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以平常心處世
自從我的處女作〈直路〉於2009年發表在《秋螢》詩刊,我已經創作了十三年。八年前,我出版了第一本詩集《在最黑暗的地方尋找最美麗的疤》。現在重看,滿意的作品不多;有些作品重看,我還感到慚愧。這兩天,我整理了過去八年的作品,共一百首;重讀,有好幾首我覺得滿意,也有好幾首令我驚喜,我決定實行八年前的計畫,出版第二本詩集。
這十幾年過得好容易,但我還是堅持了一月一詩的創作習慣。記得初次踏足文壇,涉世未深,在創作的路上遇到了一些挫折,但我沒有放棄,而且更加領悟到謙卑的重要,懂得以平常心處世。創作人的心境很重要,要以同情與共鳴的心看世界,時刻保持善良的心,就算面對不懷好意的人,也要以同情與共鳴的心看他的所作所為,這樣的文章才動人,才好看。善良的心不能裝作,矯情飾詐,或者無病呻吟,讀者都能看得出來,感受得到。作者為人處世的態度在作品中會呈現為一種境界。讀者會通過欣賞作品,再而欣賞作者人格,最後又會欣賞作品中呈現的境界。人性有弱點,有七情六慾;過去十幾年,我時刻提醒自己要以同情與共鳴的心看世界。
我一直堅信詩不能寫得太多,需要時間讓自己慢慢積累感受,也要讓自己多看書,積學儲寶,然後寫出來的詩才有生活的質感。創作要養成習慣,而且要持之以恆,這樣才能鍛鍊自己的創作基本功。即興創作,或者偶爾才寫一兩首詩,創作的泉源很快就會乾涸。創作不只講究文字技巧,更重要的是一種心境。創作的心境可以是作家的修養,心態或激情,但年輕是創作的優勢。過了不惑之年,我感到莫大的焦慮。身體的限制、生活的壓迫、人在社會上的種種責任都令創作多了限制。我很佩服魯迅、朱自清、胡適等作家年輕時學問已經很好,可以很專注創作。我自問學問不好,要更努力看書;我也自問人生歷練不足,要多經歷感受和體驗。我認為創作是一種邊學邊做的過程。
西方不同的藝術之間可以沒有相通的原則,但我堅持文學藝術和其他藝術最好是相通,就是不要違反表達和理解的原則。藝術家越能通過藝術作品表達自己的情感,作品的藝術價值越高;讀者越能從作品產生共鳴,作品的藝術感染力也就越大。音樂是藝術之母。我創作了十三年,鋼琴也學了十幾年。有人說流行曲最能反映年輕人的想法。我每年年假時都會把過去最熱門的流行曲重聽一遍,而且仔細地讀一下每首流行曲的歌詞。我認為在音樂的氣氛下,人更容易進入創作意境。視覺藝術的意境也每每能觸動人心,可惜我從未學畫;大學時,我到藝術系上了一門課,但學得不好。音樂須要靜心聆聽,畫也要靜心觀賞。生活忙,很少欣賞畫展。好的照片也是藝術。有時看到很動人的相片,我會靜心地看很久。人們喜歡觀賞顏色鮮豔的花朵。我雖然喜歡種植,但對於花朵不太感興趣;我更喜歡欣賞綠油油的生機。有時站在月臺候車,我喜歡靜心觀賞鐵軌旁邊長得綠油油的野草;沒有一點黃葉,綠油油的,充滿了生機。我認為作家多接觸不同的藝術,可以讓自己更容易代入創作心境。
作家如果能做到「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作品街知巷聞,廣泛流傳,就是創作最大的成就。我很珍惜每一個讀者。我認為作家不應介懷稿酬,也不要嫌棄讀者;我甚至認為作品的名氣比作家的名氣重要。現在還好,網上自媒體如臉書、博客、微信等都令作家更容易發表。我把所有作品都發表在自媒體,好讓世界各地的讀者都能讀到我的作品。
作家的胸襟很重要。有些作家怕自己的詩集沒人買,在出版詩集前就把博客上發表過的作品都刪去。我認為作家不要渴求出書能給自己賺多少錢,因為作家太介懷於金錢,本性就容易趨於庸俗,最終也會影響創作心境。作家所思所想過於庸俗,呈現在作品,所寫的作品也就無法觸動人心。有些作家喜歡拍照,不喜歡分享作品;我喜歡分享作品,不喜歡拋頭露面,因為我覺得作家應該保持一定的神祕感。有幾份報紙曾訪問我,有些還要拍影片,我拒絕了,但我了解報紙有他們的編輯原則,也只好提供側面照片,或者戴口罩的相片,因為我覺得作家不是明星,應該以文字示人。我希望讀者熟悉我的作品,而不是我的相貌。
這本詩集的書名為《我看到天空的藍色很謙卑》,其實是一首詩的標題。我用這個書名,除了因為蔚藍的天空有鳥聲是很迷人的意境,也由於這個意境可以反映我過去八年的創作心境。我越來越覺得中國人的謙卑文化很有智慧。人有劣根性,謙卑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李帶生校長是我的伯樂。他曾問我:「那兩個人都是作家,作家不是應該都很善良的嗎?」我沒有回答他。
八年前,我出版第一本詩集的時候就已經主張一月一詩,因為創作要持之以恆,創作的泉源才不會乾涸。過去十三年,我在最脆弱的時候仍然堅持了一月一詩。有些詩人寫了幾十首詩,就急著要出版詩集,很快就出版了很多本。我覺得詩集最好有一百首。我希望八年後能出版第三本詩集。重讀這一百首詩,我覺得自己一直在進步,但願能持續保持創新和突破。
魏鵬展
2022年12月22日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