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男名畫的黑歷史：畫作中男性的時尚密碼與惡趣味

前言
繪欣賞繪畫有很多種方式，其中一種就是鑒賞畫中的時尚。
我們在驚歎畫家運用高超的繪畫技巧來表現衣著服飾的材料質感之餘，那些服裝還能激發我們無限的想像力——不論是歷史名人還是無名小卒，以及當時他們身處在怎樣的世界，又有怎樣的情感和想法。他們身上的穿戴之物都是很重要的線索，讓我們可以一窺那個時代的樣貌。
這次我選定男性時尚為主題，首先，是因為關於女性時尚已被再三討論到讓人覺得有點厭倦的地步了，另外，也因為日本的男性上班族服裝永遠都是千篇一律地穿西裝打領帶，因此希望能藉由本書見識到不同時代的男性服裝潮流，帶給大家新的視覺享受，或者看完這本書覺得還挺有意思，我也覺得很不錯。
衣裝服飾代表一個人的社會地位、財產和權利，這樣的年代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前的王公貴族還有富豪，就像孔雀一樣，都愛藉由華麗的裝扮來凸顯自己。事實上，在自然界中，許多生物也都是雄性比雌性更加鮮豔奪目，所以過去的男裝完勝女裝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在專制主義時期，人們會臣服於對方華麗的服飾之下。哈布斯堡王朝的約瑟夫二世留下了與水戶黃門中的印籠相似的傳說。據說當他懲戒完惡棍，就會脫掉斗篷，展示華麗的服飾，藉此揭示自己的身份。在還沒有照片的年代，「以服裝論人」也是情非得已之事。
法國國王路易十六出逃瓦雷納時，也是換上侍從的衣服進行偽裝，結果幾乎沒有人能認出他來（在那個時代，肖像畫通常是實際人物的三倍大，所以在辨識度上更加困難），最後還是靠一位在皇帝身邊的貼身隨從，才確認了他的真實身份。在利用服裝來區別階級的時代，透過簡單的變裝，就可以進行偽裝。
在現在，科技界的富豪如果穿著毛衣和牛仔褲出現也毫無違和之處，而歐巴馬總統若裝扮成牛仔想必也會馬上被認出，這顯示了現代社會與以前的時代相比，是多麼不同。
大約一百多年前，「腿部曲線美」這個詞是男性的專屬用詞。在這個用語的鼎盛時期，男性會穿著非常短的褲子，讓臀部一半露出來（可以說就是芭蕾舞者的樣子），並戴上遮陰布以凸顯男子氣概。不久之後，這種不雅的遮陰布終於漸漸消失，但展示腿部曲線的時尚仍延續下去，最後把腿部隱藏起來，竟成了對當時體制表達強烈抗議的一種手段。時尚的影響力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以前穿脫衣物的困難程度也是現代人難以想像的。因為當時的布料缺乏伸縮性，也沒有扣子、拉鍊和鬆緊帶，必須把無數條的繩子穿過扣洞裡。王公貴族之所以讓僕人幫忙更衣，並不是為了炫耀，而是因為這個過程實在太費時了。那些凡事都得自己來又笨手笨腳的貧困貴族們，想必每天都很痛苦吧。
另外，當時跳蚤和蝨子的問題也非常嚴重。在欣賞那些穿著華麗、神態傲慢的肖像畫時，想一想其實他們當時忍耐著渾身的瘙癢，就會對他們產生了些許親近感。
流行通常都是從上層階級傳播到下層社會，但偶爾也有相反的情況發生。還有一些比較少見的情形就是，不分男女、老幼貴賤，全民一起大流行，你知道是什麼服裝嗎？正確答案請在本書中尋找吧。
不只是衣服，還有假髮、鬍子、鞋子和帽子等，如今的我們看到當時那些奇裝異服也許會驚訝不已，但那時的人們若看到我們現代人的服飾，想必也會大驚失色或哈哈大笑吧，所以，就彼此彼此囉！
就請大家一起欣賞這三十個趣聞逸事和名畫吧。
本書是先由共同通信社的各地區報紙連載十期，又在角川書店的《書的旅人》雜誌上連續刊登兩年的內容。
在此，我要衷心感謝共同通信社的齊藤泰行先生和角川書店的Lucky Girl藤田有希子女士。

軍裝是男裝的最高境界
《跨越阿爾卑斯山聖伯納隘口的拿破崙》 Napoleon Crossing the Alps
────雅克‧路易‧大衛 Jacques-Louis David

這幅作品可以說是政治宣傳畫的最佳範本。
在畫中，絕世英雄拿破崙‧波拿巴高舉右手，肩上紅色的披風迎風飄揚，彷彿在說「跟我一起向前衝吧」，讓人忍不住想跟他一起前進。他騎的馬雙眼瞪圓，以後腳站立的雄壯之姿在畫裡定格。
但真相是，當時他們穿越阿爾卑斯山遠征時，騎的並不是馬，而是最擅長走山路的驢子。
因為當時要穿越積滿厚雪的高山峻嶺，而驢子的抗寒力和持久力都比馬強。但有必要去糾正這些錯誤的細節嗎？據說當初拿破崙對畫家的要求就是：「即使畫得不像我也沒關係，最重要的是表現出我英勇偉大的神采。」
於是，就像把驢子畫成駿馬一樣，畫家把矮胖的皇帝畫成了一個令人敬仰的英雄，這樣的形象牢牢刻畫在後世人們的心目中。
據說，男裝的最高境界就是軍裝。尤其是拿破崙時代的軍裝，更是以華麗著稱。當時因為穿便裝不顯眼，因此有人僅為了能穿上軍裝，而志願加入騎兵隊，
就為了能獲得女性的青睞。
拿破崙本人雖崇尚簡樸，但他也很清楚意識到法國時尚對世界的影響力，所以對於軍裝也傾向追求華麗的外觀。這點在這幅畫像上就可以明顯看得出來。
深藍色的司令官軍裝上用奢華的金線做刺繡裝飾，與下半身黃色的褲子完美地相互映襯。繡著大寫字母的寬腰帶上，纏繞著好幾層的絲綢飾帶，然後在一側繫成了一個蝴蝶結。這種腰帶原本是戰場上的必需品。直到「三十年戰爭」之前，士兵是沒有制服的，所以那時就以斜跨在肩上或綁在腰上的飾帶來區分敵我。不知何時，飾帶上還出現這種帶有金絲流蘇，成為純粹的種時尚飾物。
此外，我想特別提到的是畫中拿破崙的衣領。上半部是高得離譜的立領，下半部則是寬大的翻領，這種衣領組合被稱為「拿破崙領」或「波拿巴領」，在現代風衣還隱約看得到這種被保留下來的樣式。
說起來，貓王花俏的華麗舞臺裝的領子，也是像這樣高到幾乎可以遮住下巴的。
或許，搖滾之王也崇拜拿破崙呢！

我說，鞋子有必要這麼尖嗎？
《接受著作呈現的善良公爵菲力浦》 The Chronicles of Hainau
羅吉爾‧凡‧德爾‧維登 Rogier van der Weyden

這幅畫是《埃諾編年史》的封面圖片，是有「好人菲利浦」之稱的勃艮第公爵，正在接受獻呈時手抄本的場景。
畫中主角站在畫的中央擺著醒目的姿勢。這位善良公爵菲利浦，以身穿黑衣聞名。這幅畫中，他就是從頭到腳一身黑。他因為父親被暗殺而備受打擊，從此之後便一直穿著喪服，由於看上去還挺酷的，許多人紛紛仿效。這個打扮對西班牙的影響尤其之大，菲利普二世被稱作「黑蜘蛛」，也是因為他愛穿一身黑的緣故。
關於黑衣服就先說到這裡，我們再來看一下他的鞋子。鞋子當然也是黑色的，但它的形狀特別的醒目。
畫中登場的人物全都穿著這種尖頭鞋，讓人不禁感歎「果然是中世紀，果然是哥德式啊」（這樣說是因為這之後像這樣的尖頭鞋越來越看不到了）。
這種在十五世紀引起大受歡迎的尖頭鞋叫作「poulaine」 ，也就是「波蘭風」的意思，所以可以得知這種鞋子並不是起源於勃艮第，而是波蘭。據說最早是出現在十二世紀（也有一種說法是十字軍從東方帶過去的）。
在那個靠衣裝、身上佩戴的珍寶飾物，還有所穿的鞋子這些工具來威懾他人的時代。如果一個人的穿著越不適合勞動，就越能顯示出其地位身份之優越，也越能受尊敬。
所以，這種尖頭鞋也是鞋尖越長，就越能顯示出穿鞋之人的「偉大」。
但是，即使明明和自己的身份不符，仍忍不住想模仿上流階層的裝扮，這也是常有的事。因為平民百姓們也開始模仿貴族穿這種尖頭鞋，讓那些總是想侮辱下層人民的貴族們感到不悅，於是訂下了這樣的規定：平民的鞋長為腳的一半，騎士為一‧五倍，貴族為兩倍，而王族則可以長達二‧五倍。
在有些地區，如果你的鞋子太尖，甚至會被徵稅，這也算是一種禁奢令了。
據文獻記錄，當時還有人會在鞋尖裝飾一種圓形飾物，有的鞋子甚至長到兩英尺（約六十公分），真佩服他們當時走路怎麼能保持平衡，不會摔倒。
不過，當時的人們應該也感到不便吧。所以，後來發展出鞋尖除了向前伸展外，還有一種是向上彎曲的款式，就像哥德式教堂一樣，這些彎曲的鞋尖也向上延伸，彷彿要朝向天際。但最後這種設計也變得非常麻煩，人們甚至會用繩子將鞋尖綁在膝蓋或小腿上。到了這種程度，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鞋子還是什麼東西了，明明一開始是為了追求時尚，到最後卻變得非常不雅觀。所以，（或許是因為這種緣故），尖頭鞋就這麼漸漸被淘汰了。

國王的鬍子美學
《查理一世和聖安托萬》 Charles I with M. de St. Antoine
安東尼•范戴克 Sir Anthony van Dyck

表示「鬍子」這個意思的有三個漢字，也真夠麻煩的。「髭」是指鼻下的鬍子，「髯」指長在臉頰上的，而「鬚」則用於下巴周圍。
女性通常沒有鬍子，所以任何一種鬍子都被視為是男性的象徵。在女性文化佔優勢的時代（比如洛可可時期），鬍子，尤其是下巴的鬍鬚必然是不會流行的。
愛戴假髮者也會避免蓄鬚。因為戴上又大又誇張的假髮，如果再滿臉鬍鬚的話，這顆頭一定會讓人難以區分前後。有人認為，對男性而言，只要在脖子以上的部位，不管是哪裡，只要有毛髮就夠了。如果頭髮日益稀疏，那就必須留一把漂亮的鬍子；但如果假髮可以彌補這種不足，不留鬍子也無妨。這種心理對女性而言可能不太能理解。
但我們可以理解鬍鬚的用途。未成年的青少年為了不被再當成小孩子而留鬍子，或是因日益年老為了遮掩鬆垮的下巴線條而蓄鬚。還有，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偉大、感覺更粗獷、更顯時尚，又或是為了偽裝，都是留鬍子不勝枚舉的理由。
即使只是貼上小小的假鬍鬚也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樣貌，所以鬍鬚在視覺效果上確實非常重要。我曾見過一張名為「如果希特勒沒有鬍子」的合成照片，真是被嚇到了。儘管只是那麼一點點鬍子，沒有鬍子的希特勒，你幾乎認不出來。這真令我感慨，沒有鬍子的他相貌竟然如此平凡。
同樣，原本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孔靠著明顯的髭和鬚而展現個性的成功例子，就是畫中這位英格蘭國王查理一世了。人不可貌相，這位強行搞獨裁專制的國王因不得民心，最終引起清教徒革命而並被公開處決。他的鬍鬚可說非常適合這樣重大歷史人物的造型。
細細的兩撮鬍鬚末端向上翹起，搭配倒三角形的下垂山羊鬚，這種組合真是絕妙透頂，當時的貴族也競相模仿。宮廷畫家范戴克所繪的男士肖像畫，大部分（包括畫家本人）都是這個鬍鬚造型。
後來，這種鬍鬚不再被稱為「查理一世鬍」，而叫作「范戴克鬍」。
但要保養這種鬍鬚還挺麻煩的。如果要保持鬍鬚的挺拔，就需要用蠟進行固定，晚上睡覺還要把鬍鬚裝進「鬚袋」（竟然還有這樣的東西！）。有時還會再灑上專用的鬍鬚香水，甚至染色或灑上金粉。
也許有人會擔心如果下巴的鬍鬚太長，吃飯時會不會掉進餐盤裡。所以，為了避免發生這樣的情況，就得隨時保持動作優雅，當然這也是需要精心練習的。
話說，范戴克為被查理一世封為爵士，命為「首席畫家」，並為這位國王畫了四十幅肖像畫。我倒有點同情這位被騙了那麼多錢的皇帝了。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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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軍裝是男裝的最高境界
《跨越阿爾卑斯山聖伯納隘口的拿破崙》雅克•路易•大衛
02酷似傘蜥蜴的環狀領
《聖喬治城守衛軍官的宴會》弗朗斯•哈爾斯
03 講究細節的優雅貴公子
《羅伯特•德•孟德斯鳩伯爵的肖像》喬瓦尼•博爾迪尼
04穿著貴重舊衣的音樂神童
《穿禮服的少年莫札特》據傳為彼得羅•安東尼奧•洛倫佐尼所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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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洗者聖約翰》李奧納多•達文西
06 花俏的瑞士傭兵制服
《傭兵》據傳為漢斯•魯道夫•曼努埃爾所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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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一位年輕男子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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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大智若愚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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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伯特•愛德華王子》弗朗茲•溫特哈爾特
13我說，鞋子有必要這麼尖嗎？
《接受著作呈現的善良公爵菲力浦》羅吉爾•凡•德爾•維登
14美腿配紅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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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大玩Cosplay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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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法國大革命的平民裝扮
《扮成長褲裝的歌手許納爾》路易士•利奧波德•布瓦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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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國王的鬍子美學
《查理一世和聖安托萬》安東尼•范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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