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明治時代的啟蒙思想家、翻譯家與教育學者,著有多部影響後世甚鉅的著作。
本書雖名為「自傳」,實則由福澤口述,《時事新報》記者矢野由次郎速記,之後,福澤再根據原稿推敲、增補完成。即使博聞強記如福澤者,但或因歷時六十餘年之出生背景、生涯經歷、時代遞嬗,以及國內外政治、外交情勢之變遷,書中收納的訊息實為龐雜,成書內容難免有人名、時間、地點等細節上之記憶謬誤。不過,根據學者考證研究,大致與真確史實無誤。此外,本書亦從他所敬重的18世紀美國政治家兼著述家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自傳吸取不少要點與精華,可謂近年風行之口述文學的濫觴。
本自傳從1898年(明治31年)7月1日至1899年(明治32年)2月16日連載於《時事新報》,共計76回。隨即在1899年6月15日發行單行本。透過本書,讀者得以窺見福澤的出身、品德、個性、經歷。
這位在幕末、維新的動盪時期,鼓吹文明開化,二度赴美,巡迴歐洲各國的近代思想先驅者、日本國家領航員所親身參與、完成的自傳,也是日本近代史上重要的文獻之一。至今,每年慶應義塾大學仍會將本書發送入學新生,是每個慶應人的必讀書單。
眾所皆知,福澤諭吉翻譯、著作等身。其長銷不墜的文明啟蒙之作《勸學》(1872-1876年)和《福澤諭吉自傳》,皆為歷時百年以上之長銷經典,堪稱福澤畢生最重要的兩部著作。2020年全新繁體中譯版以福澤之原文為底本,參閱學者專家之校訂與修正而譯成,以饗華文讀者。
作者簡介:
福澤諭吉(1835-1901)
日本明治時代的啟蒙思想家、翻譯家與教育學者。他創辦慶應義塾(慶應義塾大學前身),也是《時事新報》的發行人。日本貨幣其他面額上的人物因改版而或有更迭,唯獨福澤諭吉自1984至2024年,蟬聯壹萬元紙幣肖像長達四十年之久。他不僅是日本家喻戶曉的人物,亦足見其重要的歷史地位。
出身下級武士家庭的福澤,畢生沒有做官。他專事著述、出版與教育,鼓勵民眾創業,並成功地把大學當作企業來經營,也可說是傑出的企業家。
著作等身的他,除了本書《福澤諭吉自傳》(原文:福翁自傳),還有最為知名且至今仍大為暢銷的《勸學》、《西洋事情》、《文明論之概略》、《通俗民權論》、《女大學評論》等多部影響後世甚鉅的著作。
譯者簡介:
徐雪蓉
政大東語系日文組畢業。輔大日研所碩士、比較文學博士班肄業。
曾任教輔大日文系十年,現從事書籍之編著、翻譯,兼任慈濟大學桃園社教中心日文講師。
編著有:《日語諺語・慣用句活用辭典》。
譯有:福澤諭吉《勸學》、柳田國男《遠野物語・拾遺》、梅原猛《日本的森林哲學》、《谷崎潤一郎犯罪小說集》&《刺青》(合譯)、《芥川龍之介短篇選粹・遊記》(合譯)、內田樹《日本邊陲論》、三島由紀夫《午後的曳航》等。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孩提時代
我是福澤諭吉。家父為豐前中津奥平藩 武士福澤百助,家母是同藩武士橋本濱右衛門長女,名喚於順。家父階級勉強能以特定儀式謁見藩主,故應高於足輕 數等,唯仍低階,相當於今日的判任官 。因擔任藩國出納總管,須長年在中津藩駐大阪之倉儲交易所服勤之故,遂偕家母遷居。我們手足五人皆在大阪出生。繼承家業的長兄以下是三個姊姊,我排行老么,生於天保五年(1835)農曆十二月十二日。當時家父四十三歳,家母三十一歳。及至天保七年六月,家父不幸病逝,遺下妻小六人。長兄時年十一,我虛歲三歲。如此,大阪已無我們容身之所,家母便將子女悉數帶回藩國之領地中津定居。
手足五人,難融於中津
回中津後,就我記憶所及,實在無法融入當地人的生活。但會如此,倒也沒有特別深刻的緣由。我們的堂表兄弟眾多,父母兩脈共計數十餘人,附近鄰居小孩亦多如牛毛,我們卻無法打成一片。首先,是語言差異。我們手足都用大阪腔,「是的」,講「so-de-o-ma-su」,但中津人尾音很重,說「so-jya-chi-ko」。相互覺得對方可笑,自然也就說不上話了。家母在中津出生,但因長年定居大阪已成習慣,無論小孩的髮型、服飾等均採大阪風尚。況且她讓我們穿的都是現成衣物,必然與中津人有別。不過,在服裝、語言之外,就沒有其他問題了,或許只因當時年幼,外出見人總感羞怯,便繭居家中,與自家手足為伴。家父身為學者,又是個漢學家,在大阪藩邸的工作卻是和加島屋、鴻池等豪商巨賈交際,處理藩國債務問題。對此,他深感不平;原想專心做學問,與金錢俗務無涉,不料竟拿著算盤算帳,以及協商怎樣讓藩國晚一點還債。何況,過去的學者視金錢如糞土,與現今的洋學家大相逕庭。如此純粹的學者,卻被迫處理如此純粹的俗務,他會心生不平,也是在所難免。或因如此,在教育子女時,一律採取儒學主義。例如,就曾發生以下的事。
儒學主義教育
我當時年幼,尚未到讀書寫字的年齡,但長兄已近十歲,姊姊們也年屆七、八,他們會到有教師授課的倉儲交易所學習。一般商家子弟也會前來。這種地方本應教導字母,但因在大阪,就叫大家背誦九九乘法:二二得四,二三得六……。此事原無可厚非,父親得知卻勃然大怒:「不成體統,竟然教孩童算數。莫名其妙!我不能讓小孩繼續待在那裡,往後不知還會教甚麼荒唐的東西?馬上給我帶回來。」這些是後來聽母親說的。由此可見,家父為人處事甚嚴謹,從他遺留的手記等物也看得出是貨真價實的漢儒。他特別尊崇的是堀河的伊藤東涯 大師,一心秉持「誠實正直」、「不愧屋漏」的原則。後來我們自然將其遺訓奉為圭臬。一母五子,鮮少社交,朝朝暮暮唯母命是從。即使父親早逝,仍無異與我們同在。在中津,因語言、服裝之別,我們手足自成一體,並在無言之中培養出高尚的氣質。而且我們視中津人為俗物,連堂表兄弟等血親都看不起。話雖如此,對他們的一言一行卻不予置評。首先,自知人孤勢單,寡不敵眾,輪不到我們指手畫腳,遂僅心懷鄙視而不屑掛齒。記得年少時代,我在家非常饒舌,又愛活蹦亂跳,可是,卻不擅長爬樹,更是旱鴨子一枚,這恐怕是受孤立獨處,未能與同藩小孩玩耍所累。
家教不嚴,然家風端正
承前所述,我們兄弟姊妹自幼語言、風俗與中津人殊異,人後心酸不知凡幾,但在孤寂生活中,家風甚為端正。嚴厲的父親已不在人世,然母子關係和睦,手足從不吵架,成長過程決不行低俗、卑鄙之事。其實並沒人特別教導,家母亦非嘮叨、挑剔的個性,自然而然如此,應是家父遺風與母愛感化所致。比如說,我們從無意聽三弦琴之類的樂器演奏。不僅毫無興趣,觀念上就覺得不該聽,遑論藉之享樂?故不曾產生賞劇的念頭。每到夏季,中津都有戲劇表演。每逢祭典,還會連演七天。鄉下演員表演期間,藩國會頒布命令,嚴禁藩中武士涉足:「不准踏出住吉神社石牆之外」云云。遣詞用字看似嚴厲,實則一張形式上的布告,故常有武士插著腰刀,裹著頭巾,粗魯破壞劇場的圍籬直衝而入。此時若有人指正,反而會遭喝斥,因心生畏懼,誰也不敢多嘴。街坊百姓必須花錢才能觀賞,蒙頭蓋臉的武士卻能看霸王戲。話雖如此,在中下級武士眾多的這裡,真正做到不涉足、不觀看的,唯我們一家而已。只要說:不得跨越雷池一步,我們就連一步也不會靠近。家母雖是婦道人家,卻不曾對小孩說她想看戲,哥哥也不會提;反正在我家不會成為話題。夏天暑熱時,我們會去納涼,哪怕附近剛好有演出,也不為所動;總之就是不聽、不看、不言這樣淡然自處的家風。
長大要我出家
承前所述,操持俗務決非家父職志。既然如此,何不離開中津,出外闖蕩?但本人似乎毫無這個念頭,一切逆來順受,委屈往肚裡吞。他之所以安於升斗小祿,恐因時勢所逼,進退受限之故。至今我仍暗自對家父深感不捨與遺憾。他生前曾發生這樣的事。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父親應這般打算的:福澤家要由長子繼承,但後來第五個孩子、也就是我出生了。出生時骨骼粗壯,但體形偏瘦。產婆說這孩子只要好好餵奶,將來一定身強體健。家父聽了非常喜悅。聽說他常告訴母親:「真是個好孩子,等他十、十一歲時,我要把他送到廟裡當和尚。」後來談到某事時,母親告知此事,還說她始終不懂父親的用意,但假如他還活著,你應該已經出家了吧!成年後,我是這樣推測父親的用心的:在封建制度下,中津的一切井然有序,宛如一個個塞進箱子裡的物品,數百年來毫無變動。生在家老家 家的是家老,生在足輕家的是足輕,夾在其中的階級亦然;世世代代,永不改變。站在家父的立場,我們不管做甚麼都無法功成名就,放眼望去,唯有僧侶例外:平凡魚販之子成為大僧官的亦所在多有。家父應該是基於這個考慮,而想讓我出家的吧?
門閥制度乃家父之大敵
遺憾的是,家父四十五年的生涯因封建制度的束縛,一事無成、含恨而終。為了替新生兒謀求出路,揚名立萬,不惜讓我當出家。其內心的苦楚,父愛之深切,令我痛恨封建門閥制度,又感悟亡父之憂思。每思及此,常黯然淚下。門閥制度真是家父之大敵!
十四、五歲始立志求學
後來,我並沒有當和尚。繼續留在家裡,理應開始做學問。但是沒人關照這個問題。家兄不過長我八歲 ,其他手足都是女孩,母親也只是家庭主婦。我們家境清寒,請不起男傭、女僕。她一個婦人,除了洗衣、燒飯,還得照顧五個孩子,實在無暇顧及教育問題。說白了,就是放任不管的意思。根據本藩習慣,自幼即開始讀《論語》、《大學》的不是沒有,實則無人獎勵。特別是當時根本沒有愛讀書的小孩。不只我厭惡書本,大概天底下的小孩皆然。所以我一直無所事事;既不習字,也不閱讀。直到十四、五歲才意識到週遭的人都在讀書,唯獨我例外。此時,或許自知觀感不好,或起了羞恥心,真心想要念書,遂開始到鄉下學堂上課。十四、五歲才起步的我,深深感到難為情。別人已經讀到《詩經》、《書經》了,我才正要學《孟子》的發音。但奇妙的是,當私塾舉辦《蒙求》、《孟子》、《論語》等經典的讀書會時,或因天賦異稟,略有文才,很快我便通曉文意。和早上才教我讀音的老師一起參加午間的《蒙求》讀書會,竟比他先融會貫通。而所謂的老師,只是個半瓶水的破書生,僅略懂讀音,對文意卻不甚了了。和這種對手比賽閱讀,我自然輕易勝出。其間換過兩、三間私塾,從白石先生學到的漢文最多。通學四、五年後,理解文意已毫無困難,甚至比預期進步得快。
第一章 孩提時代
我是福澤諭吉。家父為豐前中津奥平藩 武士福澤百助,家母是同藩武士橋本濱右衛門長女,名喚於順。家父階級勉強能以特定儀式謁見藩主,故應高於足輕 數等,唯仍低階,相當於今日的判任官 。因擔任藩國出納總管,須長年在中津藩駐大阪之倉儲交易所服勤之故,遂偕家母遷居。我們手足五人皆在大阪出生。繼承家業的長兄以下是三個姊姊,我排行老么,生於天保五年(1835)農曆十二月十二日。當時家父四十三歳,家母三十一歳。及至天保七年六月,家父不幸病逝,遺下妻小六人。長兄時年十一,我虛歲三歲。如此,大阪已無我們...
目錄
第一章 孩提時代
第二章 遊學長崎
第三章 大阪修業
第四章 緒方學風
第五章 離開大阪,遠赴江戶
第六章 首次渡美
第七章 歐洲各國之行
第八章 攘夷論
第九章 再度赴美
第十章 明治維新
第十一章 擔心遭暗殺
第十二章 雜記
第十三章 經濟來源
第十四章 品行家風
第十五章 老後餘生
作者年表
第一章 孩提時代
第二章 遊學長崎
第三章 大阪修業
第四章 緒方學風
第五章 離開大阪,遠赴江戶
第六章 首次渡美
第七章 歐洲各國之行
第八章 攘夷論
第九章 再度赴美
第十章 明治維新
第十一章 擔心遭暗殺
第十二章 雜記
第十三章 經濟來源
第十四章 品行家風
第十五章 老後餘生
作者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