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生的歷史閱讀應注重在正面意義的建立。舉凡培養對某一傳統的喜好、認識與建立、對人物行誼的學習等等都應當特別著力。至於對傳統中某些因子的揚棄或轉換創造、對人物行為的批判等等,或應點到為止,而留待大學教育來發揮。以此為前提,《人類的主人:歐洲帝國時期對其他文化的態度》一書,所預設的讀者不是中學生,而是大學生。換個角度說,本書的知識不易直接由中學生學習;也因此中學教師的接受、消化、反哺的工作便顯得重要。表面上,本書的寫作風格以嘲諷為尚;對帝國建立者們的矛盾言行一路訕笑到底。可是,我們可以「戲而不謔」來描述作者柯能。作者對帝國主義的不滿與批判精神在在躍然紙上。中學教師在傳授自己的閱讀經驗與知識時,或許正是應用「接受與轉化」理論的好機緣。我們應當將書中的批判精神,轉化成培養中學生正義感的材料;把歐洲的錯誤,轉譯成歐洲文明的內在矛盾。
書中所引用的歷史事件與小說,都可以當作實例,讓中學生更接近歐洲歷史與文學。最為重要的,也是譯者在<譯序>中所忽略的一點是,柯能對人類各文化彼此之間的相互了解,實懷抱著無限的虧憾。明清尤其是康熙盛世對西洋文化原未必排拒,但後來卻閉關自守。回教卧穆爾帝國國勢在十六世紀如日中天,一度對西方文明敞懷相迎,其繼位者卻仇視抗拒。反之,歐洲文明在十九世紀達到鼎盛,不惟不知其它文明的長處,還摧殘了許多地區的文明與社會。反之,被侵略的地區人民對歐洲的認識也相當片面而功利。人類如何而能真正彼此欣賞、彼此學習、彼此保存?本書這個訊息是深刻而有時代意義的問題。今天的哲學或哲學人類學喜歡以「互為主體性(intersubjectivities)來提示現代或所謂後現代的社會范規:在尊重對方的主體尊嚴的同時,表現出自己的主體性。歷史學的長處在於能深切著明的方法,明示正義、合理的概念。作者柯能遺憾他們歐洲人在最有能力與機會的十九世紀,未能替人類做出更具正面意義的示范與努力。柯能當初或許只為了渡化歐洲人;他寫出一個理想喪失與失敗的例子,寫出強者的濫權與失敗,希望歐洲人在惋惜中記取教訓。可是我們在閱讀本書時卻可以創造出兩種,用時髦的話來說,「身份閱讀」。例如面對歐美與日本社會時,我們的文化意識會產生某種焦慮感與壓迫感;而面對原住民、東南亞或回教社會時,又會有疏離感甚至是優越感。也就是說,我們在閱讀本書,我們不只要同情非歐洲社會,也要避免歐洲人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