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或問:佛尚無說,汝何有著?須知法不孤起,起必依緣,所以者何?自性空故。緣起性空,有即非有,性空緣起,無亦非無。竊為明佛無說之說,不得不有無著之著。故特序此緣起於後,而為之對。
佛為度無量眾生,說無量法,而以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為總持。故經云:「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因此眾生之入道者,幾無一不以此經為梯航。是經也:勝義深淼,出乎言筌之表;妙理恢廓,不落文罤之囿;越三際而不見其始終;函十虛而莫知其內外;破無有之有,不壞假名;顯不空之空,妙行無住;直指如來於諸相非相;洞察眾生之諸心非心;融二諦而從容中道;泯斷常而不著二邊,建平等於無上道,遍法界而無不如如;設六喻以狀有為,盡人法而無一可取。是實相印,至極究竟。故經云:「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因此眾生之入道者,又幾無一不以此經為難聞。
然!此經既因總持無量法故,為眾生入道之梯航;又因勝義深淼,妙理恢廓故,為眾生所難聞;徒使慕道之士,瞻望咨嗟,徘徊於佛門之外,而抱向隅之感者何也?曰:此無他,「道心唯微」也。自唯物史觀之說興,其影響所及,人欲為之橫流;聖道為之陵夷;乃至三武之難,重見於今日之大陸;使在纏眾生,不得解脫之門而入者何也?曰:此無他,「人心唯危」也。如此!佛法自佛法;眾生自眾生;道心自唯微;人心自唯危;而我為沙門,猶耽梵唄繞梁以孤賞,處阿蘭若以自覺,儼然無事道人,視如秦越者又何也?曰:此無他,「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也。
蓋:佛法本非離於眾生,道心亦非不即人心。若離眾生而求佛法,不即人心而求道心,則佛法奚足為法?道心又奚足為道哉?故大乘主悲智雙運,自他兩利,即生死而涅槃,煩惱而菩提也。然則!弘揚此總持無量法之金剛般若,使佛法為度脫在纏之眾生而不失為法;道心為救正唯危之人心而愈顯其微;豈非為乘大乘者,應擐之大功德鎧乎?興念及此,未嘗不內疚神明,投袂而起,欲為無為也。
五十三年春,獅子吼雜誌,由側重於一般文藝性之季刊,發展改進為純一佛學性之月刊,高舉法幢,徵八方志士,同聲一吼。其目的即在:起頹廢之末法;挽欲海之狂瀾;輔翼仁政;匡濟時艱。竊因近水樓臺,忝在徵末,故不揣駑下,槖筆以應。拙著即以此為增上緣而現起矣。既經獅刊連載完畢,因魯魚豕亥之誤,尚待勘正,及阮囊羞澀,無力出版之故,未能立應部分讀者之需求。大概為仁者不富,樂道者安貧,故亦未便向各方同道,呼籲資助。今勘正既告竣事,即輸全年官俸所入,悉資剞劂,分贈善信以廣行化。雖不敢自以謂是「一切智智相應作意,大悲為上首,無所得為方便」之菩薩大行。然所望於以是經為梯航而入道之士,確應循此航程而達彼岸。願共勉之,是為序。
中華民國五十六年元月一日 比丘釋普行於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