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的十二年

名人推薦：「讓人完全無法抗拒的迷人故事……最吸引我的，是女主角發現自己深陷在生命迷霧中，儘管疑惑，她卻帶著新的眼光去看待眼前陌生的一切；儘管恐懼，她依然獨自去拼湊那消失的十二年，敢於為自己尋得真相。這勇氣，深深觸動了我！」──法國演員，茱麗葉．畢諾許

「由一個記憶的空缺，我們遁入了女主角的過往。那其中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她的丈夫和孩子又是從何而來？這是否為一場騙局？我們步步為營，揣東想西地一面與作者進行一場精采的心理戰。而當疑惑的線索漸漸收攏，我們離結局越靠越近時，更是捨不得放棄，既想看到...

第一部
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我以為我是在做夢。我會從夢中醒來，而且醒來的時候，不但喉嚨乾燥，嘴巴也黏糊糊的，還得灌下開水以平息這股令人難以置信的燒灼感！

可是不行，我得堅持住自童年以來的一切；得保持頭腦明晰，並且與我生命的初始重新取得聯繫。我是由外婆撫養長大。她是一位什麼都能相信的女人，比如：上帝──想當然耳；接著是撒旦；然後還有那些聖人、祕密警察、天象、各種最五花八門的迷信、女鄰人的暗示，以及乳酪小販的花言巧語。可以想見，與這樣滿懷信仰的外婆居住在那麼鄉下的地方，很難讓腦子釐清什麼事情。

小時候，我與外婆同住。我媽媽總是旅行不在家，而我爸爸則是消失得不見蹤影。對於這樣的童年，就先略過不談吧。接著，我念了大學歷史系、寫了論文、對於為人師表深感惶恐、開始害怕照鏡子、害怕在學生眼中看見逐漸年華老去的自己。那時我已經意識到，自己將終日面對從學生課桌椅前移至教師椅上的生活，也因為這種日子的不自在而感到恐懼。所以我趕搭第一班離開校園的巴士，並且在幾近平凡的上班族生活裡安頓下來。那時的我，在咖啡間的奇妙氛圍、公司高層的偏執、底下階級的逢迎諂媚，以及每星期初公司會議所上演的喜劇當中，度過了每一天。在職場中的我，大都是擔任通訊聯絡的工作。那可是很時髦的行業呢。大部分的人或公司都需要「通訊員」……呃，也就是當時別人口中的「突變人」。在換過了幾家公司──從風格新潮到只有小貓兩三隻的公司都有──然後，我開始尋覓一個可以令我喜歡，甚至是熱愛的工作。當時的我有多大呢？大概是二十四或二十五歲吧？

結果，事情的進展比預想的還順利。透過一位朋友的介紹，我與一家負責開發地方電視台的製作公司有了接觸。那些電視台的經營就取決於與公司企業的關係是否良好。對我而言，那是一種透過影像的新型通訊方式。依照先前的工作經驗，我知道在這行業的相關領域工作會挺不錯的。
就在我獲知錄取的當晚，幾位朋友帶我上一家摩洛哥餐廳慶祝這個事業上的新起步。那裡的氣氛，大概也只有某些特定日子的魔力才能催化得出。其他與我們一樣開心的鄰桌客人，加入了同歡的行列，在某種混合搖滾節奏的東方歌曲中紛紛起舞。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遇見了帕布洛。奇怪的是，他就坐在隔壁桌，而且幾乎是坐在我的身邊，只是我並沒有注意到他，不過當他起身跳舞的時候，我就很難不看見他了。他將手伸向我，我便將手交給他，與他共舞。能夠受到這樣舉止極為優雅的年輕男子邀舞，可真令我十分開心。他不像大部分的歐洲男人，根本不懂得如何隨音樂起舞，只會胡亂搖擺著身體。

我隨即得知他的媽媽是俄國人，爸爸是阿根廷人。他的淡色眼珠與高聳的顴骨遺傳自媽媽，而棕膚黑髮與鮮明的拉丁氣質則遺傳自爸爸。兩個不同民族的特點在他的身上交融成一種充滿魅力的組合。他那令人充滿期待的笑容與眼神，我想，應該只有在那神祕的天外才有。我大概形容得有點誇張了，對吧？不過癡望著他的人，顯然並不只有我。只是我比較幸運，因為當晚眾人慶賀的年輕女子，就是我。

平常時候，我其實並不大喝酒，所以一在派對上喝多了，就會帶來難以挽回的後果。不消多久，我便置身於帕布洛的胸膛與親吻之中。帕布洛的舞跳得和阿根廷人一樣好，喝起酒來也如俄國人一樣豪邁。很快的，我人就在他家──大概也上了他的床。然而，這只是我心中那個極為模糊的故事片段，也不能單憑這些，便對其後續發展加以評斷。

直到今天，我依然記得當時兩人的身體是那樣地契合，而且我的心裡有種感覺，似乎遇上了早已相識許久的那個人。我也還記得兩人的靈犀相通。此時，我彷彿又看見了彼此充滿默契的眼神，與因為心領神會的幽默而緊握的手。我們的思考頻率相同，所以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便能引我們發笑。歡娛的慾望，為我們激情的夜晚帶來了活力。

當我一醒來，便看見帕布洛充滿笑意的綠色眼珠正望著我，眼神中透出濃濃的愛意！此時，我注意到他的太陽穴旁有一小撮灰色頭髮，但前一晚，我並沒有這個印象。或許他已經不算年輕了，在晨光的照映下，更顯得有些年長。他的房間很美麗，我想是他的性格當中具有某些女性化特質吧。亞洲風的門簾、掛著白色紗窗簾的牆壁、峇里島風的床，為這個空間帶來異國之旅的想像。

「孩子們在吃早餐了，你的咖啡也煮好了。我今天沒有時間送他們到學校去，你可以嗎？」

他停頓了一會兒，接著重新掛上笑容，說：「昨晚真的很棒！你真是個熱情的好伴侶！從我們共度的第一夜開始，十二年來，你總是能讓我如此著迷。你相信我說的話，對吧？」

他在我的唇上輕輕印上一記，接著推開了房門。我有沒有聽錯啊？他提到孩子……什麼孩子啊？有幾個孩子呢？是他生的嗎？我可沒生孩子呢。我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心裡頭也茫茫然。

「帕布洛，救命啊！」我低聲喃喃說著。
「親愛的，那再見了！」他以昨晚讓我心動不已的迷人口音，向我大聲道別。

「一切都是在昨晚發生的。」我這麼對自己說。還來不及起床，沖個冷水澡，兩個小孩便撲向我。「媽媽早安，你要跟我們一起吃早餐嗎？」……什麼媽媽？這個傢伙竟然把他的孩子丟給我？這實在太過分了，而且他們憑什麼叫我媽媽？「媽媽，我已經把麥片吃光光了！」對我大喊的小女孩，看起來應該是兩個當中年紀比較小的。另一個小男孩，我猜他大約八歲；而這個女孩大概是四歲吧，我不確定。反正對於小孩子的年齡，我根本沒什麼概念。男孩嚴肅地望著我。「媽媽，你知道嗎？我們得快點出門了，不然我們上學就要遲到了。」「當然，當然。」我從床上一躍而起，心情糟透了。我掃視一遍房間地板，就是找不到昨晚穿的衣服，反而在一張沙發上看見一件洋裝。我懷著希望打開衣櫥……「媽媽，你要穿爸爸的T恤嗎？」那個金髮小女孩以稚嫩的嗓音問我。「大概吧。」我邊回答，邊打開了另一個衣櫥，幸好裡頭放的是女性的衣服。我套上了牛仔褲與一件不屬於我的淡綠色T恤，跟著這兩個孩子到了廚房。

這太誇張了，我一定是在做夢。我可沒瘋。我與帕布洛昨天才認識，而且我們沒有小孩。喝完了咖啡，我就可以從這場噩夢中醒來。「你現在喝咖啡都要加糖了嗎？」小男孩注意到我的動作。「是啊，怎麼了？」「因為你以前都不加糖的。」這場夢──還是該說，這場歷險？──荒唐得令我快抓狂了。我嘆了口氣，看著他們。這兩個小孩都生得漂亮：男孩的長相與帕布洛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女孩的頭髮像我，眼睛則像帕布洛。

從這一刻開始，事情便有了一連串的發展。我讓孩子走在前頭，特意要他們帶我到學校。兩個孩子先是帶我直接走到幼稚園。那裡的人熱絡地向我打招呼。只是，此刻的我，仍然恍如置身夢中。小女孩的老師站在我面前，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問我：「今天蘿拉要留下來吃營養午餐嗎？」「媽媽，快說要嘛！我想跟朋友一起吃飯。」這樣正好！於是我點頭答應，畢竟我的確需要一些時間把這一切搞清楚，或是去看看醫生。隨後，我與小男孩動身前往另一所學校。走著走著，我向這個我不知道名字的小男孩提議玩個遊戲，遊戲的規則如下：我們假裝是在街上相遇的陌生人。他得說出自己的姓名、喜好、日常活動。「好啊，那你也要說喔……」原來他的名字叫尤里，每個星期三上馬戲團學校，念三年級，喜歡坐他隔壁的女同學──不過他最喜歡的人還是我。在他還沒來得及問我之前，我們就已經走到了校門口。「明天就換我問你了喔！」他在我左邊的唇上親了一下，眼中閃著的狡黠光芒就和他爸爸一個樣。

我在突然之間落單，孤零零地站在街上。我進了一家距離最近的咖啡廳，猶豫著該點雙份威士忌或咖啡，最後選了咖啡。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房子鑰匙，於是，幾乎要在咖啡桌前哭了出來。咖啡廳老闆走過來，問：「瑪麗，今天心情不大好喔？」我能怎麼回答呢？「看你心情不好，那，這杯咖啡算我請客吧。」也好，反正我身上也沒有半毛錢。我踏著緩慢的步伐，往那棟大樓走去，心裡盼望著管理員會有備份鑰匙。我得想辦法進到帕布洛的屋子，還有弄到錢，並且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十二年來……」帕布洛是這麼說的。我經過了一家書報攤，不經意地將眼光瞄向販售的報紙，上頭寫著：二○○○年五月十二日星期五，我訝異得久久不知該做何反應。一位體型豐滿的婦人，邊忙著拆開包住一疊雜誌的塑膠套，邊朝我說著：「瑪麗，報紙你可以先拿，晚一點再付錢給我就可以了。」

昨天晚上還是一九八八年五月十二日星期四，才相差一天而已不是嗎？但事實擺在眼前，十二年就這樣沒了。我在一九八八年與帕布洛相識，而且我也以為自己仍然活在一九八八年，沒想到我竟然莫名其妙地來到了二○○○年，並且和他生了兩個小孩。但這中間發生過什麼事，我卻完全記不得了……除了蒙馬特路七樓。帕布洛帶我上陽台欣賞聖心教堂。他將頭塞進我的胸衣之間，在狂喜之際，吶喊著他想要我。看來，就目前而言，他是我與昨日的唯一聯繫。

這十二年當中，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我媽媽還在嗎？我的那些朋友還是我的朋友嗎？我有工作嗎？講到工作……說不定公司還在等我上班呢，可是，那又在哪兒呢？我的公寓又變成什麼樣了？能找誰聊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呢？我站在大樓前，沒有密碼，根本不得其門而入。某個人推開了門，向我打了聲招呼：「早啊，傅永特太太，您好嗎？」哈，我結婚了？我隨口回答「我很好，謝謝您」，同時側身擠進了即將關上的大門。管理員正站在樓梯間。我緊張地問她有沒有備份鑰匙。「有的，太太，您先生昨天還給我了。」帕布洛，你實在太棒了。「您忘了帶鑰匙了？您今早還沒睡醒喔？」她並不知道我整個人根本還在做夢呢！

當我踏進了家門──我們的家？──人也放鬆了。雖然情緒仍舊激動不已，但起碼有了安全感。只是，對於所發生的事情，我仍然難以置信。二○○○年耶！這是一個多麼神祕的年代……在大學的時候，大家總是說：「到了二○○○年，我將要做這個那個……」腦中進行的是彷如科幻電影的奇想。我們也總是以為到了二○○○年，人類將可以登上月球度假。看樣子，我的確是登上了月球！屋子裡只有我一人，所以我盡可以到每個房間進行探索，只是，這並未有我的參與，便逕自流逝的十二年，要如何找到其留下的痕跡呢？幾乎在頃刻間，我發現了幾本家庭相簿。不曉得是誰整理的。我是絕對沒辦法花時間做這些無聊的事情。我總是把照片隨便丟在一個大箱子裡。我的老朋友會搶著拿出那個箱子，評論起上回的旅行，或是取笑我們的童年。在我們這一個緊密穩固的小團體中，我是唯一擁有許多照片的人。我總是會拍許多照片，並且從青少年時期起，便自己沖洗照片。

眼前的這幾本相簿令我心中感覺恐慌。在我翻開相簿前，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在此之前從未有過的想法。我衝進了浴室，鏡子果然證實了我的疑惑。我確確實實老了十二歲：臉頰瘦了，眼周有幾道細紋，不過髮型完全沒變。雖然這些外貌的改變並不算討厭，但是我仍舊無法接受十二年的光陰，就這樣平白無故地消失了。發覺自己眼淚又將潰堤，於是決定先沖個澡。我的四肢痠疼，彷彿經過了一夜性愛的奮戰。啊，這是唯一與昨夜有關聯的明確事實。我套上了一件很女性化、應該是屬於我的浴袍，開始檢視我的衣櫥。那幾件吊掛著的衣服與我目前的品味並不相符，不過還是挺漂亮的。最後我選了與昨天穿著近似的衣服：一件夠短的裙子與一件貼身的碎花T恤。換衣服的時候，我這才終於敢正視自己的身體。我注意到下腹的線條隆起，赫然想起自己有兩個孩子。我曾經懷孕，兩個孩子在我的肚子裡各待了九個月，然後娩出。

此時，一種無力，甚至幾乎可以說是羞恥的感覺襲上了心頭。我怎能夠忘記呢？如果報紙上頭的日期是真的，現在的確是二○○○年，那就是我自己腦袋不清楚，太過激動，也是我自己將那十二年從心頭抹去。也許我得去看醫生才行。不過，他們會不會把我關起來，強迫我接受檢查？想到這裡，一陣極度的恐慌令我動彈不得，幾乎無法呼吸，於是我決定在不知會醫療體系的情況下，獨力尋找答案，說不定那個出錯的環節也會在其他地方出現。也許，我還置身於一場荒謬的夢境中，醒不過來呢。會的，我會在昨天遇見的那個帕布洛身旁醒來，並且沒有孩子、還擁有一份新工作。對了，那份工作……不行！我得讓自己平靜下來。太多的疑問在我的腦子裡翻騰，而一陣陣焦慮的氣息，將我推向無邊無際的恐慌。我幾乎想要嘔吐了，整個人跌坐在一張椅子上。這張椅子上頭擱著一個包包，我想應該是我的吧。此時，電話響了。我猶豫著該不該接，最後還是一把抓起了話筒。「喂？親愛的！你回到家了啊？孩子都順利到學校去了吧？蘿拉真的超可愛。她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一直跟我說愛我。你給我生的這兩個孩子，真的是太棒了。那你呢？都還好吧？」他的每個問句，我一律回答「是」或「對」。

有那麼一下子，他似乎有些遲疑，但接著又說：「我知道你還在為工作煩心。」這句話實在讓我太不可置信了！「我知道你很快就會找到別的事情做的。既然你拿到那一大筆補償金，就先不用急，慢慢等時機到來就好了，況且我也會陪著你。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們也能有更多的時間相處。不僅如此，你還可以趁機寫點東西。我一直認為你很有才能。」啊，原來我已經失業了，這真的太可笑了，原來這個新飯碗，我並沒能端得太久。昨天我還因為錄取而慶祝，今天我就被掃地出門了。不過，換個角度想，這就等於我有多一點的時間可以好好調查我現在的人生。我有如釋重負的感覺。「所以你得找到一個好故事，或是吸引人的題材、或是有創意的想法……」帕布洛滔滔不絕地為寫作這件事提供意見，而我則是拚命地忍住笑。吸引人的題材是吧？那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得到的……「我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午餐了，不過我會想你的。親愛的，那我們就晚上見了。你愛我嗎？我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你會在嗎？」語氣中透露著擔憂，於是我盡所有用來絕望的精力，回答「是的」。他一定是從我的聲音當中聽出了刻意的假裝，所以問我：「你確定嗎？」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現在遭遇的狀況……「帕布洛，你是我遇過最棒的男人。你願意娶我嗎？」他聽了大笑：「我們都已經結婚了啊，你還記得吧？不過，我願意再次娶你。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喔，我的未婚妻。」
我掛上了電話。是真的，我們已經結婚了！那我是什麼太太啊？早上有人叫過我，但我不記得了……好像是個很難聽的姓。看來，我得從這些相簿下手了。說到這，我怎麼沒戴結婚戒指呢？

這一成堆的回憶、假期、慶生，以及表情，完全無法喚起我的任何記憶。儘管我總是在翻頁的時候，期待著會有驚人的發現，或是有任何可以讓我抽絲剝繭的東西，但是顯然我急切翻閱著的，是一本陌生人的相簿。相片中，那另一個我微笑、賭氣、靠在陌生人的肩膀上、抱著寶寶、在幾個老朋友的旁邊擺姿勢（其中幾位也老了……），或是在某人身旁做鬼臉……啊，我媽媽換髮型了，不過那個環抱住她脖子的男人是誰？這本相簿的內容實在令我太驚訝了，彷彿這世上有一個與我一模一樣的人存在。不過，最令我困惑的就是懷孕的照片了。我懷第一胎的時候，全身都胖；第二胎只胖在肚子上。雖說如此，我倒是大方地袒胸露背，秀出全身的肥肉──看起來至少有九十五公斤重吧。帕布洛在其中一張照片上所流露出的迷戀眼神，顯示這位拉丁情人對我的豐滿可是情有獨鍾。其實，這些相簿只不過是一個瘋婆子人生的簡史；而那個瘋婆子就是我。只是，這個多采多姿的人生記錄，卻絲毫不見婚禮舉行的片段，就連整間屋子也找不到任何有關婚禮的一切。對此，我倒是挺開心的，因為這表示就算過了十二年，我依舊討厭在某些飯廳或是房間內，總是會有一張桌子，上頭恭敬地擺放著一對微笑新人的照片──那是他們的結合純白無瑕的明證；然而對我來說，那是經過裱褙的恐怖婚姻生活。此時，電話又響了。

第一部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我以為我是在做夢。我會從夢中醒來，而且醒來的時候，不但喉嚨乾燥，嘴巴也黏糊糊的，還得灌下開水以平息這股令人難以置信的燒灼感！可是不行，我得堅持住自童年以來的一切；得保持頭腦明晰，並且與我生命的初始重新取得聯繫。我是由外婆撫養長大。她是一位什麼都能相信的女人，比如：上帝──想當然耳；接著是撒旦；然後還有那些聖人、祕密警察、天象、各種最五花八門的迷信、女鄰人的暗示，以及乳酪小販的花言巧語。可以想見，與這樣滿懷信仰的外婆居住在那麼鄉下的地方，很難讓腦子釐清什麼事情。小時候，我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