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0年6月28日,第一次中英鴉片戰爭爆發,
尊貴高傲的中國清帝國,被砲火炸得魂飛魄散,
更在鴉片的毒害下,淪為歐洲各國經濟殖民地。
然而,在這鴉片戰爭的血淚歷史硝煙背後,
隱藏著一段長達三百年的恩怨在塵埃之中,
用血與火、仇與恨堆砌而成,東西方悲淒又華麗的貿易歲月。
作者以經濟的視覺,從關鍵的時點切入,挖掘鴉片戰爭前三百年,中國如何一步步與歐美各國在經濟領域上的交惡,並且一步步提升到國與國之間外交、政治矛盾的全過程。
故事從明神宗萬曆年間,首輔張居正死後第二年開始展開,葡萄牙人在澳門設置自治區;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一世在內憂外困時,意欲聯手大明帝國,對抗野心勃勃的西班牙;日本大使血濺寧波港,阻斷了朝貢通商的路;狂妄的西班牙人竟企圖用不到五萬人的特種部隊征服中國;英國人的殖民地美洲掀起了獨立運動,一個新興大國──美國即將誕生。
逐步走向封閉對外貿易的古老中國,如何應付接踵而來的歐洲海盜大軍?
一次次糾纏不清的貿易仇恨,一個個陰謀、陷害和賄賂醜聞席捲而來。
一連串不起眼的小人物和小事件,如何一步步改變了中國的命運,
且看鴉片戰爭的歷史真相慢慢褪去塵封、浮出水面……
◎中西貿易大事紀:以圖表簡明呈現1583年至1840年之間,世界各國所發生有關的經濟、貿易、政治及外交事件,幫助讀者快速進入故事情節中,清楚了解故事中人、事、地、物之間的關係。
◎妙筆生花的文筆引人入勝:作者生動又自然的口吻,讓讀者有深入其境的閱讀感受,彷彿回到當時的時空、遇見事件的人物般,絲毫沒有被歷史長河阻隔之感。
◎從歷史事件以鑑古推今:作者希望藉由歷史事件背後中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窺探中、西經濟貿易發展的進程,進而更加了解現今中西貿易的現狀與未來發展趨勢。
作者簡介:
李德林
著名財經作家,《證券市場週刊》編委、主編助理,曾獲《南方週末》致敬2008年度經濟報導、「影響中國華語傳媒盛典年度經濟報導」以及「中國資本市場20周年最具影響力財經傳媒人獎」。2004年出版《德隆內幕》,榮獲該年度「最受中國企業家歡迎的十大商業圖書」。著有《陰謀》《陰謀2》《天下第一莊》《迷影豪莊》《帝國滄桑》《黃光裕真相》《我所知道的國美真相》《高盛陰謀》等多部作品。
章節試閱
血濺寧波港
一個道地的中國人說自己是日本使臣。
寧波港市舶司的官員一下子就搞懵了,怎麼日本人派出的使臣是個中國人呢?
就在市舶司官員搞不懂的時候,一個老頭路過,突然叫出了宋素卿的名字,宋素卿本來還想側身假裝沒有聽見,市舶司的官員馬上將老頭子抓住,問他怎麼認識這位日本使臣。老頭叫朱澄,看市舶司官員發懵,哈哈大笑,將宋素卿的那段秘聞給抖出來了。
原來這位日本使臣真的是徹頭徹尾的中國人,真名叫朱縞,一四九五年,日本堯夫壽莫對明貿易團至寧波時,其父朱漆匠受日商湯四五郎的委託代購漆器。朱縞的老爸也是倒楣,直到日商回國,也未能按價交貨,實在沒法子了,只能以自己的兒子朱縞抵債。湯四五郎之所以接受朱縞,主要是朱縞能歌善舞,有同性戀傾向的湯四五郎在跟朱漆匠交往的過程之中就對朱縞很喜歡,所以就帶走了朱縞。朱縞到了日本,就留在細川氏,改名宋素卿。
市舶司官員一聽這還了得,當年洪武高皇帝在位時,日本的懷良親王就假冒天皇派出使臣,矇騙了不少皇帝的賞賜,這一次日本人居然派一個中國人為使臣,依《大明律》,中國人私自通蕃冒充蕃人應該處死。這個中國人還是抵債給日本人的,簡直有辱天朝的威望。市舶司官員馬上上報給朝廷,正德皇帝對市舶司官員的奏摺不以為然,給市舶司官員傳話:既為使者,治其罪,恐招日人抗議,致生他隙。
宋素卿大難不死的背後,是他太瞭解大明帝國的權利分配了。宋素卿打聽到現在的皇帝整天胡鬧,在皇帝身邊的不是太監,就是那種拍馬屁的小人。小人一般難以搞定,又是銀子又是女人的,最後效果不一定好,太監就好多了,搞定他們只要一條,銀子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宋素卿瞄上了大太監劉瑾,這位大公公不僅僅非常喜歡玩,還經常帶皇帝玩,他還有致命的弱點:貪財如命。
劉公公在正德皇帝身邊那可是個億萬人眼紅的紅人。正德皇帝身邊有八個得寵的太監,號稱八虎,劉瑾位居八虎之首。這八個公公自己沒有男根,可是他們卻經常帶著正德皇帝逛窯子,整夜整夜地在妓院嫖娼。正德皇帝玩膩了妓女,劉瑾就派人到處搶民女,將以前皇家圈養畜生的豹房改成了淫窩,劉瑾一邊看著皇帝淫亂,一邊拼命地鼓掌。這位權勢滔天的大公公財富更是驚人,二○○一年美國《華爾街日報》統計出的一千年來世界上最富有的五十人,大明王朝這位被活剮的大公公位列其中。看看五百年後的《華爾街日報》對劉瑾財富的介紹:
劉瑾
社會地位:宮廷太監
財富來源:瀆職
財產:金銀
上榜理由:劉瑾濫用職權,聚積了巨大的財富。最後因叛逆罪而被處死時,他被發現擁有黃金一千二百萬盎司(折三十七萬公斤),白銀二‧五九億盎司(折八百零五萬公斤)。
數字很恐怖吧?二○○八年中國首富劉永行的財富是人民幣二百零四億元,劉瑾持有的黃金白銀折合成為人民幣超過二百五十億元。大明帝國最後被農民李自成給滅了的時候,皇宮的白銀是三千萬至七千萬盎司(折為二百萬公斤)。也就是說劉瑾的財富是大明帝國的四倍還要多的多,豈止是富可敵國?
宋素卿為了保命跟完成細川氏的朝貢貿易任務,秘密派人到京城走劉瑾的門子,一下子就給劉瑾行賄千金,劉瑾在皇帝身邊嘀咕了幾句,宋素卿就一路暢行無阻地到了北京。一五○九年十一月,宋素卿到了北京,真正的麻煩才來,凡是使臣要孝敬大明帝國的皇帝,按照洪武高皇帝的規定,一定是日本天皇派來的使臣,既然是使臣就應該有勘合跟國書。一艘船一個勘合執照,這個宋素卿有,可是沒有國書。宋素卿畢竟是中國人,再走劉瑾的門子。
劉瑾的門子一走通,宋素卿在北京享受到了正規使臣的待遇。一五一○年正月,正德皇帝舉行大祀慶成宴。劉瑾甚至安排宋素卿參加了這樣的皇家大宴,在宴會上,喝的糊裡糊塗的正德皇帝突然興趣盎然,賞賜了宋素卿大量的生絲布匹等。禮部的官員實在看不過去,當著皇帝的面不好教訓這個宋素卿,晚宴一結束,禮部的官員就黑著臉警告宋素卿不得再充任使臣。宋素卿在大明帝國逗留到了一五一○年的五月才回日本。
宋素卿的船隊載著皇帝賞賜的財寶離開了寧波港。市舶司的官員前腳送走宋素卿,遠遠就看到一支船隊,掛著日本的旗幟,等船隊靠岸市舶司的官員又一次懵了。這一次來的日本人不僅僅帶著正規的勘合,還有日本天皇的國書,看來這才是真正的日本使團。一打探這一次日本大使不是冒牌貨,大使了庵桂梧對大明帝國官員反覆盤查感到很奇怪。
市舶司的官員再次給正德皇帝上摺子,真正的日本使團來了,讓進京還是就地打道回府?正德皇帝這一下也覺得不妙,怎麼日本人又來了呢?不是有勘合,怎麼可能兩批人都有合法的執照呢?既然是正規的使臣,那就來京吧,不過日本使團一向不規矩,在前一次來寧波的時候居然持刀殺人。正德皇帝給市舶司下令,這一次到京的日本使團只能來五十人。
了庵桂梧一聽,那怎麼行呢?大內氏跟細川氏三艘船一共來了二百九十二人,都想去北京,尤其是很多貨物帶到北京可以賣個更好的價錢。了庵桂梧一行對皇帝的旨意大為不滿,乾脆帶領使團成員到杭州的閩浙總督府去抗議示威,要求取消或放寬限制。了庵桂梧一行來的不是時候,當時山東、直隸農民起義鬧得正厲害,一旦北上的日本使團出現問題,寧波港的官員可就吃不了兜著走,總督也會受到牽連,到時候就不是幾個農民鬧事,而是牽涉到國際關係的問題。
大明帝國的官員有一個千年的明哲保身的基因,就是不能通融日本人,既然日本人那麼多貨物帶不到京城,那就將貢物暫存市政司庫,將例給價放回。了庵桂梧萬般無奈,只有接受市舶司官員的建議,他在後來才知道,細川氏的家臣宋素卿已經提前到了北京城,得到了皇帝的大筆賞賜,還有大太監劉瑾撐腰,自己真要硬來,到時候皇帝一生氣將自己趕走,賞賜都沒有,那回去怎麼交代?了庵桂梧一行憋著一肚子火到了北京,給正德皇帝磕頭作揖之後得到大筆賞賜。
大太監劉瑾也是死催,居然接受了寧王朱宸濠的賄賂,朱宸濠起兵造反的兵力都是劉瑾從中斡旋,朱宸濠得以將帝國駐紮在南昌的部隊劃歸到自己的私家衛隊。朱宸濠也是熊包軟蛋,書生王陽明一到南昌,稍稍用了點小伎倆就將這位造反的王爺給抓了,劉瑾跟朱宸濠勾結的事情敗露,正德皇帝不得不要劉瑾的腦袋。了庵桂梧瞭解到宋素卿能夠在沒有國書的情況下見到皇帝還得到賞賜,就是因為宋素卿給了劉瑾大筆的黃金。正德皇帝現在是一聽劉瑾就生氣,一氣之下決定將日本的朝貢勘合給重新頒發。
正德皇帝頒發對日新勘合百道,下令日本使臣了庵桂梧於下次貿易時繳回舊勘合。了庵桂梧是大內氏派出的代表,這一次正規的使團朝貢貿易中大內氏佔據了絕對優勢,加上宋素卿的不軌行為讓大內氏很火大,這一次正德皇帝將對劉瑾的憎恨撒到了宋素卿身上,大內氏抓住了大明帝國國內的政局變化機會,將正德新勘合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大內氏跟細川氏在日本也開始分道揚鑣,宋素卿的到來也將中日有限的朝貢貿易推向了死亡深淵。
一場更大的血腥殺氣正在暗暗地撲來。
了庵桂梧一回到日本,大內氏對細川氏是咬牙切齒,為了兩船賞賜,兩大豪族翻臉了。
正德皇帝頒發給日本新勘合按照常理,了庵桂梧應該將批新勘合併送到京都足利幕府手裡,足利幕府作為朝廷的權利中樞,他有權分配對明貿易的勘合數量。大內氏現在獨佔了勘合,當然就打著獨佔對明朝貢貿易的算盤,足利幕府不敢貿然答應,主要擔心身邊的實力派細川氏,一旦細川氏知道足利幕府將對明朝貢貿易的特權交給了大內氏,細川氏一夜之間就可能讓足利幕府改朝換代。
足利幕府已經身處武士豪族們的包圍之中,跟木偶沒什麼區別。大內氏拿到大明皇帝的朝貢勘合是志在必得。大內氏已經料定,有了新執照在手,細川氏就是再派宋素卿這樣的同性戀去跟大明帝國的太監勾結也沒有用,大太監劉瑾已經被皇帝給活活地剮了,現在的太監就是再貪婪,也不敢接受細川氏的賄賂。大內氏決定甩開細川氏單獨派出朝貢的船隊,獨享朝貢貿易的利潤。
足利幕府根本就招架不住大內氏的軟泡硬磨,只有答應以幕府的名義派遣大內氏的船隻到大明帝國。一五一六年四月,足利幕府終於繃不住了,承認大內氏派出的船隊就是日本國的朝貢船隊。一五二三年,大內氏以正德勘合組成對明朝貢貿易團,使臣宗設謙道,大內氏按照往常的朝貢貿易規格,率領三艘朝貢船,這一次大內氏帶來的人更多,超過三百人,這三百人中絕大部分都是商人,他們代理著大內氏的生意,當然也夾帶一點自己的私貨。一五二三年四月二十七日,大內氏派出的朝貢貿易使團抵達寧波。
宗設謙道的船隊剛一出發,日本國內的諸侯們就騷動起來,足利幕府憑啥將對明貿易的賺錢買賣給了大內氏?盤踞坍港的細川氏火冒三丈,跑到幕府沒有一點規矩地訓斥足利幕府,擺出一副無賴的架勢,細川氏不分享對明貿易的權利就不行。足利幕府早就預料到這樣的後果,細川氏不僅擁有強大武裝,他們的領地挨著京都朝廷跟幕府,拒絕了無賴的細川氏,後果很嚴重。足利幕府忍氣吞聲,但是新勘合在大內氏手上,他們已經帶走了三個,幕府手上沒有怎麼辦呢?足利幕府沒法子,只有將過期作廢的勘合交給細川氏。
細川氏拿到足利幕府給的大明帝國勘合,立即組織了對明朝貢貿易船隊,奮力追趕宗設謙道的船隊,希望能夠在宗設謙道船隊到達之前到達。宗設謙道比了庵桂梧幸運多了,到達寧波的時候沒有發現細川氏再私下派船,宗設謙道也就放心將船停在港口,根本不急於讓市舶司的官員勘驗。這位宗設謙道估計是在船上縱欲過度沒有緩過神來,在船上呼呼大睡了。可是宗設謙道還沒有高興兩天,細川氏的船隊也到達了寧波港,這一次宗設謙道又遇到了庵桂梧的對頭宋素卿。
宋素卿遠遠看到宗設謙道的船隊,當時心都快跳出來了,等船靠岸後,一打聽宗設謙道還在睡大覺,宋素卿當時是高興壞了。正德皇帝因為縱欲過度死了,他一生玩過頭,到死都沒有生個兒子,只有讓遠在湖北的堂弟執掌軍國大權。新皇帝還是個毛頭小夥子,國家的真正統治權還是文官集團手裡,文官集團想要真正跟皇帝分權,就要搞定太監,讓太監把皇帝侍候的舒服才行。所以劉瑾被剮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有很多太監跟文官集團隱形地發生著勾連,權利是最刺激的春藥,走太監的門子,金銀是最好的毒藥。
細川氏派出的使臣是鸞岡瑞佐,搞不懂大明官場,權術上的鬥爭,日本人仍處在武夫當國的水準,大內氏跟細川氏你死我活的鬥爭,也僅僅是武力跟淺層次的智謀鬥爭。不過身為副使的宋素卿可是大明帝國頗有研究的老油條,市舶司是大明帝國皇帝的錢袋,永樂皇帝在位的時候,二皇子朱高煦密謀爭奪皇位,就一直把持著市舶司這個肥缺,斂財籌集軍餉。朱高煦皇帝夢破之後,大明皇帝為了直接控制這個肥缺,就派太監來掌權,太監收了稅之後交給皇帝,私下賄賂留著自己。宋素卿瞭解這裡面的伎倆,市舶司太監就是皇帝的出納,拿下皇帝的出納,一切都可以搞定。宋素卿趕緊給當時朝廷派到市舶司的監督——大太監賴恩行賄。
宋素卿出手闊綽。
賴恩跟劉瑾一樣都是貪得無厭的傢伙,他知道宋素卿手上的朝貢勘合早就作廢了,正德皇帝當年給了庵桂梧頒發了新的勘合,宋素卿一行到大明帝國就是非法入境,按照《大明律》,市舶司應該馬上向閩浙總督彙報,讓總督帶兵將其驅逐出境。當宋素卿萬兩白銀擺在賴恩的面前,這位大公公笑咪咪地將銀子收下。鸞岡瑞佐在一旁是看傻了,一個太監敢收這麼多銀子?他們無兒無女的,要這麼多銀子幹啥?
鸞岡瑞佐很快就看到銀子的威力。
大公公賴恩帶著一幫人開始查驗細川氏船隊的貨物。宗設謙道一下子就傻了,明明自己的船隊先到,自己持有的勘合是大明帝國皇帝頒發的新勘合,這個太監怎麼能這樣呢?大明帝國洪武高祖皇帝朱元璋的時候就定下規矩:「凡番貢至者,閱貨宴集,並以先後為序。」賴恩居然敢違背大明帝國的祖訓,他敢這樣冒著殺頭危險先查驗鸞岡瑞佐的船,一定是那個宋素卿走了賴恩的後門。
宗設謙道對宋素卿這個人是很瞭解的,這個同性戀就是細川氏圈養的一條狗,每次都替細川氏到中國來搗亂。不過這傢伙跟中國的太監一向關係好,喜歡走太監的後門,第一次了庵桂梧到大明,這傢伙居然將首席大公公劉瑾給拿下,還參加了正德皇帝的宴會。宗設謙道對宋素卿這個人還是有點忌憚。當看到宋素卿一行的船到港,宗設謙道趕緊跑到船上去拜訪細川氏的人,希望兩家合在一起進京朝貢。可是誰是正使呢?這個是麻煩問題,正使代表著權利地位,鸞岡瑞佐說什麼也要當正使,宗設謙道立即反擊,嘲笑細川氏人馬拿的勘合是假的,只要自己到市舶司一告狀,細川氏的人就要立刻滾蛋。
現在好了,細川氏跟大內氏鬧僵了,宗設謙道拿勘合做文章,賴恩沒有理會宗設謙道的控告,相反的,還第一檢查細川氏船隊的貨物武器。宗設謙道仍忍氣吞聲,猜想這太監一定收了宋素卿的銀子。明朝的朝貢貿易非常有意思,這些孝敬大明皇帝的外國人在登陸中國土地之後,可享受貴賓級待遇。賴恩代表皇帝在市舶司的嘉賓堂宴請日本客人,本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賴恩替皇帝致了歡迎辭,歡迎宴會在一片歡歌笑語之中開始了。這一下宗設謙道火了,鸞岡瑞佐居然坐在自己的上席,那就意味著細川氏是這一次朝貢貿易的老大。
宗設謙道要跟賴恩理論,當場揭穿鸞岡瑞佐持有的執照是過期的,沒有任何的效力,為什麼自己先到沒有檢查,反而檢查失效執照的後到船隻?自己明明按照規定,憑啥讓假冒之人坐首席?一時間,宴會現場氣氛緊張,旁邊的人一看這陣勢理論下去對大內氏沒什麼好處,宗設謙道把心中的怒火給壓下來。到了晚上,宗設謙道得到一個目瞪口呆的消息,賴恩已經將宋素卿一行的武器歸還了,在歡迎宴會上,宗設謙道就跟賴恩以及宋素卿等人不快,大內氏跟細川氏因為對明朝貢貿易勘合已經反目成仇,國內都打起來了,現在鸞岡瑞佐他們拿到武器,也許自己半夜就成了刀下之鬼。
一五二三年五月一日,歡迎晚宴散後,宗設謙道終於怒不可竭。
宗設謙道在市舶司指定的下榻酒店召集了所有隨船人員,三百位之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幹過海盜,都是風裡來浪裡去的亡命徒,大內氏在派宗設謙道出使大明之前,就預料到細川氏可能派出宋素卿搗鬼,所以就將大批的海盜招募到船上,海盜們鳥槍換炮,終於可以穿上政府軍的服裝,還能出使大明帝國,心裡那是相當的高興。大內氏密令,如果在海上遇到細川氏,就在海上讓細川氏的人徹底消失,沒想到宋素卿帶領著船隊繞開了大內氏的視線,現在海盜們是該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海盜們好久沒有弄槍舞棒的了,宗設謙道一聲令下,海盜們蜂湧向市舶司東庫。東庫是市舶司按照朝廷規定保存使團收繳武器的,這些武器在進京的時候不能隨身攜帶,只有回國臨走之前才能領取。海盜們將東庫的武器搶出來之後,扛著長槍火銃什麼的直奔嘉賓堂,大公公賴恩還在跟鸞岡瑞佐一行邊喝酒邊瞎侃。宗設謙道憤怒地指著喝的醉醺醺的鸞岡瑞佐吼道:「拿下」。手無寸鐵的鸞岡瑞佐頓時被海盜們捆成了粽子。
宋素卿一看悄悄溜走了。
宗設謙道帶領一幫殺紅眼的海盜在宋素卿身後緊追不捨。懵了一陣子的賴恩吼著娘娘腔命令日本人住手,日本人現在根本就不理會這個貪婪的太監,一路狂追。宋素卿憋著一口氣跑出了宗設謙道的視線,在府衛軍卒的保護下避於十里外的青田湖。宗設謙道一看大明帝國的軍隊將宋素卿藏起來了,一怒之下,一把火將市舶司嘉賓堂給燒了。宗設謙道覺得這樣還不解恨,又率領海盜們沿靈橋門外北行經東渡門至和義門外,燒毀泊於該處的宋素卿船。
沒有逮住宋素卿,宗設謙道大為光火,下令封鎖靈橋門一帶。日本人囂張氣焰空前,捉拿日本人沒有捉拿到,居然對大明帝國的接到實行戒嚴管制。宗設謙道還給海盜們下令,戒嚴街道一律不准行人通過,要通過也得日本人批准。等了兩天三夜,宋素卿就是沒有露面,宗設謙道有點等得不耐煩了,將關在籠子裡的鸞岡瑞佐提出來審訊。說是審訊,人一提到,跟扔死狗一般給扔到地上,宗設謙道根本不容鸞岡瑞佐說話,一陣訓斥之後,將鸞岡瑞佐帶到一艘船上,船到了甬江中心,宗設謙道親自上前,抽出腰刀,在鸞岡瑞佐的脖子上一揮,一顆血淋淋的日本頭顱掉進了甬江,染紅了一片江水。
宋素卿還沒有找到,宗設謙道哪裡甘心?
宗設謙道砍掉了細川氏派出大使的人頭之後還是不解氣,一定要抓到宋素卿殺了才甘休。日本人簡直到了有恃無恐的地步,一幫海盜在大使的帶領下,一路砍殺到了余姚江岸,聽說宋素卿可能藏在紹興城,宗設謙道帶著海盜們殺到了紹興城下。帝國震驚了,日本人太可惡了,他們內訌,居然一路燒殺搶掠,嘉靖皇帝龍顏大怒,下令浙直總督跟浙江巡撫,一定要將日本人趕出大明。
打擊日本人當然由備倭都指揮率領海軍部隊出擊。備倭都指揮相當於浙江、南京、福建三省的抗日指揮官,跟浙直總督的級別一樣,在大明帝國的海軍部隊堪稱上將軍銜。當時的備倭都指揮劉錦帶領著一干人馬殺到紹興,沒想到宗設謙道跟一幫海盜一溜煙不見了,這可是皇帝的命令,萬一日本人躲起來,等風浪一過再來惹事生非怎麼辦?劉錦一行只得沿海路狂追不捨。
宗設謙道不想跟大明帝國海軍糾纏,搶奪了兩艘民船,將一路搶奪的財物裝好後快速返回了寧波。劉錦的手下袁班、劉思簡直就是兩個廢物,圍著日本人反被當成俘虜了,在雙方激戰的時候,日本海盜一怒殺死百戶胡源。日本人的瘋狂屠殺激怒了劉錦,發誓一定要將日本人幹死在海上。
帝國海軍在海面上圍追堵截日本人,宗設謙道知道這一次自己惹了大麻煩,日本人的內部矛盾可以回國解決,自己的一時衝動犯下了致命錯誤,細川氏在日本國內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大內氏雖然是豪族諸侯,這一次殺了細川氏派出的使臣,更進一步激化了兩家的矛盾。更為嚴重的是這一次為了追殺細川氏的中國人,跟大明帝國的海軍交火了,無疑得罪了宗主國大明,大明皇帝可能終止了雙邊的朝貢貿易。
宗設謙道已經別無選擇:逃命。
宗設謙道率領海盜們駕著大內氏派出的三艘朝貢貿易船跟兩艘民船,瘋狂地衝出定海海關。定海海關的軍士也是熊包軟蛋,明明接到劉錦的命令嚴防死守,日本人的船上還有帝國軍人,一定要將俘虜搶奪回來。日本人的朝貢船跟大明帝國的海軍戰艦相比差遠了,很快地劉錦的海軍戰艦就就追上了宗設謙道的船隊,宗設謙道命令海盜們架著長槍大炮繞開大明帝國的海軍部隊。
天公不作美,宗設謙道的船隊很快因為海風的力量,被吹到了大明帝國的戰艦邊上,劉錦對日本人沒有客氣,下令將士們猛攻,一定要營救袁班、劉思兩個廢物,不能讓日本人將帝國軍人給掠到日本去。宗設謙道已經悔恨自己的魯莽,不想再添殺戮,下令海盜們推開靠近的大明帝國戰艦,海盜們剛一出手,劉錦就下令砍手。具有軍備優勢的宗設謙道劍指戰艦上的帝國指揮官,咆哮著向海盜們發出了攻擊令。
帝國的海軍再也沒有永樂皇帝時候的榮光了,當年鄭公公率領帝國的海軍精銳馳騁大洋上,那時候是萬國來朝。鄭公公客死汪洋,大明帝國的龐大海軍也在淒風苦雨中土崩瓦解了,再豪華的戰艦沒有紅衣大炮跟火繩槍,大刀片子已經無法守衛帝國的萬里海疆了。日本海盜一路被劉錦追趕,一直不想跟劉錦正面交鋒,現在好啦,宗設謙道終於下達了總攻令,海盜們瘋狂地向帝國海軍開炮。帝國海軍抗日指揮官劉錦在一陣硝煙之後,倒在了血泊之中,猩紅的熱血染紅了帝國江水。
帝國遭遇奇恥大辱,嘉靖皇帝下令嚴查。
寧波府的報告很快送達到皇帝的御案前。嘉靖皇帝很欣慰,寧波府已經將日本朝貢正使宋素卿給逮捕下獄了,發生在寧波的血腥屠殺是因為宋素卿揭露了宗設謙道一行假冒貢使,宗設謙道惱羞成怒動了殺機,宗設謙道瘋狂殺害抗日指揮官劉錦後逃出了帝國海域,不過日本人在經過朝鮮的時候,一艘船被朝鮮人給拿下,活捉了二十個日本兇犯。
什麼是無恥?當白的可以說成黑的,並且皇帝深信不疑,無恥到這種地步也需要一定的能耐。寧波府的人指鹿為馬的背後是大太監賴恩的隻手遮天,寧波的官員深知賴恩是皇帝寵信的太監,他在寧波代表皇帝在收錢。寧波官員都心甘情願拜倒在賴恩門下,賴恩在戰爭之後給寧波府施壓,寧波府自然要將責任完全推到已經逃之夭夭、毫無對證的宗設謙道身上。
嘉靖皇帝也是年輕小夥兒,太監跟寧波府的人一忽悠,當時義憤填膺的說,既然宋素卿也是受害者,那就追究宗設謙道的責任吧,以後不允許這個日本人來中國了。(待續)
血濺寧波港
一個道地的中國人說自己是日本使臣。
寧波港市舶司的官員一下子就搞懵了,怎麼日本人派出的使臣是個中國人呢?
就在市舶司官員搞不懂的時候,一個老頭路過,突然叫出了宋素卿的名字,宋素卿本來還想側身假裝沒有聽見,市舶司的官員馬上將老頭子抓住,問他怎麼認識這位日本使臣。老頭叫朱澄,看市舶司官員發懵,哈哈大笑,將宋素卿的那段秘聞給抖出來了。
原來這位日本使臣真的是徹頭徹尾的中國人,真名叫朱縞,一四九五年,日本堯夫壽莫對明貿易團至寧波時,其父朱漆匠受日商湯四五郎的委託代購漆器。朱縞的老爸也是倒楣,...
作者序
微不足道的小事,常左右歷史的進程
歷史其實也是有性格的,如同人一樣,即便再簡單的人,其性格也沒有辦法用簡單的一個字或一個詞語來概括。在歷史隨著時間的車輪滾滾而來的時候,我們把思索的目光更多地投注在必然發展規律中鮮明的人、事、物中。
因為,正是它們和他們造就了歷史的鮮活性,而歷史又用它的風雲際會成就了它們和他們的波瀾壯闊。於是,在一幅華麗而生動的歷史畫卷中,他、她或者他們把我們帶進了這樣的故事中身臨其境,並為之喝彩,為之扼腕,為之驚歎,為之憤怒⋯⋯
《暗戰一八四○》正是以對外貿易為切入點,揭開了這樣一個事實:從三百多年前的明朝開始,中外的交流除了禮節上的邦交,還涉及到經濟、文化、法律等等,方方面面。大到官方的貿易,小到民間的糾紛,每天都上演著滑稽戲。
十六世紀的歐洲,弱肉強食,英國女王為了在日漸強大的鄰國間保持大國的地位,把目光投向了記憶中神秘而強大的東方大國——中國,希望可以得到這個大國的助力。於是,粵海關開始出現了愈來愈多的外國商船,也因此,一向自視甚高的中國人傲慢地把異種人的利益踩在腳下。
在經過了漫長而痛苦的貿易逆差打擊中,歐洲各國開始在匯率、貼水等方面動腦筋,也隨著對中國政府的瞭解,深刻理解到可以從黑暗而腐敗的官場中,尋求自身的最大利益。於是,陰謀、陷害、賄賂、圈套一一上演,生旦淨末丑,悉數登場。
歷史往往總是殘酷的令人匪夷所思。
西班牙駐馬尼拉總督桑德給當時的西班牙皇帝寫了一份戰爭計畫書,用不到五萬人的特種部隊,分海陸兩路征服中國,將至高無上的東方大國變成西班牙殖民地。計畫書一度在西班牙王廷引起貴族的蠢蠢欲動。西班牙可以透過文化滲透、信仰滲透、稅負徵收、聯盟與通商四個步驟,將中國以及中國的藩國全部變為西班牙的領地。
西方對中國的覬覦從未中斷,是天然的貪欲還是另有隱情?
一個洋人水手從一個中國婦女手中買來一罐湯,喝完後將罐子還回去,婦女接回罐子,搖著船已經走了十幾米,突然從船上落水,並一命嗚呼。中國律法歷來都是殺人者死,於是該水手被無辜地指定為殺人兇手,並為之伏誅。
律法的公正在哪裡?有律法沒有公堂,有公堂沒有審判,有審判沒有公正。遊戲規則在中國存在千年,遊戲規則的合理性、漏洞問題等等,從來沒有系統地討論、規範,更別提國際接軌了。事實上,中國人對遊戲規則的追求早已超越了國界。
在雍正年間,黃埔港的商人發現同行敲走了自己的生意,向東印度公司的採購大班賄賂的手段相當高明,東印度公司採購價格一視同仁,給大班私人的採購價格可以下降到三折左右。黃埔港的商人一怒之下寫信給英格蘭國王告御狀,說東印度公司大班(類似洋行經理)拿了中國商人好處,損害了東印度公司的利益,英格蘭國王還真的就派出了秘密調查組到廣州調查。
在那樣的年代,上述事件比比皆是,而也正是諸如此類的小事成為導火線,最終改變了許多當時的遊戲規則,進而使得中外之間的矛盾更突出,矛盾的累積最終導致的結果是——戰爭,這一最野蠻卻最行之有效的解決手段。本書就是從這些被歷史不看重的小事中,發現其不同尋常的甚至決定性的作用,從而左右了歷史的進程。
當我們把審視歷史的視角放低、放散,我們會發現這片天空下飛舞的每一個小火花,都有著點燃一枚火箭前行的機會,於是,筆者開始了他關注這些小火花的研究,並驚喜地從這些小火花的背後,拉出了一枚枚足以改變歷史的大火箭,因而也成就了本書中小事引導歷史發展的理念。
所謂纖毫畢現,正是一個研究者在探索過程中追求完美的過程。筆者從事經濟領域工作,同時對歷史有著濃厚的興趣,而在對感興趣的歷史事件探索中,職業習慣讓筆者覺察到,歷史事件都有它背後的觸動因素,這些往往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卻可以從中窺探到小事所能折射出的背景因素,並最終歸結於利益的爭奪這一最赤裸裸的原因上。
這像是一個瀑布式的連鎖反應,當觸動了最前端的開關,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推倒前面所有的多米諾骨牌(Domino),最終不得不重新制定規則,重新洗牌、擺牌,重新規劃利益鏈條,於是,所謂的世界新秩序被推到了新的歷史舞臺。
當然,建立這個新秩序要付出的代價不僅僅是血腥這般簡單。筆者立足於尋找這些最始動的因素,最不起眼,卻最讓人意外,發展下去,結果的驚心動魄竟不禁讓人倒吸冷氣。
讓我們從本書開始,以更細微的觀察力,重新定義普通的人和普通的事件在歷史進程中的作用,並學會更敏銳地判斷事物背後蘊藏的巨大力量,那便是小人物和小概率事件往往決定歷史的發展方向,而這些小人物和小概率事件也往往被淹沒在歷史的滾滾煙塵中。
讓我們把目光從林則徐怒燒鴉片、馬關條約簽定等巨大的歷史事件中抽回,點一滴眼藥水,緩解一下視疲勞,調轉焦點到那些不為人知的人和事,那些被淹沒卻真正導致了歷史向另一個方向發展的人和事上。
誰能夠斷言,芸芸眾生如你我,今時今日所做之最最平常的事,會不會成為歷史進程中濃墨重彩的事件中最始動的因素呢?
微不足道的小事,常左右歷史的進程
歷史其實也是有性格的,如同人一樣,即便再簡單的人,其性格也沒有辦法用簡單的一個字或一個詞語來概括。在歷史隨著時間的車輪滾滾而來的時候,我們把思索的目光更多地投注在必然發展規律中鮮明的人、事、物中。
因為,正是它們和他們造就了歷史的鮮活性,而歷史又用它的風雲際會成就了它們和他們的波瀾壯闊。於是,在一幅華麗而生動的歷史畫卷中,他、她或者他們把我們帶進了這樣的故事中身臨其境,並為之喝彩,為之扼腕,為之驚歎,為之憤怒⋯⋯
《暗戰一八四○》正是以對外貿易為切入點,揭開了這樣...
目錄
第一章:女王豔信
皇帝的憤怒
西班牙的刀
海上的瘋狂
玫瑰的魔力
海盜的仇恨
女王的豔信
第二章:城下之盟
傷心的記憶
血濺寧波港
瘋狂的武士
女王的遺恨
無奈的國王
血洗的黃昏
第三章:黃埔諜戰
琵琶島槍聲
英王的密使
致命的罪證
紅溪大屠殺
御狀的籌碼
風起粵海關
帝國在行動
第四章:刀鋒滴血
血染投降書
首富與墨吏
危險的惡棍
班禪的拒絕
豪賭約克鎮
票據生死線
第一章:女王豔信
皇帝的憤怒
西班牙的刀
海上的瘋狂
玫瑰的魔力
海盜的仇恨
女王的豔信
第二章:城下之盟
傷心的記憶
血濺寧波港
瘋狂的武士
女王的遺恨
無奈的國王
血洗的黃昏
第三章:黃埔諜戰
琵琶島槍聲
英王的密使
致命的罪證
紅溪大屠殺
御狀的籌碼
風起粵海關
帝國在行動
第四章:刀鋒滴血
血染投降書
首富與墨吏
危險的惡棍
班禪的拒絕
豪賭約克鎮
票據生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