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甲骨文字是商代乃至周初契刻在龜甲獸骨上的文字,是具有完整體系的早期漢字。世界上一些古老民族在四五千年以前也有使用過文字的,然而這些文字到後世都已失傳滅絕,成為同今日通行的文字毫無影響聯繫的死文字。唯一不同的是甲骨文字早在商代就以比較成熟的形態通用於我國中原大地,並與周代青銅器銘文、戰國及秦漢的帛書、簡牘文字、魏晉的石刻文字的發展相銜接,從籀、篆、隸書繼續演變為今日通行的楷書。幾千年來適應時代需要,綿延發展,一脈相承,永葆青春,構成中華民族的良好載體,也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自從殷墟甲骨被發現以來,出土約十數萬片有刻辭的甲骨大部分已經著錄成書。為了釋讀這些資料,近九十年來廣大學者又從全部甲骨刻辭中整理出四千多個不同形體符號的文字。經過研究考釋,其中與後世文字有聯繫並能夠辨識確定的有一千多個字,所餘超過三分之二的字,因為多數是地名、人名等專用名詞,即使不能確定是某字,也對通讀甲骨文刻辭妨礙不大。因此可以說閱讀甲骨刻辭資料問題,已經得到基本解決。
為了便於更多的人開展漢語古文字以及相關學科的研究,有必要把已識或未識的全部甲骨文字字形摹寫展示出來,以便觀摩辨認。孫海波先生在三十年代編著、六十年代修訂的《甲骨文編》、金祥恒先生的《續甲骨文編》曾在這方面起過重要作用,在文字考釋方面,李韋定先生的《甲骨文字集釋》是解說甲骨文字的巨著。該書網羅眾說評論折衷,間有新解,是可供參考的。然而這兩種書到今天便不能滿足需要了:《甲骨文編》(包括《續甲骨文編》)所彙字形重複龐雜或有摹寫失誤、識字不當之處,而字彙雜陳,未加分期歸類也是不便使用的;《甲骨文字集釋》又因眾說羅列、材料蕪雜,有失精當,給閱讀增加了麻煩。又由於這兩部書都是成書於六十年代,還需要把近二十餘年學術界研究的新成果補充進來。
《甲骨文字典》是以上述二書之長為借鑑,採擇近年古文字研究及考古發掘之新成果而編摹的。在蒐集字形方面是統覽每一字全部字形基礎上精選有代表性的字形,按斷代標準分列於各時期之下,以便了解各個時期文字字形演變的特徵,從而全面深入掌握字形。在文字考釋方面是博採眾家之長,不囿於一說,不蔽於權威,實事求是,虛心探討,綜合每一字及相關諸字的形、音、義全面聯繫,及具社會歷史生活、生產實際、語言規律,深入考核論證,經過分析批判或擇善而從,或參以己見修訂補充務求內容切實穩妥,表達明確精煉。
甲骨文字是今日通行漢字的本源,只有正本清源才能明瞭流派。我們在工作中深感準確考釋出每一個甲骨文字都必然對漢語言文字的研究、古籍的閱讀與整理,古代社會歷史的探明發生有益的作用。研究甲骨文,把所有研究成果薈萃於《甲骨文字典》之中,確實是一項有意義而且必要的工作。我們這些編纂工作人員自知責任重大,雖然黽勉謹慎從事,但是因為學力有限,教學負擔較重,不能全力貫注於編纂工作之中,因此本書錯誤疏漏之處也一定很多,希望讀者專家指正,以便修訂改進。
本書自一九七九年十月著手編纂,迄完稿共耗時八年三個月之久。在編纂過程中,一直受到四川大學校領導及歷史系領導的關懷與支持,受到國內外同行專家的鼓勵與幫助,謹此致謝。
徐中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