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電影2011年10月14日全台感動上映
榮獲2003年英國書卷獎之「年度最佳傳記獎」!
2010年改編拍成同名電影,2011年榮登台北電影節開幕片!
我沒料想到它是會有療效的,只是單純的寫下自己幼年的故事,而當它已成為完整的初稿時,我再回頭讀它,我才發現自己今天的某些行為,是因當時發生的某些事件所造成,像是疑惑有了解答,一些生命中的傷口似乎有了出口……
──奈傑.史雷特
味覺記憶著我們的人生,
當味蕾在某一刻碰觸到熟悉的味道,
過去便一幕幕重現……
童年是作家的存摺,而味覺記憶便是留存童年的防腐劑。
這是一個飢餓男孩的記憶。
那記憶從吐司開始,史雷特的文字接連烹煮出一段段故事……
亨氏海綿蛋糕,是每個星期日的午餐歡笑。
和母親一起做的肉餡餅,是母親預先對他訴說的告別。
像吻一樣柔軟甜蜜的棉花糖,是父親對他的呵護。
蛋白酥檸檬派,是他心裡對後母的違抗。
手工黑李子果醬,是14歲的他那極度緊張的第一次烹飪課。
澄汁鴨胸,是他的初戀……
《吐司》不只是一位偉大廚師的傳記,不僅僅是能觸動你味覺體驗的發酵粉,它是每個人對生命的成長體悟,以及追求夢想時都有的挫折與掙扎。
★媒體推薦~
琳恩˙特魯斯【星期日泰晤士報】:「《吐司》這本書連結了情感、記憶與味蕾,是一本天才之作。」
【每日鏡報】:「喜愛美食的人都會喜愛史奈傑豐富、傳神的文筆,但這本回憶錄更證明他不止是一位烹飪作家。書中表達的深刻情感相信定能博得許多人的共鳴。」
馬修˙福特(美食家):「寫得太好了,恰到好處……超凡脫俗。」
2003年【泰晤士報】文學評論:「這是一盤巧奪天工、扣人心弦的點心。」
【每日電訊報】年度好書:「證明他也能寫出關於家庭與生命的令人胃口大開的作品。我迫不及待狼吞虎嚥。」
【衛報】:「『吐司』的食譜──不苦澀的童年憂鬱──看似簡單,做起來卻很難。但史奈傑做到了。」
【星期日電訊報】:「一本真實、傷感、文字優美的書……這本寫作技巧精湛、令人不安又愛不釋手的書道出苦悶的童年與逆境中求生存,它應該被列為文學作品,不該被劃歸為烹飪書系。」
【每日電訊報】:「一場不太可能享受的盛宴……這是英國對安東尼˙波登的《廚房秘密檔案》所作的回應。」
提姆˙亞當斯【觀察家報】:「從白脫糖口味的『快樂天使』與『太空跳跳糖』中重新發掘童年的喜悅……史奈傑以令人動容的坦誠與捧腹大笑的詼諧重現童年的希望與恐懼。十分精彩。」
【標準晚報】:「趣味十足……與眾不同,有獨創性。」
喬安娜˙布利斯曼(美食作家):「一本令人愛不釋手的好書……證明史奈傑筆下不凡。」
【Oldie】雜誌:「這是一本帶有苦澀美感、讓人想一口氣看完的好書;一本值得暢飲的好書。」
【格拉斯哥先驅報】:「一本精彩的好書。透過食物──『弗雷班托斯牌』牛排腰子布丁、罐頭覆盆子、雪酪、蛋白酥檸檬派──讓我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童年,以及懷舊的衝擊……一本精緻美妙的讀物。」
★編輯手札~
被英國BBC電視譽為國寶的大廚史奈傑(Nigel Slater),以味覺為基調,將他童年、少年時期的際遇,烘焙料理裝盤成一場盛宴,用以記念他早逝的母親、父親,他追求夢想時揮灑的汗水,以及微苦微澀的愛情。
在史奈傑的童年回憶中,母親烤焦吐司就如每天早晨太陽升起一樣自然。但是:「你不可能不愛為你烤吐司的人,你會神魂顛倒,任憑他們擺布」。十多歲時就展現作菜天份的史奈傑,卻有個廚藝不佳的母親,但在他的心中,母親總是溫暖香甜,儘管母親在他九歲時就離開人世,但她的溫柔、她烤焦吐司上的奶油焦香,伴著史奈傑直至今日。
那記憶從吐司開始,史奈傑的文字接連烹煮出一段段故事──亨氏海綿蛋糕,是每個星期日的午餐歡笑;和母親一起做的肉餡餅,是母親預先對他訴說的告別;像吻一樣柔軟甜蜜的棉花糖,是父親對他的呵護;母親去世後,改由父親做的乳酪吐司,上頭不再有一點一點焦黑,對史雷特來說,那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晚餐;蛋白酥檸檬派,是他心裡對後母的違抗;手工黑李子果醬,是14歲的他那極度緊張的第一次烹飪課;澄汁鴨胸,是他的初戀……
際遇與味覺連結,史奈傑將故事一路鋪陳至他20歲後離開廚藝學院,去到倫敦打拼。那時他只揹著一個背包,身上只有夠吃一兩次吐司配咖啡的錢,但未來,透著光明。
作者簡介:
原著電影2011年10月14日全台感動上映
史奈傑(Nigel Slater)
英國國寶,1958年生,是英國知名廚師與作家,被英國國家廣播公司BBC,譽為「英國國寶」!
他已出版過多本膾炙人口的暢銷書,包括經典的《Real Fast Food》、《Real Cooking》,以及獲獎無數的《Appetite》。他為《美麗佳人》雜誌與英國《觀察家報》撰寫叫好又叫座的專欄長達十多年,英國國家廣播公司著名的紀錄片影集「Arena」也拍攝他的專輯。
《吐司:敬!美味人生》於2003年榮獲英國書卷獎之「年度最佳傳記獎」;「WH史密斯讀者票選獎」選為「最佳傳記獎」;「安德魯西蒙獎」;「觀察家報年度當月美食書獎」、「格蘭菲迪年度書卷獎」,並入選為「星期日泰晤士報暢銷書」。
譯者 林靜華
曾獲得民國69年行政院「兒童圖書著作金鼎獎」,歷任聯合報系歐洲日報編譯組副主任。譯作有:納尼亞傳奇《黎明行者號》、《最後的戰役》;《深夜小狗神秘習題》;《名廚吃四方》;《上帝不眨眼》;《媽媽這一行》;《漂泊紳士》等書。
◎【特刊】 連結情感、記憶與味蕾的天才之作-《吐司》10/14電影感動上映
章節試閱
吐司(一)
我的母親懊惱地皺著眉頭,把一片吐司烤焦的部分刮到窗外。這不是偶發事件,不是母親忙碌的一天當中偶然發生的小意外。我的母親烤焦吐司就像每天早晨太陽上升一樣自然。事實上,我懷疑她這輩子沒有一天不使廚房充滿嗆鼻的焦吐司味。我今年九歲了,到現在還沒見過沒有點點焦炭的奶油。
你不可能不愛為你烤吐司的人。當你的牙齒穿透烤過後的吐司粗糙的表面,進入底下鬆軟的白麵包時,這些人的所有缺點——包括逼你穿短褲去上學這種天大的缺點——立刻變得無足輕重。一旦那帶點鹹味的溫熱奶油接觸到你的舌尖,你立刻為之神魂顛倒,聽任他們擺佈。
耶誕蛋糕
媽媽的廚藝向來不佳。每日端上桌的三餐總是帶給你烹飪實習似的意外驚奇。她只會做肉排佐豌豆,難得興致一來做一次米布丁,卻總是被溫度高低不穩定的黑白雙色「雅家爐」(Aga)和過分挑剔的小兒子全盤否定。她認為做菜是一種煎熬,但願能把烹飪連同清洗、熨燙、除塵等家事,統統交給「會做這種事」的普爾太太。
每年一次,我們會做各色耶誕布丁與蛋糕,但這些布丁與蛋糕都不是用愛或喜悅做出來的。媽媽是不得已才做它們。她會嘆口氣說:「我想我還是來做蛋糕吧。」我家的食物攪拌器——母親不是喜歡用雙手做家事的婦女——是一台古老笨重的「肯伍德」牌(Kenwood)電動攪拌機,穴居在廚房工作台的一個秘密基地內。我的父親在一次「自己動手做」的偶發靈感啟發下,在這台攪拌機底下安裝了一個強力工業用彈簧,當你掀開工作台的蓋子時,這台攪拌機就會從底下緩緩升上來,彷彿一具屍體從棺木內猛然出現一樣。母親對這個玩意兒有點難以消受。父親這個新奇古怪的希斯•羅賓森(Heath Robinson)*英國卡通插畫家,畫中常見一些稀奇古怪而複雜可笑的機器。式創意每年都會讓她嚇一跳。巨大的攪拌機有如「箱子裡的傑克」忽然跳出來,往往使她大吃一驚。她會雙手捂著胸口,倒抽一口氣說:「唉呀,我的天!」這是母親最接近罵粗話的一刻。
她始終沒能掌握到使用這台攪拌機的竅門。此刻那個畫面依然歷歷在目:她手忙腳亂試圖控制那台任性的「肯伍德」攪拌機,蛋糕材料不斷從容器內往四面八方噴出來,那種混亂的場面就和「我愛露西」的漫畫一樣。蛋糕的食譜用綠色的圓珠筆寫在一張藍色的便條紙上,妥善折成四分之一,夾在沒有脊椎的「雅家食譜」內,整年存放在攪拌機的容器裡。這個體型笨重但構思巧妙的攪拌機工作台很不容易清理,裡面不但積了厚厚一層麵粉與糖霜,還住著許多小小的黑色麵粉象鼻蟲。我是唯一能看到牠們到處亂竄的人。但是我想,如果是做耶誕布丁,你會摻入許多黑色的葡萄乾與醋栗,其間又得經過數小時的烹煮,因此就算吃到象鼻蟲也沒關係,然而這是耶誕蛋糕。
所有的廚師都知道,把食材攪拌成糊之前必須先把蛋糕模塗上奶油,一個一個排列好。我的母親卻總是在她放最後一匙白蘭地在麵糊內之前才想起這件事,這時她會花上半個鐘頭去找蛋糕模,總算在某個抽屜內找到後,又發現它們不但生鏽,而且沾著許多絨毛。接著她又手忙腳亂的找出棕色的烘焙紙、剪刀和繩子。但無論她多麼痛恨烤蛋糕,我們倆仍舊喜歡聽生麵糊倒進蛋糕模的聲音。「噓,聽麵糊的聲音。」她會說。於是我們倆會靜聽混合著水果、奶油和糖的生麵糊「噗」的一聲緩緩落入鋪上烘焙紙的蛋糕模的聲音。這時的廚房會比往常更溫暖,母親臉上也會散發出有如「我剛剛烤了一個蛋糕」的光芒。「喔,打開留聲機好嗎,親愛的?放點耶誕歌曲來聽。」把蛋糕放進「雅家爐」的上層烤架時,她會這樣說。但不管有沒有耶誕歌曲,烤出來的蛋糕總是從中央塌陷,那個尷尬的空洞有時可容下一個拳頭,最後不得不用杏仁蛋白軟糖把它填滿。
暫且不提芳香的蠟燭與現煮的咖啡,每個家庭都應該有烘焙耶誕蛋糕的香味,以及掛在「雅家爐」門上毛巾架剛熨平的溫暖的茶巾。可惜我們的芬妮姑媽與我們同住。她的尿失禁毛病削弱了咖哩雞的香味,更別提烘焙蛋糕的香氣。無論做多少餡餅,或爐柵內燃燒多少松木,或母親以橘皮與丁香做了多少香囊,空氣中總是帶有一絲絲芬妮姑媽的尿臊味。
溫暖香甜的水果、烤爐內的蛋糕、松木燃燒的煙、剛熨過的茶巾、蜷縮在「雅家爐」畔的獵犬、餡餅、母親的「4711」古龍水,*原產於德國科隆,全世界第一瓶古龍水。這些都是每個小孩應該聞到的耶誕記憶。我也不例外。可惜家裡的空氣中總帶著一點阿摩尼亞的味道。
蛋糕能維繫家庭的感情,我真的相信這一點,只要家裡有蛋糕,我的父親就完全判若兩人。他會變得更和藹可親,成為我想去擁抱而不是退避三舍的那種人。如果他手上有一盤蛋糕,我知道就算我爬到他膝蓋上坐也無妨。母親端出蛋糕放在餐桌上會讓我有天下太平的感覺,一切都平安無事,安全、穩固、不可動搖。就算她的左手無時無刻抓著一個「喘樂寧」吸入器也一樣,任何事都不能動搖;即便她和父親出去散步,兩人走在我的前方,用急促的語氣相互交談,然後父親淚眼汪汪的回家也一樣。
我八歲那一年,母親一年一次為家裡的耶誕蛋糕抹上糖霜的任務移交到我手上。「我受夠了這種無聊的事,親愛的,你現在長大了,可以做這件事了。」她現在常常動不動就要坐下來。我的技術和她不相上下,但至少我不會在桌上、地板上、狗身上掉滿糖霜。老實說,她卸除這個任務不免讓人鬆一口氣。我遵循史雷特家的風格,用刀面把糖霜抹成一座山和一條紅色的綬帶。我這樣做並非故意找碴。母親把糖霜做成波浪狀的效果,為的只是掩飾她用杏仁蛋白軟糖填滿蛋糕的技術太差,看起來活像一張沒鋪的床,到處是凌亂的縐褶與隆起,有幾個地方甚至還露出一點杏桃果醬。
我知道我能夠把蛋糕的糖霜抹平使它更臻於完美,但這樣做會傷害母親的感情,所以,就由著它不平整吧。另外我們會在蛋糕上擺上一個有缺角的耶誕老人,再把去年剩下的一塊凹凸不平的杏仁蛋白軟糖放在耶誕老人的腳下,另外再插上那棵樹頂有白色糖霜、毛扎扎沾滿灰塵的聖誕樹,就這樣完成了一個耶誕蛋糕。至於那隻毛茸茸的黃色復活節小雞我則拒絕接受。
為家人烤蛋糕,攪拌莓果乾、醋栗、葡萄乾、添加橘皮與白蘭地、紅糖、奶油、蛋,與麵粉,對我而言象徵一個母親對她的丈夫與孩子的愛,可惜在我們家,它被縮小成「不得不做」的一件事,好比打掃廁所或擦鞋。我的母親不懂得要在糖裡面加一點甘油才能使糖霜軟一點,因此她烤出來的與石頭一般硬的蛋糕往往成為耶誕節的笑柄。我的父親有一次甚至還從工具間取出榔頭與鑽子來對付。這個可憐的黃色蛋糕就這樣一直端坐到二月底,狗狗經過時偶爾舔一下,直到最後被扔到草地上供鳥兒啄食,大夥兒才鬆一口氣。
奶油麵包布丁
母親正在做英國奶油麵包布丁。她在薄片白麵包抹上厚厚一層軟黃油的熱情,不亞於她為親愛的人烹煮食物的樂趣。此刻她手上拿著一把麵包刀,任何事也阻止不了她。她總是買一整條沒有包裝、沒有切片、沒有厚厚一層外殼的三明治白麵包回來自己動手切。
母親切麵包與在麵包上抹奶油的方式隨興而怪異。她會先把奶油放在「雅家爐」的後面讓它軟化,奶油刮刀劃過它的表面時就會留下一道平滑的波紋。她先在麵包的切面抹上奶油後,拿起麵包刀,從抹上奶油的麵包那頭切一片下來,然後放下麵包刀,再拿起奶油刮刀,將奶油抹在剛切開的麵包條上。如此這般重複,直到切完四分之三的麵包為止。剩下的她留到第二天早上當吐司麵包。
有趣的是,我們家並沒有人真的愛吃麵包與奶油。它就像一種母親不得不做的好主婦的禮儀,彷彿她的祖母臨終交代「家裡的餐桌上務必有足夠的麵包與奶油」。誰也沒見過她如何處置這些我們都不吃的切片麵包。
我提議將那些奶油麵包送給溫柔和藹的巴特勒太太。巴特勒太太的女兒和我同班,她家後院有一座池塘,裡面有蠑螈和金魚,還種了大黃和一排排的馬鈴薯。她家經常瀰漫一股蘋果奶酥的香味。我通常吃過中飯後會去找她的女兒瑪德蓮,再一起走回學校。巴特勒太太總是叫我等瑪德蓮把飯吃完才讓她離開。
「你母親可以做奶油麵包布丁、蘋果派、法式吐司,或是麵包布丁。」巴特勒太太說,「或者,她也可以把它們做成烤乳酪三明治。」
我愛奶油麵包布丁,我愛它一層層香甜、顫抖的蛋奶凍、多汁的葡萄乾,和金黃色的酥皮。我愛它在烤爐中安靜地宣示,和它在湯匙內晃動的模樣。
你聞不到擁抱,你聽不見依偎,但假如你有心,我想你可以聞到和聽到溫暖的奶油麵包布丁。
雪利水果海綿蛋糕
我的父親常穿一件鐵鏽色與巧克力色的舊格子襯衫,身上常有一股甜甜的石南菸斗的菸草味和盆栽培養土的氣味。他是個溫暖、兩眼炯炯有神的人,那種會讓他的兒子和他一起依偎在搖椅中,在他的襯衫衣褶中熟睡的人。「你該起來了,我的腿麻了。」他會喃喃抱怨,然後把我放在地毯上。他在任何場合都喜歡扮鬼臉,尤其是照相的時候,或有其他兒童在場的時候。這些鬼臉有時讓我咯咯笑,有時——好比他扮猴子臉的時候——會讓我忐忑不安。
他的衣服舊而柔軟,所以我很喜歡爬到他身上。他不喜歡穿新東西。我的父親總是穿一雙又舊、又笨重的硬皮牛津鞋,而且他連在溫室內工作也要打領帶。他平時閱讀《電訊報》與《讀者文摘》,是那種喜歡吃小圓餅與蜂蜜、臉上蓄著整齊小鬍子的那種人。但是,我的天,他的脾氣也不小。有時他會忽然「砰」的一聲,像獵槍發射子彈一樣爆發。好比他有一次逮到我伸手在我母親的皮包內找麥芽糖吃,或母親做了十二個小鬆糕,而我一口氣吃掉六個的時候。
我的父親從不上教堂,但他每天晚上臨睡前會跪在床邊,雙手捧著臉禱告。他很少罵粗話,但有時會罵人家是「渾蛋」。我記得他有好幾次罵歌手,先是罵凱西•柯比,不過他有一次說她有點「高雅時髦」;其次是佩托拉•克拉克。有時他也會買她們的唱片,星期天等我聽完我唯一一張唱片——一張刮傷的湯米•史提爾唱的四十五轉〈小白牛〉——後,他便播放她們的唱片聽。老爸超愛他蒐集的女聲唱片,阿爾瑪•寇根去世那天瞧他哭得多傷心。
溫室是我父親的避難所。我始終沒搞懂到底溫室是他的氣味,或他身上是溫室的氣味。冬天晚上就寢前,他會出去把那口老舊的煤油爐點上,保護他種的嬌貴的海棠與番茄。我還記得那個黑夜的晚上,煤油爐熄滅了,害他的海棠花都結霜。他常在溫室內一待便是好幾個小時,我有一次逮到他在溫室裡面,手上握著他的生殖器。他說他在「小便,有利於那些植物」。我當時看到的生殖器和他平常的不一樣,比他洗澡時更大一些,他要把它塞進褲襠內時似乎有些困難。
他很喜歡吃雪利水果海綿蛋糕。雪利水果海綿蛋糕和那可怕的火雞剩肉雜菜煲是他唯一會做的兩道菜。這火雞雜菜煲是每個人的「節慶日」噩夢,食材年年不同,但雪利水果海綿蛋糕卻有一成不變的作法。他通常用現買的奶油蛋糕卷,就是用玻璃紙捲得緊緊的,每次拿出來都免不了把海綿蛋糕捏凹下去那種。做這個的蛋糕卷一定要夾覆盆子果醬才行,不能夾杏桃果醬,否則就顯不出它在玻璃盅內的螺旋狀果醬紋路。喝了雪利酒會讓人傻笑。男人喝了酒以後會怎樣?雪利水果海綿蛋糕一年雖然只做兩次,但每次一定用掉一整瓶雪利酒。其次,還需要一個水蜜桃罐頭和一點罐頭內的糖漿。他會把海綿蛋糕卷仔細浸泡在雪利酒和水蜜桃罐頭的糖漿裡面。接著是卡士達(蛋奶凍),把卡士達放進雪利水果海綿蛋糕內的點子算得上有違天理,但父親認為萬萬不可少。我想,假如父親的雪利水果海綿蛋糕是人類的話,那它就是一個小丑,穿條紋長褲的紅鼻子小丑。他會用「鳥牌」(Bird’s)卡士達粉做出鮮黃色的卡士達。他把卡士達倒在果醬上,以高度的小心謹慎,不讓卡士達滲出切片的蛋糕卷外,或沾在玻璃盅上。它的成敗與否顯然攸關個人的榮譽。
等放涼後,再在卡士達上鋪上一層打發的鮮奶油、蜜漬櫻桃,和整顆的去皮白杏仁。他絕不放銀色的小糖珠(他覺得那樣太普通),也不放巧克力米(他覺得吃起來會太膩),只放整顆胖大的杏仁。他也不將杏仁預先烤過,即使烤過會讓杏仁的味道更香。後來那幾年,我的繼母建議添加各式各樣五彩繽紛的食材,他後來把每天閱讀的《電訊報》改成《每日鏡報》或許也是聽從她的建議。
整個耶誕節的成功與否端賴那根超大的壓花湯瓢挖出第一杓蛋糕所發出的聲音來決定。如果發出類似響屁的聲音,那就是天籟。若是一聲不響的蛋糕,那就是惡兆。蛋糕發出的聲音越大聲,這個耶誕節就會過得越好。奇怪的是,父親的姊姊對果凍也有相同的看法——果凍越硬,發出的聲音就越大,即便在她的一百歲生日茶會上,老太太也會高興地咯咯笑。
你一定想不到一個會抽香噴噴的菸草、會種粉紅色海棠花、會做出軟滋軟滋蛋糕的大男人也會很可怕。父親的脾氣、他的暴躁、他的大聲斥喝不但讓我的母親、我的兩個哥哥,還有園丁心存畏懼,連那個偶爾送錯牛奶的好脾氣送貨員也怕他三分。有一次我睡覺前沒刷牙被他當場逮到,他對我怒目而視,一張臉漲得通紅,一手舉得高高的,害我嚇得當場在臥室門外尿在褲子上。儘管他有那些柔軟的襯衫,還會抱我,又會做蛋糕,但我還是非常畏懼他。
吐司(一)我的母親懊惱地皺著眉頭,把一片吐司烤焦的部分刮到窗外。這不是偶發事件,不是母親忙碌的一天當中偶然發生的小意外。我的母親烤焦吐司就像每天早晨太陽上升一樣自然。事實上,我懷疑她這輩子沒有一天不使廚房充滿嗆鼻的焦吐司味。我今年九歲了,到現在還沒見過沒有點點焦炭的奶油。你不可能不愛為你烤吐司的人。當你的牙齒穿透烤過後的吐司粗糙的表面,進入底下鬆軟的白麵包時,這些人的所有缺點——包括逼你穿短褲去上學這種天大的缺點——立刻變得無足輕重。一旦那帶點鹹味的溫熱奶油接觸到你的舌尖,你立刻為之神魂顛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