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新版序/劉克襄二十年前,在淡水河口,有一處開闊、綺麗的黃金沙岸。這塊海洋與陸地的交界,好像廣袤的沙漠。我必須走很長很長的路,才能接近。春天時,有一群鷸科水鳥熱鬧地抵達那兒,和我邂逅。牠們在那兒打尖,覓食於潮間帶,一個多月後再北返。秋天時,那群水鳥又回來了。隊伍裡多了牠們的新一代成員。牠們休息了一陣,繼續依循著祖先遷徙的路線南下。這種喧囂的遇見,本質其實是孤獨的。很甜美、平淡的孤獨。我暗自喜歡。在城市裡,當一個人遇見一群人時,也有這種孤獨。但我們殘存的這種孤獨,退化了,過於閉鎖而肥大。但在這裡,孤獨是長著翅膀,屬於開闊的。我在那兒走訪了好幾年。我想,牠們應該認識我的。二十年後,再回到那兒,車子很快就直抵河口,我不用再漫長的跋涉。但金黃沙丘的海岸消失了,水鳥群也未再遇見。長長的防波隄和消波塊,橫陳於海邊。台灣的沙岸剩下多少?這擔憂,大家都重覆提過好幾百回。我則還有下面的問題,一個人還有長長的,孤獨浪行的空間,水鳥群在旁邊起落的機會嗎?我也好想再遇見水鳥們。縱使只剩下一隻,掠過遠遠的天空都好。至少,那意味著,在島上,可能還有那麼一處空曠、乾淨的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