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新世代 甩開悲情 用幽默反擊宿命
◎Amazon讀者一致給予五顆星的評價
◎這是一本充滿了愛、幽默與洞見的書
我總覺得好像把什麼東西遺忘在家裡了。最後才發現,我沒有帶出來的是「家」。
妮達莉,一個像龍捲風般的開朗少女,她在波士頓出生,但旋即被父母帶回科威特,在那裡長大。出生於伊斯蘭家庭,她有許多不得不遵守、服從的規定與被寫定的命運;而環境中發生的種種紛擾、戰爭,她無從躲避,可是,這些都不是她的問題,因為她有超級無敵的武器──幽默,可以對抗邪惡世界!
她一出生就搞得全家雞飛狗跳,父親希望她是男孩,替她準備了一個男生的名字Nidal(有掙扎、爭吵之意),等到發現她是女孩,只好勉強加上一個字母,變成女孩的名字Nidali,但是,她的母親非常反對,因為,她不要她的女兒一生註定背負著「掙扎」之名。這個鬼靈精怪的小女孩,像雅典娜一樣,從小就讓父親頭疼,她有自己面對這個世界、面對變動不斷的生活、面對挑戰與外界差異的力量與主張。
雖然她父親老是說他們會回到巴勒斯坦,可是她以為科威特是他們永遠的家。直到她十三歲,伊拉克入侵,街道上響起長長的警報聲,他們不得不漏夜展轉到埃及亞歷山卓投靠外公。她的父親仍然想要回去科威特而一天到晚有不同的計畫卻不看現實,她的母親躲在音樂中尋找心靈的平靜。她只好自己想辦法去面對這個世界。
以下這封信,只是她的豐功偉業之一:
親愛的薩達姆‧海珊先生,我坐在我父母那輛快解體的車中,我們正跨越您那美麗的國家,從您那醜陋的軍人手中逃脫。我爸爸目前已經送出了四瓶約翰走路跟三條絲質領帶給檢查哨的人員;我媽媽光是在過去四十公里的路途上,就捏了我的腿將近十三次。而我姑姑的火鳥汽車著火,被丟在卡巴拉省。而我,您也許懷疑,當我身邊發生這些無聊的事情時,我在做甚麼?我的內褲裡面正在淌血,卻因為太尷尬而不好意思請車隊停下來。我寫這封信給您,要讓您知道,我焦急地等著見到某位叫做法赫爾‧阿爾丁的人,他長得很帥,很愛挖苦人,他今年應該就是我男朋友了,但是,拜您所賜,現在一切都搞砸了。我恨您那他媽的勇氣。我非常希望那佈署在最接近您的火箭船可以用力掰開您的屁眼,我也希望您被驅逐出家園,永遠與您的人民分離,被萬能的阿拉判終生監禁,關在最底層的地獄裡,讓您永遠得用您的左手辦事,讓您手的皮膚永遠被燒光然後再重新長出來。您真摯的朋友,妮達莉‧阿墨爾
作者簡介:
朗達‧婕拉爾 Randa Jarrar
小說家、專欄作家,也是阿拉伯語文學英譯者。一九七八年出生於芝加哥,母親有希臘與埃及血統,父親是巴勒斯坦人,但她是美國人。出生兩個月後,舉家遷移至科威特。她五歲就開始上學,從此喜歡上讀書。一九九○年,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因此全家搬到埃及亞歷山卓。一九九一年,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而遷至紐約。十八歲,她生了一個兒子;二十歲,為了遠離家人與前男友,於是她搬去德州奧斯丁。二○○○年,開始寫小說。
二○○七年,自傳性質濃厚的處女作《帶走月亮的女孩》獲得密西根大學「霍普伍德獎」(Hopwood Award)。二○○八年,此書獲得Arab American Book Award最佳小說獎。《歷史學家》作者Elizabeth Kostova也讚歎:我認為我是相當嚴格而不容易動容的讀者,但在讀到她在敘述中對於家人與生活的論斷,有好幾次忍不住大笑,或者流下眼淚。
她不滿三十歲之前,已經經歷非常多令人驚訝的事情。在她部落格的自我介紹欄中,她寫道:接下來的歲月,還會有戲劇性發展……
章節試閱
1我們的命名
我記不得我怎麼會知道這個故事,我也不懂我怎麼可能還會記得它。八月二日,我出生那一天,我父親站在波士頓聖伊麗莎白醫療中心的護理站前,指間握著一支筆在填寫我的出生證明。由於我差點夭折,後來一度被救活,中間差點又沒救,現在我確定可以存活,所以父親一聽到醫生確定我沒事,立刻衝下樓去。父親在填寫出生證明時發現他並不確定我的性別,不過這不重要,他一直認為我會是個男孩。我還安然漂浮於媽媽那充滿羊水的子宮裡時,他便把我當成男孩一樣跟我說話。當他要填寫「小孩名字」的欄位時,他手微顫,以他最美的英文書寫體寫下「尼達爾」(Nidal)這個名字(意思是爭吵、掙扎)。這不是我祖父的名字,而我父親的名字是瓦希德,但他童年時一直被喚做薩依德。我父親是家中唯一的兒子,所以這樁要依我祖父的名字來為兒子命名的重責大任,就直接落在我父親肩上了。但這個命名大事被我父親從他當時還硬朗的肩膀輕率地甩掉,就像甩掉一根線頭或是頭皮屑──這些比喻在第二天被我祖父怒氣沖沖寫進信裡,從巴勒斯坦西岸區的傑寧寄到波士頓來。
那麼,為什麼我親愛的父親在我一出生就迫不及待填寫我的出生證明呢?因為,在他之前有三個哥哥,但那三人還沒等到有人幫他們填寫出生證明──更別說是死亡證明了──就像三顆微弱的流星似的隕落了。因此,我一出生,他的迷信便取代了他抱我的渴望;況且,他跟自己說,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擁抱。
父親填完整張表格之後,便像個帝王似的將表格遞交給一位黑人護士;他記得這個護士叫做「朗達」。朗達盯著那張出生證明上的名字,嘆了口氣:「真該死!」穿著夾腳拖鞋的父親轉身衝上白色瓷磚長廊,繞過電梯,跑了三層樓上到產婦病房,闖進生產室裡。母親正在餵我母奶,我急切地吸吮著初乳,不時還把媽媽的乳頭吸丟。
「我的女王怎麼樣啦?」父親撫摸著母親的臉頰,問著。
「她好可愛啊!」母親認為父親問的是我,便這樣回答,「整整八磅,跟水牛一樣重!難怪我的背這麼的……」。父親眉頭深鎖,等不及聽完母親抱怨,便出了房門,急著去修改他犯下的錯誤。父親跑在白色瓷磚長廊上,途中經過幾位新手媽媽跟她們臉頰紅潤的寶寶,經過幾件款式奇怪、難看的長袍,繞過電梯,坐上樓梯扶手下滑到底,胯下的蛋蛋還撞上了扶手尾端。但他繼續往前衝。醫院的病人跟護士嚇壞了,他們看到這麼個跛著腳的大鬍子一衝過來就大聲叫嚷著要朗達,朗達在哪呀?幫我啊!朗達。他的叫喊聲足以讓醫護人員當場大笑以及私下竊笑整整三個禮拜。
為什麼父親假定,不,希望我是男孩呢?因為,在他出生之前,祖母已經生了六個女兒,但是沒有慶祝任何一個女兒的誕生。父親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姊姊們長大又出嫁,每個姊姊的遭遇比前一個更慘,所以他不想再看著這種悲劇發生,他不想目睹他自己的女兒長大之後離開他身邊。
朗達早就預期到爸爸會回來再修改我出生證明上的姓名,所以她出現的時候手上已經拿了那張出生證明。而平常不太讓人覺得會偷懶的父親,隨便就抓了一支筆,在我名字後面補上一個很沉的、書寫體的「i」,這個「i」有反身代名詞、女性化、所有格等意思在內。
不久之後,剛得知我暫時名字的母親,不顧下體還有著撕裂般的疼痛,硬是從床上下來,把我扔進玻璃嬰兒床,推我到電梯口,全然忽視我父親的存在,任憑我父親尖聲叫喊著:「妮達莉(Nidali)是個美麗的名字,多麼獨特的名字呢!拜託,魯絲,別這麼魯莽,妳不應該走動,妳的,妳的……那裡」--父親小聲地以阿拉伯語的陰道一字(kussik)來說那個地方--「需要休息啦!」。
「我那裡?你這爛人!」 「你不用擔心我那裡啦,聽見沒有?你再也別想碰我那裡了,你……你這白痴!」
「夠了,魯絲,妳瘋了嗎?在大庭廣眾之下罵成那樣?」
「你覺得這些人聽得懂我們說的任何一個字嗎,你?」母親用阿拉伯語咆哮,並指著一個正在長廊餵奶的白人女性說:「妳的小孩看起來像猴子的屁股。」結果那個女人微笑地以英文回應她。媽媽才又看著爸爸說:「啊,在波士頓果然有數以百計的阿拉伯人啊!」
「的確,親愛的,這裡是十九世紀阿拉伯人首先到達的地方,他們稱自己為敘利亞人。」
母親用懷疑的眼神瞪著父親。她那隻褐色的打過點滴的手擱在豐滿的屁股上,初乳滲進她睡衣的長襯衣裡,她那雙定在父親的身上,彷彿準備好要射出死亡光線的大眼睛,還畫著眼線。
「不可思議啊!你在給我上歷史課啊,你這阿達,你把我們的女兒取名為妮達莉?」
「沒錯,還有另一件奇怪的事:移民局官員會更改阿拉伯人的名字。米爾翰斯會被改成威廉士,達悟士會被改成戴悟士,婕拉爾士會被改成蓋拉爾士,以此類推。」爸爸試著轉移媽媽的注意力好使她冷靜下來。
「很好,親愛的,既然你提到改名字的事,我現在馬上要換掉我們女兒的名字!你先是幫她取一個很普通的男孩子的名字,彷彿她會在難民營被撫養長大,又好像她就要成為一個鬥爭者或頭巾戰士一般。接著,你又在這個名字後面加上一個字母,還認為這個名字是他媽的獨特咧。」一直跟著媽媽的那位護士現在已經放棄了。媽媽還繼續著:「不,老兄,我死也不會答應,而且你也別想再碰我了。我不會去預測我女兒的未來,也不會叫她『我的掙扎』!她會是我的寶貝,我的生命,我的旋律,所以不要告訴我,我的那裡現在需要休息!」
電梯到了,它輕輕地發出叮的一聲,彷彿在拜託我父母該就此打住了。
「妳的旋律?」爸爸問。他跟著媽媽一起搭上電梯,「別跟我說,別跟我說:妳要叫她馬祖卡、奏鳴曲、敘事曲,或是,或是華爾滋喔?」爸爸咯咯笑著,以這種將媽媽氣到難以形容的極點為樂,這是他最近開始擅長的技倆。
「叫奏鳴曲有甚麼不對?」電梯又發出叮的一聲,媽媽邊說邊走出電梯。
爸爸還愣在電梯裡,思索著奏鳴曲.阿墨爾這個名字,最後發出一聲又大又遠播、足以振動整條白磚走廊的笑聲。
媽媽一定在爸爸笑完沒多久之後就沒再跟他吵了。不過,天曉得,她也許跑到護士站去找朗達說話;也可能朗達跟她說出生證明已經送出去了,這樣媽媽就必須跑到波士頓市辦公室找負責生命統計資料的承辦員,那裡專門保留出生與死亡證明;也或許全世界最迷信的媽媽--迷信程度更勝於爸爸,之後她自己就會證明這一點--會對於在大熱天抱著一個我這樣的新生兒,穿梭於波士頓車流,到一個她從沒想像過、供大家填寫死亡證明的地方的這種想法感到不寒而慄。而且,她一定進一步想過,走這樣一段路,到這樣一個地方,我一定會夭折。所以,我到現在還是一直保留爸爸幫我取的名字。
媽媽喜歡說我們永遠也無法得知人會變成怎樣。對於像她這樣一個我先前提到的超級迷信者而言,如果事情沒有照著應該發生的方式發生,三分之一的事件參與者就一定會死。「如果我們是第一次待在美國,」媽媽說,「我也許就會相信女性解放這些事,並離開妳爸爸,那我們有可能就得依賴我在當地星期五餐廳擔任音樂會鋼琴師的微薄薪水維生。喔,不,不,女兒啊,這真是一場夢魘。不,事情最終總會變好,如阿拉所願。」
當媽媽跟我說這些時,我會幻想著跟一群很酷的人在波士頓南區長大,脖子上掛著一條三呎長的大鑰匙。才四歲,我就可以從托兒所回家,替自己倒一碗穀片來吃。這就像比爾.威德斯 的歌「只……有……我倆」一樣:只有窮人與阿拉伯人。人們可能會認為頂著一頭怪怪黑髮、有著棕色皮膚、湛綠眼睛、戴一堆金飾的媽媽是拉丁美洲人;而我,一個看起來像薄脆餅的女孩,是她跟老外的結晶。人們會相信就是這樣。
不過,其實我媽是埃及人,她的媽媽是希臘人,我爸是巴勒斯坦人,我爸媽都沒有住在美國,因為我YiaYia (我的希臘外婆。也是因為她,所以我看起來有點像薄脆餅)在五十六歲時死於腦癌。他們沒有待在波士頓:他們搭埃及航空回去,爸爸把我抱在大腿上,媽媽整個人蜷縮起來,外婆的鬼魂塞擠在他們中間。他們穿著七○年代的聚脂纖維褲子、頂著一頭直髮、不是很愉快地回去,將外婆埋在位於亞歷山卓的希臘聯合公墓。
在埃及時,我把玩一套已經過世的外婆給媽媽的俄羅斯洋娃娃。我佯裝自己是那個最小的、肚子空空的俄羅斯娃娃,小洋娃娃被裝進她媽媽的肚子裡,洋娃娃媽媽再裝進另一個更大的媽媽的肚子裡,以此類推。我知道最大的那個洋娃娃、在最外面的大媽媽是希臘人,但我知道我不是希臘人。我發現除了我之外,所有的洋娃娃都一分而二,雖然我也被分成了兩半:我既是埃及人,也是巴勒斯坦人。我同時是希臘人,也是美國人。我那本小小的藍色護照,上頭寫著我是美國人,它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媽媽那本中尺寸的綠色護照,也不像爸爸那本大號的棕色護照。在機場通關的時候,我還不需要跟爸媽排在不同的窗口,不過很快我就要了。媽媽會跟我排在不同的窗口,爸爸又排在另外一個。這會讓我覺得很孤單,與眾不同。這會使我相信,這個世界想要拆散我跟家人,所以我得把他們拉緊一點。
處理完外婆的後事之後,我們離開埃及,轉往科威特,爸爸的新工作在那裡等著他。在七○年代,對阿拉伯的知識份子,以及對那些想住進看起來不像避難所的公寓的人來說,科威特是個天堂。
在爸媽結婚的頭一年,已經搬過兩次家。爸爸說,遷徙是巴勒斯坦人天性的一部分。晚上爸爸哄我睡覺的時候會跟我說,「我們的人民把家鄉帶在靈魂裡一起遷徙」。這是我三、四歲時的床邊故事。「妳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但是一定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跟自己說:「這個要帶著的東西如此之重!」我曾經探訪過一次這塊故土,我發現這塊土地上有一大片草地、幾塊岩石、幾座高山,還有數以千計的橄欖樹跟驢子。在我還小的時候就知道這些,有助於讓我對那個在瘦小身軀內,拖著極沉重靈魂的爸爸賦予同情。
每當想像爸爸在我一出生後馬上跑出去,像電影明星一樣滑過長廊的樣子,我知道他一定潤飾過這個故事。爸爸喜歡這樣做,他喜歡說一些不可能但又突然很真實的故事,尤其如果這會讓他看起來像個搖滾巨星的話。這是因為他曾經是個作家,而現在是個建築師。我們的小公寓放滿了各種建築藍圖以及塑膠房屋模型,而非筆記本、詩集或是菸灰缸。這個事實讓爸爸滿懷悲傷。所以,在爸爸遭遇許多困難而倖存下來之後,便在他的故事裡訴說這些悲傷。
每當爸爸說這些故事的時候,媽媽就喜歡吐槽他。媽媽是爸爸的狗仔,檢驗爸爸故事的真實性。這是因為她才是真正的搖滾巨星:一個不再玩音樂的音樂家。雖然媽媽總是指責爸爸,說他討厭古典音樂,希望她生活悲慘,但是爸爸聲稱是因為他買不起鋼琴。我們家到處放滿了爸爸的建築設計圖、塑膠房屋模型,以及我的學校作業、玩具、洋娃娃跟一堆只剩下一隻腳的襪子,卻沒有鋼琴。這個事實讓媽媽滿懷悲傷,所以她把這些悲傷發洩在我們身上。這便是造成我們家人衝突的主要原因。
我一開始就知道家代表著衝突、爭吵以及某種修飾、美化,這也是我喜歡學校的原因,因為我爸媽不會在學校。學校裡有老師,老師根據真實的情況把事實教給我們。老師沒有責任要愛我們,而他們確實也不愛我們。學校的老師是英國人,很冷漠,跟我們長得一點都不像。我喜歡這樣,我喜歡看到他們時不會像在鏡子裡看到自己一樣。就如同有些小孩喜歡玩耍,而學校則是我真正的避風港。
1我們的命名 我記不得我怎麼會知道這個故事,我也不懂我怎麼可能還會記得它。八月二日,我出生那一天,我父親站在波士頓聖伊麗莎白醫療中心的護理站前,指間握著一支筆在填寫我的出生證明。由於我差點夭折,後來一度被救活,中間差點又沒救,現在我確定可以存活,所以父親一聽到醫生確定我沒事,立刻衝下樓去。父親在填寫出生證明時發現他並不確定我的性別,不過這不重要,他一直認為我會是個男孩。我還安然漂浮於媽媽那充滿羊水的子宮裡時,他便把我當成男孩一樣跟我說話。當他要填寫「小孩名字」的欄位時,他手微顫,以他最美的英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