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布萊德彼特 克里斯汀貝爾 萊恩葛斯林 史提夫卡爾主演
亞當麥凱執導的同名電影《大賣空》,將於2015年1月中旬於台灣上映!
《老千騙局》《攻其不備》《魔球》暢銷作者 麥克.路易士MICHAEL LEWIS │著
電影書衣版特別收錄:〈浮華世界雜誌〉專文──好萊塢的《大賣空》讓麥克.路易士驚艷
揭露史上最大金融風暴真相
在2008年金融海嘯前,四個投資客發現一個足以讓全球市場崩盤,而銀行、媒體和政府卻視之不見的經濟行為,他們決定進行「大賣空」。大膽與全球金融體系對做。
在多頭市場大賺一筆無甚稀奇
最甜美的勝利,在於眾人皆輸你獨贏
2004年,距離史上最大金融風暴降臨前不過數年,華爾街還瀰漫著樂觀氛圍——房價直漲、CEO分紅屢創天價、衍生性金融商品縱橫市場,多數人都預言股市將再創新高,此時,只有少數人察覺了榮景下的衰敗之氣,正著手操作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賣空……
當美國股市崩盤於2008年秋季成為眾所皆知的消息時,其實早已是舊聞了。
真正的崩盤,靜默的崩盤,早在一年前,在詭異的供給市場裡發生了。那是個隱於無形、連美國證管會都不敢或不想跨入的領域——債券與不動產衍生性 金融市場。金融鬼才發明了令人費解的債券,從無法償債的美國中下階級剝削獲利;其中有著「美國房價必將不斷上揚」的詭異假設,以可疑貸款創造出的複雜債券 組合更讓風險與日遽增。了解內情或知道可能後果的聰明之士眼見這種情況,亦只能暗自心驚。畢竟當時華爾街眾人正忙著創造和購買五花八門的衍生性金融商品。 在此時挺身而出,需要極大的勇氣。
但總有人不一樣。這時出現了幾個另類的投資怪咖,他們無甚名氣、份量,但在察覺次貸危險性之後,不約而同地以各自的專業手段,大膽與整個華爾街、甚至是全球金融體系對做:
※麥克.貝瑞(克里斯汀貝爾 飾):患有亞斯伯格症的天才投資人。本是醫師,因在網上發表神準投資預測而獲得大筆資金挹注,成立了傳人避險基金。
※史提夫.艾斯曼:原為律師,靠關係進入家族的金融公司,後成為優秀股票分析師。語不驚人死不休,華爾街檯面上人物沒有不被他羞辱過的。成立尖端伙伴事業擔任操盤人。
※葛瑞.李普曼:德意志銀行債券交易員,但卻四處推銷次貸債券的信用違約交換,擺明和自家銀行對做。李普曼宣稱:「我就只是為德意志銀行工作而已,沒什麼好效忠的。」
※查理.雷德利:華爾街門外漢,卻莫名相信自己有投資天分。在朋友家車庫成立康沃爾資本管理公司,致力於尋找華爾街認為最不可能發生的事,並與之對賭。
《大賣空》可說是TOP 1暢銷書《老千騙局》的最佳續集。路易士重返華爾街,再次以充滿黑色幽默的犀利筆調寫出由人物主導的精采故事,非但引領讀者見證史上最大金融風暴之始末,也再次證明他是當代最會說故事的作家。
作者簡介:
麥克.路易士Michael Lewis
曾任所羅門兄弟債券交易員,出道作《老千騙局》(Liar’s Poker)便讓他躋身國際暢銷作家之列。另有已改編為電影的《攻其不備》(The Blind Side)及《魔球》(Money Ball)等多本暢銷著作,為《紐約時報》及AMAZON暢銷書榜常勝軍。現與妻小定居加州柏克萊。
譯者簡介:
洪慧芳
畢業於國立台灣大學國際企業學系,美國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MBA,曾任職於西門子公司、花旗銀行,目前從事書籍及電腦軟體翻譯工作。譯有《社群 新經濟時代》《約翰.墨菲教你看線圖找趨勢》《共同基金的騙局》《尋找投資護城河》《石油的政治經濟學》等書(以上均由財信出版)。
各界推薦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當麥克.路易士撰寫其2010年的暢銷書時,他並不在意這本書要如何吸引製片人的注意。誰會願意(或者說誰能夠)拍攝一部關於信用違約交換的電影呢?如今,這位作者在看見布萊德‧彼特、史提夫‧加維、瑞恩‧高斯林與克里斯汀.貝爾等演員,竟然能夠把書本中複雜的情節與人物刻畫,活靈活現地呈現在銀光幕上,他感到非常驚喜。
麥克.路易士/文
我從2008年年初開始著手撰寫《大賣空》一書。在此之前,我已經撰寫過一本關於華爾街的書籍──《老千騙局》。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寫另一本關於華爾街的書。畢竟,我認為我不可能在華爾街再找到比自身經歷更令我感興趣的故事了。再說,就算華爾街發生了新的趣事,我大概也會是相關人士之中,最沒有意願談論這些事情的人吧。然而,當我在2007年末,發現華爾街的大型銀行在次貸債券市場裡,不停蒙受到怪異、毫無章法,而且持續擴張的虧損時,這個現象吸引了我的注意。花旗集團在次貸市場的虧損,從原本的六十億美元,增加到了四百億美元,再繼續擴大到超過六百五十億美元。美林證券先宣布該公司的損失達四十五億美元,之後又修改為一百九十億美元,最後虧損的金額超過了五百億美元。摩根史坦利披露一名交易員的單一筆對賭交易,導致其下九十億美元的損失。華爾街這些鼎鼎有名的大銀行,頓時成為了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在華爾街任職的這群人,被公認為是世上最出色、最聰明,並且肯定最以自我利益為考量的一群人,他們如今很明顯地正在集體自殺的。這不禁讓我好奇,怎麼會這樣呢?
華爾街這些大銀行下注了愚蠢的賭注,這也代表著在賭桌的對面有人與他們對賭。我竭力挖掘出這些與華爾街對賭的賭客,結果我找到了約十五名這樣的人物,他們全都看空次貸債券。這群賭客包含了一些非常奇特病十分有趣的人-其中幾個人顯得有些古怪,與周遭格格不入,他們是那種無法順利在華爾街大銀行找到工作的怪咖。其中幾位甚至對於次貸債券市場顯得興趣缺缺,他們原本對於債券或是房貸的知識並不豐富,對於信用違約交換與擔保債務憑證更是一無所知。然而,這些人卻看到那些專家們所忽略的一點:這些華爾街大銀行已經變成奇怪的組織,變得讓人難以捉摸。我們旁人很難搞得清楚這些大銀行從何時開始變得敗壞,又何時才會停止愚蠢的行為。這一小群特別的人們,直接與華爾街大銀行裡公認為最聰明的另一群人對賭。這一切是又如何發生的呢?
出乎我意料之外,這一小群特別的人竟願意與我分享他們的故事。然而,當我準備要描述這些內容時,我遭遇到一些麻煩。麻煩之一,是現代金融本質上的複雜性:我要如何向我的母親解釋,什麼是信用違約交換或擔保債務憑證?我不確定我母親至今是否看過《大賣空》這本書──她比較喜歡閱讀推理小說。但我總習慣拿她作為我的讀者標準;如果連她都不能明白我所書寫的內容,那麼那些內容我還不如不寫。麻煩之二,我要如何讓我的母親有意願去理解信用違約交換或擔保債務憑證等概念?僅僅將複雜的事物向讀者解釋清楚是不夠的。作家需要先想辦法吸引讀者,讓他們願意理解那些複雜概念才行。我的看法如下:作者的責任,是讓讀者渴望去理解信用違約交換和擔保債務憑證這些複雜的事物。我筆下的這一群華爾街的特殊人物,他們早就預見了這場金融系統的崩解災難。而這些角色能讓我省去了前述兩個麻煩問題。我的讀者們會覺得花費時間與精力去理解信用違約交換的觀念是值得的(我希望如此),書中的這些令人著迷的角色,他們也曾試著努力去理解信用違約交換這些金融知識。
即便如此,我仍無法肯定我自己是否能夠吸引讀者的興趣。在我的書中,你可以看出我的遲疑。在書中的附註中,我寫道:「親愛的讀者:如果你讀到此頁,那麼你值得被大大的獎賞。」我也在書中提到,由於閱讀這本書需要花費許多力氣,因此我對我的母親感到抱歉。
在寫《大賣空》這本書時,我根本不在意書的內容是否適合拍成一部電影。誰會想拍攝一部關於信用違約交換的電影呢?更別提誰會想把我的任何一本書拍成電影呢?直到2008年,在我開始整理先前所收集的資料,並著手撰寫《大賣空》時,我還把電影產業視為一個結合了眾多熱情並屢屢砸下大錢,卻只為了確保各式各樣的書籍拍不成電影的所在。那一年是我與比利‧比恩年度對談的第十五年,主題就是關於電影產業瘋狂的金融配置。比利當時是奧克蘭運動家棒球隊的總經理,也是我另一書《魔球》的主角。當《魔球》在2003年發表後,有些電影業界人士曾經找過比利,他們希望買下他的「人生經歷」,好讓他們能將書的內容拍成電影。比利對這個提議感到困擾。《魔球》那本書出版以後,就帶給他出乎他預期之外的關注與騷擾了。他還寧願付錢給那些電影人,以避免將《魔球》那本書拍成電影。比利還曾打電話給我,向我吐露這些事情。
「你完全搞錯方向了。」我這麼告訴比利,或者我說了些類似的話。「這些電影界的人會年復一年送給你白花花的銀子,他們會花上許多時間考慮半天,直到他們想通了他們永遠不該將你的故事拍成電影。」
「你怎麼能確定?」
「因為他們總是這麼做。他們會一直送給你鈔票,直到他們想清楚你的故事只適合停留在書本上,而不適合搬上大銀幕。」
這是我過去二十年來的經驗。這些電影人會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他們對於我的某本書或是某篇文章非常感到興趣。他們會寄錢給我,表達興奮之情,並且會散佈各種傳言。(我們正在說服麥克‧尼可斯導演這部戲!……馬龍‧白蘭度想要扮演約翰‧古弗蘭!……湯姆‧克魯斯想要扮演你!)然後,在兩年後的某一天,這些事情突然戛然而止──這些熱情的話語、流言、以及送到我手中的錢,最後讓我感覺到自己像是身處在股市泡沫之中,我所撰寫的故事只不過是投機的標的物罷了。坦白說,我不需要花額外的力氣,這些電影人就白白付我那些費用。我無意冒犯,然而每當這樣的事情發生,我都覺得我是在哄騙這些電影人,騙他們買下他們根本不會用上的「真實故事」。
電影業界人士相當鍾情於「真實故事」。這不是因為他們追求事實。實際上,我不知道他們喜愛這類故事真正理由。或許答案很簡單,也許只要是宣稱故事真實發生過,這些電影人就很容易吸引到業界其他人士的注意,而又不需要那些人確實讀過這些書。但是,並非所有真實故事都可以輕易地翻拍為電影。我所寫的真實故事,經常有不少篇幅涉及了非常冷僻的主題,例如房貸債券或是棒球統計學。我猜想這些電影人在寄給我支票之後,才恍然大悟,再拍一部《蜘蛛人》的續集,遠比拍一部關於房貸債券或是棒球統計學的電影來得容易得多。
早在2003年,我就這樣地告訴比利‧比恩:「在他們改變心意之前,你就先拿他們的錢並且答應他們的要求吧。」
到了2008年,比利終於承認我給他的建議實在是天才:顯然《魔球》永遠不會成為一部電影,而他每年還會從電影公司收到一張支票,希望保留拍攝他的故事的權利。每次比利收到支票,他都會打電話給我,一邊大笑一邊說(我這是轉述):「這幾乎像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實在是太棒了!」
接著,事情有了些變化。當我快寫完《大賣空》的時候,編劇兼導演約翰‧李‧漢考克開始拍攝我的一本書《攻其不備》。買下那本書電影拍攝版權的電影公司,他們抱著一如以往那無邊的熱情,暗自決定只有在茱莉亞‧羅勃茲決定參與演出的情況下,他們才願意拍攝這部影片。顯然他們事先並沒有詢問過茱莉亞的意願。茱莉亞‧羅勃茲最後沒有答應演出那部電影。約翰‧李‧漢考克努力將他那本充滿歡笑及淚水的《攻其不備》劇本送到洛杉磯的各個地方,然而所有的電影製片公司都拒絕了他。《攻其不備》之所以最後成功地登上了大銀幕,是因為聯邦快遞的創辦人弗雷德里克‧史密斯與故事的主角們圖伊家族有私交,他喜歡這個故事,所以認為一定可以拍成一部不錯的電影。直到今日,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那些電影人士的思維不能多像弗雷德里克‧史密斯一些?這部電影最終在美國國內獲得了二億五千五百萬美元的票房;海外和電視轉播權以及DVD合計起來的總收入更是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隔年,當我將《大賣空》的手稿交付給出版社時,比利‧比恩打電話說:「你這個混蛋!布萊德‧彼特現在正要來我家。我家保母穿著了洋裝,而我老婆現在正在化妝!!」
如今,我不再僅僅把電影產業視為只付錢給作家,讓他們的作品拍不成電影的地方。我開始認為在某一種特殊的意外情況之下,電影產業是個能讓一本書真的登上大螢幕的所在。這種意外情況指的是,當這個地球上願意為這部電影出資,或是有能力說服其他人出資的一百人之中,有一個人與這個書有所交集。由於弗雷德里克‧史密斯願意出資拍攝《攻其不備》,而且他也的確出得起這筆資金,所以這部電影才得以順利拍成。布萊德‧彼特決定拍攝《魔球》,並且他可以說服其他人出錢出力,因此《魔球》也才變成了電影。編劇兼導演亞當‧麥凱讀了《大賣空》之後,他告訴他的經紀人,他誠心希望將這部作品拍成電影。而他的經紀人(這部分目前仍只是業界傳言),轉告電影公司(心不甘情不願的),若他們讓亞當先拍攝《大賣空》,他或許願意重新考慮拍攝《銀幕大角頭》的續集。亞當‧麥凱的前五部作品的票房共有七億二千五百萬美元,而拍攝成本卻只需要三億一千三百五十萬美元。因此,電影公司答應亞當‧麥凱拍攝《大賣空》。
在我的作品被拍攝成電影的期間,身為原作者的我,基本上只能扮演旁觀者的角色。這些負責將一本書拍成電影的業界人士,若是他們內心寧願原作家早日歸西,他們會這麼想也不算過份。我不認為這些電影業界人士只針對我才這麼想。要將書本內容轉變為一部電影,原作者能提供的協助確實很少,但是原作者的確有能力將這個過程變得更加艱難。在《大亨小傳》第一次登上大銀幕時(當時還是默片),費茲傑羅就曾在首映時離席。在拍攝《愛國者遊戲》時,湯姆‧克蘭西就曾對派拉蒙影業宣戰。不計其數的作家們大肆批評或是不滿電影業界如何對待他們寶貴的藝術作品。我個人認為,作家在售出了他們的作品的電影版權以後,他們就該收了錢之後乖乖閉嘴。倘若你就是不中意電影版本呢?你必須理解,那些買了版權的人,他們並不是有意要激怒你的。有的時候,他們只是不知道如何拍部好片;有的時候,電影就是無法拍得盡如人意;還有的時候,電影版本比你的原著更好。如果你不希望你的作品有任何改變,那就不要賣出版權。
奇怪的是,就連電影界的人也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才緩慢地接受這樣的觀點。以我個人經驗來說,無論原作者是多麼的難以相處,這些電影界人士總是謹記他們打從心底喜歡及崇敬這位作家的作品,他們竭力全力地讓原作者以為在作品被拍攝為電影的整個過程他都參與其中。電影界人士之所以會如此做,是因為他們真心地在乎作者的看法。不過,在他們內心深處,他們知道若真的聽從了作者的建議,可能反而導致電影在票房上失利,並使得許多電影從業人員失業。
這些電影人士只希望原作者覺得確實參與了整個電影拍攝過程,一方面他們不希望作者向大眾抱怨這部電影;另一方面,是他們不想顯得無禮。大部分的電影界人士是強迫性地非常有禮貌,他們可能會浪費你的時間或是其他人的金錢,然而在任何社交場合,我敢打賭你一定表現得比他們粗鄙。
雖然我對電影業界的看法是如此,但是那些以我的書本為基礎的電影,我覺得都是相當出色的影片。我不是看到電影拍得好,才突然轉變立場,企圖想在電影成果上搶功勞。一部電影的品質與它對應的原作品水準之間,並不存在著顯著的相關性:不怎麼優秀的原著可能誕生出精良的電影;而一本絕佳的著作也可能拍出讓人失望的電影。在我的三本書拍成電影後,每當我坐在黑暗的觀影室,首次觀賞自己的作品變成電影時,我都感到快樂無比的驚喜。這些由我的作品所翻拍成的電影,每一部都帶給我更大的驚喜。我不難想像《攻其不備》會被翻拍成為一部電影,畢竟這個故事的核心是一齣奇異又令人感動的家庭戲劇。《魔球》就比較難以被翻拍成為電影,但是至少這個故事是關於棒球的,因此它自然而然地能夠連結到美國的主流文化。不過,華爾街的故事就另當別論。即使在經歷了造成全球嚴重影響的金融危機後,我還是很難想像華爾街作為電影的主題。我們這些在金融業打滾的人們的行為,整體而言被視為少數專業人士的興趣。這實在是我們文化上的錯誤。鉅額的投資與企業金融其實深深牽動著(甚至會毀了)每個人的生活;棒球則不然,除非你是小熊隊的球迷。儘管如此,即使普羅大眾因金融活動而蒙受其害,大家卻從不曾明白他們是如何被這些金融活動所影響,或是被誰所左右。華爾街就像是一名狡猾的惡人,雖然他經常被大家懷疑,但是他從不被大家理解,更別說是定罪了。
我冀望亞當‧麥凱所拍攝的《大賣空》能幫助改變這個現況。當我以為這個題材會嚇跑所有電影導演,亞當卻是反其道而行。他在影片中清楚解釋了信用違約交換與擔保債務憑證!他掌握了最近這場金融災難各種發展的核心,以及書中主要角色的性格──我認為他的處理方式是如此栩栩如生,足以讓這些人物真實生活中的親友感到不安。《大賣空》既是一部電影,也是一封針對廣大群眾的邀請函,它邀請大家對於深入我們生活各個角落的金融體系進行機智並有趣的探討。
我不想在此壞了大家看電影的興致。但是,我想向各位(也包含向我自己)概略地解釋,一名只拍攝過五部電影,而且全是搞笑喜劇電影的編劇兼導演,如何做到其他人所不能,成功地跨越了華爾街與大眾文化。我認為亞當‧麥凱之所以是最適合擔任此片編導有三個原因,我根據重要性整理如下:
(一)亞當‧麥凱和這些華爾街的主角們有個相似的重要特質。他早期是單口喜劇演員。在芝加哥,他在演員德爾‧克蘿絲的門下學習即興喜劇,而至今他仍認為德爾是他最景仰的老師。即興表演要求演員善用當下的事物與情境,隨延續故事並演出,這個特質與《大賣空》裡的主角們所處的情境類似。這些金融界人士在無法事先預料的情況下,他們發現自己深陷突然出現且無法停止的金融危機之中。他們對於次級房貸、信用違約交換、以及其他導致如今危險四伏的局面的玩意兒瞭解甚少。他們並非刻意製造出房屋市場的危機,或是想要讓系統崩毀,他們只希望能夠對金融系統做出機智的反應。沒錯。觀看《大賣空》的一種方式就是將整個故事視為一場絕頂聰明的即興演出。這種觀點是有所根據的:這些經歷過金融危機的真實人物,他們確實是如此地度過這場危機。
(二)亞當幾近是病態地毫不畏懼失敗或被人嘲笑。他說過,在他擔任《週六夜生活》的總編輯的時期,他每週創作二十部左右的短劇劇本,大概其中十八齣都不會成功。不過,至少其中有兩部會被採納。他說,他在擔任單口喜劇演員時的作法也大同小異。每次演出他大概都寫了幾十個笑話。他曾不為那些不怎麼成功的點子煩惱,他知道人們只會記住他那些出色的點子。他從不執著於某一個點子,因為他知道總能發掘其他的點子。他樂於分享他的想法,就如同當年的新富階級一樣慷慨,因為他們知道之後還可以獲取更多金錢。這是《大賣空》主角們的一大共通特質。若拍攝電影的人經常得要煩惱其他人心裡對他的質疑(質疑他是否真的知道自己在幹嘛)的話,那麼許多有用的電影說故事技巧早就被放棄了。亞當原始劇本的第一幕,是摩根‧弗里曼為華爾街的大銀行拍攝廣告。當他在說明信託基金和證券投資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轉向觀眾說:「實際上,這一切都是胡扯。」這只是亞當所放棄的許多點子中的一例,在電影中他仍保留了演員偶爾會轉向觀眾獨白的表現手法。我很難想到其他人的創意能夠比麥凱更堅定、甚至令人懼怕,能夠像他那般成功地將華爾街的本質呈現在觀眾面前。
(三)亞當欠缺智識上的不安全感。亞當自認是曾是個自負的孩子,我想他會這樣形容自己,是由於他曾經引用過塞利纳(CÉLINE)的名言。他身上曾有過的自滿已經在歲月中磨去。當金融系統發展地越來越複雜時,任何人試圖要解釋這些金融概念都得多少假裝自己真的很懂。一個人需要擁有強烈的創意,才能掌握這些金融知識,並得以拒絕成為「滿口金融專業術語俱樂部」的人。麥凱顯然怎麼也不可能加入「滿口金融專業術語俱樂部」。他非常用功地去努力了解華爾街。然而,他不將這些知識轉變成他個人智識的勳章,他毫不留情地堅持要將自己所掌握的知識變成他人也可以理解的常識。
「把你的觀眾視為詩人和天才,他們最終就會成為詩人與天才。」德爾‧克蘿絲曾經如此告誡麥凱。他顯然地將這個建議深化在自己心中。他並不在意你認為他聰不聰明,但是他很在意你看完他的電影後感到自己多了幾分知識。麥凱抱著這單純的動機,讓他製作出如此重要的一部電影,這點連原作者我本人都感到非常滿意。
──全文轉載自〈浮華世界雜誌〉(Vanity Fair)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當麥克.路易士撰寫其2010年的暢銷書時,他並不在意這本書要如何吸引製片人的注意。誰會願意(或者說誰能夠)拍攝一部關於信用違約交換的電影呢?如今,這位作者在看見布萊德‧彼特、史提夫‧加維、瑞恩‧高斯林與克里斯汀.貝爾等演員,竟然能夠把書本中複雜的情節與人物刻畫,活靈活現地呈現在銀光幕上,他感到非常驚喜。
麥克.路易士/文
我從2008年年初開始著手撰寫《大賣空》一書。在此之前,我已經撰寫過一本關於華爾街的書籍──《老千騙局》。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寫另一本關於華爾街的書。畢竟,我認為我不可...
章節試閱
2004年年初,另一位股市投資人麥可‧貝瑞(Michael Burry)第一次深入探索債券市場,他學會了美國借貸的一切運作,但他沒告訴任何人他最近沈迷什麼,他就只是坐在加州聖荷西的辦公室裡,研讀書籍、文章和財務報告。他特別想知道次級抵押債券是怎麼運作的。大量的個人貸款像高塔般堆疊起來,頂層先收到錢,所以穆迪與標準普爾給它的信評最高,利率最低。底層最晚拿到錢,先承受損失,所以信評最低。投資底層債券的人因為承擔較多的風險,所以獲得的利率比頂層的投資人高。買抵押債券的人必須決定他們想投資哪一層,但貝瑞並沒有要買抵押債券,而是想知道如何做空次級抵押債券。
每種抵押債券都有一大疊枯燥的公開說明書,厚達130頁,讓人看了就傷腦筋。如果你讀那些說明書的附屬細則,會發現每檔債券都是獨立的小公司。貝瑞從2004年底到2005年初掃讀了數百份說明書,細讀了數十份。儘管一年只要付100美元就可以從10K Wizard.com取得這些說明書,但他相信,除了撰寫這些說明書的律師以外,應該只有他會這樣詳讀這些東西。他在電子郵件中提到:
拿新星金融(NovaStar)這樣的公司為例,這是一家創始與銷售次級抵押債券的公司,在當時是這類公司的典型。他們的債券名稱是HEL 2004-1、NHEL 2004-2、NHEL 2004-3、NHEL 2005-1等等。舉例來說,NHEL 2004-1是包含2004年前幾個月及2003年最後幾個月的貸款,2004-2則包含年中的貸款,2004-03是包含2004年年末的貸款。你抽幾本這樣的說明書來看,就可以馬上了解創始與銷售業的次貸市場脈動。你會發現「2/28無本金」的機動利率抵押貸款在2004年年初只占全部抵押貸款的5.85%,但到了2004年年底,已經增為17.48%,2005年夏末更是高達25.34%。可是全部貸款的平均FICO(消費信用)得分、「無證明」貸放成數(loan-to-value,簡稱LTV)的比例、其他指標等等幾乎都沒變⋯⋯我要說的重點是,這些衡量數據可能大致上不變,但是他們發行、包裝、銷售的抵押貸款,整體品質卻在惡化,因為以同樣的平均FICO分數或同樣的平均貸放成數,你獲得的無本金貸款比例較高。
2004年年初,如果你看到這些數字,可以清楚看出放款標準正在惡化。貝瑞認為,標準不只是下降,而是已經觸底。這個底部甚至還有一個名字——無本金負攤還機動利率次級抵押借款(interest-onlynegative-amortizing adjustable-rate subprime mortgage)。身為購屋者的你,可以選擇完全不還款,把積欠銀行的利息加入本金裡,讓本金變得更高。不難想像什麼樣的人會喜歡那樣的貸款:當然是沒收入的人。貝瑞不解的是,放款人怎麼會想推銷這樣的貸款。「你應該注意的是放款人,而非借款人。」他說,「借款人永遠都想為自己找好的交易,貸款限制是放款人設的,當放款人也不設限時,大家就該小心了。」2003年,他已經知道借款人失控了;到了2005年年初,他發現連放款人也失控了。
很多避險基金經理人花時間和投資人閒聊,把每季寫給投資人的信當作形式上的例行公事。但貝瑞不喜歡和人面對面交談,他覺得那些信是讓投資人知道投資狀況最重要的東西。他在信中自創一詞,用以說明當時市場的狀況——「為了放款而放款」。也就是說,很多人無法以老方法償還貸款,業者為了讓貸款合理化,特地為此發明新的工具。貝瑞說:「這是放款人已經失控的明顯徵兆,他們為了增加放款金額,一再降低放款標準。」他可以看出放款人為什麼會這麼做:他們沒把貸款留在自己身上,而是轉賣給高盛、摩根士丹利、富國銀行(Wells Fargo)等金融機構,讓他們把這些貸款包裝成債券銷售。他認為次貸債券的買家都是一些不懂箇中道理的「傻錢」(dumb money),他也會研究一下這些人,不過稍候再說。
貝瑞現在有個技術性的投資問題,次級抵押貸款的各層級都有一個共通點——不可能賣空債券。要賣空股票或債券,必須先借券,這些抵押債券的分層很小,不可能找到。你可以選擇買或不買這些債券,但不能明顯和它對做。次貸市場基本上不給人看空的空間。你可能確信整個次貸債券市場一定會完蛋,但卻無法採取行動。你不能賣空房子,但你可以賣空建商的股票——例如普特房屋(Pulte Homes)或托爾兄弟公司(Toll Brothers)——但這樣做的成本太高,不夠直接,也很危險,因為股價上漲的時間可能比貝瑞能忍受放空虧損的時間更久。
數年前,貝瑞發現信用違約交換(credit default wap)之所以令人混淆主要因為它其實不是交換,而是保單,通常是公司債的保單。保費每半年繳一次,是定期合約。例如,你可能為價值1億美元的奇異公司債,一年花20萬美元買十年期的信用違約交換。萬一後續十年內奇異的公司債違約,債券持有人拿不到錢,你頂多只會損失200萬元的保費(一年20萬,共十年),但最多可賺1億元。那是一種零和賭局——如果你賺1億元,賣你信用違約交換的人就損失1億元。這也是不對稱的賭局,就好像拿錢賭輪盤上的某個數字一樣。你頂多輸掉你下注的籌碼,但如果賭對號碼,則可賺賭注的三、四十倍,甚至五十倍。「信用違約交換幫我解決了風險不設限的問題。」貝瑞說,「如果我買了信用違約交換,下檔風險已經確定了,上看的利潤則是賭注的好幾倍。」
貝瑞已經在市場上買過公司債的信用違約交換。2004年,他開始針對他覺得可能因房市低迷而受害的公司買保險,這些公司包括抵押放款業者、抵押貸款保險公司等等。但貝瑞覺得這樣還不夠,房市崩盤可能導致這些公司虧損,但並不保證他們會破產,他想尋找和次貸市場直接對賭的工具。2005年3月19日,貝瑞在辦公室裡,把門關上、放下百葉窗,研讀一本談信用衍生產品的深奧教科書。結果貝瑞有了一個想法——買次貸債券的信用違約交換。
他是在讀到美國債市的演進,以及1990年代中期JP摩根(JP Morgan)設計第一個公司債的信用違約交換時,才想到這點子。他讀到一段文字說明銀行為什麼會覺得他們需要信用違約交換,那理由並不顯而易見。畢竟,避免奇異違約的最好方法就是完全不要放款。一開始,信用違約交換原本是避險工具,當奇異要求的貸款金額比銀行想放款的額度還多時,銀行怕得罪老客戶只好放款,別家銀行可藉此迴避風險。不過,這種新的衍生性商品很快就變成投機工具:很多人想賭奇異違約的可能。於是貝瑞想到,華爾街一定也會對次貸債券做同樣的事。從當時房市狀況和次貸業者的做法來看,最後很多聰明人會想針對次貸債券從旁下注(side bet),唯一的做法就是買信用違約交換。
信用違約交換可以幫貝瑞的投資構想解決最大的問題:時機問題。他覺得,2005年年初所發行的次貸債券幾乎一定會出問題,但由於他們最初的利率刻意壓低,要兩年後才會重設,所以出問題也是兩年後的事。次級抵押貸款幾乎都採浮動利率,但它們前兩年大多是採用固定的「優惠利率」(teaser rate)。2005年年初開始的貸款可能有兩年的固定利率是6%,到了2007年突然躍升為11%,掀起一股違約潮。這些貸款如今發出微弱的滴答聲,這聲音會隨著時間經過變得愈來愈大聲,到最後會有很多人像他一樣開始懷疑那些貸款就是炸彈。一旦出現那種情況,就不會有人想賣次貸債券的保險了,所以他必須現在下注,等候莊家覺醒,改變遊戲賠率。理論上,三十年期的次貸債券信用違約交換就是為了延續三十年而設計的賭注,但他覺得應該三年就可以獲得報酬了。
唯一的問題是,市場上沒有次貸債券的信用違約交換,至少貝瑞沒看到。他必須慫恿大型華爾街公司創造這東西,但是找哪一家好呢?如果他料的沒錯,房市真的垮了,這些處於市場核心的公司一定會虧損慘重。如果信用違約交換可以賠你鉅額賭金時,這家銀行也倒了,那向它買保險也沒有用。他根本不想找貝爾斯登和雷曼兄弟,因為它們承受的次貸市場風險比其他公司還多。他覺得高盛、摩根士丹利、德意志銀行、美國銀行、瑞銀、美林、花旗是最有可能在市場崩盤後依舊存在的業者。所以他打了電話給這幾家公司,其中五家不知道他在講什麼,有兩家回覆:「這市場雖然不存在,但有一天可能會出現。」結果不到三年,次貸債券的信用違約交換就變成價值上兆美元的市場,讓華爾街大型公司虧損數千億美元。但在2005年年初貝瑞去煩這些公司時,只有德意志銀行和高盛有興趣和他繼續談。在貝瑞看來,華爾街裡沒人發現他看到了什麼。
2004年年初,另一位股市投資人麥可‧貝瑞(Michael Burry)第一次深入探索債券市場,他學會了美國借貸的一切運作,但他沒告訴任何人他最近沈迷什麼,他就只是坐在加州聖荷西的辦公室裡,研讀書籍、文章和財務報告。他特別想知道次級抵押債券是怎麼運作的。大量的個人貸款像高塔般堆疊起來,頂層先收到錢,所以穆迪與標準普爾給它的信評最高,利率最低。底層最晚拿到錢,先承受損失,所以信評最低。投資底層債券的人因為承擔較多的風險,所以獲得的利率比頂層的投資人高。買抵押債券的人必須決定他們想投資哪一層,但貝瑞並沒有要買抵押債券...
作者序
華爾街的投資銀行願意付我數十萬美元年薪為成年人提供投資建議,至今我還是參不透原因。當年我24歲,沒經驗,也不是特別有興趣猜測哪支股票或債券會漲或跌。華爾街的基本功能就是資金分配——決定誰該獲得資金,誰不應該。我說我毫無概念是真的,沒蓋你。我沒修過會計課,沒開過公司,甚至沒有積蓄可以理財,1985年就這樣誤打誤撞地進了所羅門兄弟公司(Salomon Brothers),1988年又莫名其妙地離開那裡,而且身價更高了。即使我把當時的經驗寫成書,這一切還是讓我覺得非常荒謬——這也是從華爾街那麼容易撈錢的原因之一。我覺得這種情況不可能持久,很快就會有人看穿我和很多人一樣是在瞎掰。很快就會出現「大報應」,華爾街會覺醒,成千上百個像我一樣不該拿別人的錢豪賭,或說服別人豪賭的年輕人,都會被趕出金融界。
當我坐下來,把我的經驗寫成《老千騙局》時,我是抱著趁情況尚未惡化、快點離開的心態。我不過是隨手寫下一個信息,把它塞進瓶子裡,好讓在遙遠未來跨進相同領域的人也能看到。我心想,除非有局內人把這一切寫出來,否則未來不會有人相信這事發生過。
在那之前,關於華爾街的一切敘述都是在談股市。從一開始,股市就是華爾街多數人賴以維生的地方。我的書主要談債市,因為那時華爾街靠著包裝、販售、胡搞美國愈來愈多的債務,賺進更多鈔票。我認為那也是無法持久的。我覺得自己寫的是美國80年代的時代作品,描述一個為錢瘋狂的金融國度。我預期未來的讀者看到所羅門兄弟的執行長約翰.古弗蘭(John Gutfreund)在1986年時把公司搞垮,還能獲得310萬美元時會非常震驚;我預期浩伊.魯賓(Howie Rubin)的故事(所羅門的抵押債券交易員,後來轉戰美林,馬上虧空了2.5億美元)會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我預期大家看到從前華爾街有些執行長對於債券交易員涉入的複雜風險一無所知時,會大吃一驚。
我大致上是那麼想的,卻沒想到未來的讀者回顧這些事或我的特別經驗時的反應竟然是「真奇妙」。我太天真了——完全沒料到80年代的金融界會再延續二十多年;沒想到華爾街和一般生活之間的差異會膨脹到全然不同的境界;沒想到債券交易員年薪高達4,700萬美元,還會覺得自己被耍了;沒想到所羅門兄弟交易室發明的抵押債券市場,會造成史上最純然的金融慘劇;更沒想到在浩伊.魯賓賠了2.5億元而成為家喻戶曉醜聞人物的二十年後,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另一個也叫浩伊的傢伙,會以單筆抵押債券交易賠掉90億,而且除了摩根士丹利內部一小撮人聽過他做了什麼或為什麼之外,外界還沒人知道。
我寫第一本書時,除了想講述一個我覺得很不尋常的故事以外,並沒有什麼遠大的目的。如果你灌我幾杯酒,然後問我那本書會對世界產生什麼影響,我可能會說:「我希望在思考職業生涯的大學生可以讀一讀,知道為了擠進金融業而偽裝專業、放棄熱情或甚至假裝有興趣都是愚蠢的。」我希望俄亥俄州立大學某個真的想當海洋學家的聰明孩子在讀過我的書以後,可以不理會高盛(Goldman Sachs)的錄取通知,航向大海。
不知怎的,這瓶中信就這樣消失了。《老千騙局》出版六個月後,我從俄亥俄州立大學收到雪片般飛來的信件。學生爭相問我,有沒有其他的華爾街秘辛可以分享,他們把我的書當成指導手冊來研讀。我離開華爾街的二十年間,一直在等待當年預期的華爾街末日到來。離譜的紅利、層出不窮的囂張交易員,讓德崇證券(Drexel Burnham)崩解破產的醜聞,擊垮古弗蘭和所羅門兄弟的醜聞。然後是我前老闆約翰.梅利韋勒(John Meriwether)的長期資本管理公司(LTCM)崩解後引發的危機,還有網路狂潮泡沫化,金融體系一再爆出問題。但位居核心的華爾街大銀行卻持續壯大,他們請26歲的年輕人做一些對社會無明顯效益的事,付給他們的薪資愈來愈高。美國年輕人不曾反抗金錢文化,畢竟,當你可以把上一代打拼的事業買下來,再分段出售時,又何必去顛覆它?
所以我後來就不再寫了,我心想,沒有什麼醜聞或逆轉會大到足以拖垮整個金融體系。
接著梅瑞迪斯.惠特妮(Meredith Whitney)帶著消息出現了。惠特妮在不起眼的奧本海默金融公司(Oppenheimer and Co.)擔任不起眼的金融業分析師,但在2007年10月31日以後,她再也不是不起眼的無名小卒。當天她預測花旗集團的經營糟到必須大砍股利,否則就會破產。股市裡的任何一天,是什麼原因導致什麼事件向來不很清楚,但顯然在10月31日,惠特妮讓股市就這樣垮了。當天交易結束時,一個基本上沒人聽過、大家都認為籍籍無名的女子,讓花旗的股價大跌8%,讓美國股市蒸發了3,900億美元。四天後,花旗執行長查克.普林斯(Chuck Prince)辭職。兩週後,花旗大砍股利。
從那時起,惠特妮突然變成了賀頓(E. F. Hutton)——她一開口,大家就乖乖聽。她的訊息很明確——如果你想知道這些華爾街公司的真正價值,就必須嚴格檢視他們用借來的錢所持有的爛資產,想像他
們在跳樓大拍賣時可以賣多少。她覺得這些公司裡聚集的高薪人才根本毫無價值。2008年一整年,每次銀行家與券商宣稱他們已經用提撥壞帳或增資的方式解決問題時,她都以下面的論點反擊:你們錯了,你們還沒坦承你們把事業經營得多糟,還沒承認你們在次貸債券上虧損了數十億,你們的股價就像你們的人力價值一樣虛幻。對手指責惠特妮譁眾取寵,部落客說她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但不可否認,她說的大抵上沒錯,只不過有部分她應該是猜的。她不可能知道華爾街公司會發生那些事,或他們在次貸市場中虧損的程度,畢竟連執行長都不曉得了,更何況是她。「真相要不是我說的那樣,就是他們都在說謊,」她說,「不過,我覺得他們其實只是搞不清楚狀況。」
如今看來,顯然,惠特妮並沒有搞垮華爾街。她不過是以最明確、響亮的方式表達看法,而那看法對社會秩序所產生的顛覆效果,竟然比紐約檢察長打擊華爾街弊案更強大。如果光是醜聞就能擊垮華爾街的大型投資銀行,他們老早就消失了。這個女人不是在說華爾街的銀行家貪腐,而是在說他們很笨。這些以配置資金為業的人,顯然連怎麼管理自己的資金都不懂。
我坦承,我心裡曾想過:要是我在金融業待得夠久,這種災難或許就是我掀起的。花旗亂象的核心人物就是當初在所羅門兄弟和我共事的人,其中幾位還跟我一起上過所羅門的培訓課程。後來,我實在忍不住,就打電話給惠特妮,那是2008年3月,就在貝爾斯登(Bear Stearns)崩解之前,當時我還覺得這場金融風暴的結果懸而未決。如果她是對的,這回真是把金融界重新整頓回1980年代初期,亂象還未開始時的大好時機。我除了很好奇她的立論是否合理以外,也很想知道這位用一字一句壓垮股市的年輕女子來自何方。
1994年,惠特妮從布朗大學英文系畢業後就進了華爾街。「我來到紐約,甚至不知道有研究部這種東西。」她後來在奧本海默公司找到了工作,運氣又特別好,碰到一位不可多得的恩師,不僅帶她入行,也為她打下扎實的世界觀。惠特妮說,她的恩師是史提夫.艾斯曼(Steve Eisman)。她說:「我發表對花旗的看法後,最開心的就是接到艾斯曼的電話。他告訴我,他真的以我為榮。」我從來沒聽過艾斯曼這號人物,所以也沒多想這件事。
但後來我看到新聞,提到一名鮮為人知的紐約避險基金經理人約翰.保爾森(John Paulson)為他的避險基金賺進約200億美金,也為他自己賺了近40億。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從來沒有人在華爾街賺那麼多錢。此外,他就是對賭如今拖垮花旗及其他華爾街大型投資銀行的次貸債券辦到的。華爾街的投資銀行就像拉斯維加斯的賭場,他們設定投注賠率,和他們對玩零和遊戲的玩家可能偶爾會贏個一局,但從不可能連贏好幾局,也不可能贏到搞垮莊家。然而,保爾森一直是華爾街的玩家,他面對的就是讓惠特妮一炮而紅的金融界無能現象。莊家嚴重誤判賭局的賠率,至少有一個人發現了。我在詢問其他人時,又打了一次電話給惠特妮,問她知不知道有任何人早預料到次貸風暴,所以預先對賭,海撈了一票?還有誰在莊家驚覺事態不對以前,就發現輪盤可以破解?誰又在現代金融的黑盒子裡掌握了它的機關缺陷?
那時是2008年年底,已經有愈來愈多事後諸葛宣稱他們預見災難,但真正事先命中的人很少,這其中有勇氣大膽為自己的看法下注者更是鳳毛麟角。在集體歇斯底里的情況下,要偏離主流立場(亦即認為財金新聞大多是錯的,多數金融界重要人物都在說謊或被蒙蔽)又保持清醒並不容易,惠特妮馬上給了我六、七個名字,那些大多是她親自提供建議的投資人,保爾森就出現在名單中央,而名單上的第一位就是艾斯曼。
華爾街的投資銀行願意付我數十萬美元年薪為成年人提供投資建議,至今我還是參不透原因。當年我24歲,沒經驗,也不是特別有興趣猜測哪支股票或債券會漲或跌。華爾街的基本功能就是資金分配——決定誰該獲得資金,誰不應該。我說我毫無概念是真的,沒蓋你。我沒修過會計課,沒開過公司,甚至沒有積蓄可以理財,1985年就這樣誤打誤撞地進了所羅門兄弟公司(Salomon Brothers),1988年又莫名其妙地離開那裡,而且身價更高了。即使我把當時的經驗寫成書,這一切還是讓我覺得非常荒謬——這也是從華爾街那麼容易撈錢的原因之一。我覺得這種情況...
目錄
特別收錄│好萊塢拍攝的《大賣空》讓麥克‧路易士驚艷
序言 喧鬧鬼
01秘密源起
02在盲目國度中
03「不會講英文的人怎麼會說謊呢?」
04如何剝削移民勞工
05意外的資本家
06蜘蛛人到威尼斯人飯店
07大尋寶
08漫長的靜默
09興趣不再
10兩人同船
後記 一切息息相關
謝辭
特別收錄│好萊塢拍攝的《大賣空》讓麥克‧路易士驚艷
序言 喧鬧鬼
01秘密源起
02在盲目國度中
03「不會講英文的人怎麼會說謊呢?」
04如何剝削移民勞工
05意外的資本家
06蜘蛛人到威尼斯人飯店
07大尋寶
08漫長的靜默
09興趣不再
10兩人同船
後記 一切息息相關
謝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