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學家說,打開人類文明之謎的金鑰匙就失落在新疆塔里木盆地。
希臘羅馬、印度、波斯和中國古老的文明在這塊土地上碰撞、融合;白種人和黃種人在這裡相遇、混血;一種文明如夏花一樣絢麗一時,另一種文明如洪水般瞬間覆蓋另一種文明。5000年時間長河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種之謎、文明斷裂與消失之謎。某種意義上,讀懂新疆就是讀懂東方和西方。讀懂新疆,就是讀懂人類的文明史。
這裡曾是華夏文明、印度文明、古希臘羅馬文明、埃及和兩河文明的交會地,還存留著古老的佛教石窟、伊斯蘭教清真寺、古希臘羅馬的有翼天使遺跡。在過去人類七、八千年的文明史中,新疆一直是人類文明相聚的歡場。世界幾大文明千里迢迢而來,在此相遇、融合,這裡是一個人類文明燦爛交流的十字路口,眾神在此,翩然棲落……
本書特色:
歐亞大陸的十字路口,人類文明的混血之地
尋找打開世界人種之謎、文明斷裂之謎的金鑰匙
◆ 獨家紀錄三十年考古新發現,揭祕新疆五千年真實容顏
◆ 全彩印製,文字生動有趣,搭配多幅珍貴第一手照片,宛如身歷其境
◆ 逸史故聞與傳說,讀來毫不艱澀,絲絲入扣,千年前的神靈跨越時空,從書中走來
◆ 中國新聞界資深媒體人南香紅實地訪問當地人民的第一手資料。
作者簡介:
南香紅,《南方都市報》傳媒研究院首席研究員,中國新聞界資深媒體人。曾擔任《南方周末》高級記者、《南方都市報》首席記者。已於國內知名媒體發表數百萬字新聞作品,贏得「在易碎的新聞中尋找永恆,其寫作具有對抗時間的力量」的評價,作品被稱為「中國式特稿」。有《王選的八年抗戰》、《巨災時代的媒體操作》等作。
劉玉生,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文物、考古、遺址攝影師,從事文物、考古攝影工作約三十多年,1998年獲全國文物攝影大賽銀獎,2007年獲全國第二十二屆藝術攝影大賽記錄類銀牌獎,2010年獲新疆自治區第三屆「天山文藝」作品獎。
章節試閱
米蘭 有翼天使飛落
可能是受了天使大眼睛的誘惑,幾年前初次看到他的驚訝和疑惑依然新鮮,在這片沙漠裡,在這伊斯蘭文化的大氛圍中,怎麼會有帶翅膀的天使出現?
但他的確是個天使,他背後的那一對翅膀高高聳起,他的臉飽滿而明朗,他的眼睛不僅大而且目光清純,那是只有天使才會有的眼神,他直視著你,直看到你的心裡。他的面相直接說明他不屬於東方人的種群,他來自另一個地方。
當事物出現錯位的時候,總是讓人迷離恍惚,讓人無限驚訝。西方的天使出現在東方,出現在沙漠中的廢墟裡,出現在當下的時間裡,時間和空間都發生了問題。縱觀中國藝術史,再也找不到這樣的天使,就算是與此相似的也絕無僅有。空前絕後的偶然,絕後空前的不可思議。
天使飛落的這塊地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米蘭。這個米蘭不是世界著名的時裝之都米蘭,而是新疆阿爾金山腳下的塔克拉瑪干沙漠裡的一個最荒涼最邊遠的角落。想到達那裡,無論是從新疆的烏魯木齊還是喀什市出發,都要圍著塔克拉瑪干沙漠繞半圈兒,就算是現代飛機加汽車,也需要整整兩天的時間。
義大利的時裝之都米蘭可能早都忘記了,三十多年前的1978年,他們發現了新疆的這個叫米蘭的地方,於是以市長的名義發來一封信,希望兩個有著同一個名字的城市能夠結為好友。
義大利的米蘭沒有等到塔克拉瑪干的米蘭的回信。十多年後,米蘭市轉而選擇了和中國的上海結盟。這件事就再也沒人提起。
說實在的,誰知道中國有一個地方叫米蘭呢?誰會對這樣的一個荒僻之地感興趣呢?誰又知道這個米蘭根本就不是一個城市,這裡只有一個活著的地名,其他早已淪為廢墟?離此40多公里遠的地方,只有新疆兵團農二師三十六團一個連在這裡屯墾,而他們當時根本不屑於和資本主義的米蘭有瓜葛,於是一場約會就此告吹。
沒有人知道,這本是一場跨越兩千年的時空約會,這是一次讓人扼腕歎息的錯過。
米蘭是世界最寂寞的地方,也是世界上最燦爛的地方。但它在一千多年的歷史中一直那麼寂寞地沉淪著,直到1907年,斯坦因在這裡發現有翼天使。
1900年12月6日一大早,斯坦因的由50個挖掘民工和21峰駱駝組成的探險隊出發了,此行的目的是發掘樓蘭,但在穿越羅布泊荒漠的路上經過米蘭。一個當地獵人拿來了一張紙的殘片,斯坦因一下就看出它非常的古老,而這紙正是從米蘭的一座戍堡裡被沙埋住宅裡挖出來的。斯坦因決定推遲前往樓蘭,用了兩天時間迅速對米蘭遺址進行考察,他不僅發現了戍堡裡的大量吐蕃文書,還有一座大型佛寺。於是,他決定再回米蘭。
1907年1月22日深夜,斯坦因重返米蘭,此時天寒地凍,米蘭河已經結了堅冰。當有翼天使在斯坦因編號MⅢ的寺廟東北和東南段牆上出現時,他「吃驚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了防止損壞,他不顧寒冷刺骨的風,用自己的赤裸的雙手,順著東北和東南壁,精心地逐個清理這些天使像。
「這時我不能再懷疑,這些壁畫中的古典影響,遠比我到目前為止,不論是在崑崙和興都庫什山之南,還是之北,所見或所聞到的任何古代繪畫藝術遺存更為古老」
有翼天使出現在佛寺的牆壁上,應該表現的是佛教的樂神乾闥婆,也就是飛天的形象。但佛教的樂神本無翅膀,如果米蘭佛寺牆壁上畫的就是樂神的話,為何會有翅膀?斯坦因在他的考古報告中寫道,他認為這是因為作畫的人受了希臘神話的影響,給樂神加上了翅膀。
「在我看來,這些有翼天使那充分張開的大眼睛裡露出愉快的神色,微斂的小口和輕微內鉤的鼻子所蘊涵的神態,有許多因素使我憶起多年以前,在極遠的西方蒐集到的那些精美的、具有地中海東部及愛琴海沿岸國家和島嶼中的居民相貌特徵的頭像」。
天使生動率真的眼神、身體的姿勢和棕紅色套頭衣的款式,無可爭議地是屬於古希臘的。但是為什麼用來表現佛的壁畫,會和古希臘扯上關係?我們都知道,佛來自於印度,在佛教的整個發展和傳播史中,有一個事實是非常明確的,就是佛教從來沒有傳播到西方,也沒有傳播到地中海沿岸的國家。那麼希臘神話中的帶翅膀的天使,是如何飛入佛教的寺廟之中的?
這得從亞歷山大大帝說起。當他征服中亞和印度,帶回那裡的財富的同時,卻無意間丟下了希臘文明。他在征服亞洲的路上,一路建造叫做「亞歷山大」的城市,而他帶來的地中海工匠們在造城的同時,將希臘雕刻與造像藝術撒播開來。信仰佛教的中亞人,一直苦於無法表現他們心中的神,亞歷山大無異給他們送來了久等的模本。於是信佛的人們直接借用了希臘羅馬藝術中的神的形象和塑造神的技術,塑造了他們自己心中的佛祖,產生了一種中亞與希臘羅馬藝術的結合體。因它的發源地在今天的阿富汗一個叫「犍陀羅」的地方,於是這種藝術被命名為「犍陀羅藝術」。犍陀羅藝術的代表在中亞還能找到,比如那個被炸掉的巴米揚大佛,而誰也沒有料到的是,犍陀羅藝術的天使竟然飛越帕米爾的重重高山,降落在塔克拉瑪干的米蘭。考古學家們為這個發現而興奮,因為它證明了一條文化傳播的軌跡。
那麼誰是東方和西方文化的傳播者?誰又主筆畫了這些天使?
在一幅壁畫的邊上,斯坦因發現了一個畫作者簽下的名字,是用印度的佉盧文書寫的,共兩行字,「此畫係Titu之作,獲bhammaka錢三千」。後來的研究者發現「Titu」這個名字大有來頭,它一方面是希臘或者羅馬人常用的名字,另一層含義是與西元1世紀的羅馬皇帝狄圖‧維斯佩希埃納斯同名。斯坦因斷定,這個留下名字、叫做「狄圖」的藝術家,在做宗教畫時遵循的是傳統的佛教藝術規律,而他在作世俗的畫中,則自由地使用了羅馬技術。在他的另一幅描繪儀式行列的壁畫中,「乍看起來完全會使人想到是一次羅馬凱旋儀式,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解釋,馬匹和鞍轡馬具等都具有某種羅馬特色」。
對於這個叫「狄圖」的畫家,人們有很多猜測,他可能是一位生長於印度或者中亞的佛教環境中,同時又受到西方藝術訓練的人,所以他精通佛教藝術,同時又通曉西方藝術;他有可能是羅馬人、敘利亞人,或者是中亞的任何一個民族的人;也有學者猜測,他可能是一位隨亞歷山大大帝東征到中亞的希臘人的後裔,他和他的祖輩們在中亞生活了下來,還依然秉承著希臘的文化和藝術。不知道是什麼緣由讓他遠離了家鄉,再一次向東方遷移,最後來到了絲綢之路樓蘭道的米蘭古城,並在這裡將他心中的信仰畫在了牆上。
就在米蘭的一尊大佛下面,斯坦因發現了一本印度的《藝術論》殘卷,年代不會晚於西元4世紀。
一個鮮活的歷史場景復原了:一個有著羅馬式名字的藝術家,研習著印度的《藝術論》,按照古典的希臘藝術樣式塑造著佛的形象,在米蘭,在東方的一個城邦國家裡,這不能不說是一幅神奇而又迷人的景象。
後來的研究者發現,整個中亞沒有哪裡的壁畫比米蘭的壁畫更早的了,於是這些壁畫的價值被重新認定,有一些中亞藝術史的著作中,將米蘭壁畫當做是中亞壁畫藝術之源。
米蘭的有翼天使也是佛教壁畫中飛天的鼻祖。它不僅比敦煌壁畫裡的飛天早得多,而且還不是一個文化來源。在我們熟悉的壁畫中,飛天都是沒有翅膀的,他們的飛翔靠的是衣帶的飄動,雲氣的襯托,而米蘭的飛天帶翅膀是一個最顯著的特徵,「它們從雙肩向外向上有力地張開,產生一種向上升騰的動感」,「風格與早期基督教藝術中的天使所帶的翅膀一樣,很清楚是起源於古典時期」。
米蘭的鼎盛和衰落大約與樓蘭相同。與樓蘭不同的是,米蘭後來又因吐蕃人的到來而使用過一段時間,不過米蘭再沒有恢復昔日的盛況,而只是成為吐蕃人的一個軍事據點。吐蕃人之後,米蘭就徹底地淪為一片沙漠廢墟。但米蘭是不朽的,那是因為這裡曾經有天使停留,沒有人能夠逃離天使的那雙純潔大眼睛的注視,沒有人不會感受到它無與倫比的價值。
斯坦因當年從米蘭帶走了8幅有翼天使圖,他要剝下壁畫,並為了剝離這些壁畫費盡了心機。整個牆體都已經很酥軟了,稍一碰,壁畫就會碎裂。斯坦因製作了大的木框,裡面裝上棉絮。他在和闐找到了那裡特有的桑皮紙,這種紙有一種特殊的柔韌性,他將它們貼在壁畫表面上;然後用錫片插到繪畫層和牆壁之間,經過細緻而緩慢的工作,壁畫被從牆體上剝離下來,畫面向下裝入木框之中。最後木框被裝入塞滿蘆葦的木箱,穿越中亞,翻越喜馬拉雅山口,在喀什米爾上了火車到孟買港,經三年的時間終於轉運到了大英博物館。而斯坦因也在西藏被凍傷了一隻腳並發生了壞疽,他抱病騎行了8天,才趕到印度北部的一個英國人開辦的鄉村診所,在那裡他被鋸掉了兩根腳趾。這是一次艱難的旅行,差點讓從來不叫苦的斯坦因一命嗚呼。但他得到的報償是回到英國後,看到了經過幾年輾轉旅行而到達的中國新疆米蘭的有翼天使壁畫。
有翼天使離開了米蘭,去了異鄉的土地。
中國的考古學家到來的時候,米蘭已基本上被挖掘一空。1958年,中國科學院考古所的黃文弼教授第一次來到這裡進行考察,1978年—1979年,新疆博物館文物隊在米蘭進行了考古調查,但以上兩次都沒有什麼重大發現。1989年米蘭當地的武警王志軍在一座塔洞遺址裡發現有壁畫,經考古人員清理,赫然出現兩幅並列的有翼天使!
天使並未飛去,天使還在米蘭!
米蘭 有翼天使飛落
可能是受了天使大眼睛的誘惑,幾年前初次看到他的驚訝和疑惑依然新鮮,在這片沙漠裡,在這伊斯蘭文化的大氛圍中,怎麼會有帶翅膀的天使出現?
但他的確是個天使,他背後的那一對翅膀高高聳起,他的臉飽滿而明朗,他的眼睛不僅大而且目光清純,那是只有天使才會有的眼神,他直視著你,直看到你的心裡。他的面相直接說明他不屬於東方人的種群,他來自另一個地方。
當事物出現錯位的時候,總是讓人迷離恍惚,讓人無限驚訝。西方的天使出現在東方,出現在沙漠中的廢墟裡,出現在當下的時間裡,時間和空間都發生了問題。縱...
作者序
令人眩惑的新疆
新疆是一個人們似乎非常熟悉,卻又異常陌生的地方。
儘管關於新疆的一切,車載斗量,但是到現在為止,沒有誰能真正描摹出新疆的面容。
綿延的雪山,茫茫的戈壁,無垠的沙海,星星點點的綠洲。最高和最低、最冷和最熱、最徹底的荒涼和最充裕的富足,都在它1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以最強烈鮮明的方式一一陳列。
新疆對於世界來說是一個長紗蒙面的美人,關於她美貌的傳說像風一樣四處傳播,但誰也沒有真正一睹她的容顏。
新疆是任何一個個體生命都不可能窮盡的,儘管這個生命一生都可能和新疆廝磨在一起。除非,這個世界上產生了一種超常的智慧和偉大的心靈,而這個生命恰恰是上天為了了解新疆所造的。
新疆太大了,但更主要的不僅僅是它的大。它是造物一時性起以非常規手段造就的,要不然為什麼中國最大的盆地、最大的沙漠、最長的內陸河、最大的內陸淡水湖泊,這些偉大雄奇的自然都會集合在新疆大地上?
從溝溝有黃金的阿爾泰山,一下跌入荒涼的準噶爾盆地;從上可捫天摘星的天山,再次落入塔里木的茫茫沙海;從喀喇崑崙山海拔8611米的喬戈里峰,到吐魯番盆地海平面以下154米的艾丁湖,新疆這種大起大落的地勢變化,散發著一種驚險的美麗。
在新疆,你可能一天之內體驗到四季的轉換。山下是烈日炎炎的夏季,愈往山上走,氣候便依次變為春季、秋季,最後是白雪皚皚的冬季,這是一種濃縮的極端感受。
新疆有兩種最主要的顏色,一種是黃色,一種是綠色。
黃色是大片大片的戈壁沙漠,綠色是小片小片的綠洲。黃色的戈壁沙漠實在是太大了,要占新疆面積的96%左右;綠色的綠洲又實在是太小了,只有大約4%。新疆人就居住在戈壁沙漠中的綠洲上。
黃色的沙漠戈壁是亙古的荒涼,任何生命不能生長的不毛之地;但那小小的綠洲又是那樣的豐盈飽滿,充滿了勃勃生機。「吐魯番的葡萄熟了,阿娜爾汗的心兒醉了……」如果你在葡萄成熟的季節走進新疆沙漠中一塊塊如阿拉伯飛毯一樣的綠洲,你的心兒一定比阿娜爾汗還要沉醉。新疆綠洲的果實應該是世界上最甜美的,因為它經過沙漠生存與死亡的反覆錘鍊,它飲過雪山冰川最清涼純淨的甘露,沐浴過天空無遮無攔的燦爛陽光。
然而,這一切都是新疆的自然屬性,不管怎樣還是可以讓人感知和理解的。但是,幾千年的新疆所變幻出的色彩卻足以讓人眩暈。誰能搞清楚新疆的人種起源?那些今天我們看到的黃皮膚、白皮膚以及黃白混雜的人和民族,他們從哪裡來的?他們經歷了怎樣的融合與混血?還有新疆的宗教,在今天的伊斯蘭教的底色之下,誰又能分辨出它雜合了多少佛教、祆教、景教的色彩?
新疆作為歐亞大陸的地理中心,這裡曾是華夏文明、印度文明、古希臘羅馬文明、埃及和兩河文明的交匯之地,現在還存留著非常古老的佛教石窟、伊斯蘭教的清真寺、古希臘羅馬的有翼天使遺跡。這裡曾演繹過中亞不知多少古代民族、多少城邦國家的興衰歷史,在過去的人類七八千年的文明史中,新疆這個地方一直都是人類文明相聚的歡場。世界幾大文明千里迢迢而來,原本這裡僅僅是一個人類文明交流的十字路口,誰都沒有想要在這裡駐足和經營,但不經意間,這個十字路口,卻成了人類幾大文明相遇碰撞的地方,也是重新受孕融合的地方,最後也成為新的文明誕生的黃金產床。
這黃金便是那金燦燦的沙漠。現在的死亡之地,過去的人類家園。文明的歡聚之地,文明的埋葬墳場。一些城邦失落了,文明死亡了,但另一些文明卻以另外的方式活著,一直活到今天,決定著今天的新疆性格,決定著今天的新疆顏色,駁雜而紛呈,迷離而絕世。一層文明覆蓋著另一層文明,一滴血液裡有著千萬種幻化。活著的文明繼續活著的方式是混血,死亡了的文明卻因為死亡而保持著純粹與純潔的模樣,在黃金般的沙漠之下。當它們一個個再一次浮現的時候,它不僅僅向人們言說著歷史曾經怎樣,更在多重維度裡證明著人類的種種可能性—人類是什麼,人類為什麼要創造文明,以及人類可以達到的高度和可以拓展的空間。人類想像力的浩淼無邊,如何像漫漫春水越過堤壩,四溢到整個宇宙空間。
英國歷史學家湯恩比在被日本作家池田大作問及「你喜歡在歷史上什麼時候的哪個地方出生」時,湯恩比回答:「我希望能出生在西元紀年剛開始的一個地方,在那個地方,古印度文明、古希臘文明、古伊朗文明和古老的中華文明融合在一起。」
西元紀年前後是人類文明的萌動期,地球上被地理空間阻隔著的、互不知道彼此存在的人類,突然之間像是聽到一聲號召,或者是被神奇的上天之手摸過頭頂一樣,開始了智慧的生存。文明的星星之火被點燃,照亮了野蠻的黑暗,並成為人類文明的經典範式,遷延幾千年至今。蒙昧不再,西方古希臘文明、東方的中華文明和恆河邊的印度文明如盛花般綻放,孔子、老子、釋迦牟尼、基督、蘇格拉底和柏拉圖的思想散播遠方,宗教、哲學、文學、歷史、人類的精神生活達到了從來沒有過的頂峰。人類目光如炬,對所有的一切都充滿好奇;人類像一個青懵的少年,渴望探索所有處於黑暗中的未知的世界;人類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追問,關於人,關於神,關於大地,關於宇宙……
人類開始了互相的尋找,冥冥之中的神指引著行進於路途的人們。現在再看世界上第一個人繪出的第一份世界地圖,可能會覺得人類關於自己生存地球的想像是那麼可笑,但正是這謬誤百出的想像,指引著人們走到了今天。
湯恩比一直在尋找著人類文明融合在一起的地方,他把這個地方稱作是「詩意的棲居」。這個人類詩意的棲居之所,世界上只有唯一的一處,這就是新疆。
或者用新疆這個名稱過於狹隘了,新疆只是一個近代的稱謂,這個稱謂的變化,意味著國家和邊界的強烈意識和現實。而在這個地方被稱作西域的時候,或者在被稱作西域之前更古老的時代,它是那麼的遼闊,那麼的無邊無際,它是歐亞大陸的最平坦寬廣的胸膛。這裡的人類最先學會了駕馭馬,創造了馬車,當風起時,草綠時,太陽沉浮四季輪轉,感知到大自然節律的人類便跨上馬,自由自在地遷徙飄蕩,種族與種族之間,城邦與城邦之間,傳遞著文明的,或明或暗的訊息,不同的文明就這樣相遇、交合了。
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地方像新疆這樣,有過幾大文明的匯集,有過無數民族的融合了。世界上有哪個地方會同時並行20多種語言文字?又有哪個地方會有幾大宗教共同被信奉的奇觀?所以,現在新疆隨便一個沙漠裡死去的古城,或者一個現在還活著的地名,考證起來都會讓一個飽學之士迷惑。樓蘭、尼雅的千古之謎怕是永遠也解不開了,而烏魯木齊這樣一個地名,究竟是來自哪個民族,哪種語言,專家們也在爭論不休。
有那麼多的民族像白雲一樣漂浮過這片遼闊的土地,消失、融合,再消失,再融合。五千年來在新疆生活的民族膚色漸漸變深,最後白色上染上了一層太陽的金黃。
有那麼多的文明在這裡一次次地受孕、混血。文明相遇時迸濺出的火花,落入沙漠、綠洲、高山、盆地,照亮了歷史的夜空。
但是在歷史的某一個時段,沙漠向外擴張了200—300公里,古城湮沒,珍寶遺失,沙漠掩埋了一切。
沙漠以千年的寧靜保留了它們死亡時的模樣,居民的門扉虛掩著,主婦的紡車上還掛著一縷沒有紡完的毛線,國王的公所裡泥封的簡牘還沒有打開閱讀,舉世珍寶鮮艷如新。
眾神曾棲落於新疆。上個世紀,西方的地理歷史學家們驚奇於東西方文明的傳播和交流,他們在總結了這種交流的特質後,將其稱為「絲綢之路」,但這僅僅是一條物質的大道嗎?就算它是一條人類物質文明交流的道路,它又是怎樣的一條路啊!
它是一條由駱駝柔軟的腳掌,在堅硬的礫石上踏出的、纖細而渺遠的路。在這條道路上,源源不斷的各種商品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流動著;世界幾大古老文明以如此細微的孔道溝通、交流、碰撞,各種音樂、繪畫、雕塑、舞蹈藝術,各種飲食文化、服飾文化、生活方式都在這裡一一呈現;印度的佛陀、伊斯蘭的真主、基督教的耶穌也從這裡翩然走來……
它似路非路,有著路的名字卻沒有路的形態,有著路的實質又缺乏路的足夠承載;它似乎是抽象的,又似乎是具體的;它似乎是狹義的確指,又似乎是內涵複雜廣博的模糊概稱……它似存非存,似斷非斷,若隱若現地穿行在戈壁大漠、雪山草原之間,像一條突然受驚、快速爬行的蛇,稍一愣神,倏忽間便不見了蹤影。
它有一種夢幻的色彩,一種超現實的性質,然而又是如此實實在在地臥伏在歐亞大陸遼闊的土地上。它遠遠超越絲綢所能涵蓋的範圍,實際上在張騫鑿通絲綢之路之前,人類的先行者已經走在這條路上。草原上那些沉默的石人;太陽墓地裡那些白皮膚金頭髮的男人;小河墓地那些沉睡在紅色的死亡殿堂裡的美麗女人,他們或許是最早來到這塊土地上的人類。他們匆匆地離去、消失,沒有留下他們為什麼要來、又為什麼退出歷史的資訊,甚至,他們連一個背影都沒有留下。
我們今天的樣子和今天的生活是怎樣地被早在遠古時代就決定了的?在人類命運的十字路口,什麼樣的事最終成了我們不可擺脫的前世決定?如果佛說的輪迴真的存在的話,那麼是怎樣的力量決定我們向這個方向走,而不是另一個方向?宿命,當我們回看人類文明的生長與毀滅,如看一朵花的萌動與凋零一般,宿命的軌跡猶如潔白雪地上的飛鴻印跡,那感覺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新疆大漠戈壁上、高山河流旁偶爾遺留下來星星點點的人類文明痕跡,在過去的一百多年時間裡被一個一個地收拾起來,每一個接觸它的人,都會被它迷惑吸引,一個個探險家、考古學家、史學家、文字學家雖付出終身的努力而收穫微薄,它們可能是世界上最難解釋的東西,有的一眼就能辨識出它的文化蘊涵,有的不管你如何努力,它都是天一樣大的謎,你愈熟悉它,它就離你愈遠,愈不可解讀,就如夏夜裡跳動的磷火,有火的光亮,但卻幽冥而靈異。
但是,你若想揭開新疆蒙面美人的蓋頭,就必得回到她的過去。這是一個身世複雜的美人,她的每一眼秋波都深如海水,幻如夢境。
南香紅
2010.12.26
令人眩惑的新疆
新疆是一個人們似乎非常熟悉,卻又異常陌生的地方。
儘管關於新疆的一切,車載斗量,但是到現在為止,沒有誰能真正描摹出新疆的面容。
綿延的雪山,茫茫的戈壁,無垠的沙海,星星點點的綠洲。最高和最低、最冷和最熱、最徹底的荒涼和最充裕的富足,都在它1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以最強烈鮮明的方式一一陳列。
新疆對於世界來說是一個長紗蒙面的美人,關於她美貌的傳說像風一樣四處傳播,但誰也沒有真正一睹她的容顏。
新疆是任何一個個體生命都不可能窮盡的,儘管這個生命一生都可能和新疆廝磨在一起。除非,這個世界...
目錄
目錄:
序
第一章 樓蘭——百年未解之謎
第一節 驚采絕艷 盜墓盜出的新樓蘭
第二節 兩個樓蘭 太陽墓地與樓蘭城
第三節 樓蘭都是美女
第四節 世界上最古老的嬰孩
第五節 樓蘭三大未解之謎
第二章 民族——白種人和黃種人的征戰與融合
第一節 洋海巫師的法術 大麻、音樂與頭顱鑽孔?
第二節 青河金字塔巨石陣 獨目人守著的秘密?
第三節 草原石人 那些沉默不語的人類魂靈
第四節 戰馬 傳奇3000年
第五節 康家石門子岩畫 伊甸園裡的幸福事
第三章 故城——大地上最完美的廢墟
第一節 營盤 命運交叉的城堡
第二節 交河故城 倒懸之城
第三節 中亞龐培 戰爭與陰謀
第四節 米蘭 有翼天使飛落
第四章 古墓——黃沙中神秘的死亡殿堂
第一節 阿斯塔那古墓 生命的天地遨遊
第二節 波馬古墓 劫後餘生的草原奢華
第三節 山普拉墓地 人首馬身武士,亞歷山大大帝肖像?
第四節 小河墓地 紅色的死亡殿堂
目錄:
序
第一章 樓蘭——百年未解之謎
第一節 驚采絕艷 盜墓盜出的新樓蘭
第二節 兩個樓蘭 太陽墓地與樓蘭城
第三節 樓蘭都是美女
第四節 世界上最古老的嬰孩
第五節 樓蘭三大未解之謎
第二章 民族——白種人和黃種人的征戰與融合
第一節 洋海巫師的法術 大麻、音樂與頭顱鑽孔?
第二節 青河金字塔巨石陣 獨目人守著的秘密?
第三節 草原石人 那些沉默不語的人類魂靈
第四節 戰馬 傳奇3000年
第五節 康家石門子岩畫 伊甸園裡的幸福事
第三章 故城——大地上最完美的廢墟
第一節 營盤 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