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版《全面啟動》,同名電影由綾瀨遙、佐藤健主演!
榮獲「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大賞!並已改編漫畫!
你以為最日常、最熟悉的生活,也有可能全是虛構。
◎獨創的時空架構、超越現實與虛幻的記憶迷宮,曲折迷離更勝電影『全面啟動』!
告別的時候到了,轉眼我已置身於一片蔚藍。
那一刻,我看見他戴著紅色的棒球帽,騎著完好無缺的蛇頸龍,啟程往他該去的地方……
植物人,曾經是無法溝通的沉睡者。
擁有意識卻不被理解,明明存在卻無法行動。
然而就算行動不自由,有人卻寧可在意識中流浪,也不願意在現實中醒來。
淳美的弟弟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個時代,人們可以透過SC裝置和植物人進行感應。
感應淺者知道自己正在虛擬世界之中;感應深者,則會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即使如此,淳美還是決定和植物人弟弟浩市進行感應,她必須找出浩市自殺的原因。
浩市對於自殺動機隻字不提,卻告誡姐姐切勿流連於熟悉的風景。
鮮豔的紅旗是禁止進入的警告、殘缺的蛇頸龍隱藏著被封印的過去,隨著感應次數增加,童年記憶越來越鮮明,對於真相的渴求牽引著淳美一再進入虛擬意識,無法自拔。
當她回想起事件的全貌,以為終能放下所有,不該出現的虛幻卻開始入侵現實世界。驀然回首,原來被遮掩的,不只是浩市留下的遺憾,那隻蛇頸龍背後,還有更多她料想不到、也不想知道的真相……
作者簡介:
乾綠郎 いぬいろくろう (Inui Rokurou)
一九七一年出生於東京。一面從事針灸師的工作,一面以劇作家的身分為不同劇團編寫劇本,二○○八年入圍日本劇作家協會主辦的「第十四屆劇作家協會新人劇本獎」最終決選。
二○一○年以《忍者外傳》(朝日新聞出版)贏得第二屆「朝日時代小說大賞」。同年並以《完美的蛇頸龍之日》拿下第九屆「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大賞,以兩部不同作品得到新人獎雙冠王!並於二○一一年以超級新人王之姿,憑《忍者外傳》獲得《週刊朝日》選出的「年度最佳歷史‧時代小說」第五名,更在二○一二年以《完美的蛇頸龍之日》入選由早川書房主辦的「這本推理小說真想看!」的前二十強。
譯者簡介:
高詹燦
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研究所畢業。現為專職日文譯者,主要譯作有《夜市》、《光之國度》、《蟬時雨》、《劍客生涯》系列、《新選組血風錄》、《鳥人計畫》、《烏鴉的拇指》、《關於少女的殺人告白》等書。個人翻譯網站:http://www.translate.url.tw
章節試閱
從茅崎市內經外環道路,在朝西湘方向而去的海岸線上行駛了一會兒後,前方出現一座隔著國道面向大海,整片鏡面外牆的建築。
那是「西湘昏迷溝通中心」。
穿過種有棕櫚樹的寬闊大門後,我將車子繞向建築後方的停車場。
那足以容納五十輛車的寬闊停車場只零星停了幾輛車,每次來都是這樣。
我挑選角落的停車格,將那輛只開了兩年多的福斯GOLF停好。將排檔打向P檔,看了一下錶,比預約的時間早到三十分鐘。
這樣剛好。
下車後,滿含海潮氣息的海風拂面而來。
我穿越停車場。
昏迷溝通中心的占地內有三棟外觀呈幾何設計的建築,分別是有正面玄關的主大樓、研究大樓,以及病房大樓。
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大部分人應該不會發現這幾棟建築是醫療設施。它們的外觀會讓人以為是美術館、公共劇場,或是會館。
四周感覺不到人的氣息,整座設施就像陷入沉睡般,悄靜無聲。
穿過玄關大門後,眼前是鋪滿油毯的寬廣大廳。粗大的水泥柱整齊地排列,讓人聯想到神殿的圓柱支撐著挑空的天花板。
柱子四周擺著好幾張看起來價格不菲的單人沙發,但全都空著沒人坐。
抬頭一看,上方是玻璃天花板,塗成白色的鋼筋錯縱複雜地組成桁架的形狀。儘管日照明亮,但大廳還是相當昏暗。
我前往櫃檯,說明來意。
等了一會兒後,收到一張訪客用的身分識別卡,搭上位於大廳深處的電梯前往三樓。
進入指定的會客室後,榎戶已在裡頭等候。
一發現我走進,榎戶馬上從桌上的筆記型終端機畫面上抬頭,起身朝我點了個頭。
他年約三十五歲左右,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有一張宛如草食動物般的敦厚長相,但他理了個大光頭,也就是人們所說的Skinhead。
他是負責讓我與浩市感應的工程師。
所謂的感應,是透過「SC介面」這種機器與昏迷者溝通的技術。在醫生的指示下,由名為「神經工學工程師」的專業技術人員進行的尖端醫療技術,俗稱「機械式昏迷溝通」。「西湘昏迷溝通中心」是日本唯一進行這項技術的醫療機構。
剛開始幾次進行感應時,醫生也會一同參與事前討論,但最近若沒有特殊情況,就只有榎戶這名工程師陪同進行。
彼此簡單地問候完畢,我在榎戶的催促下,坐向他正面的座位。
就像在做某種宣誓般,榎戶平淡地說明以SC介面進行感應要注意的一般事項,我心不在焉地聽著,雙眼望向垂吊在他白衣胸前的身分識別卡。
「上次還有上上次,浩市先生都以同樣的方法中斷感應。」
榎戶這句話,令發呆的我猛然回神。
似乎在我不知不覺間,他已談到浩市目前的具體情況。
「是。」
我簡短地點頭回應。
榎戶之所以刻意說「同樣的方法」,是因為顧慮到我的感受。的確,那方法對進行感應的當事人來說,實在太過震撼了,就算事前早已知道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之前精神科醫生也曾多次透過SC介面對浩市先生進行感應,但狀況和上一次差不多。原因值得細究……」
「你是指我弟弟自殺未遂的原因嗎?」
「……是的。」
榎戶多所顧忌,含糊其詞,所以我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浩市數年前自殺,當時的腦部外傷令他成為植物人,一直處在昏迷狀態。
他是在三年前轉院至這家「西湘昏迷溝通中心」的,透過SC介面進行的機械式昏迷溝通相當成功,在昏迷狀態下還是能與浩市溝通。
「今天您有何打算?浩市先生目前的狀態相當穩定……」
榎戶似乎很擔心與浩市進行感應會對我的精神帶來衝擊。
「當然要進行。」
我用力點頭。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我才支付高額的住院費用,從好幾天前就提出會客的預約,每個月到這座設施報到。
「我明白了。」
榎戶闔上筆記型終端機的盒蓋,站起身,走出房外進行準備。
不久,一名年輕護士代替榎戶走進來,帶領我步出會客室。
人在病房大樓的浩市,此刻應該也同樣由護士們安排前往研究大樓的感應室了。
通過連接通道,從主大樓進入研究大樓後,我被帶往一間像更衣室般狹小的準備室裡。我在那裡脫下身上的衣服,只穿內衣褲,從已完成消毒的袋子中取出淡苔蘚綠的病人服,將它穿上。
貴重物品放進裝在準備室牆上的金庫中,用身分識別卡開鎖。
我跟著等在外頭的護士走出準備室後,沿著走廊走向感應室。
「和小姐。」
護士突然向我搭話。
她是名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護士。個子嬌小,有雙骨碌碌的大眼,長相很清純。
「和小姐,您該不會就是漫畫家和淳美小姐吧?」
「呃……沒錯,就是我。」
我心裡直呼麻煩,但還是點頭回應。
「果然沒錯!」
這名護士發出高八度音的叫聲。
「我是您的書迷呢!從國中就開始了。」
「哦,這樣啊。謝謝妳的支持。」
老實說,在這種情況下聊這種話題真是很令人困擾。
所以我才不喜歡用真名當漫畫家。
當初出道時,我想了很多出色的筆名,但杉山先生卻建議我用一個濃濃少女風的筆名,聽了就教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作品名稱我可以讓步,但筆名我堅持不讓,我們大吵一架,最後決定用我的本名出道。
結果就是這樣。
書迷馬上便查出我的住址和電話號碼,在不必要的場合下,還會惹來像現在這種煩人的事。
我保持沉默,不想回應,可能是板著臉孔的緣故,那名護士後來也沒再多說話了。
走進感應室後,榎戶已在裡頭等候。
遺憾的是,從會客者用的感應室裡,看不到理應在我附近的浩市。住院者用的感應室位在工程師待會兒會進入的控制室對面。
榎戶走進以厚厚一層玻璃和一旁的不銹鋼門區隔的控制室後,我便朝房間中央的床上躺下。
這張床外形像是按摩床,附有靠枕,正好可以從頸部的位置固定頭部。患者躺在上面後,頭部的每個地方都可以自由接受手術,不會有死角。
兩名護士(不是剛才帶我進來的人)站在床的兩側,我戴上其中一人遞給我的眼罩。
眼前的光線就這樣被阻隔了。
接著,我感覺到榎戶下指示的聲音,以及像細針般的東西,往我頭部多處刺進的觸感。
這是名為「非侵略型」的SC介面,為了取得感應所需的資訊,它會將好幾列長達數公分的極細掃描針,以水平方向刺進頭皮與顱骨間。
每刺入一根,人在控制室的榎戶就會透過螢幕,以麥克風下達細部位置和刺入深度的修正指示。
雖然不太清楚,但這似乎需要很微妙的調整,而且有好幾十根都要如此反覆進行,所以護士要是處理不得其法,有時光是感應的準備工作就得花上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可能是因為戴著眼罩的緣故,聽著榎戶透過麥克風傳來的聲音,感受著護士們碰觸我頭部的手指動作,就慢慢覺得睡意漸濃了。
當初剛聽說是用針之類的東西刺進頭內時,每刺進一根針我都很緊張,但習慣後只覺得刺進頭內的針出奇地癢,甚至會引人入睡。
護士們來回觸摸我頭皮的觸感漸漸變淡,我已分不清自己現在究竟是清醒,還是在睡夢裡,開始飄浮於幽暗中。
感應室完全阻絕來自外面的聲音,我的耳朵被護士們為我裝戴的耳機封閉了。
耳機裡傳來音量極低的噪音,讓人聯想到浪潮聲。
根據榎戶的說明,這聲音擁有和母親胎內的聲音很相近的周波數,要進行感應就必須先導入這個聲音才行。
若要擁有共同的對話和畫面,或是包括更高一層的遙遠記憶、情感、精神等合為一體的感覺在內的高度感應,也都得在這噪音之海下,取得平靜的頻率開始同步。
現在的我,處在不知是清醒還是沉睡的半清醒狀態。
榎戶現在應該正在控制室內,對躺在對面房間裡的浩市,在其腦硬膜所裝設的腦植入接收器(Stimoceiver),以及刺入我頭皮下的掃描針,逐一進行頻率調整。
事實上,在同步完成、可開始進行感應前,所需的調整時間快則數分鐘,長則數小時。不過進行感應的當事人一旦處在半清醒狀態下就會失去時間感,所以不會有感覺。
也會有花了數小時、嘗試了無數次,最後還是無法進行感應的情形。
原因相當多,有些是相適度的問題,有些則是因體質因素,因為身體與SC介面這種機器不合,覺得不舒服而中斷。
不過,聽說感應失敗最常見的原因,是處於昏迷狀態下的患者不想讓自己的精神受外部干擾,所以感應才無法成功。
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感應往往是在不知不覺中展開的。
舉例來說,我現在正穿著那件不太習慣的短裙,頭上綁著緞帶,坐在西武新宿線的黃色座位上。
一旁坐著理應在多年前死於直腸癌的媽媽,隔著媽媽坐在另一側的,是浩市。
他頭戴廣島東洋鯉魚隊的紅色棒球帽,身上穿著胸前繡有一枚徽章的藏青色西裝外套,一身很不搭調的裝扮。下半身是和西裝成套的藏青色短褲。
浩市年紀尚小,腳搆不到電車地板,兩隻腳前後搖啊晃的。
坐在一旁的媽媽,是從我自己的記憶中找出來的嗎?還是浩市對媽的印象?或是我們兩人記憶的混合體呢?
在感應的過程中見到的媽媽不論以多麼充滿真實感的形象現身,都不是她本人,也不可能是真正擁有靈魂的某人。
在感應過程中出現的這些沒有靈魂的登場人物,醫生和工程師們稱之為「哲學喪屍(Philosophical Zombie)」,這原本似乎是哲學用語。
但坐在媽媽身旁的那位四、五歲大的小男孩,確實是透過SC介面與我接觸的浩市本人。
不知浩市是故意的,還是在等待適當的機會,他一直不看我,只是一味地望著車廂內的地板,膝蓋前後動個不停。
我望著電車外流逝的風景。
窗外是萬里晴空。沿著鐵路旁而建的人家,大多是石棉瓦屋頂的低矮文化住宅,外形全都大同小異,像棋盤般縱橫羅列,屋簷前的竹竿上掛滿衣服,隨風搖曳。
我闔著雙眼。
現在我意識到自己正透過昏迷溝通中心的SC介面,與浩市進行感應。
以SC介面進行感應,最麻煩的就是有時會忘記自己在進行感應。在這種情況下,我都是在醒來的瞬間才發現自己在進行感應。意識到的瞬間,那種深沉的空虛感,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姐,妳記得嗎?」
我正閉目想著這件事情時,耳邊突然傳來浩市的聲音。
「那幅蛇頸龍的畫。」
「記得啊。」我應道。
我記得很清楚。
為了初次見面的外公,我們畫了那幅蛇頸龍的畫,想送外公當禮物。
因為畫得很漂亮,我滿心以為可以得到外公的誇獎。
我睜開眼,眼前是外公在井荻經營的那家拉麵店,我坐在角落的座位上。現實世界中,這裡早已不存在。
我和浩市並肩坐在那方形的桌子旁,正面坐著外公,他身上穿著一件廚房工作用的白衣,有點髒。
媽坐在隔壁桌,努力吃著我和浩市吃剩的豚骨拉麵。
那名號稱是外公女友的中國女子正大聲地用她那不太靈光的日語跟我媽說話,聲音響遍店內。媽不予理會,幾乎是挺直著腰桿在吃那碗滿是豬油臭味的冷麵,不發一語。
外公面前,擺著我和浩市賣力畫的那幅蛇頸龍圖畫。
「你們得再多看點書才行。」
外公操著他年輕時在神戶學會的古怪關西腔說道。
聽媽說,討厭島上方言的外公,後來回島上出家還是說著一口關西腔。
「哪有這種恐龍啊。」
外公從胸前的口袋裡取出一枝粗大的麥克筆,將我和浩市用心描繪、甚至還用蠟筆上色的那隻蛇頸龍的四隻鰭,全補上了難看的腳,讓人聯想到象腿。
「恐龍啊,就得這樣畫。」
他把那一頁撕下,掀開素描本全白的一頁,連同那枝沾滿油的麥克筆一起遞到我面前。
「看著外公修改過的畫,再重新畫一遍。」
外公的野心和自尊遠勝常人,但他學養不足。
不過他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很無知。
我只感到吃驚,但浩市的心靈卻遭受極大的創傷。
他馬上隔著桌子撲向外公,當場便被賞了一耳光。
外公朝吃著拉麵的媽媽大聲咆哮,責備她都沒好好管教孩子。
臉頰紅成一片的浩市放聲大哭,外公和那名中國女子開始以中文和日語夾雜,爭吵了起來。
我望著那幅硬被畫上四隻腳、紙張邊角還缺了一塊的蛇頸龍圖畫,也跟著默默流下淚來。
「無知真教人受不了,我覺得光這樣就算是一種犯罪。外公最後還是回到他深惡痛絕的那座島上出家去了。儘管出家當和尚,他還是死脾氣不改,聽說他死後,只有兩個人前去弔唁。」
我伸手拭去眼眶的淚水,抬起頭。
浩市站在我面前。
那不是小時候的浩市。而是幾年後,已長成青年的浩市。
我環視四周。
是個熟悉的房間。
是以前曾經住過的阿佐谷大樓套房。
我在出道當漫畫家之前,就已經住在這裡,之後又待了幾年。
除了工作用的桌椅、床,以及小書架和梳妝台外,幾乎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浩市背對著通往陽台的鋁窗。
他曾經來過我住的這棟大樓嗎?我努力地回想。
應該沒來過才對。
我坐在靠牆的單人床上,抬頭望著浩市。
浩市嘴角泛著淺笑。
一種略顯自卑的笑容。
小時候的浩市絕不會這樣笑。
「謝謝妳來看我,我很高興。」
他如此說道,但看起來並沒那麼高興,接著他將我工作用的椅子拉往身旁坐下。
「妳要去那座島嗎?」
浩市已看穿我心中的猶豫。
因為是透過SC介面溝通,也許他會像有心電感應般,了解我心中真正的想法。
不過,不管我再怎麼想了解浩市心底的想法,還是無從了解,也許需要使用某種特殊方法,或是要更進一步與SC介面同步。
「勸妳還是別這麼做,那只會讓妳感到沮喪罷了。那裡的珊瑚礁沿岸全都做了護岸,現在再也看不到纏著紅布的竹竿了。」
浩市以曉諭的口吻緩緩說道。
從那之後已過了三十多個寒暑。我也從親戚那裡聽說,島上現在和以前相比已有很大的變化。
人工海灘的計畫雖然失敗,但現在有不少前來潛水和釣魚的觀光客,好像還開了兩、三家便利商店。
「不去充滿回憶的地方才是上策。當妳看到現實的風景時,心中的風景會馬上失去色彩。」
或許真是這樣。我心中的貓家和岩岸風景,也許該就此塵封在心底比較好。
浩市打開那通往陽台的鋁門。
一股暖風吹入屋內。
我望向那裡,但浩市已不見蹤影。
只有窗簾因風吹而微微搖曳。
感覺就像他從陽台往下跳,也像是突然平空消失。
要是我到陽台前低頭往下看,也許會發現浩市撞擊地面、血流一地的屍體,但我沒勇氣去確認。
我就像亡靈般,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坐立不安地在房內來回踱步徘徊,思索著該如何是好。
然後就這樣醒來了。
我眼前戴著眼罩,雙耳也罩著像耳機的東西,所以一時分不清自己置身何方,現在到底還繼續在感應,還是已經結束了?我一時無從判斷。
「請維持原狀別動。先稍做深呼吸,放輕鬆。」
耳機傳來螢幕中的榎戶的聲音。
我這才發現自己已被拉回現實世界中。
我遵照吩咐,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吁出。
感覺有人走進感應室,應該是護士。
她拔開了刺進我頭內的數十根掃描針,並仔細地為我的頭皮消毒。好像有多處出血,其中一名護士用沾有消毒藥水的脫脂棉花緊按我的頭,加以止血。
不久,傳來像是手推車離去的聲音,接著又傳來並非透過螢幕、榎戶的真實聲音。
「已經結束嘍。」
我拆下眼罩,觀察感應室內的情況。
除了站在床邊的榎戶外,房內沒有別人。
我坐起身,茫然地搖了搖頭。
接著我抬頭望向掛在牆上的時鐘。
我覺得自己與浩市的感應好像只有短短幾分鐘,但事實上,我進入這個房間後,已經待了三個多小時。
從茅崎市內經外環道路,在朝西湘方向而去的海岸線上行駛了一會兒後,前方出現一座隔著國道面向大海,整片鏡面外牆的建築。
那是「西湘昏迷溝通中心」。
穿過種有棕櫚樹的寬闊大門後,我將車子繞向建築後方的停車場。
那足以容納五十輛車的寬闊停車場只零星停了幾輛車,每次來都是這樣。
我挑選角落的停車格,將那輛只開了兩年多的福斯GOLF停好。將排檔打向P檔,看了一下錶,比預約的時間早到三十分鐘。
這樣剛好。
下車後,滿含海潮氣息的海風拂面而來。
我穿越停車場。
昏迷溝通中心的占地內有三棟外觀呈幾何設計的建築,分別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