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hard Andrieux

媒體推薦：◎ 2007年「Forêt des Livres新人小說獎」

◎《約瑟的房間》是一本感性動人、文筆清新的書。這個殘酷的故事主要描述的是親子之間的感情傳達障礙，以及孩子首次接觸死亡的過程，其簡單卻精準的敘事令人著迷，感人的樂聲直達人心。

──《新觀察家》

◎ 在童話故事的包裝下，那些旁人加諸於超乎尋常之事的道德觀、社會觀及心理壓力，是多麼的激烈又自以為是，對於這些，《約瑟的房間》都有細膩的探索。

──《Elle雜誌》

柯蕾特來訪得比預期的還要早，而且她還不是一個人來。她的老公和孩子都來了，還有她的父母及幾位遠房表親。

艾蓮娜昨晚過世了。約瑟放學回來，發現他母親躺在走廊上，他通知了同一層樓的鄰居，找來一輛救護車把艾蓮娜載走。

在醫院的急診室時，她還活著，但幾個小時之後她的生命便結束了。艾蓮娜並不是自殺，只是她疲憊的心臟已經撐不下去；她喝了太多的酒，吃了太多的藥，即便伍爾茲醫生早就告訴她說酒和藥不能混在一起服用。

喬治承擔起一切，他得籌備一場葬禮，然後所有人也開始討論約瑟該怎麼辦。柯蕾特提議把他帶回芒通，外公外婆答應了。在那之後一切都發生的非常快。

「你們知道嗎，教堂裡頭滿滿的都是人，穿著袍子的先生講了很多話，我叫他『侯爵』。曾有一次，他要大家唱歌，但我沒有唱。『天使』，你知道嗎，在『侯爵』旁邊有一個真正的天使雕像喔！他可能是『侯爵』的馬兒，但我也不確定啦。最後『侯爵』還在那些肚子餓的人嘴裡放一片洋芋片，有很多人排隊等著要吃，可是我沒有吃，因為我不餓。然後我們就出去了，阿姨叫我坐上車。我們跟著在前面一輛大車裡的媽媽走。我問我們要去哪裡，阿姨告訴我說，我們要去墓園。我問，什麼是墓園？姨丈回答說墓園就是我們要把媽媽放在那裡的地方。我有問為什麼，可是沒有人告訴我答案。後來在墓園裡，有四位穿著一樣衣服的先生把媽媽抬到一個洞裡，他們在洞旁邊放了好多好多的花。有好多人哭了，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哭。『侯爵』就沒有哭，他自顧自的在說話。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在那個時候，外婆突然緊緊的把我抱在懷裡，說：『喔，我的寶貝！喔，我的小寶貝！』為什麼她會突然在所有人面前說我是小寶貝？後來那四位穿著一樣衣服的先生用繩子把裝媽媽的箱子放進了洞裡。接著『侯爵』做了一些很好笑的動作，然後每個人都在箱子上丟了一些土，弄到後來我們連箱子都看不見了。就是在這一刻，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媽媽了。好，就是這樣，我全都告訴你們了！我現在要去睡覺，大家晚安。」

＊

今天是星期六，約瑟生平第一次在自己房間裡感到無聊。

「上校」不過就是根燭臺罷了，「橡樹」也只是張可悲的書桌，「不知所云」只是臺老舊收音機，而「天使」只是一張馬的照片。就連字典遊戲也不再讓他覺得有趣。躺在「旅行」上，約瑟卻不再旅行。

昨晚，他讀了那封信，那是他第一次閱讀那封信。躺在床上，他想著：「為什麼媽媽要跟我說那些事情呢？」

到了中午，約瑟不想吃飯。他在餐桌邊告訴阿姨說他並不餓，喬治和顏悅色的告訴他，說他一定要吃東西才會變得又高又壯。

約瑟起身回自己房裡去了。柯蕾特很清楚的感覺到他跟平常不太一樣，所以她沒有再堅持下去了。

約瑟想到他母親。「她的雙手在泥土底下是否還會顫抖？她會不會冷？她的眼睛是張開的嗎？還有，如果她的眼睛是張開的，那她晚上還會不會看電視？但那是不可能的吧，土裡面又沒有電視機。」

約瑟又再度想起那些在葬禮上流淚的人。「為什麼他們哭了，但我卻沒有哭？也許是因為『侯爵』說的那些話？最重要的是：為什麼她會這樣在走廊上躺著？死亡是什麼？媽媽，死亡是什麼？我知道爸爸在很久以前就死掉了！所以，也許是她想在死後的世界的某處跟他會合？也許是這樣，可是那會在哪裡？在土裡面嗎？」

約瑟突然回想起「侯爵」在彌撒近尾聲的時候說的話，他講到了天上，還有某個應該會迎接他母親的人。如果要追根究柢的話，那個人會不會是他父親？

「沒錯，就是這樣！『侯爵』在教堂裡從頭到尾都在講我的父親，甚至還用唱的！可是那麼他們又為什麼要把媽媽放進一個箱子裡？然後又把箱子放進洞裡？而且，為什麼是在地底下？如果她應該要到天上跟我父親會合，為什麼要把她放在地底？媽媽，死亡是什麼？死亡到底是什麼？」

＊

約瑟不說話已經有兩天了。他待在自己的床上，柯蕾特通知了學校，克羅尚醫師也來過了。他認為約瑟正遭受的是一種較為遲緩的打擊，他開了一個可以消除低潮、憂鬱的藥。柯蕾特對於她外甥的用藥相當注意，她很擔心。喬治現在出差去了，而朱利安和安端覺得他不過是想要引人注意。

約瑟覺得自己迷失了。房裡是一隻不再飛翔的馬兒、一面空白的天花板、一臺沉默的收音機、一根熄滅的蠟燭、一張過大的扶手椅、一枝再也不能書寫的鋼筆；然而，這間房裡的一切都在原本的位置上，除了他之外……

他的阿姨定時來看他，她一直嘗試著讓他開口說話、試著讓他進食。但他不再說話，也不再進食。

約瑟似乎身在別處，可是到底在哪裡？「死亡是什麼？媽媽，死亡到底是什麼？」

他想起了伍爾茲醫師，那天晚上，醫師曾要求他跟他媽媽說話，就跟那封信裡說的一樣。

現在，每當約瑟想到他母親，眼淚便從他凹陷的小小雙頰上流下。

柯蕾特很害怕，她在電話裡要喬治回來。於是喬治便提早從巴黎回來，他發現他的外甥瘦了很多，喬治決定要採取行動，他聽從好友安德烈的建議，致電給安塞爾教授，他是一位行為障礙專科的權威。安塞爾教授答應隔天早上十點過來。

約瑟穿著日益寬鬆的天藍色睡衣，讓人光是見了都覺得心痛。他的小手擱在肚子上，看起來好像一個被人拋棄很久的玩具娃娃。

安塞爾教授來過了，他跟約瑟一起待在房間裡。那孩子似乎並沒有看見他。

他下的診斷很明確：約瑟目前的狀況是一種深層的人格障礙，他建議應該趕盡快讓他住進一間位於尼斯的療養院治療。

柯蕾特想知道她的外甥要在那裡待上多久，安塞爾並沒有明確的回答，他說，大約是幾個星期，柯蕾特便哭成了淚人兒。喬治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然後安塞爾就離開了。

＊

兩位醫護人員來把約瑟接上救護車，雖然他不懂是怎麼回事，不過他讓自己任由擺布。他因為太久沒進食而變得衰弱，細瘦的雙腿連站也站不住。於是，他們便把他抬到救護車上。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約瑟平躺著，茫然的望著車窗外的房舍與樹木快速的流逝。他想到了從摩瓦希到芒通的火車上的那位咳嗽的老先生。

到達尼斯的聖查理療養院後，約瑟住進了兒童部門的127號病房。

有位護士小姐馬上為他打點滴，然後遞給他三粒紅色的藥丸與一杯水。約瑟望著這位全身穿著白衣的女士，她對他微笑。他張開嘴，吞下了那些奇特的糖果，一會兒之後便睡著了。

柯蕾特來訪得比預期的還要早，而且她還不是一個人來。她的老公和孩子都來了，還有她的父母及幾位遠房表親。

艾蓮娜昨晚過世了。約瑟放學回來，發現他母親躺在走廊上，他通知了同一層樓的鄰居，找來一輛救護車把艾蓮娜載走。

在醫院的急診室時，她還活著，但幾個小時之後她的生命便結束了。艾蓮娜並不是自殺，只是她疲憊的心臟已經撐不下去；她喝了太多的酒，吃了太多的藥，即便伍爾茲醫生早就告訴她說酒和藥不能混在一起服用。

喬治承擔起一切，他得籌備一場葬禮，然後所有人也開始討論約瑟該怎麼辦。柯蕾特提議把他帶回芒通，外公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