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讀諸子百家5荀韓：天平上的禮和法

第壹章 以「性惡說」為根柢的荀子思想

在菜市場上見到的一個小動作
過了暑假，易學敏升上了國中。在入學之前的那個星期日，媽媽對她說：「為了慶祝我們家學敏成為國中生，媽媽準備為你燒幾道好菜。你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
學敏歪著頭說：「我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媽媽說：「那你要不要跟媽媽去菜市場買菜？到了菜市場，看到實際的東西，說不定就能確定自己想吃什麼了。」
學敏於是換穿了衣服，和媽媽一起出門。至於弟弟小翔，則留在家裡由爸爸陪著。
菜市場人很多，熙熙攘攘，熱鬧得很。才逛了一會兒，學敏就決定要吃青椒炒牛肉和蛋酥滷白菜。媽媽買了肉和蛋，轉身去買青菜。
這家菜攤的規模比較大，有些菜按份分裝在盤子裡，每份價錢並不貴。只 見有個中年婦女取了一盤蕃薯葉，趁菜販不注意的時候，從其他盤子抓了一把 蕃薯葉放進自己的盤子裡，然後匆忙的去結帳。學敏無意間瞧見了這個阿姨的 這個小動作，感覺不太舒服，在心裡直犯嘀咕：「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菜，幹麼這麼貪小便宜？」
從菜市場回到家後，這幕景象還在學敏的心頭盤繞著，由此引發了她的一些思考。
好像只要逮到機會，人很容易就會做出一些自私自利的事情，而我們能不能把這點看成是人的本性流露呢？
孟子說人的本性是向善的，一個人會作惡，那是因為這個人缺乏善的動能。 但是把這個說法顛倒過來，說成「人的本性是向惡的，一個人會行善，那是因為有善的觀念在規範這個人的行為」，從邏輯上來說似乎也通。關於人性的本 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史敬樸老師已經宣布新一期的哲學課恢復成每個週末一次，而這一期要講 的是荀子和韓非子的哲學。
荀子也算是先秦儒家的一位大師，非常尊崇孔子，但據說他所主張的是和 孟子截然相反的「性惡說」。這一點倒是挺有趣的！學敏心想，也許我們也該 聽聽荀子是怎麼說的，說不定從他與孟子針鋒相對的說法裡，能聽出一些道理呢！

關於荀子這個人和他的著作
學敏，明哲，你們好！在先秦哲學裡，最重要的四個派別是儒、墨、道、法。 我們已經介紹過儒、墨、道三家，現在應該來談談法家了。
先秦法家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韓非子，但是在探討他的學說之前，我們還 得先提提儒家的荀子，主要是因為下面兩點：
第一，秦始皇用嚴刑峻法來治國，給後人留下了很大的負面印象。韓非子 和李斯都是荀子的學生，前者為秦始皇提供了以法治國的理論基礎，後者為秦 始皇實際執行了以法治國的政策。人們算起這筆歷史的帳，常歸咎於荀子，說 他「教壞了學生」，但這筆歷史的帳能這麼算嗎？荀子和韓非子究竟是什麼樣 的師生關係？韓非子從荀子那邊到底吸收了什麼樣的學說養分？這中間有些關 係是需要理一理的。
第二，荀子最著名的主張是「性惡說」，他認為人們只要順著本性去做， 就會為惡。這和孟子的「性善說」恰恰反其道而行。儒家思想從孔子開始，經 過了孟子，這麼一路走到荀子，難道是走上了一條歪斜的路？為什麼有那麼多 人不喜歡荀子的這個說法？難不成它真的是一個錯誤的主張？這個問題值得我 們好好來研究。
聽到這兩個理由，也許大家已經隱約感覺到，在先秦哲學發展的脈絡裡， 荀子好像站上了一個樞紐的位置。
一點都沒錯。對內，也是對上，荀子和面對時代劇烈變化的儒家有所關聯； 對外，也是對下，荀子和在亂世裡日益茁壯的法家有所關聯。儘管荀子在歷史 上遭受到的批評相當多，但略過荀子，我們對先秦哲學的拼圖就會少掉關鍵性的一塊。 我們現在就來了解一下荀子的生平。 荀子全名叫荀況，他也許本來姓孫，只因上古時期「孫」、「荀」同音，「荀」 被借來表示「孫」，大家反而以為他姓荀。事實上，荀子在那個時代還有一個稱呼叫「孫卿」，其中的「卿」是一種尊稱，不是荀子的字。
荀子是戰國時期後期的趙國人。他的生卒年有好幾種說法，很難確定，綜 合各家的說法，他的生年最早可以推到西元前 340 年，他的卒年最晚可以推到 西元前 213 年。如此說來，荀子有可能活過了一百歲，只不過一般的看法是認 為他活了八、九十歲。不論如何，他離孟子的年代不算太遠，因為孟子是西元 前 305 年才過世的。
為何大家對荀子的生卒年判斷會這麼分歧呢？主要是因為西漢司馬遷的 《史記》說荀子年五十才到齊國遊學，而後來有不少人認為荀子是十五歲去齊 國遊學的，這一差就差了三十五歲。
現在一般認定的荀子生年是西元前 313 年前後，而他的卒年是西元前 238 年前後。
荀子在齊國駐留的地方，是孟子也待過的稷下學宮。
當年，孟子為了齊國入侵燕國的事，和齊宣王產生了芥蒂，導致他後來的離去。荀子在齊國時， 國君換成了齊湣王，而齊國對外擴張的政策依然不 變。荀子和學宮裡的幾位學者都曾因此勸諫齊湣王，但沒什麼效果。齊湣王的野心，最終招來各國的忌憚。
西元前 286 年到西元前 285 年，燕國為了報復齊國先前入侵的大仇，和趙、韓、魏、秦等國結盟，由樂毅率領五國聯軍，攻打齊國。荀子被迫離開齊 國，前往楚國。
五國聯軍解散後，燕軍獨力攻下齊國的七十多座城池。齊湣王死於內亂。若非田單在西元前 279 年吹起反攻的號角，齊國早就滅亡了！

第壹章 以「性惡說」為根柢的荀子思想

在菜市場上見到的一個小動作
過了暑假，易學敏升上了國中。在入學之前的那個星期日，媽媽對她說：「為了慶祝我們家學敏成為國中生，媽媽準備為你燒幾道好菜。你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
學敏歪著頭說：「我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媽媽說：「那你要不要跟媽媽去菜市場買菜？到了菜市場，看到實際的東西，說不定就能確定自己想吃什麼了。」
學敏於是換穿了衣服，和媽媽一起出門。至於弟弟小翔，則留在家裡由爸爸陪著。
菜市場人很多，熙熙攘攘，熱鬧得很。才逛了一會兒，學敏就決定要吃...

【前言】
前言 很有現實感的荀韓∕張嘉驊
在先秦哲學裡，孔子和孟子同屬於儒家，因此號稱 「孔孟」；老子和莊子同屬於道家，因此號稱「老莊」。

他們的合稱，都有學派上的密切關係。至於荀子和韓非子，一個屬於儒家，一個屬於法家，為什麼我們可以把他們擺在一起，合稱為「荀韓」呢？

理由有三：一，韓非子曾拜荀子為師，受過荀子的教導。韓非子有些觀念的形成，的確受到荀子的影響。
二，他們的思想都在意國家體制的建構，兩人的主張都帶有濃厚的政治哲學的意味。
三，他們兩位經常被後世的人批評，被罵的時候，名字也總是挨在一塊。
最後這一點並不是開玩笑的，自古以來，荀韓這兩位哲學家，尤其是韓非 子，一直承受著

歷代文人的抨擊。要是把那些吐向他們身上的口水匯聚起來， 大概也夠我們裝一座游泳池了！

荀子之所以遭到抨擊，主要是因為他主張「性惡論」，認為人的本性朝惡 發展，必須用禮義和法制來導化。這種觀點和孟子的「性善論」大相逕庭，自 然不受大多數儒家門徒的歡迎。直到今天，仍有不少儒家門徒不把荀子當作「自 己人」，甚至把他「逐出家門」，推給法家。

韓非子的法家思想同樣建立在「性惡論」的觀點上，但韓非子比荀子「激 進」的是，他只要法治，不要禮治。荀子只是提出「性惡論」就被罵得半死， 韓非子這種「治國得靠法律，不靠道德」的說法，在古代社會中會遭到什麼樣 的批評，大家可想而知。

治國也不是只靠法治，還得搭配勢治和術治，這就構成了韓非子「法、勢、 術」三足鼎立的哲學體系。勢就是威勢，術就是權術，韓非子認為這兩樣東西都是君主專有的，這個說法挺合統治者的胃口。事實上，歷代帝王之所以喜愛 韓非子的學說——不管是光明正大的愛，還是偷偷摸摸的愛——就是因為勢和術比法來得管用。

平心而論，荀子和韓非子的學說並不完美，自有它們值得檢討的地方。但 反過來說，他們的學說也並非一無是處。其實，只要我們能真正進入到他們的 思想體系，就會發現裡頭有很多想法都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們千萬不能因為 他們的主張和別人不一樣，因此就否定了他們。

在我看來，荀韓有個與眾不同之處，就是和先秦其他哲學家比起來，他們 兩位更具有現實感。

他們很少談形而上的東西。荀子所主張的「制天命而用之」，甚至可以看 成是對自然資源的運用要有「永續經營」的觀念。這種看起來像是現代人才會 提出的說法，在先秦哲學裡絕無僅有。

他們都認同「進步的歷史觀」，不把治國的希望寄託在遙遠的「先王之道」， 寧可以當代的君主作為效法的對象。

他們所擬定的治國方案，都著眼於如何解決現世的紛亂，只不過荀子在法 治之外仍注重道德的教化作用，而韓非子推舉的是「法、勢、術」。

如果以「現實感」作為入口來探索荀子和韓非子的思想，我想，我們應該 更能掌握他們學說的精髓。

為撰寫這本書，我參考了一些學者的著作，相關書目附在本書最後。這裡謹列出大名，以示敬意和謝意：王邦雄、陳來、張素貞、張覺、邵增樺、廖名春、 郭志坤、陳雪良、王忠林、李賢中、周熾成、曾暐傑、姜英來……其中我受王邦雄和曾暐傑兩位教授的啟發甚多。

曾教授從「經濟人」的角度來論述荀子「性惡論」的誕生，在儒學中為荀 子重新定位，許多觀點令人耳目一新。

王教授是我非常敬仰的一位學者，他對韓非子學說的分析一如他對其他先 秦諸子的分析，體大思精，尤其能洞察韓非子的不足。

我盡最大的努力，嘗試以淺顯而有趣的方式，將這方面最好或最新的觀點 介紹給年輕朋友。我所盼望的不外是孩子從一開始接觸中國哲學的時候，就能 打好紮實的基礎，以便他們日後深入的探索。態度決定高度，高度決定視野！ 這是老話，卻很實在！

這套《少年讀諸子百家》從開始撰稿到完成，三年光陰，一晃就過，其中甘苦值得回味！最後感謝編輯和畫家為這套書所付出的辛勞。

【前言】
前言 很有現實感的荀韓∕張嘉驊
在先秦哲學裡，孔子和孟子同屬於儒家，因此號稱 「孔孟」；老子和莊子同屬於道家，因此號稱「老莊」。

他們的合稱，都有學派上的密切關係。至於荀子和韓非子，一個屬於儒家，一個屬於法家，為什麼我們可以把他們擺在一起，合稱為「荀韓」呢？

理由有三：一，韓非子曾拜荀子為師，受過荀子的教導。韓非子有些觀念的形成，的確受到荀子的影響。
二，他們的思想都在意國家體制的建構，兩人的主張都帶有濃厚的政治哲學的意味。
三，他們兩位經常被後世的人批評，被罵的時候，名字也總是挨...

前言 很有現實感的荀韓 張嘉驊
第壹章 以「性惡說」為根柢的荀子思想
在菜市場上見到的一個小動作
關於荀子這個人和他的著作
人歸人，天歸天，人要順著自然來利用自然
與「性善說」針鋒相對的「性惡說」
是儒學正途？還是走岔了路？
第壹章‧引用《荀子》原文和注釋
第貳章 一個關乎經世濟民的大計畫
本性的善或惡：科學與哲學的對話
在「經濟學」的視野下談禮的起源
心能知「道」，「學」很重要
明分使群：個人的本分與群體的協作
第貳章‧引用《荀子》原文和注釋
第參章 荀子的治國三寶：禮、法、樂
誇張的導盲磚道
以禮治為先的隆禮尚法
從「法先王」到「法後王」
音樂的教化功能
第參章‧引用《荀子》原文和注釋
第肆章 為了富國裕民的理想
荀子會同意「商人無祖國」這句話嗎？
長治久安的首要關鍵在經濟
全國上下都要富起來，但不可能人人一樣富
國家的富強要靠傑出的管理
第肆章‧引用《荀子》原文和注釋
第伍章 韓非子以法為核心的法家思想
韓非子的寓言世界
關於韓非這個人和他的書
韓非子對人性的看法和他的歷史觀
先秦法家的集大成者
第伍章‧引用《韓非子》原文和注釋
第陸章 法、勢、術的「三合一」
哈佛大學圖書館的故事
法――君主用來治國的根本
勢――君主不可缺少的力量
術――君主祕而不宣的利器
相輔相成的法、勢、術
第陸章‧引用《韓非子》原文和注釋
第柒章 這門「帝王學」也不是沒有問題！
雲夢睡虎地秦簡上的「鬼」
韓非子的「理想國」――禁絕「五蠹」和「六反」
當勢凌駕了法和術
關於思想的探索，一個說一千次也不嫌多的叮嚀
第柒章‧引用《韓非子》原文和注釋

參考書目

前言 很有現實感的荀韓 張嘉驊
第壹章 以「性惡說」為根柢的荀子思想
在菜市場上見到的一個小動作
關於荀子這個人和他的著作
人歸人，天歸天，人要順著自然來利用自然
與「性善說」針鋒相對的「性惡說」
是儒學正途？還是走岔了路？
第壹章‧引用《荀子》原文和注釋
第貳章 一個關乎經世濟民的大計畫
本性的善或惡：科學與哲學的對話
在「經濟學」的視野下談禮的起源
心能知「道」，「學」很重要
明分使群：個人的本分與群體的協作
第貳章‧引用《荀子》原文和注釋
第參章 荀子的治國三寶：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