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歷史,並非虛構,卻比小說還精彩!
【百家講壇】節目精采集結,中國上市首季狂銷30萬冊!
傳說中的武則天,
弒女、屠兄、任用酷吏,朝臣間一時風聲鶴唳;
同時禮賢下士、發掘人才,促進社會階層流動;
史家不得不稱其「上承貞觀、下啟開元」。
關於她的許多傳說,真相到底為何?
且聽唐史專家蒙曼,說個完整的──武則天!
西元624年正月23日,一位即將改變大唐帝國的女嬰在今山西文山縣出生,她即是歷史上深具傳奇色彩的唯一女皇武則天。貞觀十一年(西元637年),武則天入宮,成為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賜號「武媚娘」。一直到太宗崩,武媚娘一直只是個才人,並未留下日後可成國母、甚至一國之君的事蹟。高宗繼位後,雖然依照朝儀,武媚娘被送至感業寺出家為尼,但在各種因緣際會之下,由高宗的皇后王氏出面,於永徽二年(西元651年)迎接武媚娘返回後宮。從此,武則天善用自己的智慧與權謀,逐步邁向昭儀、皇后、天后、皇帝之路。
這樣的歷史過程,人們不時提起,因而我們如此熟悉,但也走了將近一千三百年,在歷史的洪流中,我們似乎再也看不到全部的樣貌,人們所閱讀、認識的,是位弒女、奪后、廢帝、篡位、任用酷吏的武則天。對於武則天稱帝後,中國經濟成長、她知人善任的用人方略、上承「貞觀」、下啟「開元」、文化鼎盛的社會、甚至五言律詩與七言律詩的格律於此時確立的實質政績,早已被抹滅。但蒙曼教授的作品裡,不只是一個角度思維,而是試著拼出全貌,再任由讀者自我解讀與評論。
唐朝的武則天,是位皇帝,及至她過世後,李唐尊其為「則天大聖皇帝」。到了宋朝,僅以殘酷、離經叛道的女人形容她。明朝晚期,當時最重要的思想家李贄認為,後人不該將武則天的私生活與政治貢獻混為一談,進而肯定武則天在政治方面的才能。然而,清初的武則天再度反轉,成為一位神鬼不容的女人。無論處於哪個時代,都有一位屬於這個年代的武則天盤旋著。現在我們站在這裡,站在二十一世紀的起點,透過〈百家講壇〉的蒙曼教授重說武則天,我們終於可以重新塑造屬於這個年代的武則天。
作者簡介:
蒙曼
蒙曼,生於1975年,河北滿族人。1992-1999年,就讀於中央民族大學歷史系,先後獲得學士、碩士學位。2002年取得北京大學歷史系博士學位,後於北京中央民族大學歷史系擔任副教授,任教至今,主要研究領域為隋唐史及中國古代婦女史。著有《唐代前期北衙禁軍制度研究》;發表論文〈開天政局中的唐元功臣集團〉、〈公主婚姻與武周以後的政局〉、〈唐玄宗朝北衙禁軍准內廷體制的形成及其影響〉、〈唐代長安的公主宅第〉等。
蒙曼經由《孟憲實講唐史:從玄武門之變到貞觀之治》的作者孟憲實教授推薦而站上【百家講壇】,年輕、有活力的演講風格吸引了許多觀眾與讀者,透過現代的語言將歷史上的人、事、物故事化,語言輕鬆卻不失專業。在蒙曼演繹下的歷史,成為一幕又一幕的真實景象,浮現在讀者與觀眾的眼前,讓21世紀的我們,能以更完整、更清晰的視野觀看歷史。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蒙曼大概是為講壇而生的吧!波瀾壯闊的歷史進程,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被她舉重若輕地娓娓道來,讓我們恍然大悟,豁然開朗。
──《品三國》作者 易中天
「千年的政治與文化傳統,在這一刻都變成了五彩祥雲。女皇武則天端坐在龍床之上,心安理得地接受所有男性大臣的頂禮膜拜。她是怎造就了這空前絕後的時局?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謎團──女皇興亡史,現在都寫在這裡了。且聽蒙曼為我們娓娓道來。
──《孟憲實講唐史:從玄武門之變到貞觀之治》作者 孟憲實
武則天深具政治的才華及打破限制的企圖心及勇氣,是引領風騷、超越時代的傳奇人物!
──104人力銀行行銷總監 邱文仁
中國歷史五千年,只允許一位女皇帝──武則天,她的遠識、智慧與勇氣,足以成為不朽。
──商周傳媒集團首席執行長 金惟純
歷史必有女人一席,女人缺席,不成歷史;且看女人坐上歷史的首席!
──【相聲瓦舍】創辦人、政大廣電系副教授 馮翊綱
媒體推薦:
「《蒙曼說唐:武則天》為我們釐清了迷霧重重的歷史,揭開了層層面紗,為我們呈現出一個清晰的武則天。面對複雜的歷史細節,作者蒙曼用清晰的思路為我們進行著條分縷析,讀起來異常輕鬆、一目了然。
這本書以武則天的一生作為長線,貫穿著大唐的歷史環境及背景。在武則天的幾個大的歷史轉折點,如回宮、奪后、稱帝等,蒙曼不但闡明了自己對武則天這個人物性格的看法,也插入了一些較大事件相關人物的背景及其利益的分析,抽絲剝繭,娓娓道來。」──北京日報
名人推薦:蒙曼大概是為講壇而生的吧!波瀾壯闊的歷史進程,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被她舉重若輕地娓娓道來,讓我們恍然大悟,豁然開朗。
──《品三國》作者 易中天
「千年的政治與文化傳統,在這一刻都變成了五彩祥雲。女皇武則天端坐在龍床之上,心安理得地接受所有男性大臣的頂禮膜拜。她是怎造就了這空前絕後的時局?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謎團──女皇興亡史,現在都寫在這裡了。且聽蒙曼為我們娓娓道來。
──《孟憲實講唐史:從玄武門之變到貞觀之治》作者 孟憲實
武則天深具政治的才華及打破限制的企圖心及勇氣,是引領風騷、超...
章節試閱
引子
歷史是用文字記載下來的。而根據傅柯的看法,文字中早已滲透了權力的改造。一切歷史形象,也因此都在文字中扭曲、變形。這樣看來,儘管歲月留痕,但洛陽奉先寺的盧舍那大佛還是被改造最少的歷史證物──據說,這尊意為光明普照的慈悲之佛,正是依據武則天的形象塑造的。北魏以來,從荒涼邊塞走來的皇帝們,一方面拜倒在佛祖腳下,另一方面也把自己想像成法力無邊的佛祖。他們留下了開窟造像的傳統:「鑿石造佛,如朕帝身。」和他們一樣,武則天也要當皇帝佛。
然而,世俗和神聖畢竟不能完全等同。佛祖拈花一笑間,禮佛的女尼幻化成了乾元殿上的皇帝,曾經的嫵媚與威嚴也升騰為莊嚴與慈悲,方額廣頤的女皇凝固為「相好稀有,鴻顏無匹,大慈大悲,如月如日」的大佛。千載之下,當我們仰望十七米高的盧舍那大佛,內心的震撼無與倫比。這究竟是藝術的魅力,還是女皇的威靈?
同樣的還有無字碑。在中國畫中,留白是一種意境。碑上留白豈不是遠勝於心中留白!「乾陵松柏遭兵燹,滿野牛羊春草齊。惟有乾人懷舊德,年年麥飯祀昭儀。」麥飯就是心頭的豐碑。
千百年來,人們在盧舍那大佛前禮拜,在乾陵無字碑前沉思。沉思的背後,是歷史上那個活色生香的女子。有人說她「雷霆其武,日月其文」,也有人說她「鬼神不容,人神共憤」。然而,她只在蒼穹間微笑。
追究起來,她是一個抑鬱難平的女子。她的才華和能力超越了時代所允許她發揮的範圍,這真是英雄的悲哀。「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的魚玄機,「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的李清照,時代和傳統曾經讓多少女傑扼腕嘆息。然而,歷史眷顧了武則天。皇皇盛唐,有著令人神往的寬容與開放,容得下更多的激情與夢想。武則天的勇氣和智慧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綻放。
紅塵一世,她寂寞過,抗爭過,成功過,也失敗過。她親身經歷過一個君明臣直、彪炳史冊的貞觀治世,也親手推動了一個典章煥然、風流富貴的開元盛世。她的時代就在這之間,她的功業也就在這之間。今天,就讓我們翻開史冊,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巨手,在傳遞著歷史的雄奇與蒼涼吧!
第三回 狐媚惑主
從十四歲到二十六歲,武則天可謂鬱鬱不得志,十幾年沒有得到升遷,她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青春年華都虛度在大內深宮。可是蒼天不負有心人,在唐太宗把皇位傳給兒子李治之後,武則天的命運發生了改變。李治成了武則天的幸運之神,那麼,身處逆境的武則天是如何抓住這個幸運之神的呢?
武則天是怎麼跟李治搭上關係的呢?這還得先從唐太宗之死說起。根據《舊唐書‧太宗本紀》的記載,唐太宗在貞觀二十三年(六四九年)的五月二十六日病死在終南山的翠微宮,享年五十二歲。導致唐太宗死亡的直接原因是「痢病」,痢就是痢疾,是拉肚子、腸炎之類的疾病。不過,在此之前唐太宗已經病了好幾年了,他的病在當時的史書中稱為「風疾」。風疾是指中風,這是李唐皇室的家族遺傳病。從貞觀二十一年開始,唐太宗就感染了風疾。得病之後,他覺得在長安城的太極宮住著很不舒服,因為太極宮地勢低窪,讓人氣悶。為了養病,他在地勢比較高敞開闊的終南山修建了翠微宮,作為療養的行宮。可是療養來療養去,這病沒養好,反倒越來越重,最後就病死在翠微宮裡。
一、落尼姑庵:太宗崩,武才人何去何從?
皇帝病死在宮城之外,對政治可能產生非常不利的影響,容易引發動亂。因此,唐太宗在臨死之前召來他的妻舅、長孫皇后的哥哥、元老重臣長孫無忌和另一位元老重臣褚遂良,交代後事,讓他們忠心輔佐太子,穩定局勢。兩人接受了這個政治遺囑之後,馬上安排禁軍護送太子李治回到長安,先穩定局勢。同時自己帶領其他隨行人員,護送太宗靈柩,返回長安。兩批人馬會合之後,才昭告天下,宣布皇帝駕崩的消息。又經過幾天的緊張運作,這年的六月一日,太子李治在太極殿即位,這個新皇帝就是後來的大唐高宗。
唐太宗一死,武則天馬上就面臨著一個何去何從的問題,她以後的生活怎麼辦呢?根據北朝以來的慣例,死去皇帝的妃嬪有三種安置方式。第一種,妃嬪自己育有子女。那麼,有子隨子,有女隨女,跟著自己的孩子到宮外居住,安享晚年。這是最好的情況。第二種,妃嬪沒有子女,但是具備某種特殊才能。這樣的人會繼續留在宮裡,為新皇帝服務。比如,唐高祖的薛婕妤是當時的大文豪薛道衡之女,薛道衡曾留下「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的名句,讓同樣有文人情懷的隋煬帝嫉妒得要命。隋煬帝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覺得這輩子想超過薛道衡是不可能的了。於是,乾脆以莫須有的罪名把老薛殺了了事。殺人之後,隋煬帝很解恨地說了一句話:看你能不能再「空梁落燕泥」了!薛婕妤早年跟著父親,耳濡目染,學養深厚,滿腹經綸。唐高祖死後,她雖然沒有子女,但是因為飽讀詩書,被唐太宗留下來,讓她繼續留在宮裡任職,教育自己的兒子。她教的這個學生是誰呢?就是後來的大唐高宗李治。這是第二種情況。第一和第二種情況的人數都不太多,最多的是第三種情況:妃嬪既沒有子女,又沒有任何特殊才能,那怎麼辦?依據北朝慣例,她們或者被安排到為故去皇帝修建的別廟裡,或者被安排到國家指定的尼姑庵或者道觀之中,當尼姑或者是道士。這是最大多數人的命運。武則天呢,就屬於這沉默的大多數,在先皇歸去的哀樂裡到尼姑庵當尼姑去了。
根據《唐會要》的記載,「太宗崩,武則天隨嬪御之例出家,為尼感業寺」。感業寺在哪兒呢?這是學術界眾說紛紜的一個問題。現在主要的說法有三種:第一種,感業寺在長安城西南部的崇德坊,崇德坊原來有兩個尼寺,東邊的叫做道德尼寺,西邊的叫做濟度尼寺。貞觀二十三年,唐太宗死後,這兩個尼寺都搬家了。道德尼寺搬走之後,原址建成了崇聖宮,這就是唐高宗給唐太宗建的別廟;同時,它西邊的濟度尼寺也搬家了,原址改成靈寶寺,安置唐太宗沒有子女的妃嬪。按照這種說法,感業寺就在崇德坊的濟度尼寺的舊址,當時叫感業寺,後來由於歷史變遷,又改名叫做靈寶寺。這種說法最早是由北宋的宋敏求在他的《長安志》中提出來的。
第二種說法是在第一種的基礎上產生的,見於南宋程大昌的《雍錄》中。程大昌說,崇德坊有兩個尼寺,東邊的叫道德尼寺,西邊的叫濟度尼寺。唐太宗死後,兩個尼寺分別搬遷,其中濟度尼寺就搬到了長安城東邊的安業坊,在安業坊又改名叫靈寶寺,這就是史料中所提到的感業寺。可以看出,第二種說法可能是程大昌對宋敏求第一種說法的誤讀或者誤記。
第三種說法是現代學者提出來的。現在西安有一所小學叫做感業寺小學,感業寺小學的原址就是唐朝的感業寺。感業寺小學在哪兒呢?比對唐朝長安城史料,感業寺小學應該在唐朝的禁苑之中,沒出大內。
三種說法哪種可信呢?我個人認為第一種是最可靠的,理由有兩點。第一點,這個記錄出現最早。持這種觀點的宋敏求是北宋人,北宋離唐朝相對較近,比較容易了解唐朝的真實情況。第二點,既然是安置唐太宗的妃嬪,那麼這個寺的位置應該和唐太宗的別廟相去不遠。唐太宗的別廟崇聖宮就在崇德坊道德尼寺的原址之上,證據確鑿,向無異議,那麼它西邊的濟度尼寺舊址用來安置妃嬪,也是最合理的一種安排。所以我認為,武則天當尼姑的感業寺就坐落在長安城西南的崇德坊。
到感業寺當尼姑可能是武則天整個生命線的最低谷了,為什麼這麼說?前面我們說過,一個女子到了後宮本來就前途莫測,得皇帝寵愛的機會很少。可是皇帝死了之後,到尼姑庵裡給皇帝當未亡人,出頭的機會可以說是等於零了。因為所謂「未亡人」,就是這個人雖然還沒有死,但她今後生命的唯一目標就是等死,等著到九泉之下去跟皇帝會合。但我覺得,機會的有無和大小原本就因人而異,因為人在機會面前的反應是分層次的:
第一個層次也是最低層次,我管他叫凡人,常常是機會到了手邊都可能抓不住,任由機會悄悄溜走,然後自己再追悔莫及。
比這高一個層次的,我管他叫強人,強人的特徵是什麼啊?只要有機會來了,一定能抓住它,借助機會走向成功,所以強人也就是成功人士。
再往上一個層次,就是最高層次了,我管他叫超人,超人不是等待機會,而是創造機會,叩開命運之門。武則天就是我所說的超人,她即使在感業寺這樣的不利環境之中,也能夠創造機會,讓自己走出陰影,走向輝煌。
二、愛上父皇的才人:太子李治的性格分析
武則天是怎樣創造機會呢?她施展手段,把自己的命運和當時的皇帝李治緊緊地聯繫在一起。這個事情並非起源於感業寺,早在武則天進入感業寺的前幾年,她已經開始逐步實施這一計畫了。《唐會要》記載說:「時,上在東宮,因入侍,悅之。」這是講武則天和唐高宗二人初步建立關係的一段經典史料。「上在東宮」,表明是在李治當太子時期,「因入侍」,是說侍奉病中的唐太宗。有了這段史料,我們就能夠把唐高宗李治和武則天建立感情聯繫的時間段給確定下來。因為唐太宗是貞觀二十年得病,貞觀二十三年去世,所以太子李治伺候唐太宗於病榻前,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是在這三年之間。「悅」是喜歡,但是放在男女之情上,就不是一般的喜歡,而是愛慕了。也就是說,在唐太宗的病榻之前,太子李治不可救藥地愛上武則天了。這個事情大家可能不太理解,李治和武則天是庶子與庶母的關係,也就是,兒子和父親的妾之間的關係。兒子愛上庶母是亂倫啊。一旦被發覺,就是十惡不赦了。另外,李治比武則天小了整整四歲,他怎麼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愛上比自己大四歲的庶母呢?
要解答這個問題,還得先分析一下李治的性格。李治是何許人?他是唐太宗的第九個兒子。從長孫皇后的角度來講,他是嫡出的第三子。按照常理,當太子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貞觀元年,唐太宗剛剛當上皇帝的時候,嫡長子李承乾就已經被立為太子了。李承乾小的時候聰明伶俐,但是長大之後就不學好了,騎馬、喝酒、打獵、玩孌童,真是「五毒俱全」的問題少年。並且,他還因為打獵把腿給摔折了,成了殘疾人。這還不算什麼。要命的是,他還有點心理問題,喜歡當突厥人。他沒事就把頭髮披散開來,像突厥人那樣梳成滿頭的小辮子。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最喜歡學突厥首領死的樣子。經常把自己裝扮成突厥首領,假裝突然倒地而亡,身邊的人都裝成突厥百姓,騎馬圍著他轉,邊轉邊哭,同時還要割耳嫠面,就是用刀子劃耳朵、劃臉,讓血淚合流,表現自己的無比傷心。大家正在表演這悲痛萬分的場面時,李承乾會死而復生,一躍而起,哈哈大笑說,等我有了天下,我就帶著幾萬兵跑到蘭州去,在那兒,我就把頭髮解開,然後委身於突厥的首領阿史那思摩,在他手下當個小官,那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事兒了。這叫什麼話啊?這是大唐太子該說的話嗎?這樣的人以後怎麼當皇帝啊?這是人格分裂。所以,太宗漸漸地不喜歡他了。
根據繼承的原則,嫡長子不行,就該輪到嫡次子了。長孫皇后生的第二個兒子,也是唐太宗所有兒子排行中的老四,是魏王李泰。李泰生得儀表堂堂,而且喜歡讀書,當年他老爸李世民不是搞了個秦府十八學士嗎?他亦步亦趨,也網羅了一些文學之士來替他編書,編了一本《括地志》。這本書可是與眾不同,怎麼個與眾不同?它和言情小說有什麼區別呢?《括地志》是講山川地貌的一本書,和政治、軍事、經濟等關係國計民生的大問題都密切關聯,所以這書意義不同尋常。由此,我們可以看出魏王李泰眼界不凡,稱得上是那種胸懷祖國、放眼世界的人,挺適合當皇帝的。唐太宗越看越喜歡,覺得這兒子像我,於是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好,甚至超過了太子。
我們也知道,唐太宗當皇帝當得不光彩,他是通過玄武門之變殺死了自己的親兄弟,逼父皇退位才當上皇帝的。這給他的兒子們樹立了一個很不好的榜樣,讓兒子們覺得皇位是可以靠爭取得來的,誰有本事,誰爭得過,誰就是皇帝。李泰看到父親喜歡自己超過太子,就開始拉幫結派,簡而言之,開始搞小團體。另外一方面,李承乾覺得自己失愛於父皇,弟弟李泰又野心勃勃,也害怕自己變成第二個李建成。他勾結了一些文臣武將甚至還有亡命之徒,想要提前奪權。這個陰謀在貞觀十七年因為一個別的案子被牽連出來了。唐太宗知道後異常憤怒,他想,我是通過造反起的家,我兒子再造我的反,那還了得?他決定親自提審李承乾,問一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幹。面對父皇的盤問,李承乾回答說:「兒臣已經貴為太子,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如果不是四弟李泰苦苦相逼,我怎麼會走到這步田地呢?父皇如果廢了我,讓李泰當太子,那我可真是落入他的算計之中了。」唐太宗聽了這番痛徹肺腑的表白,也開始自我反省,覺得自己如果廢掉李承乾,改立李泰,就等於再開一個惡例,讓兒子們彼此競爭皇位,長此下去,以後宮廷裡可就血腥不斷了。為了保持穩定,太宗痛下決心,把李承乾和李泰雙雙廢黜。這樣,按照繼承順序就輪到嫡三子,也就是老九晉王李治做太子。於是,天上掉餡餅,一下子就砸中了這個十六歲少年的腦袋,他當時都被砸懵了,從來就沒想過啊。
少年李治被立為太子了,他到底是否符合當太子乃至以後當皇帝的要求呢?讓我們來分析一下他的性格特徵吧。李治的性格可以歸納為五點特徵:
第一點,孝順。李治是個好孩子,溫情脈脈。貞觀十年,長孫皇后去世。當時李治才九歲。他悲不能忍,哀感行路,他爸爸和舅舅都被深深感動了,都想著以後好好照顧照顧這孩子。對母親這樣,對父親也是如此。貞觀二十年,唐太宗打高麗回來,在路上,腿上長了一個毒瘡,不能走路。李治看見二話沒說,撲上去就把毒給吮出來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這都是可以上孝子傳的孝行啊。
第二點,友愛。李治對兄弟都非常友愛。他的大哥李承乾和四哥李泰雙雙被廢,要貶到窮鄉僻壤了,他前去送行。看到哥哥們衣衫單薄,隨行人員很少,他非常不忍,給父皇上書,說哥哥們雖然犯了罪,但是請求父親念及父子之情,給他們一條生路,多多地給他們衣食補給,讓他們吃得好,穿得好,這樣心情慢慢地快活起來,能夠多活幾年。由此可以看出李治對兄弟的眷眷深情。
第三點,聰明感性。《舊唐書‧高宗本紀》說,唐高宗幼而「岐嶷」,所謂「岐嶷」,就是不一般的聰明,是聰明絕頂。李治的才氣,表現在文學方面,他擅長寫華麗的詩文,如行雲流水;表現在書法方面,他的字寫得大氣磅基,可能李唐皇室沒有字寫不好的,唐太宗、唐玄宗都擅長書法,當時是一個書法藝術流行的時代。他還酷愛音樂,曾經為舞蹈配樂,在宮中演奏,風靡一時。從這幾個方面我們可以看出,他的才華主要表現在文學藝術方面,很感性,有藝術家氣質。
第四點,柔弱。李治的柔弱在當時盡人皆知。唐太宗對此也很清楚,而且非常憂慮。《舊唐書》記載:唐太宗曾經對長孫無忌說:「公勸我立雉奴,雉奴仁懦,得無為宗社憂,奈何?」「雉奴」是李治的小名,「仁懦」是一個粉飾性的詞語,就是懦弱。用到皇帝、太子身上,就說仁懦,說他心地仁厚,只是膽子小一點兒,可是偌大的李唐江山,他沒有足夠的魄力來管理,怎麼辦?唐太宗晚年做了許多事情,都是針對李治這種柔弱的性格,想幫他掃平障礙。比如,唐太宗晚年東征西討,打高麗,打薛延陀,就是為了清除這些可能會給兒子找麻煩的強鄰,他怕兒子以後難以對付這些邊疆民族。另外,他晚年殺了幾個桀驁不馴的大臣,也是為了給兒子創造一個比較安定的國內政治環境,與其以後給兒子留下禍患,還不如提早收拾了。還有,為了培養李治,唐太宗還經常對他進行言傳身教。父子一起泛舟湖面,唐太宗就說:「君,舟也;人,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這是荀子的話,是說我們當皇帝的就好比這船,老百姓就好比這水,水能把我們這船漂浮起來,但是也能把我們這船打翻。這是告訴李治要愛惜民力,不能逼老百姓造反,如果百姓不安,你的皇帝之位就不穩了。此外,唐太宗臨終前安排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等人輔佐他,希望把他扶上馬再送一程,也是針對他這種柔弱的性格所採取的措施。
第五點,他對年長的女性有很強的依賴心。他的母親長孫皇后死時,他就哀傷不已,表現出強烈的孺慕之情,後來,父親請薛婕妤給他當老師,薛婕妤在一定程度上扮演了母親的角色。他對薛婕妤也非常依戀。他當皇帝之後,薛婕妤覺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請求出家為尼,李治特別捨不得讓她離開,說:師傅,您當尼姑可以,我在大內給您造一座寺,您就在宮裡頭出家,這樣我想您的時候隨時都能看到您。這反映出他對年長、有權威的女性有強烈的依戀心理,並沒有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減弱。好多學者認為李治有戀母情結,這是有一定道理的。
三、病榻偷情:李治對武才人「一見鍾情」
李治性格如此,武則天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上回說過,武則天堅強、獨立、有表現欲。這樣的兩種性格有明顯的互補性。所以李治一看到武則天英姿颯爽的形象,馬上被深深吸引住了。這就是史料中所說的「悅之」,一見鍾情。那麼,武則天怎麼處理和太子之間的感情呢?必須注意到,太子喜歡武則天的時候,唐太宗已步入晚年了。武則天明白,皇帝行將就木,要為自己的前途打算了。可以肯定,以武則天的性格,她必定會積極促成這段感情進一步向前發展,主動去迎合太子,追求太子,把淺淺的「悅之」變成深深的兩情相許。這樣,武則天在進入感業寺之前,已經走過了她和李治感情三部曲的第一步,我們可以稱之為「病榻偷情」。在唐太宗的病榻之前和太子偷情,這需要怎樣的勇氣啊,武則天做到了。
四、尼寺傳情:一首情詩,叩開李治心扉
但是,僅僅依靠感情,特別是君主的感情,是很不牢靠的。李治和武則天在唐太宗的病榻之前雖然就兩情相悅了,但是,李治即位後,並沒有對武則天做什麼特殊安排,他還要忙著處理軍國大事呢。因為是青年登位,面對整個大唐帝國,他很緊張,怕自己辦不好,所以他父親是三天一上朝,他是一天一上朝,每天都接見文武大臣,訪查民情,想要當一個好皇帝。可以說,在皇帝的心裡頭,江山總比美人更重要一些。所以,他沒有特殊照顧武則天,還是讓她和別的妃嬪一起到感業寺去了。但是,武則天的非凡之處在於,她即使身處逆境,也不放棄希望。而且,她也有足夠的能力讓希望變為現實。在感業寺中,武則天努力維持著不絕如縷的感情,讓它繼續牽動著李治的心。
有什麼材料可以證明她在感業寺中還不甘寂寞,繼續讓高宗李治為她魂牽夢縈呢?這可是大內祕事,史料中確實不會留下記載,但是武則天創作的一首情詩,透露了一些重要資訊。這首詩名字叫做〈如意娘〉: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常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詩的大意是說:我心緒紛亂,精神恍惚,把紅的都看成綠的了,要闖紅燈了。為什麼我如此憔悴呢?就是因為整天想著你。如果你不相信我每天因為思念你而默默落淚的話,你就打開箱子看看我的石榴紅裙吧,那上面可是灑滿了我斑駁的淚跡呢。這首詩寫得情真意切,據說後來的大詩人李白看到之後,也不由得爽然若失,覺得自己不如武則天。
怎麼能夠證明,這首詩就是武則天在感業寺的時候寫給李治的呢?武則天一生分為有限的幾段。太宗才人,高宗皇后,大周皇帝。那麼,這詩有沒有可能是武則天當才人的時候寫給唐太宗的呢?不會。為什麼呢?作為才人,武則天天天圍繞在太宗身邊,掌管照料他的起居,她沒有理由思念太宗,因為思念的產生需要距離。再說,我們也看不出這對老男少女之間還有這麼強烈的愛情。有沒有可能是武則天當皇后時寫的呢?也不會。武則天和唐高宗形影不離,更沒有思念的機會,而武則天在高宗時代私生活很檢點,沒有思念別人的可能。還有沒有可能是在高宗死後,武則天寫給那些面首的呢?也沒有可能。因為無論是薛懷義還是張易之兄弟,武則天都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用不著思念,武則天對他們也不會有這麼深的感情。這首詩所體現出的痛苦、恍惚的感情只能存在於武則天當尼姑的時候。儘管前途渺茫,但還存在著一線希望,這希望就是她和李治那段舊情。她把賭注全都押在李治身上,所以相思成疾,以至於看朱成碧了。
這首詩寫了之後是怎麼處理的呢?是不是和石榴裙一起壓箱底了呢?不可能。這首詩是一封情書,是要拿出來表白的。對於武則天來說,這還不是一封普通的情書,而是叩開李治心扉,也是叩開她自己命運之門的敲門磚。她怎麼可能讓敲門磚躺在箱子裡呢?她必定得通過什麼管道把它交給李治,讓他知道,此地有一個尼姑,過去和你有著那樣一段感情,她現在還在每時每刻思念著你,真是「一寸相思一寸灰」啊。唐高宗面對這樣的真摯告白,想想當日的心心相印,他還能放得下武則天嗎?這就是武則天感情三部曲的第二步,我管它叫「尼寺傳情」。
五、執手激情:相逢感業寺,潸然淚下
我們為什麼說這首詩或者其他類似的詩文一定發出去了呢?因為李治終於被打動,決定來看她了。永徽元年(六五○年)五月二十六日,唐太宗周年忌這天,李治到感業寺行香來了。忌日行香,是唐朝社會的風俗。自從北朝以來,佛教流行,深深地影響了人們的日常行為,某些儀式後來又上升為國家禮典。根據當時的禮儀制度,皇帝死後的週年,繼嗣的皇帝要到寺院上香,為先帝祈福,同時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行香是固定儀式,但到哪個寺院行香就由皇帝決定了。李治放著長安城裡那麼多的名寺不去,偏偏選擇武則天所在的感業寺,顯然,他沒有忘記她。進入感業寺後,兩人幹了些什麼事情呢?根據《唐會要》記載:「上因忌日行香見之,武氏泣,上亦潸然。」兩個人面對面,潸然淚下。見一面不容易,那真是望眼欲穿啊。下次相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怎不叫人淚眼婆娑呢?現代許多學者不太相信《唐會要》的記載,他們的理由是,忌日行香是國家禮典,李治的隨員肯定不少,感業寺的尼姑當然也不只武則天一個。他們怎麼可能在這樣的場合激情對泣呢?但是我認為,這件事必定發生過,理由有三:
第一,文本的理由。《唐會要》是一本經得起推敲的史書,保存了唐朝大量的經濟、政治等方面的原始資料,它和現在街頭小報不一樣,不是專講緋聞的,沒有必要製造這麼一個謠言出來。
第二,人情的理由。武則天在感業寺待了一年,她盼什麼?她就盼李治來呀,盼星星盼月亮,盼得深山出太陽,這太陽就是李治。現在李治真的來了,她怎麼能不張開雙臂擁抱光明?再說了,君心難測,他今年想著你,明年可能就想著別人了,所以皇帝好不容易來這麼一次,怎麼能不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第三,性格的理由。武則天是一個敢於冒險的人。她的父親武士當年就肯冒身家性命之險,追隨李淵造反,武則天本人在唐太宗時代,也有過出位之舉。她不怕賭博,願意賭上一把。所以這個時候,她是縱使身邊有千軍萬馬,我的心中只有你。兩個人就這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了。
這件事是武則天和李治感情三部曲的第三步,我管它叫「執手激情」。李治是一個溫柔多情、有浪漫氣質的青年,經過這麼一番激情表演,李治的心被徹底俘虜了。
到此為止,武則天經過病榻偷情、尼寺傳情、執手激情,已經走完了她和李治的感情三部曲,可以說是「萬紫千紅安排就,只待春雷第一聲」了。那麼,這聲期待已久的春雷是誰為她打響,或者說,這個機會是誰為她創造的呢?
請看下回:後宮風雲。
引子
歷史是用文字記載下來的。而根據傅柯的看法,文字中早已滲透了權力的改造。一切歷史形象,也因此都在文字中扭曲、變形。這樣看來,儘管歲月留痕,但洛陽奉先寺的盧舍那大佛還是被改造最少的歷史證物──據說,這尊意為光明普照的慈悲之佛,正是依據武則天的形象塑造的。北魏以來,從荒涼邊塞走來的皇帝們,一方面拜倒在佛祖腳下,另一方面也把自己想像成法力無邊的佛祖。他們留下了開窟造像的傳統:「鑿石造佛,如朕帝身。」和他們一樣,武則天也要當皇帝佛。
然而,世俗和神聖畢竟不能完全等同。佛祖拈花一笑間,禮佛的女尼幻化成...
作者序
臺灣版/序言
拙著《蒙曼說唐:武則天》
在臺灣出版,蒙麥田公司邀請,寫幾句話給臺灣的讀者朋友。臺灣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對我來說還僅僅是夢中風物,未得親瞻其儀,但接到這個邀請後,我便一直懸想:臺灣的讀者,究竟是些怎樣的人呢?他們又為何非要在浩如煙海的出版物中,獨獨選擇我的這本《武則天》呢?
記得大約在二十年前了,大陸、臺灣和香港差不多同時推出了以《武則天》為主題的電視連續劇,三部片子的插曲也都在街頭巷尾風靡,讓少年時代的我耳熟能詳。當年熱衷於品評三劇的優劣,現在回想起來,倒分不清彼此了,只覺得依稀相似:在一些固有的事件鋪陳和或多或少的藝術想像之外,它們難道不都把視線對準了陰沉詭譎的大內嗎?所有的夢想、陰謀和愛情都在這裡搬演;而最後的慨嘆,不也都落在儒家傳統中,女性創業的艱難和皇權對人性的戕害上嗎?這種影視作品的相似性,可能正是文化同源的緣故吧。
雖然現在總體生存環境有異,每個人的經歷更是千差萬別,但是,說起傳統、說起背負著傳統的男男女女,我們之間原本沒有太多的隔閡。我就拿這種文化上的共性來定位臺灣的讀者朋友,因為有對傳統中內外秩序、男女分別、陰陽定位的共同認定,我們才都會帶著驚奇的眼光打量這個離經叛道的女子──武則天何以能夠突破如此眾多的障礙,成就一段千古帝業呢?她的存在,對於我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我想,根植在我們心中的傳統文化固然是孔孟老莊開創的,其實也是武則天開創的:看看武則天,你才能知道,中國傳統文化的張力究竟有多大;你也才能領略,中國傳統女性的能力究竟有多強。我們正是靠著這種文化的寬容與張力和前人的堅忍與奮鬥才走到今天,我們也將帶著這樣的基因接著走下去。
拙著所企望的,就是和大家一起分享這個存在於我們共同記憶之中的傳奇女子,分享存在於我們共同夢想中的煌煌盛唐,也分享存在於我們心靈深處的文化感悟。我寫出了自己對武則天的理解,諸位讀者朋友又會讀出什麼呢?
有人說,一部《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祕事。其實,任何一部作品,一旦出版,也就有了自身的生命,非復作者所能控制了。現在,由我手邊誕生的這個新生命正在接受著臺灣讀者的評判。至於我本人,只能在萬里之外的北京,惴惴地守望,守望她,也守望著萬千讀書人。
臺灣版/序言
拙著《蒙曼說唐:武則天》
在臺灣出版,蒙麥田公司邀請,寫幾句話給臺灣的讀者朋友。臺灣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對我來說還僅僅是夢中風物,未得親瞻其儀,但接到這個邀請後,我便一直懸想:臺灣的讀者,究竟是些怎樣的人呢?他們又為何非要在浩如煙海的出版物中,獨獨選擇我的這本《武則天》呢?
記得大約在二十年前了,大陸、臺灣和香港差不多同時推出了以《武則天》為主題的電視連續劇,三部片子的插曲也都在街頭巷尾風靡,讓少年時代的我耳熟能詳。當年熱衷於品評三劇的優劣,現在回想起來,倒分不清彼此了,只覺得依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