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從前：清末與今日中國

序

 

　　意大利歷史學家克羅齊（Benedetto Croce）說：「一切 歷史都是當代史」；這是我看到這本書稿後不期然想到的名 言。本書《你說的是從前——清末與今日中國》是禤駿遠先生的新作，內容主要論說清末與今日中國在歷史發展上的差異，從而刷新讀者對近現代中國歷史的印象。研究歷史是作者的副業，論說歷史是作者的生活樂趣；本書是作者以歷史學者的身份通過當代視界來觀看近世歷史的作品，行文陳述兼顧學術旨趣和可讀性，題目一語道出部分國人對認知中國的盲點誤區，肯定會引起讀者關注。

 

　　誠如作者所言，晚清歷史不容易閱讀；其實要理解當代歷史亦非易事，以當代歷史論說晚清歷史更難。工業革命的成功驅使歐洲輸出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並以此建構新的世界秩序。1842 年，中國在鴉片戰爭中敗於英國之手，中國人開始面對喪權辱國的百年厄運；這是中國古代天下觀與現代世界秩序衝突的結果，中國的天朝格局亦因此走向終結。

 

　　就中國歷史的發展軌跡而言，清末的局面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傳統世俗歷史觀點中「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公式。不過，公式化的陳述只能道出其然而未必知其所以然。中國政治傳統中的「合久必分」基本上是政治能量和社會資源分配失衡的結果；「分久必合」是政治能量和社會資源的重新組合。世界歷史語境的轉變製造了晚清再次面對由 合而分的結局，肇始於西方帝國主義介入中國歷史的進程，致命的因素卻依然是政治能量和社會資源的分配失衡。太平天國動搖清朝江山固不待言，但更深遠的後果是促使地方勢力抬頭，最後重演漢唐地方傾軋中央的宿命。清朝覆亡之後的中國經歷了軍閥混戰和國共內戰的洗禮，這段分而再合的歷史儘管貌似羣雄逐鹿中原的歷史翻版，但此後的歷史進程卻走出了中國傳統王朝循環的道路，開創了本書所論說的今日中國。

 

　　今日的中國國民如果以當代的歷史視界重新審視過去百年的中國，所見與百年來的視點應該頗有不同。晚清國運殊蹇，有識之士莫不以為中國傳統文化乃民族自強的絆腳石，非改之棄之不能富國強兵。然而百年之後，昔日西方引以為傲的堅船利炮，今日已經是中國的家常日用！原來「立新」不必「破舊」，知識技術並無國界，此等器物的演進非關種族，亦不以文化傳統為支點。今日的中國依然中國，但器物技能已經位居世界前列。

 

　　驀然回首，晚清洋務運動風行之際，張之洞提出「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變革原則，竟然有穿透未來的遠大眼光，與今日中國標舉的「文化自信」互為表裏！誠然，同一個時代的人都活在同一個天空之下；但在精神上卻有人活在從前，有人活在今天，也有人活在當下，卻看見了未來。 

 

劉智鵬教授 BBS，JP

全國政協委員

香港立法會議員

嶺南大學協理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