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兩人在美國
黑色休旅車在公路上奔馳,引擎聲有力順暢,駕駛座上毫無人影,卻見方向盤竟然自動順著道路的曲直而旋轉停下,詭異非常。
副駕駛座上是一位美麗的亞洲女子,五官秀麗,身材非常火辣,穿著厚厚的黑色套裝依然藏不住美妙的曲線,一副幹練的女強人模樣,但她雙手卻被手銬銬住,掛在車門上方的扶手,也因為這樣的姿勢,手臂擠壓了胸部,呼之欲出。
「別人看到會以為是幽靈在開車吧。」女子淡淡地說。
「那也比開車開到變幽靈要好,對了,筱涵,妳可不可以調整一下後照鏡,這個角度沒有辦法偷看妳的胸部。」坐在後座的男生用嚴肅的語氣與臉孔這樣說。
「你再說一次看看。」筱涵的髮絲微微豎起,表情猙獰地試著往後瞪著後座拿著電腦的男生。
「喔好,妳可不可以調整一下後照鏡,這個角度沒有辦法偷看妳的胸部。」
「啊啊啊,故意的嗎,我要殺了你。」
「不是妳叫我說的?」
「鄭偉德!」
「冷靜,妳手上還有手銬呢。」
男孩大約十七八歲,比女子略小一點,戴著眼鏡,身材稍顯瘦弱,穿著厚重大衣,表現出怕冷的感覺,就是一個哪裡都可以見到的一般亞裔男生。
偉德操控著手上的平板電腦,螢幕畫面正是現實的路況,只見他移動平板電腦,車體也跟著移動,就像是能實際操控車子的賽車遊戲一樣。
「解開。」
「萬一妳去搶方向盤怎麼辦,妳的開車技術在這種山裡會死人的。」
「不敢讓我開,那你就去學開車啊。」
「那多花時間。」
「喔,把正常車輛改裝成可以用無線電波遙控,再請大學研發讓平板電腦能放出無線電的裝置,最後寫了一套可以整合一切來操控汽車的軟體就不花時間了嗎?」
「……都是因為妳在催我才沒時間讓後照鏡也能操控。」
「還想著要偷看嗎?」
「冷靜點,就快要到了。」
被遙控的車往前行駛了大約十五分鐘後,到了一處林地,樹梢上還有積雪。
透過樹木的間隙,可以看見不遠處有許多人包圍著一輛大型巴士,情境類似火災現場看熱鬧的人群,警察在公車前討論些什麼,看上去緊張兮兮的。
巴士的正前方有巨大的凹痕,從現場的狀況來看,應該是車子撞到了某棵大樹,力量之大甚至讓百年樹木折斷。
一股詭譎氣氛讓人覺得奇怪,所有人員都站在車子外面,醫療人員低著頭靠著救護車在啜飲著咖啡,拖吊車也沒有行動,駕駛在座位上聽著音樂,簡直像是來看戲的觀眾。
偉德按下平板上的按鈕讓車子停下來、關閉引擎,接著拉起大衣外套走了出去,被丟在車上的筱涵一臉不可置信:「喂,幫我解開啊,可惡。」
美國的天氣讓脂肪不多的偉德有點難受:「嗚,好冷。」
生氣的筱涵雙腕各轉半圈把手銬間的鏈子扭在一起,接著猛一發力,鏈子立刻發出清脆聲響崩裂四散,這時偉德才跑來幫筱涵打開車門。
「外面好冷……妳又弄壞了喔?」
「等等我連你的平板也砸掉。」
「鑰匙。」偉德遞出鐵製的手銬鑰匙。
手銬不是已經被破壞了嗎?「不必了。」
「金屬在這種溫度會黏住皮膚的喔,妳再強也不可能連皮膚也練過吧?」
「幹嘛,裝得一副關心我的樣子。」
「不行嗎?」
筱涵不再反駁,乖乖地把偉德手上的鑰匙接過來解開了手銬,然後趁偉德以為沒事了之後,又揍了他一頓。
穿著厚重黑外衣的兩個人,踏著地上的雪往巴士前進,筱涵用中文問偉德說:「你猜他們為什麼都在外面?」
「也許是畏懼妳。」
「也是,怎麼樣我也是台灣軍方的中校,不打仗的年代,以我這種年紀就能升到中校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我是指我臉上的傷,看到這些傷,再看看妳,是人都會怕好嗎?」
「死宅男,你的臉看上去太像小孩子,多點傷疤對假扮FBI有幫助的。」
「最好是我需要那種東西。」
「要猜猜看車上的狀況嗎?」
「沒有留下任何活口。」
「你都還沒進去呢,怎麼知道?」
「救護人員不是沒有動作嗎?還有能救的人,他們怎麼會在那裡喝咖啡?」
筱涵想了想也對。
車外的人員三三兩兩聚成小團體在竊竊私語,偉德仔細的聽,有一個詞他們重複了好幾遍——
「天罰。」
整個搜查線包圍的地方都瀰漫著詭譎氣氛,有人用不屑的眼神看著他們兩個亞洲人,有人拿起十字架項鍊在禱告,更多的是用手機詢問長官該怎麼做的人。
偉德和筱涵走到巴士旁邊時,一名警員伸手阻攔道:「你們是哪個部門的,請出示證件。」
筱涵偷偷地問:「你有那種東西嗎?」
「放心。」
偉德拿出皮夾露出證件:「FBI,我是RUSH探員,這位是包爾探員。」偉德兩人的英文都很流利,應對完全不成問題。
「你們好,我是警長霍夫納,FBI怎麼會來得這麼快,我們並沒有……」警長畢恭畢敬地敬禮,感覺是個一板一眼的人。
「我們剛好到這附近來查案子,懷疑這件巴士意外跟我們目前在查的案子有關,之前相關案件發生在紐約、紐澤西,還有維吉尼亞州,跨州案件屬於聯邦機構管轄,不需要你們通報。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
「進去是沒什麼關係,但裡面有點——」
「死得很慘嗎?車禍我看得很多了,沒問題的。」偉德拿起平板展示他剛剛在路上找到的恐怖車禍現場照片。
「不是,該怎麼說呢,狀況有點怪異,車禍發生的時間是一個半小時前。」
「嗯,這我們知道。」
「但醫療人員初步認定,有些人已經死了一小時四十分鐘左右。」
偉德不禁和筱涵交換了下眼神。
「也就是說,在車禍之前有人就已經死了?」筱涵為了確定再問了一次。
「老實說,沒有人是因為車禍死的,這太詭異了,我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當了十年的警察,從來沒看過這種事。」
「我先看看再說吧。」偉德說完準備推開車門,這舉動吸引了附近的人們注意,一下子十幾雙眼球都注視著他。
「等等長官,不好意思,最近電視劇上常常演出有人用假證件混入犯罪現場的劇情,本部要我們現場人員核查得確實一點,我想再驗證一下你的證件。」警長用笑臉帶過這尷尬的一刻。
「OK。」偉德二話不說答應了。
筱涵在偉德耳邊用中文說:「你瘋了,一檢查就會知道是假的。」
「放心。」
「怎麼可能放心,FBI的證件耶,啊,你是不是入侵了他的檢查機器?」
「不需要。」
「你修改了警察本部的電腦,它會把你的假證件當成真的。」
「那樣還是太麻煩了,我有更簡單的方法。」
「你準備在被抓包的時候,讓我用閃電一般的快拳命中他的腹部把他打昏,這裡很多人,我不敢保證沒人看到。」
「小聲一點,不要以為這些人真的都聽不懂中文。」
警長拿著證件核對機過來,把偉德給他的證件輕輕一刷。
「完蛋了,搜查都還沒開始就要被抓了。」筱涵抿著嘴,擺出無可奈何的樣子。但一旁的偉德依然神情自然。
「要有信仰,我就是真理,道路,生命。」
「你以為你是上帝啊。」
警長看了看螢幕上的資料後,顯得面色凝重。
筱涵對偉德耳提面命:「準備好,我先一拳放倒這個警長,然後你扶著他,我們一起把他抬上車,反正其他人也不敢上車,有人問起警長的下落,我們就一起說他去樹林上廁所了,沒問題吧?」
偉德斜眼看著擔心到開始熱身的筱涵,像是在說:妳太小題大作了吧。
這時警長竟然意外賠罪說:「抱歉長官,是我多慮了。」
「沒問題,你的謹慎表現是我國對抗恐怖主義成功的基石,做得很好。」
「是,謝謝長官。」
「可以給我們兩杯咖啡嗎?」
「沒問題長官,我馬上去拿。對了,有目擊者看到這輛公車,我也把報告給你看吧。」
「謝謝。」
本來以為會爆發衝突,但這和平的一幕看得筱涵一頭霧水,偉德把員警請到一邊,領著筱涵走上公車。
「不對吧,為什麼會過關?」
「因為我是個鐵錚錚的帥氣漢子,散發出的霸氣讓機器點頭了?」
「你昨天還在廁所裡大喊:『喔,救命啊,有血,屁股好痛。』哪裡是個漢子了?」
「坐在電腦前面久了嘛,所以痔瘡就……咦?妳不反駁帥氣的那部份耶。」
「我……我是想著等一下再說的。」
「妳就承認我的帥氣不好嗎?」
「不要,死都不要。」
「走吧,過關了不就好了。」
「等等,你到底是怎麼做的?」
「不告訴妳哩。」
不再理會糾纏不停的筱涵,偉德踏上公車最後的階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司機的駭人屍體,灰白中帶著青色血管的皮膚表面、幾乎脫臼的下巴,眼珠往上翻的幅度幾乎到了人體的極限,再往上一點就會拉斷控制眼球的肌肉吧。
屍體的姿勢也很奇怪,思考該怎麼形容花了偉德不少時間,那姿勢該說是在驅趕什麼嗎?司機的右手掌遮住眼睛,另一手往外伸直,好像在說:不要過來啊!
「手套。」偉德丟了一組手套給筱涵,雖然丟的位置很差,但筱涵還是用不可思議的姿勢接住了。
「沒有致命的外傷。」筱涵很快下了結論,這是她擅長的領域。
「其他人呢?」
「也一樣。」
「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死的?」偉德站得遠遠的用手電筒照了照屍體的眼睛。
「生病?」
「肯定不是,這些事件發生的地點很分散,上次是在離這裡上百公里的公寓,更之前一次甚至不在這個州,病菌不會這樣傳播的。」偉德邊說邊點開平板電腦裡的地圖,上面有好幾個紅點,事件雖然主要發生在維吉尼亞州,但在周圍數州也有,零星散佈,幾乎籠罩四分之一個美國,這的確不像是疾病。
「沒有致命外傷,又不是生病,難道這輛公車在路上撞到了死神嗎?」筱涵說。
「搞不好喔。」
「偉德你認真的嗎?」
「除了死神,還有誰能製造沒有死因的屍體?之前幾次事件也都是這樣,人忽然就死了,沒有一點徵兆。」
「醫生不是提到心臟麻痺?」筱涵說得隨意,但卻是這些事件中唯一的共同點。
「那是結果,不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