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六月三十日,也是聖杏高中二年級學生們壓力最大的一天──期末考。
由於各年級的考試分開在不同日子舉行,因此今天只有高二的學生們到校。二年B班的教室一大早就坐滿了應試的學生,韓品儒也在其中。
鐘聲響起,宣告著他們即將踏上名為期末考的戰場,每個人都收拾心情,拿出文具放在桌上,並關閉手機,等待監考老師進入教室。
教室裡的指針「嘀、嗒、嘀、嗒」地走著,象徵著時間正在一分一秒流逝,可是他們等了又等,仍未見到監考老師進來。
班長向遠航決定去教職員室找老師,卻發現教室的門無法打開。
「奇怪……是有東西頂著門嗎?」
姜大勛聞言走過去幫他。明明憑姜大勛的力氣,即便要把整扇門掀下來也不成問題,然而無論他怎樣使力,弄得滿頭大汗,依舊打不開門。
眾人疑惑之際,高亢的鈴聲突然集體響起,粗暴地刺激著他們的聽覺。
「欸?我明明把手機關了……」「怎麼大家的鈴聲都是校歌……」
韓品儒對這種情景再熟悉不過,他瞬間變了臉色,掏出手機點開「將軍遊戲」,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用毛線纏成的吉祥物娃娃。
娃娃穿著中世紀騎士的鎧甲,身下騎著一匹迷你戰馬。
「哈囉哈囉~聖杏高中二年級的各位同學大家好,歡迎參加將軍遊戲!現在先來講解遊戲規則,大家都要仔細聽清楚唷~」
娃娃用電子合成的聲音說完,身下的小戰馬嘶叫一聲,用兩條短短的後腿站了起來。
「首先,整個二年級會被分成四個國家,A班是黑之國,B班是白之國,C班是紅之國,D班是藍之國,勝出條件是消滅其他三個國家,成為唯一一個存活的國家~」
娃娃拿出四面不同顏色的小旗子,示意遊戲裡的四個國家。
「第二,每個國家按階級順序分別有一名國王、一名王后、兩名城堡、兩名主教、兩名騎士、三十二名士兵。階級較高的人可以命令階級較低的人做任何事,但不能超出對方的能力範圍,也不能控制對方的心智喔~」
娃娃變出一堆西洋棋的棋子,按照階級高低排成一列。
「第三,只要國王死亡,整個國家就會全軍覆沒,所有成員都會死亡;相反的,只要國王仍然生存,即使整個國家只剩下他一個人也不算輸喔~」
娃娃用長矛刺穿迷你國王的胸口,國王身後所有人同時倒地身亡。
「第四,遊戲從六月三十日上午九點開始,直到七月三日上午九點結束,總共七十二小時,要是時限內無法分出勝負,大家都會死、翹、翹喔~」
娃娃拿出一個等身大的沙漏,裡面的沙子正慢慢流下來。
「最後,大家要做乖孩子,千萬不要離開學校範圍,否則會有很、可、怕的懲罰喔~以上,祝遊戲愉快,啾咪啾咪~」
韓品儒本以為這次也是在學校裡尋找物品,豈知是分班對抗賽,不過同學們的反應跟之前兩場遊戲如出一轍,大多認為是惡作劇,不值一晒。
「這是新型手機病毒嗎?程式無法刪除耶。」
「所有人同時中招,有夠詭異的。」
「老師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啊?該不會今天的考試取消了?」
「大、大家請聽我說!」韓品儒高喊,「這、這個遊戲是玩真的,如果不按照規則去做,大家都會死!」
聞言,眾人都顯得頗為不解,有人以為他在開玩笑,也有人露出寬容的微笑,似乎是覺得他念書念得太累,導致出現了妄想。
程朗有點看不下去,小聲地責備他:「喂,這種玩笑可不好笑!」
「我、我不是在開玩笑……」
「遊戲……是玩真的?」米迦勒稍稍蹙眉,似乎只有他認真看待韓品儒說的話,「可以請你再解釋清楚是什麼意思嗎?」
於是韓品儒深吸了口氣,把之前的兩場遊戲和盤托出,大家先是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之後神色逐漸凝重,並且轉變成震驚和害怕。
韓品儒明白他的話必定會造成恐慌,但在生存遊戲裡,越早認清現實的人越有利,他必須下這劑猛藥。
「所、所以,大家千萬不要掉以輕心,也不要離開學校,這是性命攸關的事!」
所有同學都相當不知所措,齊齊看向了班上的靈魂人物米迦勒。
「我明白了。」米迦勒點點頭,「韓品儒,我相信你的話,謝謝你提醒大家。」
聞言,韓品儒不禁鬆了口氣,其他人聽了米迦勒的回應,也相信這個遊戲是真的了。
「話說,這個類似寶箱的東西是幹麼用的?」一名男生提問,並將手機螢幕的畫面展示給大家看,「下面還有個倒數計時器,時間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鐘了。」
韓品儒的視線也落回自己的手機,只見螢幕上顯示著一個不停晃動著的寶箱。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當第一個嘗試的人。
米迦勒思索了一下,之後輕點寶箱,寶箱的蓋子「啪」地打開,發出強烈的彩色光芒,還響起手遊抽角色般會有的背景音樂。
「呃!」
下一秒,米迦勒的右眼下方宛若被什麼東西燙到了一樣,皮膚上浮現一個比尋常圖章稍大的烙印,形狀是個王冠,下面用華麗的哥德式字體寫著「WHITE KING」。
「啦啦啦~恭喜你!你抽到的棋子是『國王』,能力是『國王入堡』,可與『城堡』交換位置,冷卻時間一小時,使用次數不限唷!」
米迦勒身先士卒後,其他人紛紛仿效,開啟自己手機畫面中的寶箱。
「我是『城堡』!」「『騎士』嗎?馬馬虎虎吧。」
韓品儒抽到的是所有棋子中位階最低的「士兵」,基本能力為體能增強,特殊能力是死後會變成喪屍並且無差別地攻擊人類,只有腦部被破壞才會停止活動。
倒數即將結束,班上四十人裡有三十九人抽了棋子,只剩下班花田蕊蕊仍在猶豫不決。
現在只剩下士兵的空缺,因此田蕊蕊必然會抽到士兵,但還是需要她親自打開寶箱進行確認。
「臉上的圖案和文字……會一直留著嗎?」田蕊蕊憂心忡忡地問。
對於愛美如命的她來說,這確實是個讓人困擾的問題。
「應該會在遊戲結束後消失。」尹暮生安慰她,「而且這個圖案範圍不大,塗點遮瑕膏就可以蓋住,不用過分擔心。」
其他女生也不斷勸她,可田蕊蕊就是無法下定決心。在倒數結束的瞬間,她忽然發出撕破喉嚨似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站在田蕊蕊身旁的所有人嚇得馬上倒退,只見田蕊蕊整個人猶如被浸到了強酸裡,頭髮、皮膚和肌肉快速被腐蝕,紛紛溶解和剝落,還冒出絲絲白煙。不到十秒,她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具血紅的骨架,紅粉變成骷髏。
眾人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發生在現實的事,過了一、兩秒,才有人爆出了尖叫和悲鳴,教室內陷入混亂。
有人發瘋了一般用力撞門,有人試圖打破窗戶,也有人不斷用手機撥號想報警,但是全都徒勞無功。當遊戲開始後,他們便無法打電話和上網,所有跟外界的通訊管道一概中斷。
有些事情無論經歷多少次還是無法習慣的,同學慘死的情景便是其中之一。
韓品儒腦袋一陣暈眩,膝蓋發顫,差點就要倒在地上,不過他強迫自己撐著,絕對不能倒下。
這樣的事接下來只會持續發生,如果這種程度就受不了,那要怎樣執行「計畫」?他暗暗地想。
「棋子分配完畢啦,現在會把各位同學傳送到各國基地~」
手機傳來通知訊息,教室逐漸被白霧所吞噬,四周變得白茫茫一片,宛若置身於雲海之中。大約一分鐘後,白霧慢慢消散,教室的風景被新的景色所取代。
廣闊的空間、挑高的穹頂、黑白的地磚、木製的長椅、彩色的玻璃,這裡正是──
「校園裡的……教堂?」韓品儒喃喃地說。
「『將軍遊戲』正式開始,祝各位同學武運昌隆喔~」
各人回想起剛才田蕊蕊慘死的一幕,全都悲慟不已。女孩們相擁痛哭、泣不成聲,男孩們也極其難過,紛紛含淚咒罵這個殺人遊戲。
「蕊蕊人很好的……之前我們才一起做蛋糕……嗚嗚嗚……」「居然這樣對田蕊蕊,這個遊戲太可惡了!」
沉重的氣氛籠罩著二年B班──不,應該說是白之國,每個人的心情異常低落,一片愁雲慘霧。
作為班上領袖的米迦勒、向遠航和姜大勛,神色凝重地走到大廳一隅低聲商議。過了一會,他們回到人群當中,米迦勒開口說話。
「當人們去到花園,看見滿目美麗的花朵,往往會從最美的那一朵摘起。」米迦勒沉重地表示,「請大家都來為田蕊蕊禱告,祈求神能讓她在天國的花園裡永不凋零,永遠美麗地綻放。」
眾人跟隨著米迦勒向神祈禱,在他溫柔卻充滿力量的禱詞裡,大家都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安慰,彷彿慘死少女的靈魂真的獲得了救贖,正在嫋嫋地飛向天國。
眾人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一點一滴地接受了現實。
「還有,經過這件事後,相信大家都明白到,不跟隨群體行動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
米迦勒正色,「希望大家以後行事都能謹慎,不要擅作主張。」
所有人聽後都默默點頭。
「那個……不知大家有沒有發現,那邊的角落有個箱子。」一名男孩猶豫地出聲,「我剛才稍微看了一下,裡面……全都是武器。」
「遊戲規則提到只有一個班級能活下來……那是代表我們要跟其他班的人開戰嗎?」一名女生害怕地問。
就在不久前,他們還拿著文具準備考試,轉眼卻要手執武器像士兵一樣作戰,這實在讓人難以接受。更何況,他們的戰鬥對象不是陌生人,而是同年級的同學,當中還有自己的戀人和朋友。
「不,我們不能這樣做。」米迦勒嚴肅地說,「『凡拿劍的,都會死在劍下』。這場遊戲是神對我們的試煉,也是魔鬼對我們的試探,那些武器是陷阱,我們絕對不能受到迷惑。」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有人焦慮地問。
「我覺得我們會被傳送到這裡是有原因的。」米迦勒環顧身處的教堂,「這是神賜與的啟示,祂要我們堅守在這座神聖的殿堂裡,如同挪亞守在方舟裡,虔誠地等待暴風雨過去。」
「沒錯。」班長向遠航推了下眼鏡,「留守是最明智的做法。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是最不可取的作戰,我們留在基地最安全。」
「我會負責為大家看門。」姜大勛抱著強壯的雙臂,用他獨有的低沉嗓音說,「我發誓不會讓任何人突破大門這道防線。」
「那個,不好意思……」一名女生怯生生地舉手,「我……可以去D班找一下我男友嗎?我只是想確認他的安全,去去就會回來……」
這名女生說完,身旁的朋友隨即扯了她的袖子一下,面露責備,顯然在怪她多嘴。
「很抱歉,我不能讓大家離開教堂。」米迦勒婉拒,「我明白大家會很擔心在其他班的戀人或朋友,但其實這是多慮了,只要他們對神抱有堅定的信心,神必定會眷顧他們。」
聞言,那名女孩紅著臉低下頭來,不再說話了。
「從現在起,大家都要留在教堂裡,千萬不能離開,這是國王的命令。」
米迦勒環顧眾人。
「很抱歉要對大家下令,這都是為了各位的安全著想。我們不先去攻擊別人,別人自然也不會來攻擊我們。只要我們持續向神祈求,神必定會帶領我們度過難關。」
「教堂裡有茶水間,存放了聖餐禮會用到的葡萄汁和餅乾,大家不用擔心會餓肚子。」
向遠航表示,「還有,因為神父偶爾會在教堂留宿,所以這裡也有衛浴設施,有需要的同學可以輪流使用。總之這個教堂具備了一切生存所需,大家就安心留在這吧。」
「嗯嗯,我也覺得留在教堂是最好的。」「沒錯,待在這裡最安全。」「只是三天而已,很快就過去了。」「我們的基地是這個教堂真幸運啊。」
眾人從善如流地附和。
「等、等一下。」韓品儒插口,「即、即使我們決定採取守勢,也不一定要一味留在教堂裡吧?最、最低限度也可以派人出去蒐集一下情報,打探其他國家的基地在哪裡之類的。」
韓品儒說完,所有人都轉頭看他,眼神帶著不以為然,好像他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場面安靜了一會,接著向遠航輕咳一聲。
「二年B班向來都是以集體為單位行動,既然已經決定了要留守教堂,希望大家都能給予尊重和理解,不要輕率提出反對的意見。」
「可、可是其他國家說不定會……」
程朗輕輕推了韓品儒一下,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大家都贊成了,你在那邊唱什麼反調啊?」
「我、我不是要唱反調,我只是……」
四周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同學們尖銳的目光像針一樣刺向韓品儒。
「有人好像不會讀空氣呢。」「是不會寫『合群』這兩個字嗎?」「到底是有多想出風頭?」「還真有這種搞不清狀況的傢伙啊。」
在這種氣氛下,韓品儒只能把想說的話吞回肚子裡。明明四周都是人,他卻有種孤獨的感覺,彷彿自己是個異類。
每個人都高唱著和諧團結,他們面對相同的方向,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喊著毫無二致的口號,卻猶如……一群被控制的傀儡。
他曾經很慶幸自己身處於這個和睦的班級,現在卻不這麼確定了。
他想起了米迦勒送他的生日禮物──一本《聖經》。他真的能夠待在這裡什麼都不做,把命運交託給這本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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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祢的國來臨……願祢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同在天上……」
韓品儒表面上融入大家,低頭同聲祈禱,腦中卻在盤算要怎樣離開這裡跟宋櫻會合。
這個遊戲不像之前兩場那樣,並沒有內建的傳訊系統讓他們能夠和其他玩家通訊,如果他想跟宋櫻聯絡,就必須離開教堂去找她。
他知道憑宋櫻的生存能力,此刻多半安然無恙,可是他仍然想親眼確認她的平安,也想跟她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唸咒一樣的祈禱聲加上從提爐裡飄出來的濃烈乳香,簡直就是雙重的迷幻藥,韓品儒被弄得有點頭昏腦脹,決定要去洗手間透透氣,這點自由他們還是有的。
他在洗手間洗了把臉,正準備回去時,卻發現洗手間旁邊有條狹窄的通道,盡頭有扇鐵門,似乎可以通往教堂外面。
雖然被下達了不准離開的命令,韓品儒還是想試一下,於是趁著四下無人,他走過去把鐵門的門栓打開──
「那是沒用的。」一道嗓音在他背後響起,「我剛才試過了。」
韓品儒吃了一驚,回頭看到一名右眼下方有著「主教」印記的褐髮男生,這名男生是班上的雙胞胎之一,韓品儒老是記不住他們的名字。
「你、你是尹……呃……」
「曉生。」男生粲然一笑,「你只要記得男生是早上,女生是晚上,那就不會搞混了。不過我和我妹長得很像,如果穿著相同的衣服,就連爸媽乍看也可能弄錯呢。」
韓品儒點點頭,「你、你剛剛說的『試過』是指……」
「我也想離開這裡,於是嘗試開門出去,哪知兩隻腳像生了根一樣,一步都無法移動,果然國王的命令是無法違抗的。」
「你、你也想離開?」
「你以為我跟其他人一樣,也將米迦勒當成教祖一樣盲目崇拜?」尹曉生苦笑,「事實上我也認為待在教堂裡不是辦法,我妹也有類似看法,只是我們都不太敢說出來而已。」
聽尹曉生叫米迦勒「教祖」,韓品儒覺得頗為貼切,這個班級確實給他一種新興宗教的感覺,大家都是米迦勒的信徒。
韓品儒還算是初來乍到,比較能以客觀的態度看待這一切,而尹曉生一直都在這個氣氛特殊的班級,卻依然能保持獨立思考,沒有迷失自我,這說明了他這個人頗不簡單。
「大概是因為我常常看反烏托邦題材的電影,對這種事還挺敏感的……啊,我說這些話會讓你感到困擾嗎?」尹曉生問。
「不、不會。」韓品儒搖頭,「其、其實……我可能跟你有相似的想法。」
「說實在的,我們這樣自困在教堂裡,等同於自掘墳墓。」尹曉生忍不住嘆氣,「說不定其他三個國家早已結成同盟,也說不定已經有國家掌握了我們的位置,準備攻打我們。教堂大門被攻破的那一刻便是我們的死期,而大家在那時還在祈禱呢。」
「我、我有同感。」韓品儒也說出他的心聲,「雖、雖然米迦勒是好人,他把大家留在教堂也是出於善意,可是他的做法不一定是正確的。」
「我就知道你是明白事理的人,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尹曉生眼裡隱隱閃過一絲光芒,「白之國在米迦勒的帶領下只會步向滅亡,我們不需要這樣的國王。」
韓品儒一凜,「你、你該不會是想……」
「別緊張,我沒有想對米迦勒怎樣,這個遊戲有殉葬制度,殺他等於自殺,我不會輕舉妄動。」尹曉生安撫他,「不過……稍微給他一點教訓倒也無傷大雅。」
「那、那你到底想做什麼?」
尹曉生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玻璃瓶,上面的標籤有個骷髏頭加上兩根交叉骨頭的圖案。
「這是除草劑,我在雜物間發現的。如果直接喝的話必死無疑,不過用大量清水稀釋後,喝了只會造成嚴重的胃絞痛,不會有多大的後遺症。」
韓品儒不禁變了臉色,「難、難道你想把這個……」
「等等分派葡萄汁的時候,我們可以把稀釋過的除草劑偷偷加進米迦勒、向遠航和姜大勛的杯子裡。」尹曉生說出他的計畫,「他們倒下後,就是我們拯救白之國的最佳時機。」
「等、等一下。」韓品儒有些緊張,「雖、雖然我也希望白之國的風氣可以改變,但是下毒這種事……」
「我也是萬不得已才想這樣做,如果我們不盡快採取行動,這個國家必定會步向滅亡。我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妹送死,為了她,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尹曉生的眼神變得晦暗。
「你也有想守護的人吧?我知道你跟C班某個女生走得很近,假如我們不早日把這個國家撥亂反正,你也沒辦法去找她。」
聽他提及宋櫻,韓品儒不由得猶豫了。
「可、可是……除草劑可是劇毒,你能保證稀釋過後就不會喝出人命嗎?還、還有,即使米迦勒他們昏倒,其他人也不見得就會聽我們的……」
「我明白你的疑慮,不過我不會拿我的命冒險,更不會拿我妹的命冒險。」尹曉生表示,「我也曉得做了不一定對事情有幫助,但不踏出第一步的話,情況永遠不會有進展。」
韓品儒沉默了一會,「不、不好意思,我想我真的無法幫你……或、或許我們可以再想想其他方法,不一定要下毒。」
尹曉生難掩失望之情,「那好吧,我不會勉強你的,請你忘記剛才的對話。」
「如、如果你還有其他需要我的地方,我會幫忙的。」
「沒關係,我只要知道也有人想推翻米迦勒就夠了。」尹曉生拍了拍他的肩頭,「我們再不回去會被懷疑的,一起回去也不好,我先走了。」
望著尹曉生離去的背影,韓品儒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事態似乎正在朝危險的方向發展。
現在是下午兩點左右,將軍遊戲已經開始了近五個小時。
在這段時間裡,二年B班全體所做的事就只有在教堂裡祈禱和唱詩,不然就是讀經,完全沒和外界有任何接觸。同樣的,直到現在也沒有其他國家的人來到這間教堂,風平浪靜得讓人懷疑遊戲是否還在進行當中。
韓品儒思索良久,決定再試著跟米迦勒討論看看,說服對方解除禁足令,至少也要安排一些防範敵人的措施。
在這之前,他們先迎來了用餐時間。
幾個人負責從茶水間拿來葡萄汁和餅乾,米迦勒先是帶領大家作餐前祈禱,正當各人要開動時,他卻突然說:
「這裡有猶大,他在葡萄汁裡下了毒,汙染了主的寶血。」
教堂內一片譁然,手裡剛好拿著葡萄汁的人更是嚇得把紙杯掉到了地上。
「葡萄汁被下毒了?」「是誰做的?」
「你先前有親耳聽見他們的對話吧?」米迦勒對一名小個子男生說,「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對大家說吧。」
那名男生正是程朗,他刻意避開韓品儒的視線,向眾人說明:「我……之前去上洗手間的時候,隱約聽到韓品儒和尹曉生在後門那邊聊天,內容聽得不是很清楚,只聽到他們說要把除草劑加進葡萄汁裡什麼的……」
「這是真的嗎?」米迦勒問。
雖然韓品儒沒做虧心事,卻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尹曉生拍拍他的手臂安撫他,把手放下時,狀似不經意地掃了韓品儒薄外套的口袋一下。
「讓我來跟大家解釋吧。」尹曉生朗聲開口,「沒錯,我們確實有過那樣的對話。韓品儒說他實在受不了要固守在教堂裡,所以想對米迦勒下毒──」
「等、等一下!」韓品儒急忙否認,「說、說要下毒的人明明是你,你怎可以顛倒黑白?」
「我明白你的苦衷,你是為了去找C班那個女生才這樣做。」尹曉生露出諒解的表情,接著又對眾人表示:「希望大家不要把韓品儒當成壞人,他只是一時想不開才犯錯。」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
「那個……」一名女生囁嚅著說,「剛才準備葡萄汁的時候,我看到韓品儒偷偷把什麼加進了裡面……」
「葡、葡萄汁的分量不夠大家喝,我只是把水兌進去!」韓品儒趕緊解釋,「我、我真的沒有下毒!」
「既然你堅持自己是清白的,那應該不怕搜身吧?」向遠航用中指把眼鏡往上推,「如果搜出了證據,那就無話可說了吧?」
韓品儒很清楚自己是無辜的,於是任由姜大勛來搜身,豈知──
姜大勛從韓品儒的口袋裡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這是什麼?」
血色一下子從品儒臉上褪去,「這、這個不可能出現在我身上!我、我是被栽贓的!」
「你的意思是大勛當著大家的面栽贓你?」向遠航瞇起眼睛。
「不、不是他……我是指尹曉生……肯、肯定是他偷偷把瓶子……」
雖然韓品儒努力為自己辯解,但眾人看著他的目光都帶著強烈的不信任。
「天哪,這人也太可怕了……」「他還想把鍋推給別人呢,嘖嘖。」
「我想事實已經很明顯了。」米迦勒平靜地發話,「你必須為自己做的事向神懺悔,韓品儒。」
眾人重重包圍著韓品儒,給予他極大的壓力,他下意識地轉身逃跑,卻被認定了是畏罪而逃,跑不了幾步便被抓了回去。
姜大勛往韓品儒的膝窩踢了一腳,逼他跪下。
「我、我真的沒有──」
米迦勒接下來的話揭示了他在這場遊戲的命運。
「你就在告解室裡好好反省,直到遊戲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