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我,也能變得幸福嗎?
能夠完整容納我的地方又在哪裡?
海外版權已售27國
我想為你,
空出手心裡的位子──
自從在前份工作遭遇嚴重打擊,正珉一蹶不振,生活成了一條分不清今天、昨天和明天的直線。直到某天她猛然驚醒,決心擺脫這個活死人的狀態,就這樣誤打誤撞走進陶藝工坊「塑窯」。從那一刻起,正珉原本有氣無力的人生開始發生變化。
第一次見面,工坊主人曹熙就訂下正珉每週兩天的時間來捏陶。曾宣示過絕對不會養貓的她,竟莫名成了一星期的流浪貓監護人。與工坊的前輩基植初次見面,就差點弄丟對方的情侶戒……
每一天突然充滿黃澄澄的生機,那是正珉不曾擁有過的顏色,原本寂靜的生活正以令人愉快的方式慢慢變得熱鬧。這時,曹熙提出了一個請託,讓正珉不禁想起自己曾經熱愛的一切,以及她是如何重重地失去它們——
我們都是,需要陶器的人。
有時輕巧,有時用力,慢慢找回生活的力氣。
修修補補,看得見的痕跡,是想著一個人的心意。
過多的水分,像擦乾眼淚那樣,為它抹去。
入窯之後,要果斷放手;等待高溫過後,變成手心的溫度。
慢慢來,失敗也沒關係;對於幸福,多點野心也可以。
直到傷口癒合,悲傷烘乾,迷惘有了重心,
原來需要被接住的,是我們的心──原來能接住我們的,是自己。
獨家收錄{繁體中文版序}
《手心裡的季節》並沒有探討如何完全克服失誤與失敗,而是想分享「我們以後也會反覆犯下相同錯誤,每當這時候,我該如何溫柔地對待自己」,我想藉由這本小說,跟大家一起思考如何照顧好自己的日常。──延沼珉
暖意推薦 ●按姓名筆畫序排列
【望氣主理人】林信志
【臨床心理師】洪仲清
【作家】凌性傑
【小說家】許俐葳
【演員】簡嫚書
作者簡介:
延沼珉(연소민,Yeon Somin)
生於2000年,小說家兼編劇。
2022年以《懶惰的金庫》(暫譯)獲得韓國小說新人獎,開啟創作生涯。曾發表短篇小說《只為你準備的播放列表》(暫譯)。2023年的長篇小說《手心裡的季節》,海外版權已售出27國,包括英國、美國、法國、德國、丹麥、日本、巴西、埃及等地。
譯者簡介:
黃千真
嚮往興趣與工作結合的生活,在職場打滾一大圈依然懷念在首爾專心進修韓文的日子,為了成為自己喜歡的樣子,積極透過韓文接觸各種領域,過著每天與文字打交道的譯者人生。
章節試閱
「話說回來,妳是怎麼開始接觸陶藝的呢?」
正珉的嘴唇感覺像要說什麼話而抽動,基植靜靜等了一下。
這個塑窯工坊的會員們好像沒有把彼此的關係看得太過慎重,但似乎也不是什麼沒內涵、只重視表面的關係。對彼此而言都只是普通關係、可以不用太深刻的關係,感覺只要這樣就夠,也沒有什麼「私事只限於內心距離在一公尺內的熟人間」那種關係條件。對於締結關係總是備感壓力的正珉而言,這種模模糊糊的關係反而更讓她滿意。正珉在某種程度上,好像已經被塑窯工坊同化了,她開始娓娓道來自己不做節目企劃,過著宅女生活的故事。
「我是一氣之下離職的。其實也沒有存很多錢,但就是沒辦法戰勝自己的情緒。我後來突然醒悟到,有氣無力才是最可怕的事。在情緒恢復平靜後回顧那段時間,就連我也沒辦法理解我自己。一有了力氣,就會變成不能再把過去的我關起來的狀態,現在的我正忙著收拾過去的我所幹的好事。在我打算善後而漫無目的跑出家門,偶然踏進的地方就是塑窯工坊,我一開始以為這裡是咖啡廳。我沒有任何厲害的契機,也不是計畫要培養什麼興趣,很無聊吧?」
「我覺得很帥耶,那些對某些事情特別費心的人看起來都很帥啊,我也很想快點把這家庭購物公司的奴隸生活清算掉……總之恭喜妳,從有氣無力中邁出第一步了。」
基植說的話充滿真心,可能跟他特有的緩慢語調也有關係吧。
「雖然要走的路還很長,但也有那種在這裡摸摸陶土,生活應該會變好吧的安逸想法。」
「我很滿意妳這個想法。」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邊學陶藝呢?聽說你也住在首爾,每個週末都要來日山應該很辛苦吧?」
首爾的每個社區應該都至少有一間陶藝工坊吧,但他為什麼非要選擇塑窯工坊呢?
「嗯……妳知道栗刺村為什麼叫栗刺村嗎?」
「因為有很多栗子樹嗎?」正珉想起當初介紹第四區公寓的房仲所說的話。
「一到秋天,大家就會開始撿掉在地上的栗子,但只會把果實拿走,把帶刺的外皮丟掉,因為這裡滿地都是被人丟棄的栗刺才因而得名。在我聽到這個故事之後就喜歡上這裡了,所以我才開始在塑窯工坊上課,有一種『必須是這裡』的感覺。」
雖然正珉還想問為什麼會開始學陶藝,但她沒有這麼做,畢竟每個人心中都可能有一些尖刺,就連她自己也還沒能把栗房裡滿是刺的內餡給任何人見過。
「啊……所以我才會搬來栗刺村吧!」
正珉藏起她亂糟糟的內心,一派輕鬆地笑著說。
兩人外帶了水蜜桃和青葡萄鑲嵌在鮮奶油裡、數量比實際人數更充足的三明治,基植搶先買單,正珉只能期待著下次。回到工坊,撲鼻而來的是辣炒年糕的甜辣味以及飯捲的麻油味。把打包回來的食物裝進盤子,正珉正準備要在空著的長形木桌擺放餐具,曹熙阻止了她,她說不會使用這張桌子。還沒熟悉這個共同體的規則和潛規則的正珉覺得非常難為情,發現正珉尷尬的基植在連餐桌都還沒開始布置前就轉移話題:「先猜拳決定等一下誰洗碗吧?」
不曉得基植是期待這個週六的水果三明治多久了,他幾乎沒有吃辣炒年糕,但吃了兩個三明治。在差不多吃飽後,基植說:
「正珉說她之前當過節目企劃。」
因為挑食早就停止進食的曹熙眼神突然一亮。
「天啊!這我不知道耶,所以妳文筆很好囉?」
智慧覺得曹熙的問題有點奇怪,搶先插嘴。
「這順序有點奇怪吧,是因為文筆好才會當上企劃啊!」
但他們期待的「文章」應該跟正珉實際寫過的「文章」不一樣……看來得先收拾這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窘況,於是正珉開口道。
「節目企劃只會寫一些說明場景和場景間的短文而已,短的話四秒,長一點大概六十秒的空檔,都會請聲優來填滿。字幕或節目腳本都是這樣,跟一般出版發行的文章不太一樣,我也不是文筆特別好的那種。」
正珉一慌就和平常不一樣,句子變長了。聽到正珉的說明,曹熙也對她送出期待的眼神。
「其實我有事想請妳幫忙,雖然我自己講這話有點難為情,但我身為陶藝家的實力不錯,宣傳能力卻是零分。」
智慧小聲說,曹熙是個實力優秀到曾作為現代藝廊主力展出的陶藝家,她的父親也是有名的陶藝匠人。
「我們工坊的Instagram也開了好一段時間,但都沒人在看。聽我其他同學說有很多人是看了社群才去他們那邊上課……我們工坊的線上訂單跟線下客人幾乎趨近於零,什麼都沒有。照片看起來其實還不錯,那應該是文案不好的關係吧?」曹熙遞出手機問。
看了貼文,照片是真的很不錯,基植欣慰地說照片是他負責的,但缺了容易曝光的搜尋標籤和關鍵字,文案也像工坊名稱一樣過度直白:「堅硬且不退流行的設計,山白土大碗。」
「嗯……確實缺少有魅力的文字。」
「我不收妳燒窯費,妳要不要試試看呢?」
「我是節目企劃,不是撰稿人也不是行銷耶?」正珉搖搖手拒絕,而且也幾乎一整年都沒有寫作了。
「我不是想要那種很專業的,只是需要一些符合時下年輕人感性的文案而已。節目畢竟是對流行趨勢很敏銳的職業啊,我個人追求緩慢作業,所以上傳的貼文量也不會太多,一星期頂多一兩則而已,也只需要在妳來工坊的時候處理就好。」
基植和智慧也幫腔說正珉是最合適的人選,雖然只是上傳社群平台的簡短文案,但正珉覺得自己還沒能力跨過「書寫」這個障礙,她認為自己已沒有資格寫東西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又遇上書寫。
正珉曾是個推出以一般人為主角的紀錄片製作團隊的副企劃,去年夏天,正珉邀請了世界知名、翻譯過很多部電影,被認為是成功象徵的翻譯師出演紀錄片,在拍攝和剪輯也都很順利,但在試映那天,組長和主要企劃的反應卻是不冷不熱,導演很焦躁地用手指不斷敲打著鍵盤。
進入影片中段,出現翻譯師突然開始哭泣,傾訴與母親相關故事的場面。「我永遠不想原諒拋棄我跟妹妹的母親……」正珉感到非常荒謬,身體也僵住了。翻譯師在拍攝結束後,打電話給正珉表示希望把跟家人有關的醜事剪掉,她明明就跟導演說過這件事情……
但除了正珉以外的所有人都高喊著「bravo」。
「就是這個!有長度了!」組長非常欣慰地重播影片,反覆觀看主角落淚的時刻。
「一下就把前面的冗長洗掉了,我本來還在想要怎麼救這集,李導演、劉企劃,原來你們還準備了會心一擊啊?」身為主企劃的具企劃鬆了口氣,拍拍正珉的背。
「要引導人類紀實片的走向真是辛苦,我前面還自己先哭了呢,先說謊前年我爸過世,我沒能替他送終,後來那個人才總算講出自己的故事。」想被稱讚的導演興奮地說出實情,那個模樣看起來就跟討拍小狗一樣,只差沒搖尾巴而已。
正珉確認拍攝內容時還以為那一段是要被丟棄的段落,因為這段也是在毫無壓力的休息時間所進行的對話,但卻巧妙剪輯成出演者的訪問。
「哇,李導演,你這是演技大賞了吧?一些觸動人性的部分就是要從中間進場才不會無聊,這樣一下子就能集中注意力了。」組長讚嘆道。
「這很有趣嗎?」正珉的一句話瞬間澆熄現場氣氛。「人家都哭了,這還叫有趣嗎?導演,我明明就有說過出演者要求把家族那段刪掉吧!」
「劉企劃,妳明知節目是怎麼運作的,幹嘛突然這樣?」導演皺起眉頭。
「她又不是藝人,只是個一般人,總是得篩掉部分的私事才有禮貌吧?」正珉也不服輸地繼續說。
「這樣就不有趣了啊,不有趣!所以這些東西都要刪嗎?那妳要怎麼填滿片長?就已經因為這個人的人生太無聊很操心了……不對,打從一開始,問題就出在找這種人來拍片的劉企劃妳身上啊!已經幹了多少年,總要知道哪類人才適合上節目吧!」
導演怒瞪著大眼,此時,組長丟出原本夾在指尖的筆,隨著筆落地的聲音響起,所有人也閉上嘴。
「等等,所以這段是沒有取得同意的內容是吧……」
「組長,這整段都要刪掉,不能放進去。」
正珉急忙翻找預覽筆記,試圖尋找能取代這段的訪問內容,但具企劃卻阻止了她,整個團隊裡沒有半個人站在她那邊。
「但劉企劃也喜歡這種家庭議題不是嗎?克服離婚、酒後暴力、意外、貧窮等逆境獲得成功的故事,很適合作戲劇性編排,能寫進稿子的刺激性文字也很多不是嗎?」
組長用低沉又不經意的聲音說道,這比起無知地拉高嗓門、大吼大叫的導演更具威脅性。在悚然的氣氛下,正珉半句話也說不出,只得點頭。
在節目播出後,正珉非常坐立難安。平時在節目播出後,正珉都會聯繫出演者表示感激,但這次她卻沒臉先聯絡對方。直到節目播出幾天後,她才終於鼓起勇氣打電話,感覺快斷掉又沒斷的回鈴音響了一陣後,雖然對方接起來了,卻沒有說半句話。
「您、您好!節目……看得還滿意嗎?」正珉顫抖著聲音詢問。
「是,企劃和導演都辛苦了。」
「那個家庭故事的部分……我會試著讓那段不要重播的,也會努力讓那段不要上傳到官網……」
「大家都看到了,畢竟是個很有影響力的節目嘛。我的家人、朋友、父母的朋友,還有我女兒也都看了。」翻譯師淡然的語氣更讓人感到背脊發涼。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你們用那些雲淡風輕的言語包裝了我的人生,很容易吧。」
正珉雖然是在講電話,但還是不斷對空低下頭又抬起來。雖然她很想把錯推到導演身上,但她做不到,因為在導演拼接起來的影片,乖乖寫下旁白原稿的人還是她自己。沒有得到任何原諒的一通電話,好像也讓正珉心中有什麼東西斷掉了。
那起事件後,正珉開始機械性寫下組長和導演,以及觀眾想聽的故事。她不再感到氣憤,也不再心頭發悶,只是變得有氣無力而已。有氣無力就像會巧妙蠶食宿主的寄生蟲一樣緊黏在正珉背上,就連心臟跳動也覺得是某種痛症,每天都過著只剩軀殼的人生。
就在夏天尾聲,她開始讀不了任何文字了,第一次發現症狀是在公司裡,正當她一如既往地閱讀預覽筆記時,某些文句和詞彙卻一直重複出現……起初她還以為是NG,導演才拍了好幾次,但正珉從一個小時前就一直沒進入下一頁,不對,應該說是無法進入下一頁。只要文字進入她的視線內,就會發出叮噹聲彈開,單字散成一些音節,消失在半空中,所以正珉讀不了任何拍攝狀況,當然也無法理解這一切。
雖然她一直找理由跟自己說,應該只是她狀態不佳而已,於是她一到家就拿出一本書攤開,那本已經讀到膩的阿摩斯.奧茲《我的米海爾》,已經是她能搶先念出下一句是什麼內容的作品,是她從大學時期就最喜歡的小說。但現在的她卻什麼都讀不了,一邊說著「在講什麼?」,一邊將相同的句子看了又看,但她在字裡行間還是找不出任何意義。讀超過五句以上,就會變得像是大半夜裡找不到半個陰影處,在晨曦下無力融化的雪人一樣,內容在她腦中消失。正珉跟不上故事速度,不管她怎麼在公車站牌焦急揮手,那輛名為故事的公車也撇下她離開了。
正珉在精神科獲得「安靜的成人ADHD 」和「閱讀障礙」的判定。對企劃而言,閱讀障礙就像死刑宣告。把一個人的人生和真心廉價出賣甚至訕笑的人都過得好好的,為什麼只有她受這種懲罰?這點也讓正珉非常委屈。
雖然有接受治療,但專注力下滑到別說是閱讀了,就連美術館的作品也無法欣賞。只要面對文字就會非常痛苦的正珉甚至想放棄寫作,一出現「這搞不好是被允許可以不繼續寫作」的念頭,她的心情反而變得平靜,閱讀障礙也成了她辭職的最好藉口。
正珉握著曹熙手機的手不斷出汗,她深呼吸一口氣,不斷在內心跟自己說沒事,然後快速敲打鍵盤。
『如同大自然所創造的紋路,沒有所謂耍帥。用擁有獨一無二紋路的山白土大陶碗,替食物增添風味吧。』
「這邊可以再加一小段山白土相關的簡短說明。」
正珉遞出手機,把修改過的文案給對方看。
緩緩閱讀文案的曹熙露出法令紋都要裂開的燦笑說:
「以後就拜託妳了,正珉。」
他們正在窯洞口迎接陶土變成碗盤的瞬間,沒有半個人對今天是週末這件事提出疑問。
「話說回來,妳是怎麼開始接觸陶藝的呢?」
正珉的嘴唇感覺像要說什麼話而抽動,基植靜靜等了一下。
這個塑窯工坊的會員們好像沒有把彼此的關係看得太過慎重,但似乎也不是什麼沒內涵、只重視表面的關係。對彼此而言都只是普通關係、可以不用太深刻的關係,感覺只要這樣就夠,也沒有什麼「私事只限於內心距離在一公尺內的熟人間」那種關係條件。對於締結關係總是備感壓力的正珉而言,這種模模糊糊的關係反而更讓她滿意。正珉在某種程度上,好像已經被塑窯工坊同化了,她開始娓娓道來自己不做節目企劃,過著宅女生活的故事。
「我是一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