看。
「謝謝哥。」
簡熏說完忍不住閉上眼睛,他頭還是很暈……但又想起救了自己的Alpha……那個客人,他說他叫裴洛。
「是一個叫裴洛的常客救了我,他應該也在警局做筆錄,勤哥你能不能一起看看他的情況,他因為要救我,把李柏揍暈了。」簡熏又張開眼睛跟傅勤說。
「嗯,沒事,我一起處理。」傅勤回答。
「謝謝勤哥。」簡熏聽完傅勤的保證,安心地閉上眼睛,意識漸漸模糊。
「你們是他朋友嗎?他因為頭部受到劇烈撞擊,有點腦震蕩,會累想睡都是正常現象,需要住院觀察一天,你們先去繳費領藥。」護理師跟傅勤還有余卓凡說道。
余卓凡接過繳費單自動地去繳費了,此事因傅勤而起,他們付錢也是應該,而且簡熏經濟狀況沒那麼好他們也是知道的,能幫他們都會幫。
「凡哥,你要不要先回家?簡熏自己在這我不放心,我想留下來陪他。」余卓凡回來後傅勤對著他說。
「我一起陪你吧,多一個人也有照應。」余卓凡自然不會丟下傅勤自己回去,於是兩人就在冰冷的病房椅子上,克難地陪著簡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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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洛在警局做筆錄時,明確表示案發當時,那個Alpha企圖強制標記Omega。那個Alpha已經犯了重罪,接下來要被關在監獄裡。他聯絡了自己的律師處理後續後回家了。
裴洛進入家門時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他把包包隨意放在玄關,就直接去洗澡。
裴洛的臉很耐看,他的五官比起西方人,不會過分深邃,是淡淡舒服的,站出去十個人有九個人會覺得他帥。但因為他不愛笑,表情嚴肅,讓柔和的五官增添了許多銳利,總之裴洛有著一張不好親近的臉。
Alpha藏在衣服內的身材極好,不同穿著西裝時的斯文矜貴,他脫下衣服後肌肉線條明顯,三角肌是個渾圓的小丘,胸肌壯碩但不過大,腹肌一塊一塊地像畫線一樣溝壑分明,是經年累月鍛鍊的結果。
他洗好澡馬上準備睡覺了,今天發生了太多意外,先是自己平常開的邁巴赫在停車場被人撞到,只好請助理送修。
他晚上工作到很晚,準備叫車回家時,撞見了Omega遇襲,又忍不住出手,結果又在警局拖了快兩小時。正義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但他也做不到袖手旁觀,裴洛就這樣睡著了。
即使昨天晚上很晚睡,裴洛還是固定七點起床,他先下樓晨跑,他速度很快,八公里約二十分鐘就能跑完,回家沖澡後就準備早餐。
他從冰箱拿出已經泡軟的燕麥片,加了幾顆藍莓增加口感,乾煎了兩顆全蛋加蛋白清。
吃完早餐後收拾一下,他也準備出門了。他平常代步的邁巴赫還在修理,開了另一臺大G,在車陣中堵了一陣,準時在八點四十分把車子停在公司停車場。
他走了幾層樓梯,準時在八點五十分進去Star咖啡廳,加入排隊的行列。
……裴洛煩躁地皺了眉頭,那個小Omega今天沒上班,昨天晚上受傷了,說不定要請假幾天,但這人太慢了吧。
裴洛無奈地聽著店員跟顧客的對話,他關注著店員的動作,也太多無效動作,浪費時間。
裴洛會對簡熏有印象,完全是因為簡熏動作俐落,又很聰明機靈的樣子,自從簡熏開始在早上站櫃檯後,他每天至少可以節省三到五分鐘的等待時間,對於注重效率的裴洛而言,簡熏讓他太滿意。
所以之前晚上看到他被困在雨中,他遞了雨傘給他,反正也是公司準備給客人的拋棄式雨傘,如果店員感冒請假就不好了。
結果昨天晚上又救了他,這個店員,事情還挺多……排了一下隊,輪到裴洛點餐。
「大冰美。」
他冷漠地點餐,拿出付款條碼給店員刷,等待咖啡。回去自己辦公室。嘖,九點零三分了,明天要更早一點去買咖啡……裴洛在座位坐定,邊這樣想。
叩叩,敲門聲傳來,裴洛的祕書Amy進來。
「裴總,等下九點半要先開部門長會議,之後中午白董有個午餐邀約,問你要不要一起。」
「嗯,我會去。」裴洛回答。
祕書報告完事項就出去了。裴洛研究所畢業後跟同學白啟遠一起創業,設立了這家網路公司Wild & Free,簡稱W&F。
他們的服務除了搜尋引擎以外,還有直播、影片平臺、交友app,因為整體風格自由大膽,除了犯罪內容之外平臺的限制很少,廣受年輕人歡迎。交友app甚至有約砲神器之稱,號稱在世界各地隨時都能找到伴侶。
項目經營部分是白啟遠主導,裴洛負責財務部分。平常是不需要去應酬的,只是裴洛是合夥人,有些重要場合,白啟遠還是會希望他出席。
白啟遠很了解裴洛的飲食習慣,約的餐廳自然會有裴洛可以吃的食物,他倒是不擔心,只是早上少了那個咖啡店員跟他說一聲「早安您好」,裴洛莫名覺得若有所失,不太對勁。
白啟遠和裴洛的午餐約在Morning Star旅館頂樓的會員俱樂部。這頓飯的目的是餐飲集團Star Link慶祝一百週年紀念,想要進行整合行銷,他們是老品牌了,這次跟W&F合作是想要替品牌增加年輕客戶。
裴洛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Star Link的行銷長和白啟遠聊著,Star Link和W&F的合作意向基本已經確定,這餐目的就是行禮如儀、相互熟悉。
他吃著乾煎牛排、配水煮花椰菜,沒沾醬,只有玫瑰鹽、岩鹽、海鹽調味,他也不喝湯,前菜只吃了一些沙拉配堅果。
突然,他發現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他抬起頭認真聽了起來。
「就像Patrick,他每天早上堅持親自去你們Star Coffee 買咖啡,已經十年了,我都笑說他中了你們的毒。」白啟遠笑著說。
「是嗎?沒想到Patrick是我們的忠實客戶,真是應該好好感謝你的支持。」Star Link的行銷長很驚訝。
通常到了他們這個職位,咖啡多半辦公室自己煮,或是由祕書買,很少聽到公司老闆會自己排隊買咖啡的。
「嗯,習慣了,就當運動運動。」裴洛淡淡地回答。
「我們十年前剛創業的時候,常常在這附近找合作夥伴,當時就我們兩個人坐在Star裡面喝咖啡討論,結果公司經營起來了,也搬家到這邊,Patrick就開始每天去你們那邊買咖啡了。」
「這叫什麼?莫忘初心吧,我們不會忘記當初創業的艱難,認真地過每一天。」白啟遠不愧是業務出身,很能聊天。
「真是太感動,沒想到有這麼一個故事,我們Star也是幫忙了W&F順利誕生呀。」Star Link的行銷長大受感動。他轉頭交代了自己的祕書,要送VIP黑卡給白啟遠及裴洛。
裴洛扯扯嘴角笑了笑,他只是不喜歡改變而已,喝習慣了,不想換口味,沒什麼崇高偉大的含義。只是他又莫名其妙想起Star那個店員,他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開始上班,早上換的那個人動作太慢了………。
中午,簡熏休息了一晚,確定身體沒什麼大礙,可以出院了。早上傅勤和余卓凡學校有事,在簡熏再三強調自己沒問題之後,他們付清了醫療費用,就先離開了。余卓凡還塞了錢要他一定要坐計程車回家。
簡熏也不跟他們客氣,他動作緩慢地叫了車,回到他自己小小的單人套房。簡熏是華裔第三代,爺爺奶奶是偷渡來的,不會說英文,打了一輩子的黑工。他的Omega爸爸雖然有取得美國籍,但因為出身跟經濟條件,被歧視了一輩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個父親是誰,只聽說是一個有錢的Alpha,可能當年跟自己的爸爸只是玩玩,總之他們沒有結婚。Omega爸爸是自己把簡熏養大的,但至少那個Alpha有留一間房子跟分手費給Omega爸爸,不至於讓他們孤兒寡父活不下去。
簡熏的爸爸生活單純,他都把錢用在簡熏身上了,從小存錢,就是為了讓簡熏能夠上大學,能夠讓簡熏階級翻轉。
簡熏也很爭氣,他知道自己跟爸爸兩個Omega生活不易,從小就又乖又機靈,認真念書也認真打工,也很節儉,為了就是以後畢業讓爸爸過好日子。
可能是因為家庭原因,簡熏很沒有自信,也沒什麼安全感,看人也沒什麼眼光,才會選擇跟之前那個渣A在一起。
簡熏到家後隨便煮個麵來吃,又想起昨晚的糟糕事……還是要跟裴洛好好道謝,但要怎麼謝謝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