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選擇題很快我就做完了。在林俏即將離去的時候,我深深地吻了一下她的小嘴,然後悄聲說:「等我的好消息吧!」
5
他們走以後,我立刻忙碌了起來。
我先是買了一張手機卡,當然沒有用我的身份證登記,然後用新的號碼撥通了我老婆的手機。我不擔心她聽出我的聲音,因為我的手機有變音的功能。
「你是蘇月吧?」
「是的,你是誰?」電話裡傳出了我妻子的聲音。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何洪達在哪裡。我如果能收到三萬塊錢,你馬上就能有何洪達的電話和詳細地址。」我拋出了誘餌。我知道,老婆一聽到這個曾經的情人名字時,一定非常激動。
果然不出我所料,妻子興奮地說:「好,那去什麼地方見你?」
我按捺住心頭的狂喜,儘量平靜地說:「那今天下午兩點你到花園街與人和街的路口,然後等我的電話。」
這個地點是我精心挑選的,這兩條街都人煙稀少,最主要的是它們的路口處正是一座未竣工的建築,在那裡下手再好不過了。
◎ ◎ ◎
下午一點半的時候,我來了那幢還未完工的建築前。過了一會兒,老婆的身影出現在了街頭。我急忙閃到一處僻靜的角落躲藏起來,然後掏出了電話。
「順著施工的大門走進來,然後往右轉就看到我了。」掛了電話,我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繩子,緊張地等待著。
我告訴她的是正相反的方向,這樣,當她走過來向右轉身的時候,在大門左側角落裡的我就可以從背後把繩子套在她的脖子上。
事情的發展和我想像的完全一樣──當老婆探著腦袋向大門右側張望的時候,我突然衝了出去,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我已經將繩子準確無誤地套在她的脖子上,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將繩子勒緊!
在繩子勒緊的一瞬間我都聽見了妻子頸椎骨的折裂聲。那個聲音很乾脆、很短暫,然後她的腦袋立刻就耷拉了下來。我把手指搭在妻子的頸動脈上,確定已經沒有了搏動以後用最快的速度剝光了她的衣服,我要製造一個強姦殺人的現場。
幾分鐘以後,「強姦現場」佈置完畢了,但這個計劃最關鍵的步驟才剛剛開始。
我從皮包裡拿出一副牙齒模型,那正是我給林俏那個精神病老公拔牙之前取的。我將牙齒模型對準妻子的乳房,然後用力按壓下去,頓時在乳房上出現了明顯的牙齒印痕,就像是被人狠狠咬了一樣。
做完這關鍵的一步,我又仔細察看了一遍現場,然後舒了一口氣。任何破綻都沒有,現在是離開的時候了。
回到家,躺到床上的時候我不禁又想起了林俏那天趴在我耳旁說的話:「殺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替死鬼,你那裡有我老公的牙齒模型,你在你老婆身上留下這個牙齒印記,警察一定會認為這是兇手的牙印,可是他們按照這個牙印根本找不到人,因為你已經把我老公的牙齒都拔光了呀!」
等待了一天以後,終於有兩個警察登門了。
他們的詢問和我想像的如出一轍,而我自然也將練習了無數次的回答以及驚愕、茫然、悲痛、義憤填膺的表情呈現在警察面前。
一切都很順利,只是當警察問到一件事情的時候我覺得有點異樣。
「你妻子和一個叫何洪達的人曾經很熟悉,你知道這個人嗎?」
我實話實說:「她在外面有個情人,叫何洪達。但根據蘇月說,他們已經分手了。」
我注意到當我提到「何洪達」這個名字的時候,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我敏感地察覺出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文章。
送走了警察,我心裡不安起來。這兩個警察在說到「何洪達」這個名字的時候,表情怎麼如此古怪呢?難道他們懷疑我因情生恨、殺了妻子?難道那個牙印沒起到作用?
我胡思亂想著,坐立不安,直到林俏來了以後我的心情才輕鬆一些。
「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樣子。」
我把剛才警察來的經過給林俏講了一遍,林俏笑道:「你呀,是太緊張了,人一緊張就會胡思亂想的。別再想這些了,我給你壓壓驚。」
說著,林俏從包裡拿出一瓶紅酒和幾樣下酒菜,接著送過來的還有一個甜甜的吻。
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我仍然惦記著警察那古怪的神情。
忽然,我想起有一個在重案組做刑警的朋友,我急忙把電話打過去,哽咽著把妻子被害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他:「我現在就想趕快抓到殺害我妻子的兇手,你那裡有沒有什麼消息呢?」
朋友在電話裡寬慰了我幾句,然後說:「按照規矩我不該給你透露案情的,但我看你這麼難過,不告訴你吧你可能大病一場呢。實話和你說吧,我們警方已經有嫌疑目標了,就是你妻子以前的那個情人。」
「什麼?!我妻子以前的情人?」我被弄傻了。
「你妻子被兇手被咬傷過,我們提取了她身體上的牙齒印記,經過比對發現正是何洪達的!」
6
電話掛斷了很久我還傻傻地站在原地,這實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既然牙印是何洪達的,那麼他就是那個拔牙的精神病?!
我呆呆地看著林俏,「警察說那個牙印是何洪達的。也就是說,你那個精神病丈夫就是何洪達!」
林俏眨了幾下眼睛,「是的,我丈夫就是何洪達。」
這句話震得我大腦陣陣眩暈,一下子跌坐在椅子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過蘇月和他的照片,何洪達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整容了。這樣,即便他貪污的事情被揭發,別人也找不到他了。」林俏微笑著看著我。
「可是、可是你為什麼要我在蘇月的屍體上留下何洪達的牙印?你還嫌他犯的罪不夠多嗎?」
林俏笑得花枝亂顫,「何洪達就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多犯一件罪沒什麼的。」
「消失?難道也要殺死他?」
林俏微笑著走到我身邊,用她那雙纖纖玉手撫摸著我的臉頰,口中柔聲道:「傻瓜,除了死,還有一種方式也能讓人消失的。」
「是什麼?」
「就是找一個替死鬼呀。」林俏伏下身看著我。她的嘴角掛著微笑,可是我卻彷彿看到她的眼中充滿了寒意。我努力睜大眼睛,可是眼皮卻無比沈重,眼前的影像也一點一點變得模糊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幽幽醒轉,但腦袋仍然渾渾噩噩。我使勁睜了幾下眼睛向四下看去,卻呆住了。這並不是我的家,而是一個廢棄倉庫,而且我竟然被五花大綁在一個椅子上!
「林俏!林俏!」我大聲喊著,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裡迴蕩。
「別喊了,她不在。」一個含含糊糊的男人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我似乎在哪裡聽見過這個聲音,卻又一時想不起。等男人轉到我面前的時候,我一下子嚇呆了。這人竟是那個被我拔掉了滿嘴牙齒的何洪達!
他依然咧著沒有牙齒的嘴笑著,但不同的是此刻他的眼神充滿光芒,渾然不是那個瘋癲的樣子。
「你不是精神病!你要幹什麼?!」我朝著他吼叫。
何洪達拉了一把舊椅子坐在我面前,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器械盤,那種器械盤我很熟悉,就是我平時拔牙用的那種,可是我不知道這個東西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
「我當然不是精神病,為了徹底消失,我只好裝幾個月的精神病人。」何洪達陰森森地說。
「徹底消失?」我的心揪了一下,也想起昏睡過去之前林俏說的那句話。雖然我不知道真相,但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我被他們兩個人算計了。
「你應該知道,我是個貪污犯,銷聲匿跡、遠走高飛是我最嚮往的一件事情。不過,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必須要改換容顏。除了做整容手術以外,我還要把我的牙齒都拔掉,要知道我的牙痕在警方有備案,我必須銷毀掉這討厭的牙齒。」
我明白了。這傢伙為了能順利地拔牙,和林俏上演了這麼一幕妻子苦求、丈夫裝瘋的戲劇,因為健康人拔全部的牙齒太可疑了,也不會有哪個大夫會為他拔牙。
我越聽越寒,急忙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何洪達又是鬼魅地一笑,「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說出去。如果你說了,就等於告訴警方你殺了你的老婆。」
「所以,為了封我的口,你就讓林俏唆使我,把你的牙印留在蘇月身上?」
「當然不僅僅是這個原因,最主要的是你老婆滿世界地找我,還揚言要揭發我,她要是不死我們怎麼能安心呢?正好蘇月有你這麼一個既當牙科大夫又一心想擺脫掉她的老公,這樣的機會不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我又悲又喜,悲的是原來整個都是給我設的一個騙局,林俏的嫵媚、老公的癡傻,都是為了這個目的;喜的是,既然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至少我也沒失去什麼。
想到這裡,我討好地說:「那你們還綁著我幹什麼?你們遠走高飛,我安心過我的日子。我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話音剛落,我就看見何洪達的眼珠又不停地轉動起來,轉得我心裡一陣陣發毛。
「好倒是好,但我還想借你一點東西。」
「什麼?」我大喜過望。
「你的牙齒。」
我呆住了,迷惑地看著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何洪達悠然地站起身,打開了桌子上的器械盤,我能看見裡面裝著的麻藥和拔牙鉗子。
「你沒覺得我們倆的身材很像嗎?」他一邊抽著麻藥一邊說:「一個人消失的最好辦法就是找一個死人代替他,我找到了你。」
「你到底要幹什麼?!」我驚恐地問,雖然被繩子捆著,但我仍然哆嗦起來。
「很簡單──拔掉你的牙齒,再把我被拔掉的牙安在你的牙槽骨裡。至於接下來嘛,」他乾笑兩聲,「我會把你,噢不對,應該是你的屍體送到一個陰暗潮濕、容易腐爛的地方。那樣幾個月以後,當這具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卻沒人會認出這具腐爛的屍體是誰,甚至DNA的樣本也採集不到,但唯一能保留下來的就是我這些可愛的蟲子。那樣,人們就會知道,那個叫何洪達的貪污犯已經死了。」
說完,他拿著注射器一步步向我走近。
我瘋狂地搖著頭閃避著,但他那個黑洞洞的大嘴卻離我越來越近,彷彿把我的視線全部吸收了進去,只有他那含糊不清的聲音在我耳旁長久地迴蕩著──「不用害怕,我拔牙也很好的,這些天當你被林俏勾引得神魂顛倒的時候,我都在藉由錄影努力學習拔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