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米還在反覆地問聞子他到底有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聞子也還在反覆地說這一切都是子虛烏有,生活還在繼續,看起來什麼都沒有改變,可是趙一米卻一天比一天恍惚,總覺得自己就站在懸崖邊,也許就在下一秒,她的一切就消失於背後的一推。
三天過去了,什麼都沒有發生。
趙一米不確定之前發生的到底是夢還是現實,這一切堵在趙一米心裡難受極了,她需要立刻找個人來傾訴。
女人是一定要有一個可以在任何時候說任何秘密的傾訴對象,女人的秘密向來都不是用來保守的,而是用來分享的。
樂陶接到趙一米電話的時候,正和凡語一起喝茶,於是她匆匆地安慰了趙一米幾句說有事改天再說,就要掛電話。
趙一米遲疑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問道:「難道妳和凡語在一起?」
「怎麼可能?」樂陶不承認。
「可是妳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把我的事排在第二位。但是這次妳必須把我的事放在第一位,我有重大的事要諮詢妳,聞子很有可能出軌了!」
趙一米這句話剛說完,樂陶立即說:「妳在哪?我馬上來!」
樂陶確實是第一次在凡語和趙一米的事情上把趙一米擺在第一位,因為在樂陶看來,趙一米目前的這件事太重要了,這不僅僅是趙一米幸福不幸福的問題,而是如果趙一米也不能幸福,那麼她樂陶可能就真的對幸福失去信心了。
趙一米和聞子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樂陶看的清清楚楚,樂陶一直覺得這就是一對璧人,同甘苦過共患難過,也讓旁人羡慕地牙根癢癢般地甜蜜過,如今修得正果,並且即將迎來革命勝利的果實,如果在最後的最後,聞子或者趙一米放棄了這份愛情,放棄了別人眼裡這份實實在在的幸福,樂陶覺得這世上實在沒有什麼愛情可言了,這世上的婚姻也實在沒有什麼相守的必要了。
當年趙一米和聞子剛開始戀愛的時候,趙一米就像是聞子身邊洋娃娃一般的公主,嬌小可愛又集萬千寵愛。聞子走到哪裡都要牽著趙一米的手,不管前面有什麼,他都把趙一米攔在身後,就好像他有一雙翅膀,而那裡守護著的是他心愛的女孩。
有一次趙一米感冒,僅僅是感冒,有些頭痛,於是在宿舍睡覺。聞子知道後,二話沒說,把趙一米從五樓一口氣背下來然後一直背到校醫務室。這件事一時間在學校被傳得沸沸揚揚,所有認識和不認識他們的人都知道,有那麼一個男生,皺著眉頭卻又帶著驕傲幸福的神情,為了一個女生,彎腰拱背地奔跑在校園的陽光裡。
後來,據說有很多女生都問過男生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我生病了,你能把我從樓上背下來,然後再背到醫務室嗎?
聞子害了一群男生,卻也成了一大群女生心裡的白馬王子。
而可惜的是,這個白馬王子的眼裡除了趙一米,誰都看不見。
樂陶曾經非常疑惑地問趙一米,聞子到底看上她趙一米什麼了,到底趙一米身上有什麼氣質可以這麼長久地專注地捆住一個男人。
這個問題趙一米想了好久,最後大聲地回答:「因為我傻唄!」
樂陶當時大拇指一豎,說:「貼切!」
樂陶是在往趙一米那裡趕的時候想到這一切的,再聯想起前幾天她看見聞子和一個女人在一起的事,她無可奈何地笑笑,自言自語地說:「一米啊一米,妳是真的傻啊!」
樂陶到趙一米家的時候看見趙一年也在,張口就說:「怎麼問題這麼嚴重了?都通知家長了?」
趙一年是趙一米的哥哥。
趙一米皺著眉頭看著樂陶,用眼神示意了好幾次,可是樂陶心急火燎地來的,一時間沒有領會,繼續說:「一年兄,你想怎麼替你妹妹出氣?咱們合計合計,有需要我幫忙的,我義不容辭!」
趙一年一愣,看著趙一米說:「一米,妳和聞子吵架了?我說妳別總是欺負聞子,做男人容易嗎?掙了錢給妳們吃給妳們穿還得給妳們玩,在外不管開心不開心,回到家裡都得開心,一個人的時候,工資管著自己吃喝玩樂逍遙自在,娶了老婆自由沒了,還得給看管人上供。聞子多好的男人啊,比我都好,一米妳別瞎鬧,妳看妳都多大的肚子了,妳老老實實待著。」
樂陶一聽,看了一眼趙一米,那意思是說敢情這趙一年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趙一米衝著樂陶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樂陶頓時就明白了,這麼多年的姊妹,這點暗示還是懂的。於是不再跟趙一年說聞子的事,轉口問趙一年怎麼會來看趙一米。
趙一年看起來心情不佳,手裡摸著菸想抽卻又努力克制著,畢竟這屋子裡還有個孕婦呢。
趙一年聽樂陶這麼一問,歎了口氣,說:「我是實在也搞不懂妳們女人了,到底想要幹什麼?結了婚就好好過日子唄,整天跟我鬧,我看早晚把家鬧散了就安心了。」
「怎麼又吵架了?你和嫂子這感情可真夠好的,人家說了,一般沒感情的夫妻都是懶得吵架的。」樂陶半開玩笑、半安慰著趙一年。
趙一米瞪了眼樂陶,說:「我哥這次是真的很煩,妳就別添亂了。不過,哥,樂陶說的也不錯,你們還有激情吵架,說明還沒到那麼危險的地步,我跟你說,你們就只有一個問題,沒孩子,你趕緊讓嫂子生個孩子,什麼就都安穩了。」
「還生孩子?我們只顧著生氣了,哪裡還有力氣生孩子?」趙一年鬱悶地說。
「我說你們當初到底是怎麼結的婚啊?怎麼弄到現在這樣?你們一年有幾天是不吵架的啊?」樂陶奇怪地問。在樂陶看來,這樣的夫妻還能在一起過著就真的是奇蹟了,放在她身上,早離婚了。
趙一年倒真是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說:「時間太久了,我們這結婚都四五年了,還真想不起來當初為什麼就結婚。大概那時候被什麼愛情還是寂寞沖昏了頭腦吧!」
「那現在趕緊清醒,離了唄!」樂陶這話一出,趙一米和趙一年都愣愣地看著她。
接著趙一米就扔過一個抱枕,狠狠地向樂陶砸了過來,說:「妳別自己受著單身的苦,就看不得別人成雙成對的,看見一對就想拆散一對,妳這什麼心理啊?這麼陰暗?」
「拆散是為了更好的結合!妳懂不懂啊妳?」樂陶反駁說。
趙一年擺著手說:「不,不,妳不懂,妳知道娶個老婆花費有多大嗎?從房子車子到彩禮酒席等等,這投資大了去。這事就好比是炒股,你買了個爛股,一下被套牢了,這時候你要是狠心拋了,基本上就是血本無歸。」
「那照你這麼說,要是買了個漲停板,還得搶著拋了?」樂陶反問趙一年。
趙一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笑了笑,說:「可是這婚姻又並不全是炒股,不能這麼比喻。」
趙一米攔住了他們的話題,說:「能說點積極向上的嗎?注意胎教!」
樂陶點頭笑笑,聳聳肩,說:「要不說點革命鮮血染紅紅領巾的事?」
趙一年忽然插了一句:「其實是這樣的,如果買到了漲停板,一般人都不捨得出手,總想著還可能會有更大的漲幅空間。可是買到了爛股就總會想著,只要還能保本就一定要拋掉。」
「哥!」趙一米生氣地叫了一聲,「你能用你那分析炒股的頭腦好好想想,怎麼和嫂子生個孩子嗎?」
趙一年傻呵呵又無奈地笑了兩聲,然後很鎮定地說:「只有一個辦法——強姦!」
本來趙一米一心的煩心事,卻也被趙一年的這一句話逗得笑個不停。
樂陶來的那天,趙一米因為趙一年來大吐苦水而沒能對聞子出軌事件進行詳細地剖析,之後只是和樂陶在電話裡溝通了幾次,樂陶的意見是,靜觀其變,必要時再運用手段,至於是什麼手段,那還要看具體事件……
忽然之間,趙一米在時而鬱悶的情緒之外感覺到生活裡多了一種動力,這動力不斷地催促她去思考琢磨她和聞子這些年走過的路,和將要走下去的路到底是什麼方向,仔細地考量他們之間的感情到底還是個什麼溫度。
這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趙一米安慰自己說,人生這麼長,我們會遇見的人這麼多,就算聞子對那些女人不理不睬,但是總不能阻止女人們貼上來,誰叫自己找了一個這麼優秀的男人呢?
聞子當初大學畢業才工作一年就開始自己創業,那是他們最艱苦的階段。趙一米貢獻出自己所有的積蓄來支持聞子,結果沒到半年,聞子創業失敗,那時候他們幾乎連房租都付不出了。後來還是趙一米四處借錢付了房租並且鼓勵聞子重新開始。聞子也算爭氣,重新找了份工作,工作了半年多,認識了一個想要開廣告公司的朋友,兩人一拍即合,於是有了今天聞子占一半股份的公司。
聞子常說,趙一米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依然跟在他身邊吃苦,不管嚥下去的是什麼滋味,總是微笑著告訴他,一切都會好的。
聞子也常說,他是如此愛這個有些傻勁的趙一米。
然而,這個趙一米再傻,也不得不從她接到的一個電話中清醒過來。
早上,聞子剛剛出門,趙一米的電話就響了,陌生的號碼。
對方是個女人,她張口就說:「我知道妳是趙一米,我也知道妳不知道我是誰。」
趙一米的心一抖,心想,這種拙劣的小三給原配打電話的八卦事件不會就這麼真實地發生了吧?可是,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要怎麼做呢?
趙一米沉默著沒有說話。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給妳打這個電話,也許,作為一個愛了一個男人三年還依然沒有結果的女人來說,這是我最後的辦法了。」
「聞子他不愛妳,妳就別死皮賴臉了。」趙一米至少聽出了聞子不愛那個女人的事實,如果此時聞子在場,也許趙一米會大哭大鬧,可是面對這個有著額外意味的女人,趙一米忽然就想顯示出「原配」的格局來。
「不,他可能現在不愛我了,但是他曾經是愛我的。或許,僅僅是因為妳有了他的孩子,所以他不能愛我。我今天給妳打電話,只是想跟妳說,用一個孩子來拴住男人的心,這樣的辦法一點也不明智,妳好好想清楚吧。」
趙一米一點也聽不出那個女人的語氣到底是哀怨,還是氣惱,亦或是得意,對方平靜的聲音讓趙一米捉摸不透。
「妳到底是誰?有種給我打電話就應該有種承認自己是誰!夜來香是不是妳?」
對方遲疑了一下,然後說:「不錯,是我。」
趙一米恨恨地握了握拳頭,心想,聞子啊聞子,你嘴硬,揭了你一層皮,你還說你是塗紅漆呢!但是趙一米還是忍不住問道:「妳和聞子什麼關係?」
對方冷笑一聲,反問道:「妳說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