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分裂、興奮、野蠻、幸福、荒謬、醜怪、困頓、解放、恐怖、宗教、世俗等,這就是21世紀。
沒有任何比喻能像辭典那樣,將所謂21世紀描述得如此恰如其分。因為,辭典宛如各類詞語的馬賽克拼貼,詞義在其中閃爍映現,正反兩面得以辯證對照,意義的偶然與多樣因而有了精確的索引。除了辭典,也沒有任何其他形式,能將未來仍待發生的解體重構、真實世界浮光片羽的交纏錯綜、文明與野蠻的層疊並存、災難與美好的接連湧現等現象,如此真實地昭示於天下。
這就是我編撰這部未來百科全書的理由。這是一份尚未問世就立下的遺囑,一張尚未發現就勾勒的藍圖。這合乎邏輯嗎?當然不。那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因為新的、真實的東西,只能在對立的碰撞間產生,在不同事實的間隙中迸發。
本辭典既可按字母順序一氣讀下來,也可在全球漫遊時隨意瀏覽;當然也可隨身攜帶,在困惑時,在旅途中,或在與人交談時翻閱查尋。就其形式而言,本書已經在論述未來:明天,閱讀的行為將日益趨近導航。
既是這樣,就必須選擇停靠點。這是一個大膽專斷而且需要隨時修正的抉擇。因為詞語是靈活、易變且模糊的存在。一些反義詞的詞義界定將出現游移變化,一些同義詞之間可能出現無法跨越的鴻溝,一些詞語將全盤消失,另一些詞語卻又不知從何而來。例如「消費」與「工作」、「培訓」與「娛樂」這些詞組的意思將日益接近;「衛生」和「醫學」、「公民」和「選民」、「就業」和「工作」的意思將漸行漸遠;「電視」、「電腦」和「鍵盤」等詞,甚至可能從人間蒸發。
在辭典所列的400多個條目中,我首先選擇了一些永恆的詞語,如「性」、「科學」、「戰爭」、「工作」、「愛情」、「聲響」等。我還加入了一些對伊斯蘭地區、非洲以及印度、中國來說,較為重要的詞語,如「克己」或「非暴力」等。一些目前不常用的,但預計未來可能會經常遇到的一些詞語,如「游牧族」、「心靈感應」或者「生物基因」,我也加了進去。當然還有部分來自郊區的,而明天可能會成為正式語言的一些詞語,如「丑角」或「饒舌歌手」。最後,為了描述那些目前還游走在現實世界邊緣,但很快將成為主流的現象,我還發明和嫁接了一些字詞,如將「複製」和「影像」組合成「複像」,將「電腦」、「電視」、「電話」合併為「電腦電視」,以及「奈米游牧」和「樂高文明」等。我還大膽借鑒英語中的「edutainment」、「screenager」等概念,創造了「娛樂教育」、「螢幕青少年」等詞語。
在一些詞的開頭,我並不滿足於給它一個定義,而是闡明其關鍵性,甚至以不同情境予以呈現,產生辯證的效果。我想通過這些詞語,對大家可能提出的有關我們未來的一些重大問題給予一個答覆:世界能夠養活全人類嗎?我們能夠消除貧困嗎?每個人都能擁有一份工作嗎?世界的財富將聚集在哪些地區?科學的進步是否會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它會改變人與痛苦和人與死亡的關係嗎?它會改變教育和娛樂的形式嗎?何種企業能夠生存下去?何種信念和冒險能使人民充滿激情?何種戰爭和生態災難威脅著我們?如何處理自由與互助的矛盾?如何解決定居和流動的關係?宗教和政治將有什麼樣的地位?何種風俗將會被人接受?西方文明是否仍是具有統治地位的文明?美國能繼續維持世界地緣政治的霸權嗎?歐洲能夠成為政治一極嗎?法國在國際事務中還會有影響力嗎?伊斯蘭的前景如何?有任何機制足以超越市場與民主嗎?世界還有爆發革命的可能嗎?最重要的問題是:人類在世界上還能共同生存嗎?
答案不言自明:20世紀是一個魔鬼的世界,它留給人類的是一個無法生存的世界。在那裡,窮人走投無路,被迫生活在城市的廢墟中,被貧困窒息;腰纏萬貫的富人,沉浸於物質的誘惑中,被財富窒息。
將2000年作為分界線不過是一個隨機的安排;即使對採用西曆的眾多文明而言,無論是上個世紀還是之前無數世紀的開始,從來就不代表與歷史有所割裂。事實上,16世紀始於1492年,19世紀始於1789年,20世紀始於1918年。至於21世紀,應該是始於1989年,因為那年在短短數月間,歷史上最後一個帝國宣告瓦解,人類則邁入複製和網路的時代。
今天,預言已不再是新聞的賣點。人們將它視為虛幻的活動、偽造的科學,或失去公信力的政權愚弄民眾的手法。大躍進、遠大夢想和文明規劃的時代暫被停止。由於所有關於未來的預言都宣告失敗,導致急功近利的思想大行其道,而且迫使每個人不得不躲在自己的角落裡,對碎裂的真實世界唯一願意接收的元素,來自他透過頻道所見的萬千娛樂節目畫面。對此,我們應該予以體諒,因為20世紀大多數的滔天罪行,都是人類打著造福世界的燦爛預言而犯下的。
除此之外,還要加上預測專家、預言大師和未來學者們歷來所犯的令人難以置信的錯誤。我們如果還想摸索未來,絕對有必要對他們過去的愚昧荒誕,進行深切的反思。
活字印刷術問世時,日耳曼人建立的神聖羅馬帝國首領們和梵蒂岡的策略師們都曾想善加利用這個發明。前者企圖以拉丁文為核心統一歐洲,後者則希望通過對《聖經》的閱讀樹立自己的權威。然而事實正好相反,儘管《聖經》確實是第一本印刷的書籍,但是在不到半個世紀的時間裡,在地方語言的幫助下,民族主義誕生了。通過自己的語言對《聖經》進行閱讀,使人們可以繞開教堂和神甫的規制,直接與上帝進行對話,一個預謀用於統一的工具,最終導致了離心與異化。
300年後同樣的錯誤預測再次出現。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美麗時代」,未來學家們曾預言,由於留聲機的誕生使人們可以足不出戶欣賞音樂,動輒罷演的音樂家們將被時代淘汰。接著電話問世,預言大師也紛紛指出,它的主要功能只不過是為了讓老闆可以遙控指揮工人。
近代類似的錯誤預言更是屢見不鮮。1943年,IBM總裁湯瑪斯˙華森(Thomas Watson)曾預言,全世界銷售的電腦永遠不會超過5台。1977年,一家大型數位設備公司——Digital Equipment的創始人肯˙奧爾遜(Ken Olson)斷言,沒有任何人會想在家裡擺一台電腦。1960年,美國經濟學家、諾貝爾獎得主羅伯特˙索羅(Robert Solow)預言說,20世紀末,蘇聯將在經濟上戰勝美國。名聲顯赫的美國中央情報局局長艾倫˙杜勒斯(Allan Dulles)不久後也表示認同這一預測。同一時期,在印度和巴基斯坦即將透過「綠色革命」解決自給自足問題的前夕,一些至今在國際舞臺上仍有相當份量的知名學者還斬釘截鐵地預言,這兩個國家在20世紀末將發生大規模饑荒。1970年,羅馬俱樂部聲稱,到2010年世界石油儲備將枯竭,然而今天的統計顯示,至少在整個21世紀內世界還有足夠的石油儲量。即使在看似簡單的人口統計學領域,錯誤也是層出不窮。1932年的預測說,法國人口到1975年將只有3900萬,而實際上那年法國人口超過了5300萬。1970年的統計說,到2030年世界人口將達到150億,1990年又說90億,而今天則預測說只會有75億。實際上,不瞭解現實經常是導致錯誤預測的根源,下面就是這樣的情況。
1984年,聯合國人口專家估計說,墨西哥城人口已達1700萬,並將在2000年達到2200萬,而結果只有1550萬。也有專家預測,加爾各答人口在20世紀末將為1500萬,而實際上只有1150萬;巴西聖保羅市人口將在2000年突破2000萬,而實際只達到1600萬;里約熱內盧的人口會在1984年突破1040萬,結果到今天還從未超過1000萬。
有關2000年歷來也出現一些荒誕愚蠢的預言,其中一則是經濟學家凱恩斯1930年的預測,他認為2000年時每人每週平均工時將剩下15小時。
那些過去和現在的職業預言家經常犯錯誤的原因是,他們總是做出一些迎合人們願望的預測,同時又刻意給預測留出相當大的時間跨度,以便在事實證明他們出錯時,他們早已在享受優渥的退休生活。
然而,對「未來學」的這種種聲討,不應導致我們放棄對未來的研究和探索。
首先,與其他任何時候相比,我們這個時代更需要預測。如同一輛加速行駛的汽車,它需要能照射得更遠的燈光,隨著人類腳步的加快,人們無疑也更加需要預言。
其次,除了失敗的例子外,也有不少成功的範例。他們不是那些操弄圖表的所謂專家,而是一些優秀的科幻小說作者。朱勒˙維恩(Jules Verne)和亞瑟‧C˙克拉克(Arthur C. Clarke)比任何人都準確地預測或者幻想20世紀的主要技術革命。今天,科幻文學仍是未來學的寶貴資產。勒夫克萊夫特(Lovecraft)、阿西莫夫(Asimov)、布萊伯利(Bradbury)、海萊因(Heinlein)、馮內果(Vonnegut)都有著非凡的洞察力和超強的預測力。這裡還要提一下電影、動漫和電子遊戲,它們創造的清晰靈巧的畫面,可能成為未來美學的發展方向。
最後要說的是,錯誤也是良師益友。它揭示出一個一般性的原則:人們容易高估技術革命的力量,而低估風俗、價值觀、藝術等方面的影響。錯誤還告訴我們,不能一味透過數學推算進行思考,不要輕信新技術必然有利於強者,而創新總是始自邊緣。因此,我們不可以自限於過去建立的過於簡單的理論架構,如馬克思勾畫的未來取決於階級鬥爭,自由主義認為未來必然代表人類理性的進步等。這些後來都證明是錯的,因為歷史的推進所依據的,不是一成不變的線性理論。
做預測,一定要敢於冒風險,特別要敢於對人口演變、技術革命、社會活力、地緣衝突、思想潮流、群眾運動等情況進行大膽的預測,從那些可能引起動盪和變革的蛛絲馬跡中,捕捉出主要的「動力軌跡」。
哪些動力軌跡?一方面,人類將繼續面臨戰爭、饑餓、不公、獨裁、背叛、死亡等向來存在的問題;另一方面,人類將繼續有著美好的理想,嚮往幸福,願意將幾個世紀以來進行的艱苦卓絕的鬥爭繼續下去。正是在這種力量的作用下,人類由帝國走向國家,以貨幣交換取代以物易物,由農業社會邁入工業社會,從能源導向變為資訊導向,由集體經濟轉向自由貿易,由產品轉向服務,由國家保護變為抵制所謂國家保護。這些持續不斷的進步改變了我們的生活方式和知識結構,使人權和民主征服了世界。但它同時也加劇了社會不平等和污染等問題,城市失序和鄉村貧困的現象也因人口的膨脹更加突出。
如果不採取任何措施遏制這些深層趨勢的擴大蔓延,21世紀將以如下的面貌展現在世人面前:
●到21世紀中葉,世界人口將超過80億。這些人大都屬於城市游牧族,他們生活在人口經常超過500萬、令人難以呼吸的城市中。為養活這些人口,30年內糧食產量必須翻一番,這是過去花了一萬年時間才達到的目標。高齡化問題先是在北方國家,繼而在南方國家顯現出來。在新世紀前50年中,南方國家的青年將抱負滿懷,然而隨著下半個世紀全球人口普遍高齡化,反抗的力量將顯著減弱。
●民主和人權將在全球普及。西方捍衛的建立在自由、可逆轉性和個人意志基礎上的價值觀,將繼續是全球發展繁榮的動力,儘管全球2∕3的財富將在亞洲產出。30億青年人將積極參與這個全球文化運動(包括服裝、音樂、美食、象徵、價值、混血偶像等元素),在有利於各路英雄、迅速流動的市場上進行各種交易,連那些碩果僅存的少數以免費提供和公共服務為運作原則的領域(如教育、衛生、公民機構,乃至空氣管理等),都將被市場攻佔。人們的工作將更加不穩定,游牧、虛擬、迷宮、網路將成為主流概念,人的思維方式將由線性的進步趨向迂回的演變。一群菁英將形成某種超級階級,為一個超工業社會創造一個超現代文化,而作為社會主體的中產階級只能成為這個超級階級游牧活動的陪襯和旁觀者。
●技術革命將繼續衝擊人們的生活方式。當然我們不必過度頌揚科技的好處,因為它也曾導致許多災難,「鐵達尼號」豪華遊輪、「興登堡號」飛船、「挑戰者號」太空梭、車諾比核電事故、義大利塞維索和印度博帕爾化工廠毒氣外洩等,都是令人怵目驚心的例子。我們也不要認為未來的技術革命必然超越過去,事實是現在的視屏技術並未取代書本與紙張,現今科技革命帶來的變革程度,也不見得超越1840年前後那個時代,當時發明的火車、電報、蒸汽船,使人類的移動首度達到史前所不及的速度。當然,未來還會出現許多重大的技術革命:產品將越來越智慧化,甚至擁有思維、談判和決策的能力。除了虛擬產品外,還將出現「虛擬人」——筆者稱它為「複製影像」。它(他)們將成為人類的夥伴。通過直接連結於大腦的電腦,人類將能夠直接操縱機器。醫學也將因基因工程而經歷19世紀以來最徹底的變化,複製人將成為家常便飯,人類平均壽命將可以輕易地達到110歲。奈米科技如果能達到目前許多人期望的發展高度,將使原料生產成本降到像資訊生產成本一樣低。奈米技術的使用使人們能夠通過原子組裝生產產品,複製細胞,製造有自我修復能力的機器人,並將細胞大小的電腦晶片植入人體。產品生產將幾乎成為免費,身體壽命在理論上將變成永無止境。奈米科技這種分子超級科技,將與大行其道的旅行思維,共同組成「奈米游牧主義」,創造一個從分子到宇宙間層層疊疊無限廣闊的虛擬空間世界。而這一切,還只是我們在現階段對未來可能發展的初步體會。
如果一切進展順利,且政治家們也能理智地將技術革命用於人類的福祉,那麼新世紀肯定將是一個理想的世紀。徹底創新的技術將使城市規模得到控制,養殖技術的發展將大幅度提高水產品的產量,農業革命將有利於無污染食品的生產,清潔能源的開發將減少污染和氣候惡化。生物基因技術將修復乾旱的土地,拓展人類的居住面積。城市將可以重新呼吸,每個人都擁有尊嚴,貧困在南北國家不復存在。企業成為沒有等級的網路。在高度文明化的城市游牧性中,將出現一些建構在新的神話上頭的友誼部落。失業的概念將失去意義,人們每年將工作100天,學習100天,旅行100天,其餘時間用於休閒。商業秩序將進入一個非實體的新紀元。民主成為全球的價值觀,每個人無論國籍或居住地,都有投票的權利。多元文化將取代宗教狂熱,每個人都能在不同的文化和信仰中汲取自己需要的養分。人們同時可以擁有多重國籍、多種家庭,我們甚至可以幻想在未來可以生活在自已選擇的複製人中間。民族國家之間再也不相互敵視,大家都認同一個道理,即他人的財富是自已成功的前提條件。地緣爭奪變為和平的政治。印度、中國、歐盟(屆時已成聯邦,疆界擴展至土耳其的安卡拉和俄羅斯的莫斯科)和美國(成為美利堅聯盟,英國也將加入進去)各有其勢力範圍。地中海沿岸國將聯合起來,組成一個共同市場,並將總部設在耶路撒冷。耶城將成為兩個國家、三個宗教的聯合首都。建構於技術、資本和民主之上的西方文明將淡出,由一種組合性的、有如樂高積木般的新文明(筆者稱之為「樂高文明」)所取代,它以寬容精神海納差異,不斷融合不同價值,達成重建和諧世界的理想與目標。一種新的全球統一意識從而誕生。在它的指導下,國際組織將重新發揮作用;聯合國將制訂新的規則,要求各國履行義務與責任;世界員警將進駐尚未受法律管轄的區域;國際貨幣基金將負責對全球貿易進行徵稅和利益重分配,調節金融市場,使它不再是製造恐慌的手段和場所,而以消除不公正為職志。
這種極富理想色彩的演變顯然將不可能實現,因為政治偏愛莎士比亞的現實,而不是安徒生的童話。形形色色的變化勢必在文明發展的長河中激起波瀾。除非權力關係及財富分配方式出現徹底變革,否則經濟發展或技術進步都將無法改善貧困問題,而貧困將繼續毀壞民主的根基。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文明所需的科技進步將會如期而至,我們也無法保證科學不會被邪惡利用。虛擬化有可能將人類拖入瘋狂的邊緣;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透過游牧的種種不同形式大規模傳播的病毒;氣候惡化以及核能事故將給人類帶來重大不幸;污染也將使農業、水源和氣候受到前所未有的破壞。
如果這一切屬實,50年後世界上將只有1∕5的人解決了生存問題,其他的人,無論在北方還是南方,都將在窮困、孤獨和暴力中掙扎。在同一個城市,有富人區和窮人區,有被家庭呵護的孩子和流浪街頭的遊民。估計全球將有500個人口超過700萬的大城市,300個國家,20億人缺乏食物及飲水,每天有10萬兒童死於饑餓,40億人被剝奪受教育的權利。而與此同時,全球最富有的150個人所控制的財富,將超過其他所有人類持有財富的一半。
如果未來確實如此,那麼人類又將回到黑暗的年代:帝國將重現;能源控制之爭將持續改變世界的面貌;宗教爭端將繼續荼毒百姓;民主政權無力對棘手問題做出決策;國家分裂為互相敵對的部落;種族戰爭連綿不斷,極端獨裁東山再起,宗派異端和恐怖暴力抬頭,古老傳統的負面效應重現。不同文明發生衝突,西方獨自面對來自全球的反抗。
生活在21世紀末的人們將深深懷念現在的紐約和巴黎,就像現在的我們懷念20世紀初的柏林和維也納——當然,這裡所指的是這些城市中的富人世界。
世界將呈現這樣一種景象:在一個豪華的舞場上,優雅的舞者正圍著樂隊和豐盛的餐桌跳舞,其中只有幾對舞伴預感到這裡隨時可能發生爆炸或激烈的衝突。怎麼辦?離去,將無法享受節日的快樂;留下,則預示著捲入危險。為此,他們決定在舞場出口附近繼續跳舞,同時時刻盯著緊急出口,以求在事情發生的瞬間,用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
可惜世界上除了地獄,沒有任何其他緊急出口。
人類無法自我克制地在這些夢想的路徑上冒險前進,直到倒下為止。最晚到21世紀中葉,世界上將會爆發一場消除既有發展模式的革命。後資本主義屆時是否得以問世?
其實,避免這種結局很簡單,人們只需宣告:讓科學技術為正義服務,憑藉其無比能量在全球各地消除貧困、破除階級制度、重新規劃民主,鼓勵多樣化,分享財富,促進衛生和教育進步,取消軍費開支,植樹造林,開發清潔能源,向其他民族的文化開放,促進融合,學習整合性思考,睦鄰友好,等等。
一句話,做我們希望我們前輩所做的一切。
如果要實現這一切,必須先描繪一個理想國的藍圖。如果說19世紀是自由的世紀,20世紀是平等的世紀,那麼21世紀將可以是博愛的世紀。當然這樣的理想國很有可能受到市場或者專制政權利用,如同過去出現過的烏托邦,但也有可能它將真的證明它的價值,證明我們為它奮鬥是值得的。
不要為歷史指明方向,因為它沒有方向,它一直在毀滅的邊緣徘徊。世界似乎前途茫茫,隨時可能回到野蠻時代,最糟的情況隨時可能發生。但我們必須拒絕屈就於這樣的現實,抵抗無法避免的宿命,為世界的永恆爭取一個機會。既然我們無法預知未來,我們只好親手打造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