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的晚餐時間

「學長！學長！」
晚間十一點多，紀凱文急匆匆地跟在田赫辰身後跑了出來，高聲大喊。
在電梯前站定的田赫辰恍若未聞。
「學長，你真的要走了？」眼看田赫辰一副打算撒手不管的樣子，紀凱文比他還要著
急，「老大不是說了，這件事要你來負責嗎？」
「把談定的案子搞砸的人是他，爛攤子卻要我來收拾？」聞言，田赫辰發出冷笑，「當我做資源回收、還是慈善事業？」
「不是啊，我們拿人家薪水，本來就該……」
叮的一聲，電梯總算到了。
「我走了。」田赫辰一腳踏入電梯。
紀凱文還想挽留他，「學長……」
「就算加班到凌晨三點，天上也不會突然掉下來一個設計師。」而且還是腦袋有問題，願意接手屎缺的那種白痴設計師。田赫辰摁下地下二樓的按鍵，「你也早點回去吧，明天見。」
電梯門無情地關上，阻隔了紀凱文猶不死心的聲聲呼喚。
處在空無一人的電梯裡，田赫辰這才疲憊地閉上眼，深深嘆了口氣。
說什麼明天見？他現在、立刻、馬上就想辭掉這份工作！
原因很簡單，今天不會掉下來一個白痴設計師，明天當然也不會。光想到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棘手難題，他上個月才買的頭痛藥又該補貨了。
電梯抵達地下二樓，半年前才入手的新車停在空盪盪的停車場裡格外顯眼，精心上膜的車身在日光燈底下閃閃發光，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在旁人眼裡，任職於前景看好的智慧家電公司，畢業退伍不到兩年便升上主管職，田赫辰在同齡人之中算是小有成就，未來前途更是不可限量，理當替自己感到驕傲才是。
……驕傲個屁。
駕駛在回家的路上，新車皮革的味道充斥整個空間，田赫辰降下車窗，讓夜晚帶點涼意的新鮮空氣流淌進來。
老實說，田赫辰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以他的能力，靠手腕、靠人脈，就算是靠他的這張臉好了，臨時找個設計師接手並非難事，就算真的找不到頂替人選，到了不得不低頭的時刻，要他帶著禮物向原本的設計師鞠躬道歉，他也不會猶豫。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會這麼提不起勁呢？
難道這就是人家說的職業倦怠嗎？
「煩死了。」田赫辰瞪著紅燈，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田赫辰的住處距離公司約莫半小時車程，是一間兩房一廳的小公寓，他對於住處的要求不多，不需要警衛森嚴，也不需要健身房、游泳池，只要租金合理，有管理員幫忙收包裹就行了。
而這大概就是她得以如入無人之境般來到他家門前的原因。
田赫辰傻站在電梯口，瞪著那個倚著一堆行李箱睡得東倒西歪的嬌小身影。
過了好一會，他回過神來，放輕腳步走上前低頭察看。
……真的是她沒錯。
她是他的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卻在十八歲那年不告而別。但她真的只是他的青梅竹馬嗎？他不知道該如何清楚定義她的身分，她之於他，是家人、是朋友，更是……
六年了，田赫辰想像過幾百種與她重逢的畫面，卻不包括這一種，他從沒想過她會帶著一堆行李箱睡在他家門前；他也在腦海裡排練過無數次，當她再次出現的時候，他該擺出什麼表情、該怎麼把她狠狠地罵一頓，從此與她斷絕關係，兩人再不相干。
他可是田赫辰。
田赫辰想做的事情，沒有一樣辦不到。
於是，他用腳尖踢了踢睡得嘴巴開開流口水的女孩。
「牛茜茜。」田赫辰喚她的名字，「起來，我們回家。」

點亮燈的廚房裡，氣氛安靜得有些詭譎。
牛茜茜眼觀鼻、鼻觀心，乖乖坐在餐椅上等待一語不發的田赫辰發落。
她應該嚇到他了吧？是啊，他怎麼可能不被嚇到？自從她十八歲出國以後，他們都六年沒見了，中間也不曾聯絡，她一出現就是在他家門口，饒是有著一顆強心臟的田赫辰也需要一點時間緩和內心的激盪。
田赫辰輕輕嘆了口氣，終於開口：「要喝水嗎？」
牛茜茜猛地抬頭看他，用力點了點頭。
「吃晚餐了嗎？」他又問。
下飛機後就沒吃東西了，她快餓死了。牛茜茜大力搖頭。
「想吃什麼？」田赫辰才問完，見她又想比手畫腳，他的眼神忽地一冷，「牛茜茜，妳是變啞巴了？還是去一趟美國回來就不會說中文了？我勸妳好好開口說人話。」
「永和豆漿！」牛茜茜最沒原則了，立刻舉手大喊。
六年改變了很多事，像是外送服務的興起。田赫辰用手機訂餐後，不到一小時，熱騰騰的食物便擺滿了餐桌，若是換在六年前，還是高中生的他大概只能奮力踩著腳踏車前去採買。
「就是這個味道！嗚，好久沒吃到了。」牛茜茜左手拿著燒餅油條，右手拿著筷子，
「玉米蛋餅、蘿蔔糕、小籠湯包，我好想你們喔！田赫辰你也快吃啊，你再不吃就會被我吃光了！」
「我不餓。」
「那我不等你囉。」牛茜茜說是這麼說，她的嘴根本沒停下來過。
拜華人遍布世界所賜，儘管價格貴了一點，在美國倒是不難吃到臺灣的家鄉菜和小吃，然而她最愛的台式早餐卻依然芳跡難尋，這些熟悉的味道她可是整整想念了六年，回來當然得吃個夠。
「茜茜。」田赫辰輕喚她一聲。
牛茜茜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看了過去。也許是橙黃的燈光迷惑了她的眼睛，又或者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六年時光所致，牛茜茜看著對面的田赫辰忽然感到有一絲陌生。
六年時光可不是眨眼就過，尤其他們在青春期分別，分別後的每一天、每一秒，兩人無時無刻都在變化，各自走向不同的成長道路。田赫辰曾經略顯單薄的臂膀，如今變得厚實寬闊；下巴弧度也變得更為稜角分明，還有那雙眼睛——
直到這時，牛茜茜才意識到，坐在她面前的是一名成熟的男人，而非過去的少年。
「妳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田赫辰問道，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我問田媽的。」牛茜茜放下筷子，「你也知道我家的狀況嘛，田媽問我要不要借住你的房間，可是老家那邊工作又不好找，所以……田赫辰你生氣了嗎？我、我保證，我一找到房子馬上搬走，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不對，一個星期就好！啊，還是你女朋友會生氣？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我明天就去住飯店！」
「沒有。」
「蛤？」牛茜茜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說，沒有。」田赫辰又把同樣的話重複一遍。
牛茜茜有點慌張，仍舊不解其意，「什麼沒有？」
「沒有生氣。沒有女朋友。」田赫辰不冷不熱地解釋，最後淡淡補上一句，「妳想在這裡住到什麼時候都可以。」
牛茜茜愣住，「沒有女朋友？」
「有意見？」田赫辰一記冷眼掃過去。
「不敢！」牛茜茜投降。
田赫辰的嘴角似乎上揚了一點點，語氣有著幾不可察的輕快，「妳不打算回美國了？」
「呃。」牛茜茜一頓，「也不是這麼說。」
聞言，田赫辰不說話了。
牛茜茜是個俗辣，她什麼都怕，最怕的就是田赫辰不說話。
「田赫辰……」
「妳剛才說要找工作。」田赫辰一下子就指出她話裡的矛盾。
「是要找工作沒錯啊。」牛茜茜心跳加快，不敢看田赫辰的眼睛，「但工作也有分長期和短期，而且我也不是馬上要找，這麼久沒回來，總是還有其他事要做……」
「例如？」田赫辰像是在審問犯人似的。
然而比起犯人，牛茜茜更覺得自己是刀俎上的魚肉，只能任田赫辰宰割，他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就、就見見朋友什麼的啊……喂，你該不會以為我只有你這個朋友吧？拜託，施書言和賈曉玫他們兩個煩死了，每天都問我什麼時候回台灣，還有吳道允啊，他……」
「見完朋友之後呢？」田赫辰又一次打斷她的話。
牛茜茜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胸膛一挺，反過來質問他：「田赫辰，你有病啊？管這麼多幹麼？」
田赫辰挑眉，語氣充滿理所當然，「適度了解室友的行程，才不會妨礙到彼此的生活作息。順帶一提，我平時工作日都是晚上十二點睡覺，早上七點起床，準時八點半出門上班，現在是十二點五十五分，妳已經打亂我的作息了。」
有病！田赫辰這傢伙真的有病！牛茜茜認識田赫辰二十四年有餘，她感覺自己永遠贏不了他。
「算了……」牛茜茜嘆了口氣，拿起筷子擺弄餐盒裡的食物，「總之，等我確認完一件事，我再決定要不要留下來。」
「什麼事？」
牛茜茜沉默不語，她不想說。
身為青梅竹馬，田赫辰知道她所有的祕密，包括她背上那塊愛心形狀的胎記，還有她曾經因為玩得太開心，捨不得去上廁所而在溜滑梯尿褲子的黑歷史。
田赫辰見過她笑、見過她出糗、見過她哭泣，她向來不害怕與他分享自己的每一面，因為他是田赫辰，只因為他是田赫辰。
但還是有一些事，她不能對田赫辰說。
「妳想確認的，是妳爸的事？」一段沉默過後，田赫辰開口了。
「蛤？」牛茜茜猛然朝他看去，一接觸到他的眼神，又忍不住低頭躲避，「嗯……對
啊，算是吧。」
她沒辦法對田赫辰說謊。
說這種話還真是有點矯情，她明明已經對他說過好幾次謊了。
牛茜茜不曉得田赫辰相不相信她的說詞，在那之後，田赫辰一句話都沒再說過，至於她，她都快用筷子把蘿蔔糕戳爛了，始終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半晌，只聽一聲嘆息在寂靜中響起。
「妳慢慢吃，我去整理房間。」
「咦？」牛茜茜倏忽抬頭，愣愣看著田赫辰起身離開。
餐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以及滿桌還沒吃完的食物。
牛茜茜舉起筷子，又放了下來。
……總覺得這些東西好像沒那麼好吃了。

＊

打從有記憶以來，牛茜茜與田赫辰便認識彼此。
他們從出生起便住在同一個透天厝社區，田家和牛家相鄰，兩人的母親從鄰居變成姊妹淘，兩家人也跟著日漸熟稔了起來。
田牛兩家的關係一直都很好，誰家先煮了晚餐，另一家就到隔壁搭伙；逢年過節更不用說，一起度過是常事，就連世界盃足球賽期間，兩家人都會聚集在田家的客廳共同為支持的球隊加油歡呼。
這對年幼的牛茜茜來說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她始終以為全世界的鄰居都和他們一樣要
好，直到某天，她無意間和同學聊起，她的七歲生日要去田家舉辦烤肉派對，才發現事情或許不是她想得那樣。
「妳生日那天要去田赫辰家烤肉？」與茜茜同屬長頸鹿班的許惠雯驚訝地摀住嘴巴，
「大象班的田赫辰嗎？」
「對呀！田媽說她會準備很多我喜歡吃的東西喔。」蛋糕、烤雞、甜甜圈，聽說還有巧克力噴泉耶！想著想著，牛茜茜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妳的生日為什麼要去田赫辰家過？」
「啊？」牛茜茜這才注意到許惠雯臉色不快，「不、不行嗎？」
「很奇怪啊！」許惠雯臉上流露出明顯的質疑，「妳的生日不就應該在妳家慶祝嗎？跟田赫辰家有什麼關係？」
「因為我們是鄰居啊。」牛茜茜解釋，見許惠雯不買單，她連忙又講了幾個理由，
「也、也可能是因為我爸爸工作很忙，常常只有我和媽媽兩個人在家，我媽媽身體不是很好，所以……」
牛茜茜說的都是實話。爸爸工作很忙是真的，媽媽身體不好也是真的，田爸田媽捨不得她的生日草草了事，才會在昨天的晚餐餐桌上提議幫她舉辦生日派對……這樣，真的很奇怪嗎？
「好奇怪，你們又不是親戚，只是鄰居而已，他家幹麼幫妳過生日？怎麼想都覺得好奇怪。」許惠雯眼底浮現鄙夷。
「可是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牛茜茜吶吶道。
「什麼？一直？」許惠雯一聽更不得了，抓著一旁玩娃娃的女同學就問：「欸欸，陳乙晶妳有聽到嗎？牛茜茜說她的生日一直以來都是在田赫辰家過的耶！妳不覺得很奇怪嗎？」
「咦？為什麼？好奇怪喔。」
「黃家洋！呂友銓！你們知道牛茜茜的生日派對要在田赫辰家辦嗎？」
多虧許惠雯的廣播放送，不一會，整個長頸鹿班都知道了這件事。
小朋友們團團圍在牛茜茜身邊，問她為什麼要在田赫辰家過生日，而牛茜茜也很想問他們為什麼不行？
「我知道了！」黃家洋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小平頭，「牛茜茜一定是田赫辰的童養媳！所以他家才要幫牛茜茜過生日！」
「什麼是童養媳？」呂友銓茫然地發問。
黃家洋被問住了，這個詞是他從鄉土劇裡聽來的，他其實也一知半解，慌張之下只好隨口瞎掰：「就、就是他們兩個以後會結婚的意思啦。」
此話一出，立刻在長頸鹿班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
「田赫辰要跟牛茜茜結婚？」
「怎麼可能？田赫辰那麼帥欸？」
喂喂，那是什麼意思？牛茜茜倏地朝說出那句話的小女生發出死亡光束。
事情好像變得有點奇怪，為什麼她和田赫辰突然就要結婚了？她有說要嫁給田赫辰嗎？
更可惡的是，為什麼在場每個人都一副替田赫辰扼腕的樣子？
「牛茜茜。」說人人到，田赫辰好巧不巧提著一個粉色小提袋出現。
長頸鹿班十幾雙小眼睛唰唰看了過去，目不轉睛地盯著田赫辰一步步走向被圍在人群中央的牛茜茜。
「我媽說這是才藝班要用的畫具，妳忘記帶了。」田赫辰把提袋放在桌上，環顧四周，「你們在幹麼？玩梅花梅花幾月開？」
「田赫辰，牛茜茜的生日派對真的要在你家辦嗎？」
「牛茜茜是不是你家的童養媳？」
「你們以後是不是會結婚？」
「童養媳是什麼？」田赫辰聽都沒聽過這個詞，他低頭看向雙頰氣鼓鼓的牛茜茜，「牛茜茜，妳要跟我結婚？」
「誰要跟你結……」
「田赫辰才不會跟牛茜茜結婚！」一旁的許惠雯總算找到機會出聲，都怪黃家洋亂講
話，說什麼童養媳，她都快急死了，「牛茜茜那麼醜又那麼笨，田赫辰怎麼可能跟她結婚！」
牛茜茜張著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比起田赫辰要不要跟她結婚，她更在乎許惠雯罵她又醜又笨。
許惠雯是她在幼稚園最要好的朋友，她們下課時間都會一起玩、一起畫畫，許惠雯明明今天早上還誇獎她綁的麻花辮很可愛。而且她哪裡笨了？媽媽聽到了一定會很傷心……
牛茜茜不明白許惠雯究竟為什麼生氣，也不曉得怎樣才能讓許惠雯不生氣，就她的理
解，騷亂的起因似乎源自於田赫辰要和她結婚。
好啊！那她不跟田赫辰結婚總可以了吧！
「誰要跟他結婚！我才不要跟田赫辰結一一」
「我要不要跟牛茜茜結婚，關妳什麼事？」不等牛茜茜說完，田赫辰便看向許惠雯先一步發話，俊秀的眉毛皺了起來，「妳是誰啊？」
「你、你不認識我嗎？我是許惠……」
「對了，」田赫辰忽略許惠雯的自我介紹，逕自和牛茜茜交代，「我今天也要留下來上心算課，妳下課後不要亂跑，我媽說她會來接我們回家。」
聽聽田赫辰剛才說了什麼？
田赫辰的媽媽要來接牛茜茜回家！那不就代表他們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嗎？照這樣看來，謠言應該不只是謠言，他們兩個以後一定是要結婚的吧？
「不曉得他們幾歲要辦婚禮？過了二十五歲就太老了。」
「我也好想去參加喔。」
長頸鹿班全員的腦洞已經大開至將近二十年後，紛紛向田赫辰與牛茜茜投去羨慕又驚嘆的目光，牛茜茜就算了，田赫辰像是沒事人似的毫無反應。
「就這樣，我先回教室。」田赫辰轉身便要離開。
不可以！田赫辰不可以這樣就走了！許惠雯急了，她用力跺腳，伸手指著坐在小椅子上的牛茜茜，大聲將她的祕密公諸於眾：「她把牛茜茜寫成牛西西！」
這是牛茜茜第一次體會到被朋友背叛的滋味，她腦袋一片空白，宛如遭受五雷轟頂。長頸鹿班登時充滿了笑聲。
「牛西西！牛茜茜變成牛西西！」
「牛西西！髒兮兮！」
「好好笑喔，牛西西！」
看著周遭的小朋友發出訕笑，許惠雯滿意地揚起勝利的笑容，「連自己的名字都寫錯，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配得上……」
「那又怎樣？」田赫辰又一次打斷許惠雯的話，語氣依舊平靜，「以後結婚證書不會寫錯就好了。」
長頸鹿班瞬間靜默，緊接著爆出一陣驚呼。
「田赫辰好帥喔！」
「我媽媽說這叫很Man啦！」
許惠雯更急了，「她、她長得不漂亮，跟你一點都不搭！」
牛茜茜不漂亮嗎？田赫辰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先是看了看紮著兩條麻花辮的牛茜茜，再看了看小小年紀便燙了一頭波浪長髮的許惠雯，後者在他視線掃來時，偷偷擺了個姿勢。
田赫辰才七歲，雖然他本人總是被親戚和師長稱讚長得帥，但他的審美觀其實還沒建構完全。在他眼裡，每個人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他說不出牛茜茜到底漂不漂亮。
「比妳好看就好。」至少，他看得很順眼。
田赫辰這句話不啻為致命一擊，許惠雯小臉一皺，崩潰大哭。
她從上幼稚園的第一天就喜歡上田赫辰了，會跟牛茜茜當朋友也是因為可以藉此接近田赫辰。在許惠雯美好的幻想裡，總有一天她會和田赫辰步入禮堂，就跟童話故事裡的王子和公主一一
而她的幻想就這樣破滅了，她的哭聲連隔壁無尾熊班都能聽見。
一旁的田赫辰只在臨走之前，看著仍然一臉呆若木雞的牛茜茜說：「啊，忘了告訴妳。今天晚上吃咖哩飯。」

「學長！學長！」
晚間十一點多，紀凱文急匆匆地跟在田赫辰身後跑了出來，高聲大喊。
在電梯前站定的田赫辰恍若未聞。
「學長，你真的要走了？」眼看田赫辰一副打算撒手不管的樣子，紀凱文比他還要著
急，「老大不是說了，這件事要你來負責嗎？」
「把談定的案子搞砸的人是他，爛攤子卻要我來收拾？」聞言，田赫辰發出冷笑，「當我做資源回收、還是慈善事業？」
「不是啊，我們拿人家薪水，本來就該……」
叮的一聲，電梯總算到了。
「我走了。」田赫辰一腳踏入電梯。
紀凱文還想挽留他，「學長……」
「就算加班到凌晨三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