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旅行、電影、文學、媒體、占星……她的藝文足跡無所不在。
她站在小露台上,不放過從我們眼前溜過的美好風景。
她是快樂的生活家,更是睿智的生活家。
關於「文化」,你一定要聽聽韓良露怎麼說!
★台北文化獎得主,睽違多年,2014最新創作文集!
★最深刻的評述、最機智的文筆,最到位(味)的觀察!
★林懷民、蔣勳、嚴長壽、陳浩、楊澤、張小虹溫柔力挺
「她不想只當個「快樂」的生活家,而是「睿智」的生活家,她並非活在象牙塔中,而是擺脫學究式的關懷;因為擁有,所以更想把經驗對外分享、回饋;因為真正活在文化中,所以相信文化有力量,能夠傳遞價值。」──嚴長壽
「她像是打通任督二脈,經年的閱歷知識興趣融入自身的慧覺,隨手拈來都是人生的文章。她依舊熱愛生活,天生寬厚,有淑世的情懷。但令我驚異的是,她對人世多了一種直覺的洞察,像是經過人生野戰斥候兵一樣的訓練,這也讓韓良露的文章多了不少迷人的魔力。」──陳浩
「台灣不缺文化的熱鬧,卻缺乏文化的深思;台灣需要深沉結構的體制改革,我等眾生亦需深刻思想的生命轉化。從《文化小露台》起,我將回返我的文化初心,在往後的日子深耕文化的心田,追求人生與社會的真善美。」──韓良露
她是快樂的生活觀察家,更是睿智的文化實踐者;
她把每一個在露台舉目所及的小角落,都寫成為令人貪戀的風景。
生活美食家韓良露雖多年未出版新作,但仍筆耕不輟,並以更積極的腳步參與文化活動。她是文化的觀察者,也是介入者,試圖在人與人之間織起一道細密的網,捕捉屬於台灣集體生活的記憶、溫暖,以及生活美學。本書集結韓良露近年來關於藝文、關於旅行、關於食趣、關於社會、關於記憶的精采篇章,從小窗格、小露台上俯瞰關於時間、關於空間、關於生活的大風景。
站在她的小露台,世界就向你走來——
● 關於「伊斯坦堡的歷史與文明」,韓良露這麼說:
伊斯坦堡是歷史的廢墟也是文明的廢墟,有如文藝復興之前的古羅馬,一座衰老實用的城市,湮沒在鄂圖曼帝國遺跡的餘燼之中。當伊斯坦堡人習以為常地在廢墟間生活,歷史將成為沒有意義的辭彙,反而將現存的一切廢墟化,才能自在地活在歷史的廢墟中。
● 關於「德國與法國的比較與聯想」,韓良露這麼說:
也許每個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會需要不同的情人,法國、德國情人都代表歐洲隱形的那條南北文化分界,德國人比較接近愛情與麵包中的麵包,但法國人卻不是愛,而是蛋糕。
● 關於「文明,以及澳洲的大地之心」,韓良露這麼說:
我深入澳洲內陸,開始用不一樣的旅人觀點在旅行,逐漸拋棄了我所熟悉的舊世界的文明包袱;不管是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希臘羅馬文明、地中海文明、大航海時代文明、大西洋文明、太平洋文明……,所有的文明演進,到了澳洲內陸,都化成了嘆息。
● 關於「京版神差異化行銷以及延伸思考」,韓良露這麼說:
京阪神繞一圈,讓我想到了像京都的台南、像大阪的高雄與像神戶的台中,不也都強調差異化城市經營與行銷?它們是否也可構成中南台三城如同關西三城和東京一別苗頭般的和首都台北競爭呢?
● 關於「美國的種族與階級多元問題」,韓良露這麼說:
隨著城市文明的衰微與隔絕的郊區生活的興盛,美國其實已成為多口味的混合披薩(在一片披薩上用不同餡料分割成好幾片),表面完整的大披薩被階級、種族分成餅皮一樣口味不同的披薩,有的披薩上覆蓋的是亞裔、中產階級,有的是非裔、下層階級等等,熔爐早已不在,剩下的是烤美國多元披薩的社會烤爐。
● 關於「私房菜的本質與藝術」,韓良露這麼說:
當私房菜變得有名及太有名時,就不再是私房菜了……彷彿鄰家美少女成了日日都知的名模。私房菜,彷彿第一次在時尚伸展台上露面的設計師時裝,有著當季的心思及驚奇,沒有人可以事先料到會看到什麼及吃到什麼,一切都該是石破天驚。
更多韓良露的世界關懷以及文化觀察,精采內容,請勿錯過!
作者簡介:
作者/韓良露
美食家、旅行家、生活家、作家、非典型知識分子、公益文化推廣者;種種興趣、專長、投入與身分,讓她成為豐厚多元的文化人。
十六歲開始於詩刊發表現代詩,開啟寫作之門,寫作觸角廣及影評、散文、電視和電影劇本等,曾獲台北文學獎、新聞局優良劇本獎、廣播金鐘獎、電視金鐘獎多項殊榮。二○○六年起,以藝文社會企業方式介入推廣、舉辦超過千場文化活動,採多元面向、獨特、創新且深入的方式重新詮釋在地文化。二○一三年,榮獲「台北文化獎」個人獎,被盛讚為「城市的文化魔術師」。
平日喜歡研究星象、蒐集地上城鎮,目前定居台北南村,著有《韓良露全占星系列》《微醺》《狗日子‧貓時間--韓良露倫敦旅札》《雙唇的旅行》《浮生閒情》等多部作品。暌違多年之後,於二○一四年夏天出版《文化小露台》與《台北回味》二書,開啟另一階段的文化寫作與工作,追求人生與社會的真善美。
攝影/朱全斌
從小就喜歡接觸文藝以及表演藝術的獅子座,人生經驗過各種不同的角色,包括電視製作人、電視台副總、紀錄片導演、音樂劇導演等,偶而也兼作插畫、編劇、專欄作家、廣播主持人等工作。拍照是旅遊時不可缺少的興趣,於英國倫敦大學金匠學院取得媒體與傳播博士,目前正職是國立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系教授兼傳播學院院長,仍持續在人生中探索潛能開展的新可能。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推薦序一】
做什麼、像什麼
◎嚴長壽(公益平台文化基金會董事長)
我所認識的良露,一直都是做什麼、像什麼的人。
十年前,我力邀良露擔任亞都麗緻的美食顧問,就是看中她對於美食的全面理解力,以及食之有「悟」的長才。有許多專業人士,比方廚師,在自身的領域過度熟悉,反而僵化在狹隘的空間裡。良露是食評家,但她也親自下廚,因此走遍全世界,回頭看台灣的飲食風景、巷弄文化時,總能信手拈來盡是文章。
有了足夠的閱歷,談美食,不僅僅是從「吃」的角度,也可談吃「什麼」,把歷史、源流、文化背景統統收束在文字中,這也是良露一直來能夠以生活美食作家的角色在台灣引起讀者共鳴的主因。
但美食只是良露生活的其中一個面向。她是個美感、識見兼具的生活家、文化人,非典型知識分子;她的觀察力不凡,永遠能看到事情的一體多面,把知識轉化為智慧;她的感官敏銳,集各種品味於一身。
但就像俗話所說「富過三代,才懂得穿衣吃飯」,良露很幸運地擁有比別人更豐富的生命經驗,可是她不想只當個「快樂」的生活家,而是「睿智」的生活家,她並非活在象牙塔中,而是擺脫學究式的關懷;因為擁有,所以更想把經驗對外分享、回饋;因為真正活在文化中,所以相信文化有力量,能夠傳遞價值。
二○○九年,我回頭檢視生命,決定走一條不同的人生道路,創立「公益平台」,捲起袖子,為「改變」探尋一條不同的路,角色雖然不同,初衷卻不曾改變。良露也是,她一直以來都是文化的觀察者與介入者,只是形式方法有所不同。
這幾年來,她除了經營南村落,也主持「國際光點」以及「文化護照」等公部門計畫,這些新的經驗和觀察,新的參與和沉澱,必定能夠幫助她超越某些想像中的現實,讓她積累更多文化養分,在更多文化領域展現其高度與深度。
欣聞良露在多年之後重拾出版計畫,從台北開始,建構屬於台灣的飲食地景,把「小露台」當成受到文化召喚的精神場域。我相信這樣的角色轉換,透過文字再出發,必定能為廣大讀者帶來更多啟發,並凝聚出一股悄悄改變台灣的力量。
【推薦序二】
一劍干將,一劍莫邪
◎陳浩(雲廣科技總經理、資深媒體人)
她永遠使我驚奇。
相遇初識於十七歲慘綠少年時期。我像是關在狗籠子裡的家犬,她已經是一慣於行走飛簷高牆的野貓。四十年後,我不過變成一個慣於智慧型手機APP的類人猿,她卻早是能以意念駕馭飛行器的的女巫,魔法學校裡最聰明的那一位。
說得具體些吧!(聰慧讀者如你都可以在書中尋到線索,我的作用是以肉身提供對照組。)在老蔣還未駕鶴西歸的年頭,警察局還有少年隊專治小流氓,這位小姐就能因為操行成績只得三十分(蹺課太多,而遠在南部小鎮苦讀升學的我早七晚十得在學校裡待十五小時等家裡送兩次飯),而被取消因為總成績全校第一獲得獎學金的資格。
然後,喵小姐動動念頭,就考上很難考的台南女中轉學考,跑到南部來流浪(也許還戀愛),流浪二字在南部縱貫線鐵路的詩社少年之間習用,更像是今日流行的遊學,流浪於南部的詩人畫家及素人藝術家之間,體會浪擲青春的美麗。
在我蒼白枷鎖著的青春期,就難以明白為什麼這個個子小小愛說話的少女擁有那麼多的自由和自我?為什麼她就能夠悠遊於教育體制的邊緣,自覺地獲取文學藝術的知識,而我卻祇能看《讀者文摘》和傳記文學,還是為了作文分數。
在互聯網已成為生活方式的今天,我形容的韓良露像是侏儸紀時代的恐龍,也許是翼龍而已。但是,我說的是七○年代的台灣,本土的心靈正從文學藝術開始騷動,並向八○年代草根民主運動延燒的時代。台灣從文化的啟蒙到政治的啟蒙,左中右統獨百花齊放,那也是一個我們都愛過的時代。韓良露讓自己站到一個最自由前沿的位置,她大口吸取的時代能量都化成她的內力。
更幸運的是,來自小資家庭父母的寵愛,她自由的天花板比我們都高,眼耳鼻舌身意,她能張開的細胞比誰都多,電影音樂文學創作星象學這些都不談,光是美食吃遍世界吃遍台灣大小巷弄這一項,就不是頭大身體小的人能有的閱歷,那是命。
即使幸運得吱吱喳喳,她在二十三、四歲的時候,父親經商失敗,背負千多萬的債務,養尊處優的韓良露讓我看到她的肩膀承擔和能耐。在朋友間極少談到這個歷程,那些年我也只知道她突然入行,寫劇本拍電視劇,擔當電視新聞雜誌型節目的製作人,七年之後不但清償父親的債務,還小小累積了一些財富,與夫婿環遊世界去了。
多年之後,聽她娓娓道來,我還是嘖嘖稱奇,他們夫妻俱有才氣不在話下,舉重若輕的本領我後來也常見,但在黨政軍壟斷無線三台時期,無背景無門路靠本領殺得進去,已是一奇,見好就收急流勇退,前者要有膽有才,後者要有識不求,我只能理解為他們的文人氣質,對自己的天空有更多飛的欲望,他們要自由要自我。
我之所以不嫌煩,向讀者叼唸這些故古典兒,都跟韓良露將出版的兩本書有關。
接下來說,韓良露夫婦去國多年,我們在台北重逢還是人生的秋天。她依舊風風火火,開專欄,寫旅遊美食,開星象學專班,參與各種藝文活動。我們又回復到當年無話不談的朋友。不同的是,她像是打通任督二脈,經年的閱歷知識興趣融入自身的慧覺,隨手拈來都是人生的文章。她依舊熱愛生活,天生寬厚,有淑世的情懷。但令我驚異的是,她對人世多了一種直覺的洞察,像是經過人生野戰斥候兵一樣的訓練,這也讓韓良露的文章多了不少迷人的魔力。
少年初識時,就覺得她渾身上下就是一台北人的範兒,細讀她這本《台北回味》的原稿,更是讚嘆,還有誰能把生活了一輩子的城,描寫得如斯細膩,如斯「眼耳鼻舌身意」地全面打開,讓你跟著她一塊兒回味的不祇是此時的台北城,還有時間的流轉,時代的向度。
讀著讀著,我竟然打開手機裡的古狗地圖,一區一區,一巷一路地跟著她的筆路尋找。然而古狗地圖還是不夠用,買了一份紙本地圖畫來畫去挺麻煩,我不禁想起倫敦市立博物館的一項手機應用,將人文味覺的行腳虛實整合的地景呈現,令人驚艷,我真真覺得《台北回味》這本韓良露的功力之作值得做新媒體的應用範例,這才過癮啊!
忍了多年沒出書,這回有鹿文化一次端出兩本韓良露的大書,如果《台北回味》是踏破鐵鞋的行腳功夫,《文化小露台》就是展現她的內功實力,以論述為主調,進出各種不同藝文類別的內容,游刃有餘,初見以為駁雜,細讀卻完全被她析論背後的豐富知識與洞見說服。
這又是韓良露讓我驚奇之處,寫文學藝術電影的能耐我所深知,連房屋稅都可以談得頭頭是道不免超過太多了。但回想那些年她投入江湖,在電視台打工為父還債的歷練,這投資理財的實用知識,她可是實打實的磨勵,那日聊天她對我東家近兩年的股價起落,如數家珍。我學會了一件事,永遠不要對韓良露讓你驚奇的本領感到驚奇。話說得遠了,《文化小露台》展示了韓良露長論述的內功,文字的魅力絲毫不減。
我有幸收到兩本書的文稿可以互為參照,先睹為快,實在歡喜,別人十年磨一劍,聰慧才捷的韓良露十年可磨十一把好劍,但這回沉潛下來,這兩把干將莫邪,可也藏了多年才出手,雙劍合壁,讀者之福也。
名人推薦:【推薦序一】
做什麼、像什麼
◎嚴長壽(公益平台文化基金會董事長)
我所認識的良露,一直都是做什麼、像什麼的人。
十年前,我力邀良露擔任亞都麗緻的美食顧問,就是看中她對於美食的全面理解力,以及食之有「悟」的長才。有許多專業人士,比方廚師,在自身的領域過度熟悉,反而僵化在狹隘的空間裡。良露是食評家,但她也親自下廚,因此走遍全世界,回頭看台灣的飲食風景、巷弄文化時,總能信手拈來盡是文章。
有了足夠的閱歷,談美食,不僅僅是從「吃」的角度,也可談吃「什麼」,把歷史、源流、文化背景統統收束在文字...
章節試閱
【內文節選一】(選自輯一「美和文化是我們的命運」)
夢中小團圓
張愛玲為什麼要寫《小團圓》?最明顯的答案是大家都知道的,張愛玲在聽到朱西甯有意撰寫張愛玲傳,深恐自己的人生故事根據的是胡蘭成版本,立即動筆寫《小團圓》。
《小團圓》寫完之後,在友人勸說下,不敢或不想發表或一直修改等等,那已經是最原始的創作慾望完成之後的許多後事了。
身為讀者的我們,閱讀《小團圓》,最終還是得回到張愛玲創作的原點,她為什麼要寫?
世上大部分的人,面對的都是小說家張愛玲,而宋淇多了一個身分是好友小說家張愛玲,胡蘭成或許是前妻張愛玲,這些面向都不是張愛玲的全部,只有張愛玲自己要面對的是私張愛玲。
《小團圓》就是張愛玲面對自己的人生告白,用小說體寫,只因為這是她最熟悉的方式,但《小團圓》不只是小說,至少不是張愛玲曾經寫作過的許多小說之一,張愛玲在《小團圓》中想完成的不是寫《半生緣》的那個小說家張愛玲,小說家是張愛玲人生中的一個身分,是張愛玲常選擇用來面對人生、思索人生、想像人生的方式,小說家張愛玲說別人的故事時,可以有置身事外的通達世故,可以冷靜超越,但當小說家張愛玲在說自己的故事時,置身事內的她,卻不想只把自己的故事當小說寫,小說可以有許多虛構之處,但寫私小說或自傳小說時,作者卻會想盡量符合現狀,否則何必寫?寫私小說是為了面對自己,找回自己,解決自己人生的問題。
讀者在閱讀《小團圓》時,或許也會感覺到張愛玲寫作的調性和所謂的張派文字有所區別,沒有那麼佻撻纏綿,這並非張愛玲文字功力是否退步的問題,而是她或許不想用小說家張愛玲慣用的方式面對自己,《小團圓》的文字比較接近用日記或書信的口吻在說事,整本書背後隱藏的聲音比較不像過去常見的小說家張愛玲,而是讀者少見的張愛玲本身的口吻。
這或許是友人宋淇一直希望張愛玲重寫或建議她修改某些情節的原因,因為《小團圓》中隱約現身的張愛玲似乎不夠,不像許多張迷仰望的那麼崇高,《小團圓》中的張愛玲投影有一份少見的單純與傻氣。
但張愛玲顯然在寫自己的人生,她又何必牽就小說家的身分,人生也並非全是小說家可以解決的,在《小團圓》中,張愛玲第一次拋掉了張派小說家的基調,用張愛玲的口氣說張愛玲的故事。
《小團圓》中的九莉,當然不只是影射張愛玲,選擇九莉這個亦中亦西的名字,就跟愛玲的名字亦中亦西般,替九莉等於是愛玲的投射定了調,《小團圓》中九莉的人生故事就是愛玲的人生故事。
誠如張愛玲寫給宋淇的信中所說:「我在《小團圓》講到自己也很不客氣,這種地方總是自己來揭發的好,當然也不是否定自己。」比起《小團圓》,胡蘭成《今生今世》中的張愛玲就高得不像話,反而顯得虛,有時胡蘭成用張愛玲的「好」來對比他自己的「不好」,反而處處顯得他的造作,這一點他真的是不如張愛玲,一直都有不能誠實面對自己的問題,胡蘭成的說真話,總像自吹自擂,話或許是真的但情虛,不像張愛玲過著隱居生活總是閃躲說真話,但一下筆寫《小團圓》就真情畢露。張愛玲不想世人只看到胡蘭成版本的張愛玲與胡蘭成的故事,不是胡蘭成把她說的不好,而是她早已不信胡蘭成那套了。胡蘭成把她說得太傳奇,那可以是小說,卻不是張愛玲真實的人生,中年之後的張愛玲,早就不再直接面對社會了,人生一場,她是怎麼活過來的,和胡蘭成愛情一場,「完全幻滅了之後也還有點什麼東西在」,在面對自己人生時,張愛玲選擇了用《小團圓》來表達真相。
《小團圓》很真,這一點很難得,雖然用的是小說體,卻比不少自傳還真,世人看重張愛玲寫的許多瑰麗耀目的小說,寫那樣的小說,需要張愛玲的文筆天才與識人的銳眼,但寫《小團圓》其實更難,因為好小說家寫別人成,卻未必肯誠實寫自己,寫小說給世人看,和寫小說給自己看可以是兩回事。
然而,小說家終究還是人,小說家的人生最後還是自己和人生,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自我表達而是自我認清,不是創作者放大的自我(如胡蘭成),而是創作者釐清的自我,還好張愛玲寫了《小團圓》,讓她對自己的人生有了交代。
《小團圓》一直沒發表,宋淇大概是部分原因。宋淇是張愛玲的好友,替她考慮的都是現實面的問題,提醒身為文學偶像的她要如何小心文學江湖險惡的問題,他代表的世故當然是張愛玲的「社會我」可以理解的,但張愛玲早已企圖脫離社會我了,她恐怕比宋淇更清楚自己寫了重要的作品,《小團圓》不是張愛玲更好的小說,卻是張愛玲這個人更好的人生作品。
《小團圓》寫愛情,也寫男女之事,九莉和邵之雍的愛情和性事,恐怕是中年之後的張愛玲才明白的「萬轉千迴」,不像胡蘭成的《今生今世》般男女不食人間煙火談著高來高去的戀愛,《小團圓》中男女是人間肉蒲團,張愛玲知道她和胡蘭成之間發生了什麼。
張愛玲讓我們看到,她筆下的九莉崇拜之雍,甚至把他走後一菸灰盤的菸蒂都揀了起來,放在一張信封裡,這彷彿少年維特會親吻夏綠蒂用過的東西一般,二十二歲的張愛玲陷入的當然是她的初戀,是她當年還不能完全明白的戀愛,但她遇到的卻是情場老手的胡蘭成。
之雍幾乎天天去看九莉,他主動她被動,在愛情中主動的人有較大的自由,也不容易陷進去,九莉過的是像學生般的生活,之雍卻早已過著大場面的生活,他會講生平的小故事給沒什麼人生經驗卻愛寫小說的九莉聽,之雍是靠行動過日子,九莉卻是靠想像過生活;兩個人談情說愛可以,卻不是真正一起生活,天天上門看九莉的之雍,卻從未在她那吃過一頓飯,兩個人不食人間煙火倒也部分是真的。
但男女之事不吃飯可,卻不可能不上床,張愛玲寫邵之雍第一次親吻九莉,九莉覺得「一陣強有力的痙攣在他胳膊上流下去……,九莉想道這個人是真愛我的,但是一隻方方的舌尖立刻伸到她嘴唇裡,一個乾燥軟木塞,因為話說多了口乾。他馬上覺得她的反感,也就微笑著放了手。」
張愛玲會在多年後鑽進過去的回憶裡寫出這一段,大概也已明白情場老手遇到生嫩的女大學生談的戀愛是性情至上卻不夠肉蒲團。但胡蘭成身邊多的是女人,還有歡場出身的女人,他要肉蒲團,那裡不能有,但遇到張愛玲這樣聰慧絕頂的女人卻不容易。
在《小團圓》中,張愛玲每寫到九莉和之雍的性事,總有彆扭之事,沒有性事經驗的九莉坐在之雍身上,竟然覺得忽然有什麼東西在座下鞭打她,而九莉還會想到獅子老虎揮蒼蠅的尾巴,包著絨布的警棍。高明的形容詞此時卻顯唐突,讓本能洩了氣。寫到九莉和之雍真正發生關係,也寫「食色一樣,九莉對於性也總是若無其事,每次都彷彿很意外」,寫到之雍爬到她的腳頭去,「像頭獸在幽暗的巖洞裡的一線黃泉就飲,汩汩的用舌尖捲起來,她是洞口倒掛著的蝙蝠,深山中藏匿的遺民,被侵犯了……她要他回來,馬上回來──回到她的懷抱裡,回到她的眼底──。」
用大白話來說,九莉和之雍的男女之事並不太協調,兩人對性的需要與品味並不一致。在《今生今世》中,胡蘭成從沒提過這一點,這也是他的禮貌,但張愛玲決意要說出真話。
張愛玲寫到九莉和之雍的性,常和某種疼有關,「泥潭子機械性的一下一下撞上來,沒完,綁在刑具上把她往兩邊拉,兩邊有人很耐心的死命拖拉著,想硬把一個人活活扯成兩半,還在撞,還在拉,沒完,突然一口氣往上堵著,她差點嘔吐出來。」
之後,張愛玲才從產科醫生那明白,她的子宮頸折斷過,想必就是這次慘烈性事的後果。
身為讀者的我們,當然無從明白,在性事上有虐待嫌疑的邵之雍(胡蘭成)是他一貫的性癖好還是他和盛九莉(張愛玲)之間特殊的溝通方式,在精神上無法征服張愛玲的胡蘭成,藉著性暴力來滿足他的權力欲。
但胡蘭成的暴力傾向,想必絕不止於性,《小團圓》中邵之雍出手把盛九莉公寓看管電梯說髒話的門房也打個鼻青臉腫,也可以看出胡蘭成的脾性。
但盛九莉(張愛玲)是否有被虐意識,恐怕也是,在《小團圓》中,九莉再疼都不會拒絕邵之雍的索取和支配,這是否也反映出張愛玲和兇暴父親之間關係的原型,張愛玲不止喜歡年紀大些有過生活的男人,她愛上的男人都有自我中心的傾向,就像她日後在一起的賴雅,《小團圓》中提到他時,也有她打胎後「正肚子疼得翻江攪海」,汝秋(賴雅)卻津津有味吃著一隻烤雞,張愛玲寫著「她不免有點反感,但是難道要他握著她的手?」張愛玲對於男人的要求也未免太少了,經歷了人世變化的她,已經不像當年跟胡蘭成在一起那麼天真,誰叫她愛上的都是情場老手?張愛玲其實找到一個頗類似胡蘭成的風流男人,但「她也不相見很晚,他老了,但是早幾年未見得會喜歡她,更不會長久」。
《小團圓》中的邵之雍很誠實,使得他的無賴都有些可愛之處,反而比《今生今世》中的胡蘭成,把自己說成像賈寶玉似的愛身邊不同面貌性情的女人時可愛,胡蘭成當然有其特殊才情,但此人個性也有一絕,年紀大時寫文章還不脫沾沾自喜的幼稚,仍然像討糖吃的孩子,這樣的男人或許一輩子都可以吸引願意付出母愛的女人,連母性不強的張愛玲,一時也都對他付出了真心。
男女之間複雜之事,不止性事還有錢事,在《今生今世》中胡蘭成把張愛玲幾乎描寫成聖女子,知道他有小周後絕意離去,但仍然把她寫電影劇本的稿費寄給胡蘭成做跑路錢,把張愛玲寫得這麼偉大,也凸顯出胡蘭成值得被張愛玲愛,但在《小團圓》中張愛玲卻以實事求是的方式寫出公道,即使這個公道較像西方人的明算帳,而非東方式的錢情不分,就像張愛玲小說中的男女主角總脫離不了現實的磨難和金錢的糾葛,《小團圓》中的邵之雍和盛九莉,也有銀兩的欠還,當九莉向之雍哭窮,表示得還母親錢後,之雍送來了一箱子想必是挪用報社公款的錢,九莉收下,並且還覺得這樣就有藉口可以留之雍吃飯了,之雍付錢給九莉,從此就可以在九莉和三姑家吃飯睡覺了。
日後九莉離開之雍,還寄錢給他,不是情義相挺,而是有拿有還,胡蘭成在錢上面裝迷糊,在情上面也混沌不明,張愛玲卻是錢與情都要算分明。
張愛玲在《小團圓》中寫的很清楚,九莉本來不計較之雍在她之前的兩個太太,「她不忌妒過去的人,或是將要成為過去的」,但當她明白之雍有了小康(胡蘭成的小周),她卻要胡蘭成選擇,胡表示人是不可以選擇的,然而九莉不接受之雍說他可以同時愛上兩個人。
說來胡蘭成也有點倒楣,天下負心漢何其多,胡蘭成還是少見的誠實負心人,胡當然過分多情,但這也不是禮教可以控制之事,其實大部分女人未必怕男人負心的行為,反而怕負心人說出負心的真話,死不承認的負心男人反而少被女人罵,胡蘭成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欺騙過張愛玲,但這樣的真情反成無情。
張愛玲在現實中斬斷了和胡蘭成的情分,斷了就斷了,之後她也愛過別人,也許是不同的愛,《小團圓》中的九莉在和燕山(導演桑弧)在一起時,已經成了愛情的明白人,當燕山不來找她時,她在筆記簿上寫道:「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張愛玲依然是痴情女子,燕山來了,九莉就一直流淚,她且對燕山說,「沒有人會像我這樣喜歡你的」,卻又補上一句,「我不過是因為你的臉」,情可癡卻不可不明白。但張愛玲是否就恨起胡蘭成了,不肯看胡蘭成的信或不肯與其聯絡,就可代表張愛玲不屑與胡蘭成來往嗎?張愛玲顯然切斷了她和胡蘭成在現實上的聯絡,不要有點滴瓜葛是否反而可以使兩個人的過去在時光中凝結,歲月繼續走,那一個五、六十歲的女人會想回頭去遇見自己的初戀男人,胡蘭成也老了,但張愛玲一定會覺得自己老得更多。
張愛玲當然不是普通人,一般男女通俗之情那裡是看穿世眼的她看不懂的,宋淇說張愛玲取名《小團圓》是對才子佳人、三妻四妾的傳統大團圓的反諷,我倒不這麼認為,在小說的尾聲,張愛玲寫道九莉夢到之雍「微笑著把她往木屋裡拉,非常可笑,她忽然羞澀起來,兩人的手臂拉成一條直線」,九莉醒來快樂了很久很久。
這才是小團圓,夢中小團圓。
生命有兩種時光,現實的時光是我們無法倒轉的,張愛玲和胡蘭成已成過去,不必相見,但還有靈魂的時光,夢中的時光,就像之雍在九莉房子,「曾經微笑著拉著她一隻手往床前走去,兩人的手臂拉成一條直線,在黯淡的燈光裡,她忽然看見有五、六個女人連頭裹在回教或古希臘的服裝裡,只是個昏黑的剪影,一個接著一個,走在他們前面。她知道是他從前的女人,但是恐怖中也有是什麼地方使她比較安心,彷彿加入了人群的行列。」這是「幻覺記憶」(déjà vu)。
張愛玲想必是相信輪迴因果的,現實中她愛過崇拜過胡蘭成,後來對他那套「好與不好」的怪腔,聽了卻會憎笑,不想和他上床後,她寫到「回到客室裡,她褪下榻床的套子,脫了衣服往被窩裡一鑽,寒夜,新換的被單,裡面雪洞一樣清冷,她很快就睡著了。」
乾淨俐落,男女之間真過去就過去了,不再纏綿困頓,自己一個人睡清爽自在。
只剩下夢中小團圓,寫出清楚的往事,誠實面對「circumstances to sit the scenes and emotions」,張愛玲給了自己人生的初戀一個不只是故事的生命告白。
做為人,《小團圓》當然是張愛玲最重要的作品,也應當發表,做為小說家,如果我們最終不能寫出自己的故事,就算寫過傑出的小說,我們的生命之旅還是有遺憾的,我們每個人來世界一趟,最後不過是想明白自己人生的故事。
【內文節選二】(選自輯二「不只是流動的饗宴」)
城市時間的臉──河內、上海、東京、台北之聯想
二○○九年的一月,我在河內,強烈地有種感覺像回到了一九九○年一月的上海。
每個城市都有一張時間的臉,顯示著不同歲月的容顏,像尼泊爾的古城巴特丹,有的絕不是二十世紀,更非二十一世紀的臉。當你注視著當地婦女頭盛著洗衣籃緩緩步向流經城市邊緣的河流,在有水牛戲水的河邊洗衣,你會以為時光還停留在工業革命之前。
在河內,空氣中彌漫著廢氣、煙塵、泥土,卻沒有人戴口罩。全世界密度最高的摩托車混亂地行駛在大街小巷,加上隨時都遇到塞車的大巴士、小汽車,還有穿梭其間的腳踏車,這些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都一起發出各式各樣的喇叭聲,河內的噪音會讓人站在馬路上失神抓狂。
那一會兒,我突然想起了上海,想起上海在九○年代剛發展的初期,城市混亂極了,到處在修路,開車的人都在顯示有車的威風,沿路不停地按喇叭,但好在上海還沒摩托車。
想起上海的還不只是交通,還有那種經濟開放不久的騷動喧囂,城裡到處都是做買賣的人,看不到太多大買賣,跟上海九○年代早期很像,餐廳已經是最旺最大的生意。流行做生意的方式很像,都是改裝老房子開餐廳,一棟一棟一兩百年的歷史建築賣起創意越南料理、西餐或咖啡,這些主要靠外國客人捧場的店家,熱熱鬧鬧存幾年錢後,想必就可以成為如上海日後的新吉士、小南國、鷺鷺等餐飲集團,十年一翻兩瞪眼,早年剛去上海的台商就眼睜睜看到上海風生水起,而台北卻雲淡風輕。
為了暫時逃避噪音和汙染,我躲進了法國區舊日的索菲特傳奇大都會酒店(Sofitel Legend Metropole)之中,這棟法國殖民時期的建築,如今整修得有如巴黎歌劇院旁的豪華大飯店。我坐在le club靠近游泳池的暖房中,叫了一杯英國作家葛罕格林當年在這裡寫《沉默的美國人》時常叫的馬丁尼,想起當初在上海的我也不時會去和平飯店,去尋找六十年前的時光。城市還必須回頭看,必須賣懷舊時,也代表人們仍然對未來沒信心,虛妄的未來,反而不如失落的過去,但如今上海人已經不回頭看了,和平飯店的傳奇也告結束。太多新蓋好的飯店成了城裡新焦點,像才營業不久的上海四季飯店,也取代了香格里拉、喜萊登、希爾頓早年的風采。
但河內如今還只有傳奇大都會酒店驕傲地展示殖民者過往的美麗時光,不管是壓榨多少被殖民者的血汗,但殖民者的品味與氣派卻仍是今日河內人無法企及的美夢。
傳奇大都會酒店是不屬於大多數河內人的,河內人的夢在小買賣之中,城裡到處是做小買賣的人,老婦人拎著個小火爐,蹲在路邊架了個小鐵架,一次只能烤兩支玉米,等著吃玉米的中年下班族也蹲在老婦旁邊,一邊用火光取暖邊寒喧著。
背著娃娃的中年婦人在騎樓下架了個小木板,就當起臨時的茶座了。兩三個小板凳上坐著好奇的西方旅客,用小玻璃杯喝著滾燙的不加奶的紅茶。
還有挑著扁擔賣鴨仔蛋的小販、賣現包越南河粉春捲的……,人人都在做小買賣,因為河內生活費年年飛漲啊!因為人人都需要錢啊!
上海在發展初期也是這樣,一下子各種個體戶冒出頭來。大一點的個體戶才可以開個小飯館,一般的個體戶只能在路邊修鞋修傘、理髮擦鞋,但慢慢地這些個體戶就不見了;也許都找到了更可以賺錢的營生,就像台北早年也有很多人在路邊做小生意,後來都改去開家庭工廠或夜市地攤,台北好像還不如上海般想爭口氣,努力擺出一張國際大都會的臉。
東京當然是國際大都會,而且準時進入二十一世紀,不像台北、河內都沒真正跨入新時代。上海則正大肆跑步,想在世博前看可不可以趕上二十一世紀的時間列車。
二月份又去了趟東京,河內和東京是反差極大的城市,兩張時間的臉並排在一起,讓人恍如隔世。
東京是成熟老人的城市,卻是儀容修整得極為乾淨整潔的文明老人,看《日本時報》說日本人如今的平均年齡已高達五十六歲了,又說日本人的生育率是全世界最低,專家估計,照這樣的生育率下去,現今一億三千萬的人口,到二一○○年只會剩下六千萬。
誰能想像二一○○年地球會是什麼樣?少掉一半人口的日本,也不見得少掉東京的人口,東京首都圈人口如今已經有三千萬人了。
要維持這樣超密度城市的整潔、安全、秩序還真不容易。東京人發展出他們的超理性,電車上人們不打手機、不交談,甚至都不太做表情,深怕發出聲音或舉動會干擾他人,也怕被人干擾。人人靠自制來自保,街上也幾乎聽不到喇叭聲,但奇怪的是,消防車一行動卻是警報大響、喇叭大作,還加上消防隊員拿擴音器大喊大叫,表現出日本在非常態時期的歇斯底里。
情人節之前,日本各大百貨公司都在促銷巧克力,偏偏電車站到處都刊登一則勸世漫畫,除了叫乘客要讓位外,還叫情侶不要在車上做出你儂我儂的動作。漫畫上寫著「do it at home」,為什麼寫英文,恐怕主要是寫給外國人看的,日本人想必早就不會在公共場所顯現私情的,因此也不喜歡看到外國人表現得太親熱。
SARS之後,日本人上街、坐電車,戴口罩的人極多,恐怕不全是感冒的人為了公德或怕人嫌棄才戴口罩;也許還有神經過敏怕在公共場所感染各種不明細菌者,譬若施放毒氣的恐怖事件在東京人心中留下的創傷也不是那麼容易康復的,戴上口罩也許還能增加阻擋毒氣多幾分鐘逃命的機會。
東京是未來型的城市,除了下町區域外,不太有人會回頭看城市過去的臉。東京人喜歡的六本木山丘、下本木中城、表參道山丘、汐留、台場、橫濱未來港都……,東京本來就是要忘記江戶才得以誕生之都,毀壞與重建是東京的本質,東京因關東大地震、大火與東京大空襲而不斷蛻變新生。
東京本質上是危居,地底下不穩定的東京灣填土加上火山斷層,這樣的地方為什麼會有天命選為一千兩百年平安王朝京都之後的日本國都呢?當我登上六本木山丘的森大樓頂層,看到整個東京背倚著富士山,面向著東京灣而建時,我就明白了東京天命的風水了。這風水寶地未必比京都左青龍右白虎要穩,卻比京都要奇要險,畢竟面向東京灣,讓東京彷彿一艘陸上巨輪,勢必要駛向遠方。東京也勢必帶著日本人脫亞入歐,上海也像東京一般,如同遊輪般矗在黃浦江頭,只是上海在二次世界大戰後,停駛了近四十年,重新啟動後也擔負著帶領中國和世界接軌的使命。
台北有張奇特的時間之臉,這裡的人們不像東京、首爾般那麼愛做大整容,只偶爾小換型,眉毛修修、鼻梁整整。台北如今新舊雜陳,有二十世紀的一○一大樓,也有彷彿河內老街的破落戶,市民小康有餘,離富而好禮還有距離。沒有工商業大都會該有的理性文明,卻仍保留著農業過度期的粗疏熱絡之情。
東京的寂靜之下有著不安的漠然,是個很難讓人放鬆的城市,回到台北後才覺得人可以鬆下來,但也發現台北街頭髒亂許多,難道文明真是兩面刀嗎?理性與感性之城如此難互相平衡?
台北如今真是走在中間之城,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城市,不可能走東京、紐約、倫敦、上海等千萬人大都會的發展,但也絕不可能退回過去,我們還不如老老實實學習好好做個百萬人的中型城市,例如京都,也許是我們學習平衡理性與感性的文明發展的模範之城。
京都的時間之臉,永恆又平安。
【內文節選三】(選自輯四「七○年代,回頭看見我」)
台南青春舊事
我站在台南火車站月台上,等著南下的慢車從永康開來,載我去保安村,我並不是想趕時髦,去玩一趟永保安康的火車旅行遊戲,而是想回憶一趟二十多年前的逃亡路線。
那一年,把青春日子過得像寫壞了的《麥田捕手》的我,實在厭倦了在台北的生活,突發異想地要到遠方去唸書,當年還不流行高中生出國,我只好在全島選一個可以轉學的地方。
我可以選高雄,那裡畢竟是我出生的地方,但我對那裡的記憶只剩下最早的童年記憶,才兩、三歲的我,在高雄愛河淹大水的那一年,被困在一個高高的衣櫃上,眼睜睜看著我很喜歡的一雙小紅鞋被水沖走。
我也可以選擇新竹或台中,父母當然希望我選離台北近的地方轉學,雖然他們一直沒有明白為什麼我非要離家求學,一向只有南部的孩子離鄉背井到台北唸書,哪有北部的學生一個人去南部唸書的道理。
但我那一對開通或寬容到不可思議的父母,對我的青春浪蕩生活早已不知如何是好了,高一唸中山女中時,曠課加請假記錄破建校歷史,高二轉去了辭修高中,依然不改本色,還鬧過一次笑話,在全校朝會時(那一天我還是不在,事後經同學轉告),校長宣布高二上年度全校第一名的獎學金得主韓良露,因請假加曠課太多,操行成績只剩下了不到三十分,因此被取消資格,當場引起全校哄堂大笑。
在台北其實也沒什麼壓力的我,只是難耐那段想離家遠遠的衝動,想一個人過日子,想每天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想不向任何人交代地體會孤獨和寂寞。
最後我選定了台南,主要原因是因為我母系方面的親人,外公外婆媽媽大舅阿姨等等都是台南市人,雖然他們已經通通住在台北了,但台南對我一直有種神祕的牽引力量。
也許是聽多了阿嬤講的台南的故事,說她漢學家的父親思想先進,讓女兒讀書識字到市女中,說她父親雖然反對女兒看上了民族路開布莊的少東阿公,這個據說長得十分漂亮的男人,到日本唸書未成,回來變成了皇民,是阿嬤漢學家父母不恥的人。但讀過書的阿嬤懂自由戀愛,硬要為男人的美色而下嫁。婚後,阿嬤也過過多年老板娘的生活,母親還記得她剛上小學時每天都有三輪車接送,但光復後民族路一場大火燒光了阿公家的祖業,據說放火的人就是為了對皇民報復的。
家道衰頹後,阿嬤才知道男人的美色無用,雖然她並未因此就少喜歡阿公一些,阿嬤曾經拿她和阿公結婚時拍的照片給我看,照片中的阿公真好看,長大後我才發現他長得像李察吉爾,瘦長鮮明的臉框,有著洋人的眼窩,令我懷疑阿公的家譜中是否也藏著荷蘭人的遺傳基因。阿公這一張好看的臉,一生對做事無用,對女人卻很有用,終其一生,阿嬤都還要搶著和別的女人競爭服侍阿公。
大舅也繼承了阿公的容貌及命運,只是更為悲慘些。天資聰穎的他,唸台南一中時,就被台南大舞廳的當家舞女看上,日夜溫柔鄉的他染上了毒癮,早早就送進了台南監獄。我小時候,曾和阿嬤從台北坐火車到台南探親,阿嬤在火車上大剌剌地數著一大疊的百元鈔票,到了台南,阿嬤說要帶我去個地方,叫我回台北後不要說,後來我就去了那個印象中有好高好長的石牆,以及高大茂盛的鳳凰樹的關人的地方,阿嬤給了大舅一大筆錢,說這樣他在獄裡會少受點罪,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大到懂得看大舅的臉,三十多歲的他,的確長得又俊秀又文氣,彷彿電影明星一般。
我一心想到台南去,長大後才明白當年我一定是聽到了不明的、遠古祖靈的召喚。父母說,考上了台南女中你就去吧!他們一定覺得我上不了,沒想到兩百多人考轉學,只收了我一個人。
父母只好幫我租了房子,在府前路郡王祠旁的巷子裡,兩層樓的老式洋樓,屋主是在台電上班的高級職員,太太在家教鋼琴,有一個正在唸私立長榮女中高三的女兒,這一家保守的人家,肯把房間租給外地學生,看上的是要唸台南女中的我,會對他考大學的女兒激起競爭鼓勵的作用。
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預料,註冊入台南女中高三後的我,第一個星期摸清了學校有多少棵老榕樹、受夠了清晨朝會的團操,更受不了台南女中古怪的制服,更奇怪全班女同學為什麼下課休息時都靜悄悄的?
我又開始了逃學的日子,剛好認識了在台南美新處辦畫展的人,要我白天幫忙看畫廊,反正是義工,我有空去時,就到美新處圖書館借英文小說,畫展看煩時,還可以丟下整屋的畫,到美新處門口的莉莉冰果室吃番茄沾糖薑醬油和水果冰。
我曠課了一個月,認識了一些斯文秀氣的台南男孩,一起騎單車去南鯤鯓,看還沒開過畫展只是傳奇老人的洪通,一起在台南孔廟的大榕樹下交換閱讀彼此寫的現代詩,這些男生都跟我的外公、大舅一樣,會說一種很柔軟的台南腔的國語及閩南話。很多年後,我去了京都及蘇州,才了解到什麼是古都人的聲音。
曠課一個月後,學校開始查問了,我索性瞞著台北的家人,也騙了學校的教務主任說我水土不服,乾脆辦了休學,當時,我已經捨不得離開台南了。
我喜歡台南那種緩慢的、懶散的、優閒的氣息,潮濕的空氣中飄浮著草木青味、黃昏時隨著台南人上街漫無目的地散步,入夜後沉靜的暗巷浮動著花香、夜訪郡王祠深夜的陰森,晨探赤嵌樓黎明的蒼茫。
我慢慢地溶入了台南的古老靈魂之中,明白了台南人在壓抑、保留、淡漠、守舊的外表下,潛藏著的狂熱、執著和驕傲。
如果台灣有所謂南部人的概念,高雄市人的生猛、嘉義市人的鮮蠻,都符合南部人的形象,只有台南人(而且還要是「府城」人)不一樣,也許太多歷史的變遷和古都的幽魂讓他們從不認同地理上的南部,只認同歷史時光中的記憶。有一次出身台南的小提琴家胡乃元說到一個故事,他說有人說起陳水扁總統是台南人時,只有真正的台南市人才會糾正說,陳水扁其實不算是台南人,他是台南縣人,實事求是又自命不凡的府城人可是連跟總統沾親帶故都不在乎的,台南人對看不慣的事情,卻也不屑用激進的手段去改變,我到了很大時才明白,小的時候常帶我去陽明山台灣神學院參加夏令營及北投長老會做禮拜的阿公阿嬤,就像他們台南神學院的鄉親一樣,是如何堅守台獨基本教義,他們把大女兒嫁給了外省人,卻終其一生在骨子裡排斥外省人,但他們從不明白表現這些,他們懂得什麼叫保留和壓抑。
有一年,我應誠品書店去南部演講,台南的聽眾比高雄、嘉義場都多,但演講後我問是否有任何問題,完全不像高雄和嘉義的踴躍發言,在台南,沒人提問,但也沒人離開,幾乎有三分鐘的無言後,直到我說沒問題就結束吧!還是我先站起身,才有人起身離開。
誠品書店的人告訴我,這就是台南人,他們不喜歡在大庭廣眾表示意見,是歷史的集體記憶使他們不放心陌生人嗎?
走在台南街上,你會發現這個城市人們說話的聲音比別處小,電梯中絕不會有人高談闊論,台南女孩的穿著也特別典雅保守,彷彿從舊式的日本時裝苑雜誌上走下的人,在度小月老店遇到幾個剛放學的高中大男生,正在發育的他們竟然也肯花錢吃那小碗得不得了的擔仔麵,難道他們這般年紀時就已經懂得拒絕流行全島的俗擱大碗的誘惑。
在台灣的各大城市中,台南改變得最少,這個城市的人只想記住歷史,並不怕被時代遺忘,台南鄉親父老如今最不堪的記憶,竟然是曾經讓一位市長大肆改變,而做了不少沒格調的事。
我終究不是真正的台南人,台南是容不下浪子浪女的,他們必須離開。休學了三個月後,父母終於發現了我的祕密,宣布要來帶我回家。當夜,我四處聯絡台南的友人,凌晨帶著行李偷偷離開租屋處,只驚動了客廳中正在打瞌睡的大狗。清晨,我從台南火車站搭上慢車,直赴保安村友人父親的鐵路宿舍落腳。
多年後,我左等右等,從永康來的慢車始終不進站,後來才聽廣播說火車出永康後在平交道出了意外。事故正在處理中,要乘客耐心等候。
那一天逃亡的晚上,父親運氣好,竟然等到了不知情的友人去找我,東打聽西打聽下,知道了我在保安村的藏匿之處。
那一天晚上,父親領我回台南,卻遇上台南全市大停電,當時還謠傳是台獨分子幹的破壞,一個城市會為一個人的逃亡終結而停電嗎?而多年後,我想再去保安,為什麼又搭不上火車呢?
【內文節選一】(選自輯一「美和文化是我們的命運」)
夢中小團圓
張愛玲為什麼要寫《小團圓》?最明顯的答案是大家都知道的,張愛玲在聽到朱西甯有意撰寫張愛玲傳,深恐自己的人生故事根據的是胡蘭成版本,立即動筆寫《小團圓》。
《小團圓》寫完之後,在友人勸說下,不敢或不想發表或一直修改等等,那已經是最原始的創作慾望完成之後的許多後事了。
身為讀者的我們,閱讀《小團圓》,最終還是得回到張愛玲創作的原點,她為什麼要寫?
世上大部分的人,面對的都是小說家張愛玲,而宋淇多了一個身分是好友小說家張...
作者序
小露台私語
二○○六年的夏天,我住進台北城南一間有著小露台的公寓,開始過起自己戲稱「南村小日子」的生活。當時我所不能預料的是,我的生活再度進入逢七有變的的階段。我在住家的緊鄰,看到屋主正要出租的一樓,在起初並不確實知道將要做些什麼時,「南村落」成立了。後來有人問起南村落的命名,原來只是我在台北城南有文化村子感覺的地方找到了落地生根之處。
只是沒想到,原來悠閒的小日子過成了只能忙裡偷閒的大日子。七年下來,辦了七屆春天潤餅文化節、六屆台北文化護照、三年北區國際光點計畫,再加上古蹟日、原民文化遊、北投百年公園紀念等等,七年近千場的文化活動。在二○一三年底,又到了該當七七有變之際,我決定暫時結束階段性任務。此時,我回頭整理二○○五至今近九年來未曾再出版過的新舊書的堆積文稿,其間有不少出版社好友及讀者也再三詢問,只能說魚與熊掌難以兼得吧!南村落例行工作太多,實在無法顧及出書事宜。
好在雖不曾出書,但九年來我仍是個勤奮的寫作者,除了固定的《聯合報》名人堂、《中國時報》人間副刊「三少四壯」等固定專欄外,我還寫了不少我暱稱為「小露台式」的文章。為什麼稱之為小露台?表面上是因為我喜歡在自家的露台上呆呆坐著,每當夫婿全斌問我在做什麼時,我都說在想世界的事情,想自己看過的書、報紙、電視,想生活中遇到的人事物,想每天的工作和社會上發生的種種現象。只有藉著想或思索,我才能找到心靈的平靜。
從寫作上來說,也可以打同樣的比方。過去九年間,我在工作及寫作的主屋裡,雖然做了不少自以為任重道遠的推廣飲食文化與城市文化的事,但在思想及創作的自由上,我仍需要有愛寫什麼就寫什麼,完全不必在乎自己的專業是什麼,只要是我真的關心也非想不可的事,我都以像在小露台上想世界的事情般,寫下關於世界的種種,於是就有了這本文化內容十分多元,姑且稱之為《文化小露台》的書了。
如今,回首前塵,我也想談談自己看自己是什麼樣的寫作者。在寫作之路上,我亦是歷經人生計畫比不上變化,變化比不上造化的考驗。少年十六的我開始發表現代詩,之後在黨外雜誌如《八十年代》等寫影評,又在《美洲中國時報》與《婦女新知》寫女性主義評論,同時期又參與台灣新電影的工作,拍抗議主題的紀錄片。在二十三、四歲之際,照今天的說法我已經算是少年小有成的文青兼憤青了。這樣的我,也許接著就是走入社運或是學院更上層樓了吧!
誰知道二十四歲那年家庭發生經濟變故,從小生在堪稱小富家庭的我,面臨父母破產束手無策之際,也不知哪裡生出來的決心和能量,一肩扛下家庭重任。從沒寫過電視劇本的我,無師自通三天就寫好了第一個電視單元劇本〈外遇〉(還入圍了電視金鐘獎),之後陸續寫了上百個電視劇本,也把拍電影的經驗轉換成製作電視劇,接著又把拍紀錄片、關心社會議題的憤青傾向轉換成製作新聞節目的能力(如〈今夜〉還獲得最佳新聞節目),在七年之間,從小不曾擁有銀行戶頭的我(因為父母就是伸手就有的金庫啊!),竟然還清了父母的債務,還為父母及自己買了房子。
一九九一年,當電視台提出綜藝節目的新邀約,媒體大亨提出購併我們的製作公司籌設有線電視台之時,少時女文青、女憤青的我卻覺得因父母而生變的人生轉化之路已階段性任務完成,我選擇了再度自由,而且比青年的我更自由,我已不必依靠父母之蔭,帶著自己累積的資產,三十一歲的我和夫婿環遊世界一年,之後又在倫敦、舊金山、巴黎求學兼居遊地過了六年。在這七年間,從寫過幾百萬字電視劇本出售的我,變成只寫日記的人,其餘的時間都用來生活、烹飪、閱讀、學習、觀察與旅行世界。
該當四十不惑那一年我卻充滿了困惑地渡過、擁有外國居留身分的我,雖然在生活上可以不隔但在文化上有隔的我,覺得文化人移民就如同心靈的流亡者,於是在一九九八年底父母相繼生病需要動手術時回到了台北,也決定在一九九九年千禧年前正式從英倫搬家回台。
接下來的七年,我一方面照顧父母、妹妹,一方面婉拒各方媒體、公司的邀約,靜靜地在書房中寫下了十七本和占星學、旅行文化、飲食文化相關的書。
終於二○○六年,造化又把我帶回了和社會互動的階段。青年的我雖不得已卻異常幸運地擁有過媒體平台的豐收時期,但當時的我雖身在媒體觀察社會,卻無暇也無心真正參與社會,這也是許多媒體工作者的共通問題——永遠在隔岸觀火,而不能親入火場,之後的七年離開台灣的我僻靜於海外,返台後七年依然沉澱於書房中,如今我彷彿回到少年、青年期,樂於、勇於與社會互動。年少的我曾經在大一那年夏天獨自辦過一百多部藝術電影的放映(在那個沒有各種國際電影節、電影圖書館、光點戲院等等的電影沙漠時期),也曾熱心地幫當時還不分藍綠的黨外雜誌寫稿與助選,還參加了各種當年還在啟蒙期的婦女權、動物權的爭取等等,所有種種的青春火焰再度燃起,讓再過幾年就要知天命的我,提前實踐天命。
南村落七年,我大量地參與了各類社會活動,從草根到廟堂,和民眾一起出入街頭、古蹟、講堂等等,直接了解基層民眾的文化感受,也和各種民間組織、基金會合作推動各項公益文化事務,更不免要和官方合力打造文化資源平台。在這些過程中,我看到了民間的渴望,也看到了官方受限於政治、經濟、體制的無力,在熱心致力於公益文化平台事務的同時,我也三番兩次拒絕了重要的文化官位,只是相信在民間努力文化事務,雖然比在官場缺少公共資源,但一定比較不容易力不從心。有人說權力是男人的春藥,然而自古以來,權力一直是文化的毒藥。
年輕時看文化,五光十色、目眩神搖,如今來到五六之間,才知文化初心乃真善美,文明教化亦教導人類習得真善美之價值而已,只是世間諸般法,文化的追求與實踐,商業、政治或可推一把力,但終究只是手段而非目標更非精神原旨。七年的社會參與,讓我更看清楚了商業與政治的本質可盛之亦可覆之,台灣是我等安身立命之處,有美好的文化底蘊與風景;台灣不缺文化的熱鬧,卻缺乏文化的深思;台灣需要深沉結構的體制改革,我等眾生亦需深刻思想的生命轉化。從《文化小露台》起,我將回返我的文化初心,在往後的日子深耕文化的心田,追求人生與社會的真善美。而寫作將是我往後人生的修煉。
小露台私語
二○○六年的夏天,我住進台北城南一間有著小露台的公寓,開始過起自己戲稱「南村小日子」的生活。當時我所不能預料的是,我的生活再度進入逢七有變的的階段。我在住家的緊鄰,看到屋主正要出租的一樓,在起初並不確實知道將要做些什麼時,「南村落」成立了。後來有人問起南村落的命名,原來只是我在台北城南有文化村子感覺的地方找到了落地生根之處。
只是沒想到,原來悠閒的小日子過成了只能忙裡偷閒的大日子。七年下來,辦了七屆春天潤餅文化節、六屆台北文化護照、三年北區國際光點計畫,再加上古蹟日、原民文化遊、北投...
目錄
【推薦序】 做什麼,像什麼/嚴長壽
【推薦序】 一劍干將,一劍莫邪/陳浩
【自序】 小露台私語
輯一 美和文化是我們的命運
夢中小團圓
紅樓夢的美味情事
伊斯坦堡就是我的命運——帕慕克的呼愁
佛蒙特:美國失落的初心
東正教的神聖與救贖──俄羅斯的生命之歌
最與罰——倫敦三部曲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臂山
天邊一朵雲中的色與情
在民國百年,我們豈能遺忘康有為?
過日子的橫山家之味
美味的代價
鍊出靈魂之金的編舞家伍國柱
牡丹亭上三生路
水動風涼聽崑曲
悠聽長戲
輯二 不只是流動的饗宴
酒神的馬德里
賽維爾的色、身、香、味、觸
澳洲大地之心
張愛玲的上海傳奇
從上海神話到上海現實
城市時間的臉——河內、上海、東京、台北之聯想
德國肛門vs. 法國嘴唇
在印度的食物中
春神的正月食
私房菜
魚味猶存
八大菜系在台灣
台灣在地滋味
輯三 思索時感覺到地球轉動
台灣年輕人的世界變小了
台灣真的富有嗎?
從房屋稅談起
城市治理不是數人頭
城市向前看向後看
日月潭上的觀光遊船
風險社會的憤怒與悲哀
道法自然或人定勝天?
誰在守護土地
敵人是人類自己的戰爭
咖啡館裡的平權課
讓洪仲丘成為地藏王菩薩吧!
怒與慈的白色康乃馨革命
蚯蚓或工蜂的文創活力
松本之小城美好生活
京版神的差異化城市行銷
日本東北的美與醜
安倍晉三的山口夢
純真的籃球金童林書豪
中產階級移民失落的美國夢
種族與階級的美國多元披薩
政治文學帶給人類的救贖
恐佈分子,他在注視
歐債危機與聖父、聖母信仰
輯四 七○年代,回頭看見我
唐麥克林以及我的青春時光
那些花孩兒都去哪兒呢?
臉書不記得的往事
台南青春舊事
人生撞球檯
老孟,來生再見囉!
動物園的歌聲
找回心中的美麗島
青春實驗影片
政治擦邊球
寫在時代沙灘上的名字
終於向青春歲月告別
寫給愛情的三封花簡
時間的河流與母親光陰的故事
【推薦序】 做什麼,像什麼/嚴長壽
【推薦序】 一劍干將,一劍莫邪/陳浩
【自序】 小露台私語
輯一 美和文化是我們的命運
夢中小團圓
紅樓夢的美味情事
伊斯坦堡就是我的命運——帕慕克的呼愁
佛蒙特:美國失落的初心
東正教的神聖與救贖──俄羅斯的生命之歌
最與罰——倫敦三部曲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臂山
天邊一朵雲中的色與情
在民國百年,我們豈能遺忘康有為?
過日子的橫山家之味
美味的代價
鍊出靈魂之金的編舞家伍國柱
牡丹亭上三生路
水動風涼聽崑曲
悠聽長戲
輯二 不只是流動的饗宴
酒神的馬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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