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大自然是最偉大的治療者
本世紀初期,當我還是一名醫學院學生時,營養的研究是膚淺的;即使到現在,大部份醫師對營養科學的真正進展,還陌生得令人哀痛。在我事業生涯的早期,身為一名年輕醫師,我卻因工作過勞而健康崩潰,我開始懷疑健康和適當進食習慣的密切關係。我是個好奇的人,當我沿著新的途徑深入研究食品化學時,得到一個結論:個人一定要從此僅依賴食物做為我的醫藥,而放棄服用藥品。不需多久,經過重複證實,我也決定摒棄以藥物治療病患。
當時同事以為我瘋了,但時間只有更增強我的信念。
今天我們不但是活在原子時代,也活在抗生素時代;但不幸的,這也是藥品的黑暗時期。在這年代裡,每當面對病患時,我的很多同事就得查詢一本堪與曼哈頓電話簿一比厚薄的書;此書列有千萬種用以減輕病體痛苦病徵的藥品名稱。然後醫師才決定,是開粉紅色、紫色還是藍色藥丸的處方給病患。
我個人認為,這並不是行醫之道。
有不少新的「特效藥」誇大宣傳問世,等到發現它可置人於死地時,就悄悄地拋棄它;而用更新、更強而有力的藥品取代,宣稱可治人類百病。
我摒棄採用藥品,部份是因為我開始重審一個古老的醫學真理──大自然利用體內的自然抵抗力做真正的治療。在正常的情況下,如果給予機會,大自然常常是最偉大的治療者。醫師的工作是要幫助此治療者,與大自然的力量合作,要扮演一個支持者而不是表演者。大自然治病並不是如麥迪遜大道般「更快覺得更好」,而是需要時間,慢慢地,好像一棵樹的成長一樣,每天只增長一些。大自然決不會迅速地令一名病患或病獸站起來;她要求一個緩慢而有規律的康復。病獸拒絕進食而去休息或睡覺,直至大自然治好牠們為止;那麼,只要給予大自然機會,為什麼不可以預期她對病患能做出同樣的事呢?
因為我深信此道理,因此反對醫師以強力而有毒的藥品去填塞疲憊的病患,再被迫「以藥救藥」(remedy the remedy)。反之,我令病患「齋戒」,只服用簡單的菜湯或稀果汁,使疲憊的體內官能有機會排洩廢物,發揮自我治療能力。
你可以說我有「爭議性」,我的目標是要推倒崇高的路易士.巴斯德(Louis Pasteur)的寶座。多年的實驗室試驗和觀察告訴我細菌不會引起疾病,它們只是與疾病共存。它們存在於每個病體中,但是因為生病的人功能有所障礙,所以細菌才能夠繁殖滋長。
在醫學的科學領域中,每一個新觀念的發展都開闢了一條新路,通往有待探討的新區域。拋棄藥物的應用和疾病的細菌理論,我打開了一條探討排除滯留體內廢物的途徑。概括而言,我的意見是:不適當的食物可以引起疾病,適當的食物卻可以治病。為了支持這個理論,我曾經反對(有時甚且非常強烈地反對)有系統的傳統藥物。
在尋求更多方法排除毒素時,我在美國及歐洲開始循著原路線研究如何利用內分泌,特別是肝、腎上腺、甲狀腺和腦下垂體。醫學上的好奇心指引著我研究各種剌激性食物和非食物(如鹽)對人體的傷害。
一般美國人偏好的甜甜圈、咖啡、芥末熱狗、冰淇淋、煎肉、炸薯條、各式派餅,和正餐間的甜點、可樂飲料、糖果、下午茶(咖啡)、綜合維生素丸和阿斯匹靈等,均不能帶來健康,也不能造出純正膽固醇。在膽固醇還未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名詞前,我已經對它在身體內所扮演的角色很感興趣。在此書中,你會看到對膽固醇問題的獨特探討,和如何製造一種在動脈裡很耐用的純正膽固醇(pure cholesterol)。
你將在書中發現哪些食物是有益的,哪些是有害的;以及人體在健康時和生病時的反應如何。你會知道雖然有進食和不進食的建議(因為什麼時候不該吃,常常比該吃什麼更為重要),可是並沒有一種飲食可以治癒你所有的病。
四歲時的某一天,我在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對父母宣佈將來要做一名醫師。現在我已經做了五十多年的醫師──是執業家庭醫師(general practitioner)而不是專科醫師。我治療過電影明星和礦工,政客和專業人才,農夫和上流社會的貴婦,我也給世界帶來上千的健康嬰兒,包括我的兒子和孫兒。十年前,我覺得我可以退休而獻身於自己的嗜好了──音樂、閱讀、雕刻、爬山和研究野生動物,所以我關閉了在帕沙第納的醫務所,在一座俯瞰暖和的太平洋的高山上,蓋了一間寬敞有落地窗的房子。然而一週七天總有許多或遠或近,甚至從海外來的病患川流不息地找我,他們要知道有什麼適當的食物可以治癒他們的疾病。如果我能夠幫助他們回復健康,我會得到很好的報酬,因為在治療期間,我已不單是一名顧問,還成了他們的朋友。
第1章
治療比疾病本身更糟糕
靠藥物生存是可怖的生存。
──卡羅.林奈(Carl Linnaeus)
在美國五萬六千間藥店內的某一間,一位穿白衣的藥劑師每秒鐘配製十八項處方,這些粉紅色、紫色、黃色、白色和綠色的藥丸、膠囊、錠劑及針劑的總值每年達十億美元。
──馬喬.克拉克(Marguerite Clark)
日常的食物就是最好的醫藥
2500年前在古希臘的科西嘉島上,有一位滿面鬍鬚的醫學教師──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坐在山邊一棵亞洲篠懸木的樹蔭裡,以他最簡扼而精確的格言「你的食物就是你的醫藥」訓誨圍繞在他身邊的醫學生。
直至今天,還沒有人能比他更生動地告訴我們生存之道。
職業醫師強調他們會努力趕上「醫聖」希波克拉底,事實上他們在開業前即需要宣讀希波克拉底誓言──一個具有高尚道德標準的崇高演說。然而今天全世界每一個大城市裡有千千萬萬細菌學家、製藥研究員和化學家,坐在光亮的白色實驗室內獻身研究,忙碌地為每一種已知的疾病製造神奇的合成萬靈藥。不同於受人尊敬的希波克拉底,他們的口號是:「你的救命丹就是我們最新發明的藥。」
不管科技知識多進步,不管人們花費了幾百萬的金錢在醫學研究計劃上,人類仍然生病及死亡。醫院和精神病院擠滿了病患與絕望的人;在美國──歷史上食物最富足及生活水準最高的國家──一個真正健康的人真如海底撈針一樣罕見。二次世界大戰時,雖然採取極低的體格標準,仍然有大約40%的美國青年被認為不適合服兵役。過去十年內兵役的體格標準已經降低三次,由此可見我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同時也是較不健康的國家。
為什麼會如此?
將來又會如何演變?
我們對癌症、高血壓、心臟病,其實是對所有惡疾不斷增加的評估感到憂慮異常。
當然,新的藥物和技術正在向這些「殺手」挑戰。有些的確成功了,但某一家大藥品實驗室的副總裁費尼士.湯普森(Furness Thompson)承認:「失敗常是我們最重要的產品。」如果真的沒有一種藥物是無害的,那麼這些有危險性的藥品所能引起的反應關係重大,因為這些反應也許會影響深遠。另一個用藥的不良後果,可能是成癮。外行人用別人服用的藥治療自己,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藥房的藥瓶中買不到健康
病患從報上讀到某種「神藥」問世,會蜂擁至診所,要求醫師用這些藥加速治療。結果只是愈來愈發現副作用的嚴重,反而平添更多的疾病。他們尋求救助,卻為身體造成更悲慘的傷害。雖然花費了數萬元作臨床試驗,但是對這些極為危險的藥物的作用與效果所做的研究仍然極為幼稚。一旦一種新藥千呼萬喚而出,往往就以好萊塢式的吹捧奉為深具潛力的生命救星,但是六個月後它卻像凶器般被悄悄的收回了。如果病患知道他們向醫師需索的新「神藥」是需要數月或數年的辛勞工作,才能確定它的價值,那麼,他們仍會那麼渴望當實驗品嗎?
不幸的是,憂慮的美國人,受到電視和報紙的商業化藥物廣告的影響,認為健康是可以從藥房的藥瓶中買來的。他們忘記了或根本不知道,只有遵奉明確的自然律才能找尋到健康。
這樣的例子很多。每個人聽到歐洲鎮靜劑沙利竇邁(Thalidomide)動人的標題後,便會毫不防範地服用它,可是它能使在懷孕初期孕婦產下殘肢怪嬰的不幸後果,卻使人震驚。
那麼,為什麼有這麼多的歐洲和美國婦女服用沙利竇邁病故呢?為什麼那麼多的孕婦將它分贈給期待服用這種藥物的朋友呢?因為它可解除那些自然症狀。當婦女懷孕時,大自然為了找尋一個較為潔淨的化學場地孕育嬰兒,需要費力地消除母親體內聚積的毒物,子宮無可避免地要成為發育中嬰兒的容器,它就突然從一個可排除毒素的器官轉變為一個不能排經的器官。
我的研究指出母體為了方便清潔工作,要由肝臟排出大量體內的血毒,而形成刺激性膽汁。所有可歸類為妊娠毒血症(toxemia of pregnancy)的不良反應如噁心、嘔吐、疲倦、緊張、消化不良、頭痛等均在此期間表現出來。很多受苦的婦女以沙利竇邁為治療這些痛苦的聖藥。只是為了麻木懷孕初期的痛苦症狀,卻得到如此的懲罰,這是多麼悲慘啊!
當一窩蜂地研製一種新藥時,也同時引起廣泛的傷害。鎮靜劑和腎上腺皮質素(corticoid)就是重要的例子。例如不大為人所知的有「魚肝油狂熱」(cod liver oil therapy);幸好,此熱度逐漸冷卻了。海豚、鱈魚、大比目魚和鯊魚的肝被細心的提煉、清潔、漂白和滾沸,直至它們失去原來的面貌為止。你不禁要懷疑在用一桶桶的魚肝油治療軟骨病的過程中,究竟會製造出多少新的疾病來。
這些年來,我雖然接生了千百個嬰兒(包括我自己的兒孫在內),但從來沒有用過魚肝油,嬰兒都發育得很健康。他們只服用未經精製的牛奶和糖,出生六個多月後再加入水果和蔬菜。
小法蘭西斯.布登傑(Francis F. Pottenger, Jr.)醫師的實驗和觀察推翻了魚肝油理論(我會在其他相關的地方談到更多有關他的不朽工作)。布登傑醫師在證明熟肉的營養對肉食動物來說是完全不夠的實驗中,發現他用以實驗的貓很快就得軟骨病。於是採用一般方法治療,逐漸增加魚肝油的份量,直至病貓腹瀉為止。不幸的,軟骨病仍然存在,而且產生新的併發症──消化不良。魚肝油不但擾亂了消化系統和肝臟的化學作用,也使身體其他重要的器官如甲狀腺、心臟和肝受到傷害或退化。可是如今還是有很多母親,善意地把這些難吃的油填進她們嬰孩的咽喉裡。
萬靈丹是後遺症的元凶
證實藥品有害的實驗報告很多,但是大家對剛從實驗室出爐的新藥興趣太濃厚了,所以都成為報紙和雜誌的頭條新聞。當每週的新聞雜誌以轟動的態度,對此一實驗性「神藥」作驚人的報導後,醫師就可以肯定,病患必將於次日湧來索取此藥。
其中一種很轟動的藥,就是著名的盤尼西林(penicillin)。每個人都知道盤尼西林是治療葡萄球菌或其他細菌感染最具強效和最有價值的藥物;但是如果隨便用於發燒和呼吸道感染,它可能會引起有高度危險的過敏反應。《洛杉磯時報》(Los Angeles Times)曾報導一位22歲的母親,在注射盤尼西林二十分鐘後喪命。她為了預防感冒而注射盤尼西林,雖然以前注射過多次都沒有不良反應,這次卻由於過敏反應而致死。
抗生素的名單不斷地增加,如果遭醫師濫用,就會產生很大的危險。有些人在服用多次後便對抗生素很敏感,這是因為抗生素的大分子,迅速地與蛋白質結合成抗原,然後形成體內的抗體。當再注射時,盤尼西林與體內的抗體接觸,慘劇便會發生。對藥物敏感的人會有過敏的現象,有些只是輕微的皮膚疹,但也有因過敏休克而暴斃。醫學史上列有上百個因為注射盤尼西林而死亡的例子,有一名婦女扭傷腳趾,一如過去對所有小病的處理方式,她欣然接受盤尼西林的注射,但這次沒能活著離開診所。
在我自己的檔案中,就有兩個因為醫師使用盤尼西林不當而產生不良結果的例子。一名健康情況良好的36歲婦人得了傷風及頭痛,雖然只有輕微的病徵而且沒有發燒,卻被注射了盤尼西林,注射後頭痛反而加重;第二天再次注射,更使頭痛劇增。過度刺激的結果,使腦下垂體增大而壓迫到脆弱的視神經,終於導致永久性失明。盤尼西林是一種具有毒性的藥物,可能會引起腦下垂體過份腫大而造成壓迫性失明。它的毒性太強了,不管藥物學家如何努力設法,它還是會在注射後數秒鐘即為腎臟所排斥。盤尼西林因為驅策內分泌腺過度活動而常有神奇效果,但在以上例子,它過度刺激腦下垂體卻帶來了悲劇。
第二個例子是一對健康良好的年輕男女,他們計劃結婚,在婚禮前新娘感染了輕微的傷風。醫師為她注射盤尼西林,隨後就得了急性陰道炎(紅、腫、痛),而且延續數年,以致妨礙了性生活。
我發覺盤尼西林的主要治療價值,是可以刺激內分泌腺的加速活動。通常是腎上腺首先反應,如果它夠強壯和健旺,就會放出它們的分泌物滲入血液中,造成劇烈的過度氧化作用而提高抵抗力,所以發燒、疼痛及其他困擾的併發症才神奇的消失。但是當每一腺體驅策腎上腺的能力減弱後,再繼續治療,它們終會力竭的。
萊登大學(University of Leyden)的一位年老而睿智的醫科教師哈曼.波爾哈夫(Hermann Boerhaave)說:「非自然的治療會使充斥於我們體內的體液出現缺陷。」只可惜他生於1668年,要不然他或許可以好好地解釋有時因使用盤尼西林所引起的輕微到嚴重的反應。為了減輕或治療這些反應,藥學家又發展另一種藥——這就是我們以毒攻毒的一種典型例子。
了解到隱伏兩種刺激物在沒有防備的人體內會引起多少後患時,我們才知道有多可怕。既然所有導入體內的藥品都能產生壞與好兩種反應,那麼限制它們的使用是否不合理呢?最少有一個毛病要嚴格限制使用這類神奇的藥──尤其是盤尼西林──那就是普通的感冒。盤尼西林對感冒沒有治療效果,卻有數以百萬計未經透露的成人和小孩,在感冒時以此無用的藥作皮下注射,於是身體便要驅逐兩個敵人:感冒和有毒性的藥。如果這就是唯一錯用盤尼西林的惡果,那麼傷害還不算太大;可是它會產生醫師肉眼察看不到的不良藥物反應的威脅,它可以傷害肝臟、眼睛、腎臟或循環系統,這些損壞可能要過許多年以後才會出現。
最悲慘的是每年有那麼多人死於盤尼西林過敏。科學家相信,平均每十個人就有一個,因為接觸了含有盤尼西林的食物、化妝品和藥品而變得對它敏感,以致永不可能再使用它。盤尼西林失去它的良好功用是一大悲劇;我們難道還不應該禁止使用這種強力藥物治療像傷風感冒這種小毛病嗎?美國人是否也應該擺脫掉抗生素是萬靈丹的神話呢?一如這種例子,吞服維生素丸的狂熱風氣也應該停止,人們以為它可以返老還童,其實只是徒然填滿製藥者的口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