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文摘錄之三】
﹝黑暗與光明﹞
戰國亂世,雖一起為大名服務,但忍者與武士的身分、地位卻可謂雲壤之別。
甚至可以說,忍者是家奴,而武士是家臣。
這或許和日本的兵家思想的分化有關。
在日本第一部兵學著作《鬥戰經》問世後,便湧現出批判《孫子兵法》中「奇正」的思想言論。
在《鬥戰經》中,中國兵法與日本兵法有許多不盡形同之處。
其中,最大的不同便是──中國兵法以「詭譎」為主,而日本兵法則以「真銳」為本。
《鬥戰經》大力推崇正攻戰法。
書中對《孫子兵法》的「奇正」和謀略思想大為貶斥。
它直言不諱:「漢文有詭道,倭教說真銳。」
其實,這不過是它曲解了《孫子兵法》的謀略思想。
戰爭既需要千軍萬馬衝鋒陷陣,也需要秘密截獲敵方情報或者捕獲敵方長官。
後者被武士們視作「膽小、欺騙、變節」的行為,忍者卻稱之為「機智、策略、狡猾」。
因此,忍者自然便被高舉正大光明大旗──「武士道」的武士們所不齒。
日文中武士一詞,其本意原為「侍者」,指貼身隨從。
而一些武士也確實充當此任。
一名武士首先必須忠於他直接的領主,倘有必要應為其獻身,還要避免領主被俘或其他失職行為。
作為報答、獎賞武士忠誠的禮物,領主們會賜予他們部分土地或者任命他們為小型莊園的管理者。
武士們有著自己必須遵從的行為準則。
那就是「武士道」。
「武士道」的創始人為山鹿素行。
在他看來,武士的責任,第一為維護其主公的家業,第二才是維護自己與家的生存。
因此,武士們確定自己人生的主要目的,便是「為主家」。
而這三個字的含義,就是為主人與他自己的家系、家名努力奮鬥。
「輕生死,重承諾,重義氣」為武士獨有的特性。
武士道精神的本質在於強烈與極端,一步到位的作風貫穿在他們的任一細節中。
平淡如水和轟轟烈烈都是武士道的外在表現。
他們心中有著無限的驕傲。
這份執著的驕傲不屬於自信的範疇。
武士身在明處,忍者卻在暗處。
由此,武士們最憎恨忍者。
忍者一旦為武士所俘,必要遭受最為殘酷的刑罰,而且只有死路一條。
「活剝皮」便是忍者所受酷刑的一種。
皮膚被一片片剝下來。
卻不能立即死掉,極其痛苦。
有鑑於此,忍者是絕不會讓武士活捉的。
以一位極富傳奇色彩的忍者遭遇為例。
該忍者名喚猿飛。
概因他有像猿猴一般在樹上躥蹦飛躍的本領,來去無蹤。
他武藝高強,武士們根本無法捉到他。
一次,他被派去某個城堡中執行秘密任務。
他需要偷聽城堡守將和一位大臣的密談。
但當他離開城堡時被守衛發現。
他馬上躍上城牆,巧妙地避開了追趕的人。
但落地時,不慎踩上了一隻暗設的捕熊鋼夾。
鋼夾將他的左腿緊緊夾住。
此時,守將的武士們圍了上來。
猿飛見狀,一刀將被夾住的左腿砍斷,單腳逃出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但終因失血過多,無法支持。
猿飛見武士越逼越近,心知已無逃脫可能,便索性站定,大聲辱罵追趕他的武士。
與此同時,他用劍毀去了自己的容貌,令人無法辨認。
最後,他揮劍砍斷自己的脖子。
一名高級忍者就這樣悲壯地結束了生命。
那些倖存下來的忍者也往往十分寂寞地度過後半生。
侍奉幕府將軍──德川家康多年的「鬼半藏」可謂最有名的忍者。
他深得德川家康寵信。
他數次拯救德川家康的性命。
他數次揮戈上陣參加三河軍團的征戰。
他的一生可謂是忍者最輝煌的典型了。
但是,臨死之時,他的俸祿也不過只有八千石而已。
那只是同等功勳的武士將領待遇的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