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要求「兌現法律」竟如此艱難!
沒有正義,就是傷害!
★一個「反革命」「右派」坐獄15年、上訴25年的「賤民痛史」★
一生親歷肅反、反右運動、大躍進、大饑荒、文化大革命,一位年近九十五歲的老藝術家,費時三十餘年不斷追憶書寫,記錄了甘南及周邊十餘個勞改勞教場及蒙冤者的悲慘命運,寫出小老百姓在歷史洪流中拚搏、掙扎直到被泥沙吞沒的眾生相。
記憶,是他最堅實的反抗。
你是否願意聽他講講,他經歷了怎樣的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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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陳星出生於陝西大山裡一個窮苦的自耕農家庭,他十九歲投筆從戎,抗日遠征;抗戰勝利後批判國民黨腐敗,投身新時代;1950年代忘我奮鬥於大西北林區建設,卻被政治運動風暴捲入地獄,親歷了社會最底層的苦難──因為有一點土地,陳家在土改中被劃為「地主」,父親絕食而死,大哥上吊自盡,母親哭瞎雙眼;1957年,陳星被劃為右派,兩度入獄。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和它的兒女們,在革命掀起的滔天巨浪中生離死別,家破人亡。
在獄中,他見證了許多獄友的苦難與冤屈。他們的生命被時代遺棄,沒有留下名字,也得不到紀念。唯有在陳星筆下,我們得見他們的欲求、屈辱和反抗。
文革結束後的1979年,陳星服完實刑15年,逢右派改正而提前出獄。因平反不徹底,延誤醫療,失去左下肢。他拒絕屈服,架著雙枴上訪申訴。經過長達25年的抗爭,始獲法院宣告無罪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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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分上下兩卷,上卷從少年時代寫起,包括求學、抗日從軍以及戰後的掙扎,以及作者自1950年代之後蒙冤、入獄的經歷,止於文革結束後離開監獄工廠,失業回家。誠如其言:「『坐牢』也是我一生的主要任務!」下卷則記錄作者出獄後,為「割尾巴」(推翻法院「改判五年」的錯誤判決)屢次上訴,歷二十五年始獲無罪宣告;又循法律途徑,求取作為無罪者應有的退還沒收款及相關待遇,這條漫漫長路,迄今四十年仍未獲得完全的公義。
數十萬字的生命血淚,一個「反革命」「右派」坐獄15年、上訴25年的「賤民痛史」!
作者簡介:
陳星
號罹翁,1925年冬出生於陝西省西安市藍田縣;1943年畢業於西安中華藝專。
1944年在西北農學院就讀時,投筆從軍抗日,抗戰勝利後在貴陽中學任教,因創辦進步刊物《時代影劇》,被當局拘捕入獄。1949年8月在西北人民革命大學進修,1950年畢業後從陝西到甘肅支援林業建設。1957年被劃右派,後被逮捕判刑;五年後出獄。謀生艱難,文革中再度入獄,直至1979年右派改正出獄。因平反不徹底繼續申訴,遭遇迫害而失去左下肢,致殘終身。2004年80歲時被宣告無罪,得以落實離休幹部待遇;迄今冤案未得到國家賠償。為索回冤案財物及有限補償繼續抗爭至高齡九十。
出獄三十多年來,追習書畫,現為中國國家一級美術師;任省內外多家書畫藝術團體榮譽職務。
屢次為希望工程、抗災救災、助殘助學等慈善事業義賣作品,捐贈了裝裱成品國畫四百餘幅。出版有《千里洮河圖》畫冊、《陳星畫集》等;著有紀實作品《岷山洮水間》、《九死一生》。
章節試閱
*本段摘錄自本書第十章〈轍鮒〉中,「沒有回聲的天空」一節:
在長達十年的申訴、上訪中,我發出過數以千計的申訴書和公開信。然而任你罄南山之竹,竭東海之水,寫去的申訴都是下級往上推,上級往下轉,或者被經辦者付之一炬。向原判法院或有關單位直接申訴,等於是要求外科大夫為他自己切割腫瘤;向他們的上級申訴,等於在娘的面前告兒的狀,有理無理總是我先挨四十大板。
只有極少數新聞單位有過答覆,表示了同情。然而,同情者無權,有權者不同情。
在此期間,我也總結了幾條申訴和上訪經驗:
第一,要有錢。莎士比亞說過「金子,黃黃的、發光的、寶貴的金子!就這麼一點點就能使黑的變成白的。」在監獄裡我曾認識一位難友,他利用工作之便倒賣過戶口、票證;連那黑、黃、白物和槍枝彈藥都無一不搞。結果,被判刑二十年。三中全會後他被改判出獄,他先去搞了錢再申訴,終於被宣告無罪;黑的就變成了白的。
第二,要有人。有位常給「投機倒把」者運私貨的司機,在文革中以「投機倒把」罪處刑十年。刑滿後多次申訴無效,後來去中央找了當領導的親戚。他人還未回來,補發的工資已存入他的名下。
第三,要有海外關係。我的難友某君在肅反中被判長刑,監獄按政策釋放國民黨縣團以下在押犯,那時他獲釋。出獄後他去香港,與他在台灣的家兄會了一面。之後,他的家不但車馬盈門,自己還坐上了政協委員的寶座。
第四,要有軟纏硬磨的精神。剛開始平反,有些人天天去吵鬧,辦事人員怕糾纏,便一平了之。後來聽說對這種人要繩之以法,他們又改變策略。有個真貪汙誘姦犯,他刑滿後不吵不鬧,每天去法院辦公室門口靜坐。後來他又弄塊破氈,在那裡過夜。主辦人為了打發這條癩皮狗,也只好給他平反。
前三種,我不具備條件;第四種我沒有這種膽量和毅力。我只好採取鄉裡人進城討飯的辦法,見闊老就叩頭,見食客就伸手。有的人向我搖搖頭擺擺手,有的人投以嘲笑,有的人在自己衣袋裡摸來摸去,然後攤開雙手表示無能為力;也有的人則如莊周安慰涸轍之鮒那樣,要我耐心等待。更有甚者,對我竟然喝斥辱罵。
我每次都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地靠近甘肅省高級人民法院信訪室。在那裡,門口的一草一木彷彿都在恥笑我。1987年7月23日下午4時,我又拄著兩條「木腿」來到高院信訪室,我像剛剛挨過打的貓欠身蹲下,向李際平同志懇求複查,又一次訴說冤情。
這時,在李法官旁邊,一位四十多歲的法官用普通話喝斥道:「你這是犯罪有理論,把犯罪原因歸於客觀」。我是否真的犯罪,姑且不辯,設若我是個殺人犯,總得陳述殺人的動機和周邊環境。何況我為求活命所做的一切正當行為,哪一樣不是那個惡劣的政治環境逼迫的?我剛分辯了幾句,他更加憤怒地責問:「沒有飯吃就可以投機倒把?就可以犯罪?誰叫你生在『四人幫』的時候?我也是生在那時,為什麼沒犯罪?」這似乎是一位蠻不講理的法官,你生在「四人幫」時期,是「四人幫」的掌上明珠,不僅不會犯罪而且還能立功。而我是個被專政的對象,怎能混為一談?一怒之下,我反唇相譏說:三年困難時期你正是餓死人的幫兇,之後你又是是社教運動執行者,當然不會去搞「投機倒把」。
他怒吼道:「你給我滾出去!」我沒動。他拉開抽屜,拿出一把手槍往桌上一甩,便從槍套裡拔出手槍指向我的腦門:「不出去我就槍斃了你」。
這種場面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死」是我一貫求之不得的,能遇到這位殺手,我嘗識他的膽量,感激他的抉擇。
我並不認為他是嚇唬我,我若鞠上一躬轉身出去,他會高傲地收起槍;如果再以強詞激怒他,他一定會失控的。
說實話我很希望他能一槍打死我,我前進了一步把腦門遞給他。我指著他手裡的槍說,它是黨給的,命可是你自己的,你要不惜你那高傲的頭,換我這賤若敝履的腦袋,請開槍吧!我閉了眼,聽不見槍響,便說:「你們槍斃人都是要犯人跪倒在地,我只有一條腿可跪。」我扶著拐子半跪在地:「請開槍吧,我感激你!」
他憤怒得像頭獅子:「你以為我不敢,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我用手指著自己的腦門兒:「開槍方顯英雄本色,不要當狗熊。」
這時李際平跑了過來,一把推起他的胳膊,這位法官像皮球泄了氣似的坐下了。
現在我說這個事,年輕的讀者可能不相信:那時法官可以配槍嗎?《中華人民共和國槍支管理法》是1996年10月1日開始施行的,其中規定:除司法警察執行公務外,其他法院人員不能配槍。但倒回到九年前,在甘肅省高院信訪室走廊上坐著的這位接訪法官確實是如上所述。我將此情告訴省檢察院李子明處長,他也為之憤慨。然而在官員中,左的言行一貫是有功無過的。
之後我打問此人,才知道他姓屈,叫屈武城。十八年後我接到一份判決,審判員是李際平。我電話裡問他:屈武城近來可好?李際平回答說:早已死於癌症。我非常遣憾!我求死不得,他卻捷足先登了。
*本段摘錄自本書第十章〈轍鮒〉中,「沒有回聲的天空」一節:
在長達十年的申訴、上訪中,我發出過數以千計的申訴書和公開信。然而任你罄南山之竹,竭東海之水,寫去的申訴都是下級往上推,上級往下轉,或者被經辦者付之一炬。向原判法院或有關單位直接申訴,等於是要求外科大夫為他自己切割腫瘤;向他們的上級申訴,等於在娘的面前告兒的狀,有理無理總是我先挨四十大板。
只有極少數新聞單位有過答覆,表示了同情。然而,同情者無權,有權者不同情。
在此期間,我也總結了幾條申訴和上訪經驗:
第一,要有錢。莎士比亞說過「金子,黃...
推薦序
〈寫在前面〉/陳星
亞里斯多德說:人是政治動物,一生要共同生活。
我說:政治是人的空氣,猶如魚的水。
水受到嚴重汙染,魚就會逃離或死去。空氣被汙染,人就會得病;汙染嚴重人也會死,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有人說:我不問政治。但政治要問你,這在近現代的中國,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半個世紀以來,一個接一個的政治漩渦,自源頭而降。所謂「文化大革命」是前所未有的政治大漩渦,幾乎沒有一個中國人不被它漩得暈頭轉向。不管你是否願意,都得向左漩。「左」是時代風尚、行為準則。站隊要向左看齊,握手要伸左手,車馬行人靠左行,左撇子也成為時髦。「左」是革命的,「右」是反動的。「左」是方法問題,「右」是立場問題。「寧左勿右」是處理問題的法寶,凡事必須「左」三分。一句話,「左比右好」。偉大領袖把人群分成左派、右派,意即革命派與反動派。左派手裡拿的白旗,你必須說那是紅旗;指鹿為馬還要臉不變色心不跳。
你要是還不知道這位幹部是共產黨員,而給他提了極平常的意見,他就會用「對黨不滿」這面大旗來做他的虎皮。對政策提點改進建議,你就是企圖推翻社會主義制度。他裝腔作勢地給你提段毛主席語錄,你若背不出來,那就是「反毛澤東思想」。這在文革時期是常見的事。
有人無意識地把印有「毛主席」三個字的報紙坐到屁股底下,就被帶上反革命帽子去坐牢。虎死威不倒,毛主席他老人家逝世後,餘威仍在,至今還在。
我以為,給人們政治思想、經濟生活中造成一言難盡的災難,或許不應歸咎於一些真有信仰的共產黨人;而他們很多人也難逃厄運。領導總愛說向前看,但我認為,要明辨是非,應該向後追溯;以史為鑒。
小民一生只知愛國愛民,無任何罪惡可言。但解放後又五進五出囹圄,先後蹲過一十五個大大小小如同枉死城般的監獄和看守所。在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原告、公訴人、審判員的世所罕見的違背司法程序的情況下,拿到三份不給上訴權的判決(不包括第四份終審判決),累計領刑三十五年。
從上個世紀1970年代,由底層到高層機關不斷申訴,上訪;一直到本世紀初,沒有任何一個法院辦案人員主動問我一聲。省委、省人大、省檢察院和高院有關領導查證多次,他們研究了我的申訴,並向高院建議複查再審。而審批機關死死握住「左」的權柄,不肯鬆手,最終令我夢斷黃橋!古羅馬普魯塔克說得好:「對人民來說,惟一的權力是法律;對個人來說,惟一的權力是良心。」某些人既不講法律,也不講良心;這就是我對目前很多執法者的判斷!
自而立之時被誣為反革命、右派;近二十年在監獄和看守所被囚禁。到耄耋之年,傷痕猶在,汙名猶在;我還沒有得回應有的公平正義。
在我行將就火(編案:因大陸採火葬,故有此稱)之前,願將親身經歷的一齣齣悲劇資料獻給憂國憂民的知識界、法學界和史學家;奉獻給多災多難的同胞和年輕一代讀者。
我相信,以史為鑒,將是民族之幸;也是倖存者的責任。
⓪話從這裡說起
托爾斯泰說:「人生不是享樂,而是一樁十分沉重的工作。」背負重物,步履艱難,在人生路上蹀躞跋涉。假若你能將自己的重負,轉移至他人,且不被發覺,並揮鞭驅趕其人,然後收穫他的勞作;你便會看到他在痛苦中煎熬。於是,你覺得愉快和自豪,你被人羨慕、崇拜,異常幸福。這是聰明人,也是人上人。鄭板橋先生有首詩:船中人被利名牽,岸上人牽名利船。江水滔滔流不息,問君辛苦到何年?
薩迪也說:「如果你對別人的苦難無動於衷,那麼你就不配稱為人。」如上所述,不只是「不配稱作人」;但卻被公認為上等人。社會的道德觀在那個歷史階段已蛻化到奴隸制時代。叔本華說得簡潔:人們給同類施加痛苦若並無其他原因,那就僅僅是出於惡。
最痛苦的人,莫過於被凌遲處死的罪人。
我晚生了幾十年,便為當過幾十年囚犯而未被凌遲處死而感到輕鬆。
但我時常在夢中見到被凌遲處死的人,他們被行刑者一刀刀、一片片地割著,而我對受刑者面部的緊張抽搐、身體的顫抖、叫聲的淒慘、劊子手的洋洋得意、監斬官的不可一世、旁觀者的驚恐萬狀、親屬的悲痛欲絕,既不羨慕也不同情,更無苦楚之感,只覺得自己倖免之幸!好在我並不孤獨,和我相似的人多如牛毛。中國有句諺語:「兔死狐悲」。我不悲,當然不如一個禽獸。
在行刑者將要完成最後一刀時,竟有一人大步走向監斬官。叩頭後,他指出行刑者在某幾個部位漏割了哪幾刀,故不足三百六十刀。他奉命接過刑刀,從容不迫地在犯人身上一刀刀補足後,才施了最後一刀。於是這人被紅袍加身,那把刀也永久握在他的手中。
回憶夢中所見,我慚愧自己無此絕技。同時也覺得自己不配稱作「人」,所以我便成為劣中之劣的劣等人。
本書上卷《赤地天網》的前九篇是在1988年寫的。後因住醫院,抽空補了個第十章。現將離開監獄工廠後的坎坷經歷歸於下卷《風雪夜歸》,全書共一十八章。共產黨人常常講:辦事、說話的基本原則就是「實事求是」;所以,我也遵循這一原則,敘真事,說實話。我不會避諱,也不會虛構;都是真人真事,有些人也還健在。若我有不實之詞,願承擔法律責任。
大作家們給偉人、名人寫的頌歌,可以說是汗牛充棟了。但小小百姓在歷史洪流中的拚搏、掙扎直到被泥沙所吞沒,均被「不值一提」擱過了。我覺得應補上這一章,因為我們都是人。
黃河水無論來自天上還是地下,只能是一滴滴匯集起來的。人們以為它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如今它時而斷流了……我也在想:這究竟是為什麼?
〈寫在前面〉/陳星
亞里斯多德說:人是政治動物,一生要共同生活。
我說:政治是人的空氣,猶如魚的水。
水受到嚴重汙染,魚就會逃離或死去。空氣被汙染,人就會得病;汙染嚴重人也會死,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有人說:我不問政治。但政治要問你,這在近現代的中國,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半個世紀以來,一個接一個的政治漩渦,自源頭而降。所謂「文化大革命」是前所未有的政治大漩渦,幾乎沒有一個中國人不被它漩得暈頭轉向。不管你是否願意,都得向左漩。「左」是時代風尚、行為準則。站隊要向左看齊,握手要伸左手,車馬行人靠左行,...
目錄
【下卷】風雪夜歸
第九章駑馬
第十章轍鮒
第十一章情義
第十二章燈蛾
第十三章王法
第十四章濤聲
第十五章善後
第十六章幽靈
第十七章魚籪
第十八章隨想
後記「可能十萬珍珠字,買盡千秋兒女心」/陳星
編後記/張遂卿
陳星生平與冤案年表
【下卷】風雪夜歸
第九章駑馬
第十章轍鮒
第十一章情義
第十二章燈蛾
第十三章王法
第十四章濤聲
第十五章善後
第十六章幽靈
第十七章魚籪
第十八章隨想
後記「可能十萬珍珠字,買盡千秋兒女心」/陳星
編後記/張遂卿
陳星生平與冤案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