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一
承啟山林之路
拿麼厲害!新光兄和伯文父子兩位又聯手出擊,再度快速的出招為Cou(鄒族)和我們臺灣這一塊美麗的國土寫下精彩的一頁史篇。
翻閱新光兄的文字,恍如走入了臺灣鮮少人能走訪的叢林深處,他帶領著讀者穿越峻嶺深谷、走過連綿峰巒,常常是一股輕柔迷霧迎面拂來,瞬間又是另一座奇峰再現,不由得讓人讚嘆臺灣山林剛柔並濟的神祕之美,而想進一步探訪高山崇嶺的神聖風貌。
新光兄於《探路:智慧之毛第三集》一書中,以當年參與「新中部橫貫公路」之高山實地踏勘測量及山林生活經驗為主軸,先以宏觀的角度從我國三大橫貫公路的重大建設切入,再聚焦於新中部橫貫公路之測量,分別從參與新中橫公路「東段」和「西段」規劃路線之測量任務,帶入一路上的所有敬謹探訪森林的心情、獵人為族人踏勘獵徑般的使命感、謙卑學習所見、團隊合作精神、高山生態觀察和互動、鄒族傳統文化的溫習、有感於日治駐在所的廢棄遺址和周邊殘留的山葵生命力等等,再從那般的珍貴記憶情境中盡力回溯蒐集相關的文獻和影像資料、回頭再走過一趟,並從現代的生態價値觀檢視當年認眞走過的路,尤以新光兄曾參與測量任務的舅舅Amo-yapsuyongx(安憲明耆老)於2017在homeyaya(小米祭,Cou的過年)場上親自交付珍藏的照片,並再三殷殷囑咐務必要為兒孫留下一生懸命故事的情景,實難讓人不動容!
書中並涵括八通關越嶺古道的行程目的和一路走過的記趣、早年鄒族傳統領域及獵場介紹、鄒語「300個附註詞彙」之蒐集、標點符號與轉譯之實務……等篇章,均甚精彩可觀,最終以介紹「測量之歌 coeno coeno(果然 竟然)」為全書之總結,至此,卻猶如聽見新光兄在山林中放聲爽朗的高歌,餘音繞樑、久久不去。又誠如新光兄所說的:「每當取道信義鄉臺21線捕捉高山瞬間美景時,常駐足於140公里處的日出絕佳觀景點景仰聖山。」讓我們又猶似從《探路:智慧之毛第三集》看見新光兄埋頭奮力撰寫、踏實的帶領Cou族年輕的一代持續前行的認眞精神,在那樣承啟山林的路上,相信後來者應該也是站在原住民傳統文化的140公里處仰望新光兄吧。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林業試驗所全國種樹諮詢中心
諮詢專家
陳正豐
推薦序二
探路:智慧之毛第三集
原住民族知識是在土地上走出來的,知識是空間地的存在,失去領域空間,便失去賴以生存的知識!
本書主要作者吳新光先生,其實是鄒族達邦大社(hosa ne tapangu)傳統領袖家族吳氏(uyongana)之長老,他當然熟悉傳統家族以及大社部落中的傳統,尤其各項祭儀、祭屋及會所文化,因而鄒語是非常流利道地,曾擔任鄒族語教師,並經常參與族語認證考試命題工作,從事族語寫作,他完成了兩本著作為mahteaecihi(智慧之毛)及iachi bohngu ta iachi ci fuecu’ ia(小白豬的自我認同)。智慧之毛書中honga na misi ta e’ e no cou(認識鄒語之根)及papua, ’tohungu ta cou(蟻旋/頭旋,鄒族人的想法),並都曾入選教育部原住民族族語文學獎。
而且也確定的是吳長老絕非只安於室寫作,而是屬勤於探索傳統領域的鄒族男子,於1980年被邀請參加新中橫公路的測量工作,那時候甚是年靑,或許是因為要經過鄒族傳統領域及想要找尋先人的足跡,而參與如此危險的工作。
吳長老也長期任職公務機關,曾在石門水庫一直到退休,所以他精通族語又很會使用中文書寫及創作。
然而等到退休後才能專注在族語文化工作,更是老來重返四十年前曾參與測量走過的路線,目的是,從新整理路線經過的鄒族傳統領域之山川地名及傳說故事,就在這樣的踏查、走讀中記錄下了人文地理景觀、傳說故事以及觀點,並拍下珍貴景像,這些紀錄結合當年測量時珍藏的手繪地圖,最後匯集成這本書:探路(智慧之毛第三集)。一起寫作任職原民台的小姪伯文,更自幼常跟隨父親探訪山林,我們可以想像!山林中同行的一對父一對一的對話,正如師徒般暢流優揚的知識迴盪在山林間,象徵著鄒族古老土地智慧的傳承與延續。
就鄒族觀點而言本書重要的貢獻,是他踏查並記錄了鄒族幾乎已喪失的東部傳統領域之地理範圍與環境形勢,許多我們現在幾乎很少造訪,尤其近遺忘的地名加以記錄、繪圖及拍攝,非常珍貴。本書中也記錄鄒族傳統領域之核心區,我們可以淸楚的理解,如所紀錄到傳統領域之名:va’ hu ta kokos’ oza(很多 溪蝦河流—闊闊斯溪)、va’ hu ta mohkuv’ o ci c’ oeha(流錯方向的河流—秀姑巒溪流域)、mu’ caciku(交會口 切割之河谷深淵)、cikei(新康山)、nvavaiana(八通關)、suesuana(金門峒斷崖)、ca’ haamu(安平)、maeno ne ciengona(塔芬尖)、spepea(向陽山)、tuhiune spepea(嘉明湖)、kakatuana(大分)、'tocuhmana(利稻),早年先人山林活動之範疇本就都有鄒族地名。
吳長老還記述鄒族鳥占中繡眼畫眉oaimu/oaszmu 的叫聲及所傳達之信息,有cahcaicici(警示)、engaho(告知)、peeteongo(半喜悅)、tmusansango(報佳音)。而且還讓我們知道一些長者意識表達方式古老語言,並呈現的三百個鄒語字詞大多是較艱深、不常使用及近遺忘的鄒族文化關鍵詞彙,已經沒有多少人能舉出並書寫成書,甚値得有心嚐試習鄒語的讀者朋友學習,也因此樂於為讀者推薦本書。
引用吳長老所言:長者- 探路;路- 你自己踩平。
汪明輝
tibusungu’e vayayana, lalauya, tfuya
作者序
《探路》一書,以新中橫公路高山測量工作生活札記、鄒族文化及山林實務經驗為背景。筆者於1979—1981年間參加臺灣省公路局新中橫公路「玉里玉山線及嘉義玉山線」部分測量工程。高山實地測量工作具高度艱險,登山者,可依循既有登山步道,縱有暴風疾雨亦能平安抵達,但高山測量工作,則必依循公路測量規劃標定方向,不論任何地勢、任何環境皆無可迴避,砍草鋸樹、搭橋築路及來回淸除主線道上視障物,不同地形重複著相同的工作。臺灣高山層巒疊嶂、險峻奇峰,擇取路徑常為褶皺崎嶇、斷崖崩壁、纏結雜林等,惟有身歷其境始撥揭詭祕驚豔、儀態萬千如美少女般的神祕面紗。
交通如人體之血氣,通則不痛痛則不通,理論上,新中橫公路著實可助中臺灣東、西部二地距離縮減、對山區交通之便捷及有助經濟發展與區域繁榮,為屬國家軟實力之具體呈現。但走訪臺灣生態核心區,就原住民直觀直覺,對傳統領域可能帶來威脅及人類無可彌補之災難,若僅為迎合觀光交通及經濟利益,而犧牲自然生態環境及原住民族傳統文化空間。就以近代之921大地震地層土質鬆動及88水災肆虐等,自玉山峰頂遠眺四週,靑山綠水不復再,大地創傷似低頭哭泣無言的抗議。
本書以瞭解政府闢建臺灣「各橫貫公路」,再聚焦「新中橫公路」測量期間各心路歷程,並就高山艱險測量中,充分展現傳統鄒族族群團結一致性、崇老尊古、應對大自然之態度,以延續《智慧之毛》第一、二集,同為融滲鄒族特殊生活經驗及隱含深層鄒族文化內涵之體現,為免執文害意沒有精湛之大漢文采,皆著力於當時測量工作實際生活點滴、鄒族山林智慧等素雅生動的披露眞實的山林生活情感,祈讓讀者朋友們,更能從中瞭解應對大自然萬象雜陳、各謀生機的山野叢林中,如何成為能掌握自己命運,逢凶化吉之優遊大地子民!
因優勢族群來臺後,外來文化之直接衝擊及強權政府同化政策,使原住民族群文化及語言嚴重斷層,於靑黃不接之今日,僅採制式教學及長輩口說傳承,對尙未深入族語及文化領域,刻正牙牙學語之年輕族人,著實不具照單全收快速內化之能力,筆者因而捨去族語老師,而從事耗資費力嘗試寫書工作,因若不羅縷紀存,必將隨長輩快速消逝無存,且筆者切身經歷之周遭事務,採以較不受外界干擾「回憶錄」方式記述呈現,期拋磚引玉,有志一同擿埴索涂作故事分享,因「您我的小故事,必將是未來歷史的環結及滋養」,歡迎讀者朋友們對本書不吝討論、批判及建言,俾有助於未來臺灣原住民族「傳統知識體系」之建構及「族語文化」之復振工程,促使天賜瑰寶能永續適存於美麗的福爾摩沙斯島。為塡補隨光陰流逝的記憶,喚起塵封往事,因而老來再度重裝重返八通關古道越嶺(9天8夜)艱辛旅程的努力,祈將最美麗生動的音符樂章分享讀者朋友。
吳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