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專注事物的熱情
凌拂(自然生態作家)
這是一本奧杜本的傳記。人類建立高度工業文明,面對自然、生態、物種……,慣常以人類中心主義為本。漸漸發展出對自然的尊重與理解,十七世紀末到十九世紀中葉是啟蒙期,在這時期,我們認識懷特、梭羅、華勒士、法布爾……其中還有一個奧杜本。
奧杜本是美國偉大的鳥類畫家,對鳥類研究具有開創性的作為。對於這樣一個以畫筆,第一位描繪鳥類捕食、爭鬥、飛行和整理羽毛的人,要以繪本有限的篇幅,表現其一生具有創見的作為很不容易。但書中擷取有趣的部分,簡要的切入奧杜本一生精要的關鍵,透過生活情境,足以表達出奧杜本的背景,同時經由許多細節輔助,在有限的篇幅裡,以圖說展現多樣、豐富,卻又不令人感覺擁擠、堆砌。
胡適說:「做人要在有疑處不疑,做學問要在不疑處有疑。」書中就充分展現了奧杜本的懷疑和實驗精神。面對自然,人們總帶著好奇感的依存,既身處其中又充滿陌生。關於小型鳥在哪裡過冬?亞里斯多德兩千年前就回答過了,但是奧杜本從來就不相信。
科學講求實證,大哲學家和科學家所說的話,他從來就沒有印證過。奧杜本對專家的話存疑,勇於思索與拿出證據,是他面對問題非常重要的關鍵態度。這一點是非常值得和孩子對話,並引導思索的部分。
自然記錄裡最重要的是涉入現場而不干擾,從觀察、凝視、記錄、發現、推論到實證,是一個非常獨特的過程。臆測可以充滿想像與創意,但是客觀上的知性驗證,是審慎的基礎。關於鳥類的遷移,至今尚有許多謎題,人們的刺探與表達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奧杜本的態度給了我們很好的啟迪。
我曾經在陽明山,看蝶友在青斑蝶翅膀上做記號放飛,與日本蝶友相互測知,想要了解青斑蝶的遷徙奧義。也曾在台北街頭,看一樹麻雀聒噪翻飛,可是黃昏一到,一樹麻雀悄無影跡,都不知到了哪裡?晚上麻雀並不住在翻飛的樹上,偌大的城市牠都去了哪裡?透過《畫鳥的男孩》這本書,應用到生活中,有諸多的延伸與探索,藉奧杜本的態度,都是可以發展的題材。
在鳥的腳上綁上腳環,是中古世紀就有的事了,但是那時候只被用來找尋自己遺失的獵鷹。而奧杜本的爸爸總以書做為他的禮物,所以想來奧杜本也是一個喜愛閱讀的孩子吧!因此,中古世紀鷹腳上的腳環,這個故事深烙入他腦海,到了需要的時候,就給了他了不得的創發,他用來追蹤與證實鳥類的遷徙。這個簡單的實驗證明了複雜的理論,也使得奧杜本成為第一個以腳環證實鳥類的遷徙,會重回原棲地的事實。活讀書,靈活運用知識的轉換,奧杜本從小處又給了我們一個最堅實的明證。
許多事情看來簡單,關鍵是要懂得連結與轉換,只要啟動觸媒所在,就是了不起的創發。一如圓形被用做車輪和軸心,在今天看似理所當然,但在原初卻都是了不起的創見。奧杜本並不以成績優異見稱,但他熱中研究鳥類的習性和行為,確信自己是個自然學家。專注決定方向與成就,而閱讀儲備能量。換句話說,成就因於對專注事物的熱情,而熱情開發潛能,《畫鳥的男孩》展現的不僅僅只是畫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