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老子的《老子》,又名《道德經》,亦名《老子五千文》,是道家和道教的經典,又是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的經典,也是世界文化的經典,據多次統計其為世界最暢銷書之一,發行量一直名列前茅。為甚麼呢?
這是因為老子在《老子》一書中,以獨特的「道」與「德」的理念從形而上的向度回答宇宙、社會和人生的根本問題,彰顯出前無古人的大智大慧,並歷久彌新、一以貫之地予人以巨大的影響與啟迪,從而深深地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擁躉或粉絲——讀者。
為了傳承與弘揚《老子》的「大道」與「高德」的大智慧,對《老子》進行詮注的注本,中外古今,誠可謂不計其數,汗牛充棟。對《老子》的注本,往往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些「仁者」與「智者」雖有所見,但也有所偏,與「真經」、「真義」不盡相同,甚至相左。更何況還有人云亦云,甚至還有不經之談者,以訛傳訛,更有甚者則不學無術,魚目混珠。對《老子》作新注,層出不窮,成了常態。
汪致正先生為了「求真義」,「得真經」,在版本方面,遵循「近古較真」的原則,「選用考古的版本郭店簡和帛書《老子》」作為主要依據,結合使用其他版本的「某些後出轉精的部分詞句」。在工具書方面,參照「後出較全的《故訓匯纂》」所提供的線索,查閱原書。他在一般訓詁方法的基礎上,提出了新的方法,即比較文字法,「進一步從造字的初衷探求關鍵字的本義」,主要考釋了「道」、「德」、「无」、「玄」、「眇」五個關鍵字。他從先秦的甲骨文、金文開始,中經先秦竹簡和漢代帛書,再到《說文解字》等典籍,系統地對字的形成與演變進行了詳盡而深入的考據、比對、實證,「以考釋的字義作為註釋《老子》的依據」。所以,他在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於是,汪先生在哲學涵義上對《老子》的這五個關鍵字大膽地作出了與眾不同的新解:
所謂「道」,動詞字義是「觀察」;名詞字義主要是指「事物的規律,有時兼指事物的本原」;
所謂「德」,主要是指「認識並遵循道的結果,或理性認識道、或理性認識,或理性」;
所謂「无」,主要是指「存在的隱性生成模式」;
所謂「玄」,主要是指「極細微的成分或本性」;
所謂「眇」,動詞字義是指「眯著眼睛仔細觀察」;名詞字義主要是指「微小的事物」。
汪先生說:「注重探求《老子》關鍵字的本義,這是解讀經典的關鍵」;「理解了關鍵字,《老子》的經文含義就十分明確了」。例如,他就用「道」當「規律」講,對《老子》第一章首句「道可道,非恆道」作了新解:「能夠觀察到的只是[具體]規律[顯現出的現象],而不是[恆久變化這個]普遍規律。」這樣,就超越了「古時學者對『道可道,非常道』或『道』字義的解釋難以理解」,也突破了「當代學者對『道可道,非常道』或『道』的字義既表述了,但又不清楚表述,而且認為,可以言說的『道』,就不是永恆的『道』」。並且,他可以一貫到底,在其注本74個「道」字中的68個「道」字,統統用「規律,有時兼指本原」去串講,逐字逐句逐章一一進行了實證的檢驗,其結果,他認為完全都能講得通。同樣,他對其他四個「德」、「无」、「玄」、「眇」關鍵字的新解,也是如此這般地不厭其詳地逐一進行了實證的檢驗,其結果,他認為也是行之有效的。
於是,汪先生以「觀察具體規律的現象、認識規律、掌握規律、遵循規律整個過程」這個脈絡作為視閾,去反覆地對《老子》加以含英咀華,從而使他感到終於獲得了寓於《老子》的真詮,遂把《老子》定性為「是先秦時期出現的論述客觀事物、論述辯證思維的哲學經典」,「是一本規律論、認識論」。
汪先生殷切期望,其客觀效果既可以充分發揮出《老子》作為哲學經典所具有的「普遍指導意義」與「基礎指導作用」,又可以考慮「就系統論述『無論認識或施為於自然界還是人類社會,都要認識規律、掌握規律、遵循規律,不能違背規律妄為』而言,這一部分是否超過了古希臘哲學的相應論述?」
汪先生熱愛《老子》,志存高遠,力圖要「得真經,求真義」,恢復《老子》的本來面目並大力傳承弘揚,與大家分享《老子》的大智慧。因此,他如飢似渴地向前賢和時賢學習再學習,在豐收的同時猶感困惑亦多,且一時難以解決,找不到現成的答案。於是,他被「逼上梁山」,下定決心,獨闢蹊徑,追本溯源,從頭做起。這樣做,無可避免地要向前賢和時賢挑戰,解構他們的不足與缺失,提出自己的真知灼見。所以,其實還是向自己挑戰。而他勇敢挑戰的結果,既非是徒勞無益,更非是以失敗而告終,而是不斷探索,日益精進,終於自成一家,不同凡響,面目一新,為《老子》與老學發展做出了獨創的新貢獻。他創新的精神誠可貴,而他創新的成果猶待檢驗。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汪先生的大作《汪注老子》和《正解老子》,到底有無價值與意義?到底有多少和多大的價值與意義?問世以後,敬請大方之家與廣大讀者予以公論,不吝諟正。謝謝!
是為序也。
錢耕森 謹識
乙未年春分後三日於安徽大學自厚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