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視野與想像,由鳥、鱟與人類共同建構的生物自然史
失落與韌性、堅強與勇氣 鼓舞人心的故事
★美國國家科學院最佳圖書
(Best Book, National Academies of Sciences, Engineering, and Medicine)
★環境記者協會瑞秋卡森圖書獎
(Rachel Carson Environment Book Award)
★里德環境寫作獎
(Winner of the Reed Environmental Writing Award)
★麻州圖書獎指定必讀
“瑞秋‧卡森(Rachel Carson)《寂靜的春天》之後的繼承者與遺產代表”
——環境記者協會瑞秋卡森圖書獎評論
◎飛翔數千英里的濱鳥和在海洋活了4億多年的鱟,牠們之間有著什麼令人稱奇的交集?
◎體重僅140克左右的紅腹濱鷸,每年貫穿子午線長途飛行,能量從何而來?
◎鱟以神奇的藍色血液保護了全人類健康?Covid疫苗也受惠於鱟?
◎首探全球生物科技、藥品與醫療器械市場
◎親歷第一線科學家與保育志工們的動人故事
一部錯綜複雜、視野罕見的生物自然史。迷你的紅腹濱鷸如一只咖啡杯,每年會從地球極南的火地島飛到北極再返回,完成奇蹟般的3萬公里旅程。這場數百萬濱鳥的大遷徙需要的巨大能量,竟是來自一種已存活4億多萬年的古鱟。濱鳥與鱟令人稱奇的交集揭示了地球生物史的重要一環,連結起過去到未來,更與人類的健康福祉緊密相關。
本書作者跟著鳥的飛行路徑與停棲之地,描繪鳥、鱟、人類這三個物種建構起的生態系如何交織纏繞;以及鱟和鳥正面臨巨大的生存危機,數量急劇下降。
紅腹濱鷸是在1千多萬年前形成的物種,上一個冰河期演化出今天已知的六個不同支系,巨型動物滅絕後,紅腹濱鷸卻生存了下來。在歷史的某個時刻,紅腹濱鷸和另一種古老動物相遇了——鱟。鱟是地球歷史上五次生物大滅絕的倖存者,牠們曾在炎熱、酸性、富含二氧化碳的海洋中生活過,也曾在小行星撞地球時倖免於難。這種古老生物非常奇特,牠們的藍色血液是一種優異的細菌汙染測試劑,全球生技公司紛紛利用此生產鱟試劑,運用於疫苗以及各種藥物與器械。鱟有十隻眼睛,荷馬史詩中的獨眼巨人就是美洲鱟的學名,凱弗‧哈特賴(H.Keffer Hartline)曾以鱟進行視覺神經生理研究得到諾貝爾獎。
人類出現後,鳥類和鱟的命運改變了。問題雖然層出不窮,我們仍看到許多了不起的人們,包括科學家、農民、原住民、獵人、郵差、生態保育志工……默默守護、日以繼夜修復這個被撕裂的世界,讓許多物種脫離了通往滅絕的道路。
本書範疇廣博,作者透過精采的訪調,結合大量田野實察與科學文獻探究,巧妙織入了生態學、進化論、科研演進、地質史、科學探險史等,並延續瑞秋.卡森精神,直指赤裸真相,同時給出希望的指引。
或許你會問多失去一隻鳥很重要嗎?要是不知道我們失去過什麼,我們便無法想像我們有機會恢復什麼,甚至還會繼續在那邊爭論我們可以拿走多少殘羹剩飯。的確我們保護的是一個自己目前無法完整描述的世界,那裡居住了哪些生物我們也尚未完全知曉,但對整個生態系來說,卻是個不可或缺的世界。
作者簡介:
黛博拉‧庫雷莫(Deborah Cramer)
麻省理工學院的訪問學者,以科學、自然和環境為主題進行寫作。和家人住在麻塞諸塞州格洛斯特的一處鹽沼附近,每年等待隨著潮水而來的鱟,迎接遷徙的候鳥。作品包括《偉大的水域:大西洋航道》、《史密森尼海洋:我們的水,我們的世界》。
譯者簡介:
吳建龍
鳥書譯人、鳥類生態調查員、國內外旅行社特約賞鳥導遊。現任臺灣猛禽研究會理事、中華鳥會鳥類紀錄委員會委員。譯有《羽的奇蹟》(第八屆吳大猷科學普及著作獎翻譯類佳作)、《雞冠天下》(2020年OPENBOOK好書獎)、《羽毛賊》(2021年OPENBOOK好書獎)、《身而為鳥》、《鳥事一堆!超崩潰鳥類觀察筆記》。譯文賜教、合作邀約:avocetwu@gmail.com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與瑞秋·卡森(Rachel Carson)的《寂靜的春天》(Silent Spring)一樣,充滿雄辯與絲絲入扣的緊迫感,揭示了一隻小鳥和一隻古老生物的健康和福祉如何反映我們自己的環境。”——里德環境寫作獎
“錯綜複雜、令人驚異……充滿優雅的寫作……任何對於自然、我們與自然的關係以及如何管理自然感興趣的人,這是必讀的一本。”——費城詢問報(Philadelphia Inquirer)
“歷史、田野實察與訪問、敏銳的個人觀察——三者的雄辯交織。”——自然(Nature)
“透過關注一個旗艦物種的困境,以及致力於了解如何保護牠們的人們,這本書展示了保育工作對於維持全球海岸生物多樣性至關重要。它還提供了重要的經驗教訓和策略,可用於保護和保存其他物種。”——科學(Science)
“這本書就是自然史應該有的一切。”——斯蒂芬‧博迪奧(Stephen Bodio),康奈爾鳥類學研究室
“紅腹濱鷸已經衡量了一條貫穿地球長度的海岸線……當我們失去方向時,它們的長途飛行提供了一個指南針。”——科妮莉亞·迪恩 (Cornelia Dean),《紐約時報》
“當鱟和遷徙的鷸的生活相交時,過去和未來就連在一起了。” ——Hakai Magazine
“向觀鳥者、生態旅遊者和任何喜好自然世界奇觀的人,推薦這部可讀性強、重要的作品。”——圖書館雜誌(Library Journal)
“這是紅腹濱鷸的生命故事,更是對這個令人驚奇卻已陷入危機的世界的勇敢探尋。”——伊麗莎白·科爾伯特(Elizabeth Kolbert),《第六次大滅絕》作者
“當這趟旅程結束,我比開始時更加敬畏鳥。在整整9,500英里的路程中,跟隨作者優雅的寫作,您將分享那種敬畏。”——自然史(Natural History)
“一本書如此多維,又如此簡潔,令人欽佩,我希望這是我的作品……”——卡爾.沙芬那(Carl Safina),《超越言語:動物的想法和感受》
“也許紅腹濱鷸應該取代礦山中的金絲雀,作為即將發生的變化的預兆,這些變化對鳥類或人類都不利。任何對環境保護感興趣的人,必備此書。”——喬爾·格林伯格(Joel Greenberg),《飛越天際的羽之河流》作者
“這是一本讓人嘆息、也讓人讚嘆的書。內容非常豐富,以紅腹濱鷸為主軸,作者細緻地呈現了2015年之前有關紅腹濱鷸的分布、利用和族群與棲地消長的狀況,加上作者對親身參與的各種調查研究的描述,以及美國政府在自然環境變遷與生物和環境管理政策方面的遠見或短視等多層面的報導,讀者可清楚看見諸多水鳥或其他物種在這段年歲裡與紅腹濱鷸雷同的命運。書中很多細節都讓讀者可以反思臺灣在棲地管理和野生物保育方面的作為;而從紅腹濱鷸延伸到鱟的相關報導,包括了鱟在數百年來的命運以及對人類生存的貢獻,尤其是現代醫學上所扮演的不可或缺的角色,相信會刺激讀者重新檢視自己對野生生物價值的認知。”——劉小如,曾任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研究員
“曾經出現在地球上的物種中,99%都已經滅絕了;現在活著的,也遲早要滅絕。那麼,我們對於物種滅絕究竟在緊張什麼呢?……鱟和鷸只是這一波生物多樣性流失衝擊的其中兩名小角色而已,地球上的許多野生動物和植物,也同樣得面臨這個問題。當然,人類也不例外,再繼續惡化下去,我們也難以倖免。……演化是生命尋求生路的機制,會有物種的終結,也會有新的物種誕生。人類這個以智慧為學名的物種,不應該親手逼自己滅亡,而是認清自己在生物多樣性中的定位,與芸芸眾生共存於蓋婭充滿生命力的懷抱之中。"——林大利,特有生物研究保育中心助理研究員‧澳洲昆士蘭大學生物科學系博士生
“作者透過本書,告訴我們生物展現出的無比堅韌以及回復族群的能力;而有一群人正為了保護紅腹濱鷸與鱟,積極努力著!你、我是否也該站出來做些什麼。”——張瑞麟,社團法人中華民國野鳥學會理事長
名人推薦:“與瑞秋·卡森(Rachel Carson)的《寂靜的春天》(Silent Spring)一樣,充滿雄辯與絲絲入扣的緊迫感,揭示了一隻小鳥和一隻古老生物的健康和福祉如何反映我們自己的環境。”——里德環境寫作獎
“錯綜複雜、令人驚異……充滿優雅的寫作……任何對於自然、我們與自然的關係以及如何管理自然感興趣的人,這是必讀的一本。”——費城詢問報(Philadelphia Inquirer)
“歷史、田野實察與訪問、敏銳的個人觀察——三者的雄辯交織。”——自然(Nature)
“透過關注一個旗艦物種的困境,以及致力於了解如何保護牠們的人們,這本書展...
章節試閱
前言
五月,某個溫暖的夜晚,約莫午夜時分,我驅車前往德拉瓦灣(Delaware Bay)一處空曠的沙灘。附近的度假小屋漆黑一片,空無一人,唯有明月照耀海灣,只聞浪花輕拍沙岸。就在滿潮之前,鱟開始爬出水面,有些鱟的殼大如餐盤,暗色的鱟殼帶著磨損的痕跡。這些活化石是來自大海的使者,正要前來此處的沙地產卵。我從沒見過眼前這番場景。以前我常去麻州格拉司特(Gloucester)自家附近的溪邊尋找產卵的鱟,牠們年復一年準時回到那裡,每次出現就代表寒冬將盡,春日可期,不過那兒的數量總是少少的,我最多只能找到六隻或八隻左右。世界上鱟的數量最為密集之處就在德拉瓦灣,數以千計的鱟來到這裡,牠們毫不費力游過大海,然後爬上沙灘挖洞,等到潮水轉向,便冒出沙面,滑入浪花,隨後消失無蹤。如果我早來一個小時或晚到一個小時,就會錯過跟牠們相遇的機會。
隔天,德拉瓦灣的海灘上聚集了更多野生動物——成千上萬遷徙中的水鳥,宛如鳥類世界的塞倫蓋蒂(Serengeti)動物大遷徙一般,讓這裡成為美國東部海岸線上水鳥數量數一數二多的地方。這些鳥只在德拉瓦灣停留數週:曾有很長一段時間,鳥類學家似乎不知道牠們會過境此處。牠們成群結隊覓食鱟卵,密密麻麻的,多到我看不見沙灘。在這些水鳥中,有幾千隻是羽色紅褐的紅腹濱鷸(Calidris canutus),牠們沿著岸邊狂奔,忙亂爭食散落的鱟卵。這些餓到不行的紅腹濱鷸是從哪裡來的?只以針頭大小的鱟卵為食,怎麼夠讓牠們遷徙到想去的地方呢?牠們分秒必爭,毫不浪費時間:到達這裡之前,已經飛了一萬兩千多公里,接著在兩週內,會再飛行三千多公里。
而這只是年度旅程的一半罷了,紅腹濱鷸每年都會從地球的一端飛到另一端,然後再返回。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跟著牠們移動,想知道牠們靠什麼來完成如此遙遠的旅程,牠們沿途選擇在何處停歇以及為何選那些地點,還有這些鱟卵有何特殊之處。這本書,就是這段旅程的故事。我的探索之旅始於南美洲麥哲倫海峽(Strait of Magellan)一處人跡罕至的海灘,那裡是北半球入冬時,許多紅腹濱鷸棲息的地方。當牠們開始飛向北方,我也跟著移動:我到過阿根廷一處擁擠的度假勝地,去過德州的一片潟湖,也待過南卡羅萊納州某個狩獵保護區。為了目睹夏季時紅腹濱鷸的營巢地,我造訪北極圈福克斯灣(Foxe Basin)南安普敦島(Southampton Island)上一處遠離塵囂的營地,那裡有眾多飢腸轆轆的北極熊。當繁殖季結束,紅腹濱鷸準備再次長途跋涉前往南美洲時,我目送牠們從加拿大詹姆斯灣(James Bay)沿岸的泥沼離開,經過多霧的明根列島(Mingan Islands),再到低窪的鱈魚角(Cape Cod)海灘(愈來愈多大白鯊在鄰近水域出沒),最後是我家後面的海灣。
這趟旅程談不上輕鬆愉快。我陪著盡責投入的生物學家和賞鳥者徒步追蹤鳥兒,每天得在冰天雪地行走十幾二十公里;端坐在傾盆大雨中好幾個小時,只為計算水鳥的數量;躲在刮風的海灘上,希望用網具捉到牠們。紅腹濱鷸是難以捉摸的小鳥,牠們以脂肪當燃料,用羽毛來保暖,可以前往任何地方,無論多麼偏遠也不成問題。除了徒步,我們也飛上天空,從直升機觀察牠們;在配備無線電接收器的小型螺旋槳飛機上聽取牠們的訊號;也在叢林飛行員的協助下跟著牠們進到苔原區,這些飛行員只需一條狹窄的結冰礫石帶就能充當跑道。小船、火車、愛斯基摩雪橇、休旅車和全地形車,旅途中乘坐的這些交通工具有的令人興奮不已,有的讓人膽跳心驚。我學會如何裝填口徑12G的散彈槍彈藥然後射擊,還滿準的呢,出乎意料的是,我到下一個停留點時,發現我竟會想念那玩意兒。
無論是在颶風狂吹、飛機停飛的天候下,還是在蚊蟲充斥、鱷魚橫行的沼澤裡,紅腹濱鷸看起來都像待在自家一樣閑適自在。雖然我家就位於蚊子遍布的草澤地帶,但在這趟旅程之前,我從來沒被那麼多蚊蟲叮咬得那麼淒慘。這些鳥兒的食物都是四處搜尋而來,在每次長途飛行前,牠們吃下小小的蚌蛤和鱟卵,就能讓體重增加一倍。我嚐過牠們的食物,搭配野味、美食、薄脆餅乾和花生醬一起吃——結果我的體重反而掉了。在與世隔絕的偏遠地區艱辛跋涉尋找鳥類時,我有羅盤、全球定位系統和無線電來確認自己身在何處,至於鳥兒,牠們有什麼?待旅程結束之際,我對牠們的嘆服更勝啟程之時。
這條路線和我原先設想的不太一樣。我去過幾處擠滿笑鷗和水鳥的沙灘,那裡是世界有名的禽流感熱點,還遇到一位經費來自美國國土安全部(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的駐點研究人員。在另一個州,我曾經整個早上都耗在法庭裡,而不是海灘上。我也曾繞開明確的路徑,選擇探索鮮為人知的地點,後來證明這些地方相當重要,因為隨行的科學家發現了兩個前所未知的紅腹濱鷸幼鳥度冬地。在此關鍵時刻,他們的調查成果來得正是時候。美國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U.S. Fish and Wildlife Service)已將紅腹濱鷸rufa亞種列為《瀕危物種法案》(Endangered Species Act)的受保護動物,而在可預見的未來,牠們甚至會瀕臨滅絕。這一路看下來,我已知問題所在。此外,我也明白鱟對人的福祉跟對水鳥的影響一樣重要。跟隨著鱟,我去了南卡羅萊納州一處熠熠生輝的牡蠣灘,造訪查爾斯頓(Charleston)一家生物醫學公司,然後前往麻州總醫院(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我想知道我的生活為何以及如何仰賴於這種每年只上岸一次的動物。
無論是在颶風狂吹、飛機停飛的天候下,還是在蚊蟲充斥、鱷魚橫行的沼澤裡,紅腹濱鷸看起來都像待在自家一樣閑適自在。雖然我家就位於蚊子遍布的草澤地帶,但在這趟旅程之前,我從來沒被那麼多蚊蟲叮咬得那麼淒慘。這些鳥兒的食物都是四處搜尋而來,在每次長途飛行前,牠們只需吃下小小的蚌蛤和鱟卵,就能讓體重增加一倍。我嚐過牠們的食物,還搭配野味、美食、薄脆餅乾和花生醬一起吃——結果我的體重反而掉了。在與世隔絕的偏遠地區艱辛跋涉尋找鳥類時,我有羅盤、全球定位系統和無線電來確認自己身在何處,至於鳥兒,牠們有什麼?待旅程結束之際,我對牠們的嘆服更勝啟程之時。
這條路線和我原先設想的不太一樣。我去過幾處擠滿笑鷗和水鳥的沙灘,那裡是世界有名的禽流感熱點,還遇到一位經費來自美國國土安全部(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的駐點研究人員。在另一個州,我曾經整個早上都耗在法庭裡,而不是海灘上。我也曾繞開明確的路徑,選擇探索鮮為人知的地點,後來證明這些地方相當重要,因為隨行的科學家發現了兩個前所未知的紅腹濱鷸幼鳥度冬地。在此關鍵時刻,他們的調查成果來得正是時候。美國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U.S. Fish and Wildlife Service)已將紅腹濱鷸rufa亞種列為《瀕危物種法案》(Endangered Species Act)的受保護動物,而在可預見的未來,牠們甚至會瀕臨滅絕。這一路看下來,我已知問題所在。此外,我也明白鱟對人的福祉跟對水鳥的影響一樣重要。跟隨著鱟,我去了南卡羅萊納州一處熠熠生輝的牡蠣灘,造訪查爾斯頓(Charleston)一家生物醫學公司,然後前往麻州總醫院(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我想知道我的生活為何以及如何仰賴於這種每年只上岸一次的動物。
紅腹濱鷸共有六個亞種,其中之一就是我循著其遷徙路徑進行踏查的rufa,這是最晚分化出來、也是遷徙距離最遠的亞種。牠們的棲息地有好幾個,每一個都是重要的中途停靠站,如果從火地島(Tierra del Fuego)到北極的旅程像是要爬過一道梯子,這些停靠站就是梯子上的踏階,即便只有幾個踏階被弄壞,整段旅程還是會大受影響。事實上,有些已經壞了,其中有部分正在修復,而且復原的機會還不小;其他的則是陷於損壞的險境。這個亞種的故事跟困境,也是其他紅腹濱鷸亞種乃至其他數百萬水鳥的故事和困境。如果我們失去這些鳥兒,又將意味著什麼呢?
遷徙的水鳥會告訴我們。在其往返兩極猶如長弧般的漫長旅程中,在廣闊泥灘上眾多灰斑鴴的動人鳴叫裡,在岸邊衝刺狂奔的濱鷸群內,牠們向我們講述我們的世界──當下如何,正要變成什麼,以及未來可能是哪種模樣。無論是在潮來潮去的草澤島上,還是月光籠罩的海灘邊,或北極夏日清朗冷冽的天候下——只要是能讓我們卸下繁忙生活重擔的地方——群鳥相伴,寂靜的孤獨感油然而生,此際,我們可以傾聽牠們訴說,繼而反思:我們是誰?我們希望成為什麼樣的人?沿著一條縱貫地表的子午線,我在紅腹濱鷸的眾多家園觀察牠們,親眼見證牠們如何日復一日討生活,以及隨著愈來愈多人居住在介於海陸之間的狹窄邊緣,人類的生活是如何跟牠們的生活纏繞交織。一路走來,這個故事顛覆了我對於這些議題的既有觀點:槍枝、獵人和狩獵;人類和野生動物如何共享日益擁擠且重新打造的海岸;在人類與大自然的界限已然消融之時,「野性」在此刻意味著什麼。
「科學」能以諸多精妙之道闡釋這個世界,向來深得我心,藉由這套美麗而清晰的知識體系,我方能洞悉水鳥與鱟的生命歷程,以及我們不斷變化的海岸線。雖然科學能夠提出指引,但僅靠科學並不能修復我們這被撕裂的世界,讓我們做出選擇的緣由,其實來自另一個層面。跟隨紅腹濱鷸移動的過程中,我遇到許多仁人志士,他們一年復一年、一季又一季地設法尋找紅腹濱鷸,力保牠們的海濱家園安然無恙:科學家、賞鳥者、愛鳥但不自稱賞鳥者的人士、高中生、研究生、生物學界的後起之秀,以及那些將時間花在水鳥身上長達三四十年,甚至按理說都已經退休了卻仍持續投入的人。這些人在一條遷飛路線上努力已久,那條路線至少經過十二個國家,沿線居民所說的語言起碼有五種,紅腹濱鷸在這些地區有許多不同的稱呼,不過有個地方,這種鳥並沒有專屬的名字。他們共同的夢想,就是讓一種族群急劇下降的鳥類回復昔日的繁盛眾多。他們所付出的種種努力固然是以科學為本,但觸發動機與支持維繫的力量,則是因為愛。
在德拉瓦灣,我手裡握著一隻紅腹濱鷸,牠曾不只一次飛越半個地球,而是很多次。這隻小鳥有種一貫準確的本能,可以在綿延數公里的海岸線上找到食物最富饒的每片海灘;牠已演化出令人驚嘆的方式,能夠一再進行疲憊不堪的不著陸飛行;牠也可以在北極夏季的嚴酷環境中孕育出下一代。我們人類的政治立場可能相差甚遠,需求和慾望或許迭有衝突,價值觀也因人而異,但這隻鳥不分人為疆界,將我們沿著兩塊大陸的海岸線團結在一起。我放開手中的紅腹濱鷸,看著牠起飛,祈禱牠可以持續在旅途中找到安身立命之處,一季又一季,一年復一年。橫在面前的難題是,將來人類和野生動物是否能夠以及該如何共享我們日益脆弱的海岸?從一塊大陸的南端到另一塊大陸的北端,跨越近一百二十度的緯度,我在旅程中望著這些問題,開始體會到波斯詩人哈菲茲(Hafiz)所言:「所有半球都位於你心中那條赤道的邊上」,在那兒,或許我們有機會看見隱藏在眾目睽睽之下的事物。
第六章
藍血
……
牡蠣灘上處處是鱟,牠們就在牡蠣殼堆挖洞躲藏,到處都能見到一小片鱟殼露出來;如果看到牡蠣殼堆被推平,就代表鱟躲在下面。在我住處附近的潮溝裡,鱟差不多跟我巴掌一樣大,但這裡的鱟卻超過三十公分寬。這時,高爾特回來了。他越過船頭伸手拉我上船,我看到他的白色靴子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又看到他往暗處做了個手勢。「那個角落,」他說道,「我們就是要去那裡。」我什麼都看不見,但他興奮得很。「我不知道是鱟群上來產卵還是什麼的,反正感覺中大獎了,趕緊過去捕撈吧。」確實,溫暖厚重的空氣,漆黑的夜,鹽和溪流的氣味,大量牡蠣,還有正待升起的月亮,全令人既陶醉又興奮莫名。每年都會有一次滿月發生於月球最接近地球(亦即近地點)的時候,而今年,橢圓型的月球軌道離地球最近的時刻,就是現在。這個月滿月的時間和月球運行至近地點的時間相距僅僅不到一分鐘,因而造就出一個「超級月亮」,其亮度會比其他滿月多百分之十四,看起來也會比其他滿月大百分之三十。現在這輪明月正掛在地平線以下。
我們抵達牡蠣灘後,高爾特凝視著船舷後方,說道:「來了來了,牠們來了。」他的直覺精準無誤。時間是七點五十二分,船員們紛紛穿戴好手套和頭燈,卸下平底小艇,然後涉水過去。海風推送著潮汐,高爾特有點擔心,因為潮水已經接近三公尺,快要跟牡蠣灘一樣高,可能會把產卵場給淹沒。此時此刻,水中滿是奔向貝殼礁的鱟群,船員們只消十分鐘就能把小艇給裝滿。他們將小艇上的鱟全搬到大船上,清空之後又把小艇拉回去裝滿了兩次。這裡的鱟像是取之不盡一般,不到兩個小時,船上的鱟就已經滿到小腿,我們也該準備回去了。大約有九百隻鱟在甲板上扭動著,總重差不多兩公噸。剛來的時候,我還覺得長度才七公尺半的船隻竟然裝一台兩百五十匹馬力的引擎,根本是殺雞用牛刀,但現在這艘船都快開不動了。我聽到大家在討論是不是因為多抓了四十隻鱟才會超載,還是因為作家的體重造成的。高爾特告訴我,有艘卡羅萊納的小船滿載而歸,結果過重,整艘船都沉了。我們轉進一條通往登陸地點的小溪,船員開始拿出手機滑臉書。船隻穿過退潮後露出的大片草澤,長青的橡樹背後升起一輪血月。
生物醫藥公司想要利用高爾特捕來的鱟進行採血。在五月大潮的那幾週,查爾斯河實驗室的技術人員會從鱟的體內抽取血液。早上八點半,當我抵達查爾斯頓時,戶外的溼度跟熱氣已經快到讓人難以忍受的程度。在大樓後面的碼頭上,有位漁民卸下拖車,他前一天晚上從查爾斯頓北邊的羅曼角(Cape Romain)捕撈了一些鱟,今天清早就載來這裡。由於鱟在運送途中可能會過熱或乾掉,生醫公司為了盡量避免收到這類狀況不佳的鱟,便會在漁民卸貨時一隻一隻檢查,將明顯受傷或死氣沈沈的鱟給挑掉,其他的個體才會付錢收購。有三戶漁家多年來一直捕鱟供貨給查爾斯河實驗室,包括高爾特跟他父親。
在鱟產卵的月份,送來的鱟會大幅增加。忙碌的時候,一天的工作會從早上六點就開始,直到晚上七八點才結束,像今天早上就很忙。鱟一旦被送進大樓,會先被刮下附生在殼上的藤壺,再送到沖洗站,那是一個又長又深的灰色金屬水槽,工人們管它叫「水療中心」。這裡有人測量鱟的大小,不夠大的會被排除,其餘的用冷水沖洗,浸一下消毒劑,然後被帶到一個「待命區」,那裡有幾個附輪子的不鏽鋼工作臺,牠們被綁在固定於檯面的架子上,等著被採血。等待的時間不會太長。一排採完血的公鱟被推出來,另一排母鱟馬上就接著推入。技術人員個個都穿戴著髮網帽、口罩、實驗衣和手套,他們先以用酒精對著鱟噴灑消毒一番,接著將十四號針頭插入鱟的心包,鱟血就會汩汩流出。
人的血液含有鐵,碰到氧氣會呈現紅色;鱟的血含有銅,流入玻璃瓶時會變成有點混濁的藍綠色。過了八或十分鐘,等到鱟血都採集完畢,架子就會被抽回主樓層,而鱟則是送回拖車,拖車上方有個遮陽蓬可以替鱟遮擋烈日。漁民在這兒等著,當他帶來的鱟全都採完血,他便會把牠們放回大海。(未完)
後記 回家
……
紅腹濱鷸的故事,是一個從「失去」轉向修復和再生的故事,是一個關於鳥類在強大壓力下,年復一年長途跋涉,即便棲地正在縮小、食物日益短缺,卻依然展現出無比堅韌以及回復能力的故事。當我們迷失方向時,牠們的長途飛行壯舉就像指南針一般指引著我們。從一處家園飛到另一處家園的過程中,牠們會帶著每個地方的印記,亦即在某處家園的生活品質,會因牠們在另一處家園的生活狀況而提高或降低。在旅程的盡頭,牠們已經用身軀量測了一條跨越整個地球的海岸線。在火地島和北極之間的每一處棲地,牠們是否都能在安靜寬敞的海灘上尋得庇護?找到豐沛的食物?能夠安身立命的草澤?這些答案尚在未定之天。我們只能從海水的化學成分和酸鹼值、潮汐的範圍、海濱的回復能力等層面加以觀察推測。
紅腹濱鷸的故事同時也是許多人堅忍不拔的故事,他們年復一年在一個又一個海灘上為紅腹濱鷸提供安全的避風港,並確保鳥兒們能夠得到充足的食物。力挺紅腹濱鷸的這群人,同樣力挺所有棲地正在縮小的水鳥們;力挺紅腹濱鷸的這群人,同樣力挺鱟,力挺生活在海洋和海岸上的許多生物,牠們的生活和我們一樣,都仰賴這些古老的動物。藉由保護紅腹濱鷸,這些人讓海之濱的生命之網得以更新,進而修復我們這個被扯裂的世界。一次又一次,我看到他們秉持無所畏懼的勇氣,替不會說話的鳥兒和鱟發聲。現在,他們正需要我們。
我們可以像南卡羅萊納州那樣,停止捕鱟作為誘餌,我們可以要求使用新型的替代餌料。我們可以揭開生技醫療產業的神祕面紗,降低鱟在被捕及採血時所導致的死亡率或未能產卵的情況。我們可以堅持採用油耗表現較佳的車輛、燃煤量較低的發電廠,以及能源使用效率更高的建築物。我們可以再次呼籲對戶外休閒設備開徵消費稅,以保護非狩獵目標鳥種的家園,就像對槍枝彈藥課稅那樣,獵人便能參與保護狩獵目標鳥種。最後,我們可以替鱟和水鳥──基本上也是替我們自己──提供喘息的空間,讓牠們在海平面上升時,在更內陸的地方還有位置供牠們棲息。而後,一種生存處境在當下極其險峻的鳥類,或許在我有生之年,能夠再次獲得安全與自由,而古老的鱟,從動物開始現身地球後不久就存在至今,也可能再次繁盛興旺。
成千上萬鳥兒急速振翅直升夜空;紅腹濱鷸在寂靜的北極輕柔鳴唱;沐浴在月光下的寧靜海岸,出現了鱟的身影。在這些情景之中,美麗與憐恤並存著、呼喚著。來自阿根廷的學生瑪麗亞.貝蓮.佩雷斯(Maria Belén Pérez)告訴我:「握著一隻紅腹濱鷸,感受牠心臟的跳動,就像感受地球的心跳一般。」我們共享一個地球,牠們的家園也是我們的家園,我們所有人都站在一起,站在存亡絕續的邊緣,共同面對充滿挑戰、充滿希望的時代。
前言
五月,某個溫暖的夜晚,約莫午夜時分,我驅車前往德拉瓦灣(Delaware Bay)一處空曠的沙灘。附近的度假小屋漆黑一片,空無一人,唯有明月照耀海灣,只聞浪花輕拍沙岸。就在滿潮之前,鱟開始爬出水面,有些鱟的殼大如餐盤,暗色的鱟殼帶著磨損的痕跡。這些活化石是來自大海的使者,正要前來此處的沙地產卵。我從沒見過眼前這番場景。以前我常去麻州格拉司特(Gloucester)自家附近的溪邊尋找產卵的鱟,牠們年復一年準時回到那裡,每次出現就代表寒冬將盡,春日可期,不過那兒的數量總是少少的,我最多只能找到六隻或八隻左右。世界上...
目錄
推薦序1 當時間旅者與空間旅者相遇◎林大利
推薦序2 化身為鳥世界更廣,化身為鱟讓心更緩◎楊明哲
前言 Beginnings
第一章 「地球的盡頭」:火地島The “Uttermost Part of the Earth”: Tierra del Fuego
第二章 結局始於何時?When Is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第三章 城裡的鳥和度假勝地:里歐加傑戈斯和拉司格路塔斯 The Urban Bird and the Resort: Río Gallegos and Las Grutas
第四章 豐饒之灣:德拉瓦灣 Bay of Plenty: Delaware Bay
第五章 頑強堅毅Tenacity
第六章 藍血 Blue Bloods
第七章 調查計數Counting
第八章 低地:南卡羅萊納州和其他感潮地帶 Lowcountry: South Carolina and Other Tidelands
第九章 幽靈路徑:馬德雷潟湖和中部遷飛路線 Ghost Trail: The Laguna Madre and the Central Flyway
第十章 多一種鳥消失需要大驚小怪嗎? Does Losing One More Bird Matter?
第十一章 最長的一天:北極地區 The Longest Day: The Arctic
第十二章 南返:詹姆斯灣、明根列島和圭亞那地區 Returning South: James Bay, the Mingan Islands, and the Guianas
後記 回家 Epilogue Heading Home
致謝
註解
參考書目
中英對照表
人名對照提示參考表
推薦序1 當時間旅者與空間旅者相遇◎林大利
推薦序2 化身為鳥世界更廣,化身為鱟讓心更緩◎楊明哲
前言 Beginnings
第一章 「地球的盡頭」:火地島The “Uttermost Part of the Earth”: Tierra del Fuego
第二章 結局始於何時?When Is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
第三章 城裡的鳥和度假勝地:里歐加傑戈斯和拉司格路塔斯 The Urban Bird and the Resort: Río Gallegos and Las Grutas
第四章 豐饒之灣:德拉瓦灣 Bay of Plenty: Delaware Bay
第五章 頑強堅毅Tenacity
第六章 藍血 Blue Bloods
第七章 調查計數Counting
第八章 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