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 暢銷軍事小說大師──湯姆.克蘭西
繼暢銷小說《獵殺紅色十月號》後,睽違多年的強推佳作!
美國出版社Putnam首刷175萬本。
這些年來,傑克與他的幾位同事暗中進行一項非官方卻具高戰鬥力的反恐計畫。他們鎖定的目標是一群威脅西方文明的恐怖份子,其中以一位名叫埃米爾的人最凶狠,是個頭號危險殺手。埃米爾聰明又狡猾,幕後策劃多起凶狠攻擊,卻又能有謀略地躲過世界執法機構的逮捕。現在,埃米爾的計畫鎖定於傑克任職的反恐基地,因此,傑克必須負責帶領兩位堂兄弟及兩位新成員計畫緝拿埃米爾,展開一場鬥智鬥勇的反恐任務。
書評家稱讚湯姆.克蘭西的小說作品擁有能夠對照現實與想像的虛構特色,是一部探討軍事與政府機密的驚悚小說。
作者簡介:
湯姆.克蘭西(Tom Clancy)
湯姆.克蘭西的筆下人物破天荒地集體齊心保衛國家生存,同時完成使命:極力搜捕一個可能近在咫尺的狂人。
三十年前,湯姆.克蘭西是馬里蘭州一名熱愛海軍歷史的保險經紀人。在那之前,他在巴爾的摩洛約拉學院(Loyola College)主修英文,撰寫小說是他長久以來的夢想。他的首部大作《獵殺紅色十月號》因獲書評盛讚而銷售一空,此書經雷根總統稱為「完美的冒險故事」之後,躍上《紐約時報》暢銷書籍名單。自此之後,克蘭西樹立自己不容爭辯的大師地位,以融合虛構與現實、錯縱複雜的情節,以及犀利的懸疑風格聞名於世。
葛蘭特.布萊克伍德(Grant Blackwood)
美國退役海軍,他曾在飛彈逐驅艦服務三年,擔任操作專業士官及飛行員救難泳者。他曾與克萊夫.卡斯勒合撰《紐約時報》最暢銷書籍《斯巴達黃金》(暫譯)和《失落的帝國》(暫譯),也是《布里格斯.坦納》(暫譯)系列小說的作者,該系列著作包括《敵之末日》(暫譯)、《夜之牆》(暫譯),以及《戰爭的回音》。他現居於科羅拉多。
譯者簡介:
楊雅琪
長榮大學翻譯學系(所)畢。紀錄片、電影及影集譯者。愛看電影。譯作為《奇幻王國法柏哈溫第五集──魔獄之鑰》。
賜教信箱:cherryyachi@gmail.com
章節試閱
Chapter 1
輕裝部隊──美國陸軍軍職技能代碼EB輕裝步兵(註1)──本該是一群制服一絲不苟、臉蛋白白淨淨、儀容過分整潔的「靚」旅,但二等士官長山姆卓斯科不再是那般模樣,他已經邋遢好一陣子了。迷彩偽裝不光是穿上戰鬥服就好。不,等等,現在不叫戰鬥服了對吧?現在叫「陸軍戰鬥服」。一樣啦。
卓斯科的落腮鬍足足有四吋長,鬍鬚花白斑駁,弟兄們管他叫聖誕老人,聽在一個未滿三十六歲的人耳中頗覺刺耳,但面對平均年齡比你小上十歲的同袍時……這個嘛。他們本來可能把你叫得更老。可能叫你「老爹」或「阿公」。
蓄著長髮讓他更感厭煩。他的長髮黝黑蓬亂又油膩,落腮鬍十足粗糙,這副扮相倒是很受用,在這個地方,臉上的毛髮是重要的偽裝之一,而且當地人鮮少費心剪頭髮。他一身在地人打扮,他的隊員也一樣。他們共有十五員。他們的連長是一名上尉,他失足跌斷了腿掛了彩,而上尉在山頂等待奇諾克直升機帶他撤離,在這種地勢,只消一個斷腿你就沒戲唱了。陪同他的是隊上兩名醫護兵的其中一名,他留下來確保上尉不致休克。這項任務因此由卓斯科指揮,但他並不介意。他的野戰經驗比威爾森上尉豐富,儘管威爾森上尉已經拿到大學學位,而他還沒拿到。不急,按步就班慢慢來。他還得活過這次的部署呢,之後他便可回到喬治亞大學上課。他心想,這可真有趣,經過三十載後,他才開始喜歡上學。唔,管他的,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他心想。
他累了,這種心煩意亂、操筋勞骨的疲憊,當遊騎兵的再清楚不過。他可以在花崗岩塊上枕著步槍槍托就睡得像條狗一樣,也可以在身心困乏不堪時保持警覺。問題是,他正步步邁向四十歲大關,感受到的疼痛更甚當年二十歲時,早上也得花上兩倍時間方可舒展筋骨。話說回來,睿智與經驗能彌補這些疼痛。儘管這句話是陳腔濫調了,這些年來他學會讓精神凌駕物質之上。他學會忘卻大部分的疼痛,帶領一群年紀小上許多,揹起行囊無疑比卓斯科輕鬆許多的弟兄時,忘卻疼痛的技巧頗為受用。人生在世,不過就取捨兩個字。
他們在山上走了兩天,一直處於行動的狀態,每晚睡二到三個小時。他是第七十五遊騎兵團特戰隊的一員,該兵團長駐於喬治亞州班寧堡,那裡有間不錯的軍官俱樂部,啤酒隨手可得。他閉上雙眼集中思緒,想像自己仍能嚐到冰涼的啤酒,但這個念頭一閃即逝。在這裡,他分分秒秒都得專注。他們位處興都庫什山脈海拔一萬五千呎處,這塊灰色地帶由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共有,又可說兩國都沒擁有此地,至少當地人這麼認為。地圖上的線條不構成邊界,這點卓斯科很清楚,尤其是在這種敵方領土。他查看衛星定位儀確定位置,但他的任務跟經緯度沒多大關係。有關係的是他們正要前往的地方,無論那個地方落在地圖的哪裡。
當地人對邊界所知無幾,也不怎麼在乎。對他們而言,隸屬哪個部落,來自哪個家族,屬於哪個派系的穆斯林才是現實。回憶在這裡流傳百世,故事的傳頌更為久遠。而仇恨的延續又比那更久。當地人依舊吹噓當年祖先驅離亞歷山大大帝的事蹟,有些人還記得擊敗馬其頓長矛士兵的戰士們大名為何。這些長矛士兵所到之處攻無不克,直到遇上該國的戰士們。但最為當地人所津津樂道的是祖先痛宰了多少俄羅斯人,他們大多是中埋伏身亡,有些則是迎頭遭到砍殺。當地人談笑風聲說著這些故事,傳奇事蹟代代相傳。
註1:EB輕裝步兵,Eleven-Bravo light infantryman,美國陸軍步兵職種編號
不過卓斯科懷疑活著逃出阿富汗的俄羅斯士兵們,當時面對這段經歷時肯定笑得更得意。不,長官,他知道這些可不是什麼好人。他們的剽悍令人心驚膽跳,風霜、戰爭與飢荒讓他們更剛毅,他們設法在極度嚴峻險惡的國度生存。卓斯科知道自己對他們該有點同情心。老天爺發給他們一手爛牌,也許錯不在他們,但錯也不在卓斯科,他也不在乎。他們與卓斯科的國家為敵,當權者的指揮棒一指,命令一聲「上,」他們人就在這裡了。這正是此刻的核心事實,是他在這座該死的山脈的原因。
還要再爬一座山脊則是另一個核心事實,尤其是在這裡。自從下了CH-47 D型奇諾克直升機後,他們已走了十五公里,一路上多為尖石岩屑的上坡路,唯一能克服此處高度的只有這架供他們差遣的直升機。
在那裡……山脊線。五十米。
卓斯科放慢腳步。他打頭陣,以現役高級士官的身份帶領巡邏隊,弟兄們在他身後綿延一百米,他們保持警覺,目光上下左右地掃視,M4突擊步槍擺在低預備姿勢並瞄準各自的區域。他們預料山脊線上會有幾名哨兵。以傳統的眼光來看,當地人也許沒念過書,但他們一點兒也不蠢,所以遊騎兵才會在夜間行動,他的電子錶顯示現在是一點四十四分,或者說再十五分鐘就凌晨兩點。今晚是個無月之夜,高掛天空的雲層之厚,足以遮蔽任何星辰散發的光芒。好一個狩獵之夜,他心想。
大多時候他的目光追蹤著地面而非眼前。他不想發出任何聲響,而聲響來自腳下。只消踢鬆一顆石頭讓它滾落下山,全隊人員的行蹤可能就此曝光。這可要不得對吧?他們耗費三日、行走十五哩才走到這一步,不能就此白費。
還有二十米就到山脊線。六十呎。
他的目光搜尋山脊線上的任何風吹草動,眼下毫無動靜。他再走幾步,左右張望,手中那把裝上滅音器的突擊步槍以低預備姿勢架在胸前,手指輕擱在扳機上,足以讓他知道扳機的位置。
他們很難向外人解釋這趟路有多艱辛累人又耗體力,比在樹林裡走上十五哩更辛苦,而且還心知肚明可能有人手持AK-47步槍、扣上扳機、選擇鈕轉至全自動模式,準備把自己轟成兩半。他的弟兄們會擺平這種人,但屆時他也回天乏術了,這點卓斯科很清楚。不過他還是自我安慰,假使他被殺,可能根本渾然無所覺。他已幹掉夠多敵人,知道那會是怎麼個死法:上一秒你還在前進、目光掃視前方、拉長耳朵聆聽危險……下一秒什麼都沒了。死了。
卓斯科知道死寂之夜身處險地時的法則:慢行則速達。慢行慢走,步步謹慎。這些年來這個法則保全他的性命。
就在六個月前,他在最佳遊騎兵競賽中奪得季軍,該競賽堪稱特戰部隊的超級盃。事實上,卓斯科和威爾森上尉以第二十一隊的身份參加比賽。上尉跌斷了腿一定很不爽。卓斯科心想,他是個蠻不賴的遊騎兵,但脛骨斷了就是斷了。骨折時,任誰也無能為力。肌肉撕裂傷讓人痛徹心扉,但好得也很快。相反地,斷了的骨頭需要接合修復,意味著你得在陸軍醫院躺上個把個星期,醫生才會准你起身。接著還得先重新學走路再學跑步。真是討厭死了……他的軍旅生涯一直很走運,最多不過是扭傷腳踝、折斷小指、以及臀骨挫傷,總是不到一個星期就重披戰袍。連中彈或被炸彈擦傷都沒有,肯定是遊騎兵之神有保庇。
再五步……
好啊,你在那兒啊…對。一如他預期,有個哨兵在那裡,就在他該在的地方。在他右方二十五米處。哨兵站在這個地點也太明目張膽,不過這個哨兵怠忽職守,他坐在那兒頻頻往後看,也許他無聊了,半睡半醒等著別人來換班。唔,無聊可是會死人的,而待會兒無聊就快害死這傢伙了,儘管他渾然不覺。卓斯科提醒自己,除非我打偏,但他知道自己不會。
他最後一次回頭,透過PVS-17夜視鏡掃視該區。附近沒有別人。好。他定下來,將突擊步槍靠在右肩,瞄準器對準那傢伙的右耳,克制他的呼吸……
他右邊一條窄徑下方傳來皮靴磨擦在岩石上的聲音。
卓斯科僵住了。
他在腦裡飛快翻找,心裡想著其他隊員的位置。有誰在那下面嗎?沒有。隊員大多分散在他身後右方,卓斯科極其緩慢地移動,將頭轉向發出聲音的方向。夜視鏡下什麼也沒看見,他放低突擊步槍,將它斜放胸前。他往左邊看。柯林斯蹲伏在十呎外的一顆岩石後面。卓斯科比了比手勢:左方有聲音,帶兩個人去。柯林斯點點頭,向後橫行離開他的視線。卓斯科依樣畫葫蘆,然後平躺在兩叢短樹之間。
小徑下方傳來另一個聲音:液體濺在石頭上的聲音。卓斯科嘴角漾起微笑。內急嘛。小便聲逐漸變小,接著停止。腳步開始走下小徑。二十呎外靠近轉彎處,卓斯科如是估計。
一會兒後一個人影出現在小徑上。他的步伐不慌不忙,近乎懶散。卓斯科在夜視鏡之下看見一把AK-47掛在那人肩上,槍管向下。守衛繼續走過來。卓斯科動也不動。十五呎……十呎。
一個人形自小徑旁的陰影冒了出來並溜到守衛身後。一隻手伸到守衛肩膀前面,接著一道刀光從另一邊肩膀出現。柯林斯將那人向右扭並倒下去,兩人的影子交融在一起。十秒過去了。柯林斯起身,迅速離開小徑並將守衛拖離視線。
標準的撂倒哨兵手法,卓斯科心想。不管電影怎麼演,他們其實鮮少用上刀子。即便如此,柯林斯顯然沒忘記怎麼使刀。
一會兒後柯林斯再次出現在卓斯科的右方。
卓斯科的注意力轉回山脊上的哨兵,他還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卓斯科舉起M4突擊步槍,將瞄準器對準那人的頸背,接著扣住扳機。
慢慢來,慢慢來……扣下……
啪。幾乎沒有聲響。五十米之外幾乎聽聞不到,但子彈精準地飛出並貫穿目標的頭顱,留下一團綠色蒸氣後,他就見阿拉去了,或是見他信仰的什麼神去了;二十多歲的生命,還在吃飯長大學習,說不定還在戰鬥,就這麼毫無預警地嘎然而止。
目標向路旁癱倒,消失在眼前。
卓斯科心想,算你運氣背,老粗。不過我們今晚要抓的是更大尾的獵物。
「哨兵倒下,」卓斯科安靜地透過無線電說道。「山脊線安全了。前進。手腳乾淨俐落點。」最後那句是多餘的,這些弟兄無須多交待。
他回頭看見弟兄們行動更快了點兒。他們情緒激昂但尚在克制之中,準備好好大幹一場。從他們乾脆俐索的姿勢,就可看出真正的槍手與模仿者和等著退伍、情況時好時壞的軍人之間的差異。
他們真正的目標也許就在不到百米的距離之外,過去三個月來他們戮力逮捕這個王八蛋。任誰都不覺得爬山有什麼好玩的,也許除了那些渴望攻頂聖母峰和K2峰的瘋子之外吧。儘管如此,這是工作的一部分,也是他們當下任務的一部分,所以大家都乖乖繼續走。
這十五人組成三個火力小組,每個小組五名遊騎兵。其中一組荷著重武器待在這裡,他們帶著兩挺M249班用機槍做為火力掩護。他們不知會碰到多少壞蛋,而班用機槍是絕佳的制衡武器。衛星傳來的情報就這麼多;有些事情遇上了只能見招拆招。他的弟兄們都在掃視岩石搜尋動靜。任何風吹草動都不放過。也許只是某個壞蛋來上大號。在這荒郊野外,你遇上的任何人十之八九是壞蛋。這讓他們做起事來簡單多了,卓斯科心想。
卓斯科越發緩慢地向前潛行,游目看著腳下每一塊鬆動的石頭和細枝,接著來回掃視前方……他心想,這是睿智的另一項好處,他知道怎麼壓抑如此靠近目標時的興奮之情。菜鳥和必死之人常敗在這個時刻,以為困難的部分過去了,目標近在咫尺。而卓斯科知道莫非老頭-那個提出有名的莫非定律的傢伙-總會在這個時候偷溜到你背後,拍拍你的肩膀,給你來個出其不意。料想與預期是致命的一體之兩面。無論是哪一個,只要在錯的時候下對的劑量,就能致你於死地。
不過這次不會發生這種事。在我該死的監督之下不會發生。像他這麼優的小隊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卓斯科看見山脊線聳立於前方不到十呎之處,他弓著身子,小心翼翼低垂著頭,免得身子的剪影惹來某個警醒老粗的注意。最後幾呎他足板貼地而行,接著身子向前傾,左手平貼在岩石上並微微探出頭來。
到了……山洞。
2
「油料不足,」嗚,嗚,「油料不足,」電腦語音如是宣告。「知道啦,知道啦,」機長咆哮著回答。
他從儀表板的陰極射線管螢幕上看到必要的資訊,機載電腦的主故障燈已經閃了十五分鐘。他們提早十分鐘跨越加拿大海岸,往下可見原本在白天裡覆蓋稀落細瘦樹木的綠色地帶。除非他把導航儀器徹頭徹尾搞壞了,否則他們很快就會看見些許燈光。總之他們已經飛到陸地上空,這倒叫人鬆一口氣。
北大西洋的風比預期來得強勁。在這個時間夜行的飛機大多向東行,那些飛機裝載的油料比達梭獵鷹9000飛機的還要多很多。他們多帶二十分鐘的油料,比所需的還多出十分鐘。儀表板顯示航速為五百餘節,飛行高度為兩萬五千呎並下降中。
「甘德進場臺,」他對著無線麥克風說道,「這裡是H097MK,入境加油。完畢。」
「MK,」另一頭傳來回覆,「這裡是甘德機場,風勢平靜,建議正常進場兩九跑道。」
「風勢平靜?」副機長評論道。「該死,」他們的飛機才剛迎頭穿過逾一百節的氣流,並歷經三個小時的微顫,這在四萬一千呎的高空不算太糟,但仍值得注意。「我實在不喜歡在海上飛行這麼久。」
「尤其是在這樣的風勢飛行,」機長回答。「希望發動機冒煙了還能運作。」
「通關手續搞定了吧?」
「應該搞定了。我們辦妥快速通關卡,可以入境穆斯喬(註2)。你想他們是要移民到那裡嗎?」
「是喔,才怪。」兩人心底都明白那不可能。這趟從甘德到最終目的地的航行有那麼點不尋常,但拿了錢就要辦事,再說歐元的匯率對他們有利,尤其是兌換加幣的匯率。
「看到燈光了,五分鐘後進場。」副機長說道。
「收到,目視跑道,」機長說道。「降下襟翼。」
「襟翼降下到十。」副機長操作著控制桿,他們聽見電動馬達嗡嗡地展開襟翼。「要叫醒乘客嗎?」
「不用,何必麻煩?」機長如是決定。如果他降落得宜,乘客等到飛機再次加速起飛時才會發覺。獲得名望並在瑞士航空飛行兩萬小時後,他就退休並自行買下一架二手達梭獵鷹飛機,為百萬及億萬富翁提供包機服務,載他們飛越歐洲及全球。付得起包機費用的乘客有半數都前往相同的地方-摩納哥、巴哈馬的海港島、聖特羅佩、以及阿斯蓬。現在這個乘客要去的都不是這些地方,令他心生好奇,不過有付錢就好,管他上哪兒去呢!
他們下降一萬呎。跑道燈清晰可見,這條黑暗中筆直的跑道曾容納美國空軍一支F-84戰機聯隊。
五千呎並下降中。「襟翼降下到二十。」
「收到,襟翼降下到二十,」機長確認。
「放下起落架,」他接著指揮,副機長於是伸向變速桿。起落架門開啟、減震支架降下時,疾風的聲音傳入客艙。三百呎。
註2:穆斯喬,加拿大薩克其萬省的城市
「放下並下鎖,」副機長回答。
「一百呎,」電腦語音說道。
機長繃緊雙臂,接著放鬆,緩緩降下飛機,慢慢地,慢慢地,挑選適當的地點著陸。只有他那熟稔的感知,方能分辨獵鷹飛機在十米長的水泥方格觸地的那一刻。他啟動推力反向器,獵鷹飛機開始減速。當他開往油灌車等待的位置時,一輛卡車閃著車燈示意他往哪兒走、又要跟誰走。
☆ ☆ ☆
他們在地面待了整整二十分鐘。一名移民官透過無線電訊問他們,確認他們的快速通關卡資料沒有更動。在外頭,油灌車駕駛拔出輸油管並關上燃油閥。
好。搞定,機長心想。現在開始三段航程中的第二段。
獵鷹飛機滑行回到跑道北端,在跑道末端等待,他一如往常完成起飛前的檢查程序。飛機平順地加速,機輪接著收起,襟翼跟著收起,飛機接著爬升。十分鐘後他們已來到三萬七千呎高空,這是最初多倫多機場許可的高度。
他們以每小時零點八一馬赫的真空速向西巡航,大約是五百二十節或六百哩,乘客在機尾沉睡,這時發動機以每小時三千四百磅的固定速率消耗燃油。機上詢答器向空中交通管制雷達傳播飛機航速和飛行高度,除此之外就無須用到無線電通信。在惡劣天候下,他們可能請求調高飛行高度,以便更舒適地巡航,但甘德機場塔台說得沒錯。如果他們通過稍早阻礙飛機進入紐芬蘭(註3)的冷鋒,可能動也不能動,除了機尾發動機發出的悶吼。機長和副機長鮮少交談。他們一起飛行多次,知道的笑話都一樣,如此索然無味的航行也沒什麼好交談的。包括最細微的細節在內的一切都已計畫妥當。兩人都納悶夏威夷會是什麼樣子。他們期待住進皇家夏威夷飯店套房,好好睡上一覺調整時差,夏威夷時區慢十小時,一定會有時差。唔,兩人都想在陽光普照的沙灘上小睡片刻,而夏威夷的氣象預報如往常一樣,一成不變地晴朗宜人。他們計畫在夏威夷停留兩天,再向東返回位於日內瓦外的主場,這段航程不安排載客。
「四十分鐘後抵達穆斯喬,」副機長說道。
「我想該回去工作囉。」
計畫非常簡單。機長透過高頻無線電──這是二次大戰留下的科技──呼叫穆斯喬,宣布飛機進場並提早下降,同時告知預計抵達時間。穆斯喬進場管制台從區域管制系統收到訊息,並在雷達管制範圍上看到詢答器的數字字母。
獵鷹飛機開始以完全正常進場的方式下降,多倫多機場適時注意它的進場。當地時間為凌晨三點零四分,或者說祖魯時間減四小時,意即格林威治/國際標準時間向東四小時。
「在那裡,」副機長宣布。穆斯喬的進場燈在黑暗的鄉間亮起。「飛行高度一萬兩千呎,以每分鐘一千呎下降。」
「詢答器待命,」機長命令道。
「收到,」副機長回答。這具詢答器由機組人員自行安裝完成。
「六千呎,襟翼呢?」
註3:紐芬蘭,加拿大省分之一
「別管襟翼,」機長命令道。
「收到。目視跑道。」此時天空澄澈,穆斯喬的進場燈在無雲的天空下閃爍。
「穆斯喬,這裡是MK,完畢。」
「MK,這裡是穆斯喬,完畢。」
「穆斯喬,我們無法放下起落架。請待命。完畢。」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清醒。
「收到,你們要宣告緊急情況嗎?完畢。」進場無線電馬上詢問。
「否定,穆斯喬,我們正檢查電子儀器。完畢。」
「收到,待命。」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慮。
「好,」機長對副機長說,「我們在一千呎時離開他們的範圍。」他們當然已經全盤計畫過。「航行高度三千呎並下降中。」
機長緩緩向右航行。這個舉動將在穆斯喬進場雷達上顯示他們改變航道,改變不大,但終究是改變。航行高度下降中,如果有人費心查看雷達,這個舉動倒頗耐人尋味,但不大可能有人去看,另一個光點在空域消失。
「二千呎,」副機長說道。低空的氣流較為顛簸,但接下來還會更顛簸。「一千五百呎,也許該調整下降速度。」
「有道理。」機長小心拉回操作桿以便打平俯角,如此就可在距地高度九百呎時保持機身水平。這個高度夠低,足以進入穆斯喬雷達的地面雜波中。儘管達梭飛機獨缺匿蹤功能,不過民航交通管制雷達多半只會看詢答器訊號,而非看機身「蒙皮塗漆」。在商用航空領域,雷達上的飛機不過是空中一個假想的訊號。
「MK,這裡是穆斯喬,回報高度,完畢。」
他們做此要求有好一會兒了,這座當地塔台異常地警醒,機長心想也許他們遇上演習。不妙,但不是什麼大問題。
「解除自動飛行,進入手動駕駛。」
「機長手動駕駛,」副機長回覆道。
「好,向右滾轉飛行,關掉詢答器。」機長命令。
副機長關掉一號詢答器的電源。「電源關閉,我們隱形了。」此舉引起穆斯喬的注意。
「MK,這裡是穆斯喬。回報高度,完畢。」那聲音更加急促地命令道,接著又傳來第二次的要求。
獵鷹飛機往北完成滾轉飛行,並將航道定向在兩兩五。下方地面平坦,機長本欲下降高度至五百呎,但決定作罷,沒必要。飛機一如計畫從穆斯喬雷達上消失。
「MK,這裡是穆斯喬。回報高度,完畢!」
「聲音聽來頗激動,」副機長說道。
「我不怪他。」
他們方才關掉的詢答器是另一架飛機的,那架飛機大概停放在瑞典瑟德港外的機庫。包下這趟航行的乘客多付七萬歐元,但這些瑞典機組人員賺錢有方,而且他們不載毒品那類東西。無論賺不賺錢,載運那類貨物麻煩多多,不值得一試。
機上的都卜勒雷達顯示,穆斯喬現在已在他們身後四十哩處,並以每分鐘七哩的速度遠離。機長調整操控桿以抵消側風吹襲。在他右膝處的電腦會估計航差,電腦準確地知道他們要上哪兒去。
反正是去其中一個地方。
☆ ☆ ☆
這趟任務的奇努克直升機即將起飛,也許一小時內他即將搭上直升機。該死,他想到班寧堡的軍官俱樂部喝杯山謬亞當斯啤酒,但少說也要等上幾天才去得成。
其餘隊員看守山洞外圍,揚恩和泰特則搜索入口隧道,他們找到幾樣好東西和地圖等等,但沒找到大獎,不過這些東西還是有作用。管他是不是雜七雜八的東西,情報人員就是有辦法物盡其用。一小張紙片、手寫可蘭經、紫色蠟筆畫的簡單人形,情報人員就能藉此施展神蹟,所以卓斯科不放過任何可疑物品。他們的目標不在這裡確實令人扼腕,不過老粗們留下的玩意兒也許能透露蛛絲馬跡,進而帶出有用的線索,事情就是這樣。不過卓斯科沒有多想,這已超出他的理解和職級的範圍了。他和遊騎兵們負責執行任務,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原因讓別人去操心吧。
卓斯科走到山洞後方,拿著手電筒照來照去,直到照到剛才那個老粗急於炸毀的凹室。現在他看到這個凹室約莫一個衣櫃間的大小,也許稍微大一點,天花板相當低矮。他蜷伏身軀,左搖右擺地走進凹室幾呎。
「裡面有啥?」泰特從他身後走近問道。
「沙盤和彈藥木箱。」
那是一片四分之三吋、莫約兩米見方的扁平木頭夾板,夾板覆蓋著混凝砂土和紙漿做成的山脈和山脊,上面散落著盒子般的建築物模型。看起來像二戰舊片裡的東西,又像小學生做的立體模型。模型作工相當不錯,不像有些傢伙做的粗製濫造東西。這些老粗通常在地上畫個平面圖、祈禱一下後將就著用。
模型上這個地方在卓斯科看來很陌生,可能是任何地方,但從無比崎嶇的地勢看來肯定就在附近,不過這也沒縮小可能的範圍。上面沒有地標,沒有建築物或道路。卓斯科掀起沙盤的一個角落。沙盤很重,也許有八磅重,這倒替卓斯科解決了一個問題:他們不可能拖著這東西下山。這玩意兒像滑翔翼一樣,高海拔地方的風強勁的要命,他們要嘛會在一陣疾風中弄丟這東西,不然就是這東西開始拍動,害他們行蹤敗露,把它劈開的話又會毀了可能有用的線索。
「好,測量一下並取些樣本,看看史密斯拍完老粗的大頭照沒,拍完叫他來把這東西拍個仔細。」卓斯科命令道。「我們有多少張SD記憶卡?」
「六張,每張四G,容量很夠。」
「很好。每件物品都多照幾張,調到最高畫質。還有光線打亮點,旁邊放個東西比對大小。」
「雷諾有捲尺。」
「很好,那就用捲尺。多拍幾個角度和特寫-越多越好。」數位相機就是有這個好處-想拍多少張就拍多少張,拍不好的刪掉就行了,這次刪除的工作就交給情報人員去做。「仔細檢查有沒有任何記號。」
你永遠不知道哪些是重要線索,他想這個模型的比例是關鍵。如果他們能把比例度量輸入電腦,就能算個代數什麼的找到吻合的地點。誰知道呢,搞不好這個紙漿模型是什麼特別的建築物,搞不好只是坎大哈小巷弄裡的某間商店。剛剛發生這種鳥事,他可不想讓上面的人有機會嘰嘰歪歪。他們追捕的目標不在這裡,上面一定氣死了,但這又不是卓斯科的錯。執行任務前的情報無論是好是壞是怎樣,都不是士兵可以控制的。不過軍方常言道:「鳥事發生,屬下倒楣」,這句話所言不假,幹這一行的,總會有上面的人準備丟鳥事給你。
「知道了,老大,」泰特說道。
「弄完後把它炸了,剛才他們炸不成,順便幫他們收拾掉。」
泰特疾步離開。
卓斯科將注意力移到彈藥箱,他抬起箱子拿到入口隧道。裡頭是一疊約莫三吋厚的紙-有些是寫著阿拉伯文的橫線筆記紙,有些隨意寫著數字或塗鴉-還有一份雙面摺頁地圖。其中一面標示著「作戰航圖,G-6,國防測繪局,一九八二年」,此外還顯示阿富汗與巴基斯坦邊界地區,另一面用膠帶固定住的,是一張從貝德克爾旅行指南撕下來的白沙瓦地圖。
「各位先生,歡迎來到美國領空,」副機長宣布道。
他們即將飛越蒙大拿,這裡有麋鹿、廣闊天空,以及許多發射井空空如也、除役了的洲際彈道飛彈基地。
飛機低空時油耗得更兇,但電腦監控整個油耗狀況,他們的儲備油料也比幾小時前西行飛越大西洋時多更多,再說下面有一堆可用的機場供他們降落。機長開啟抬頭顯示器,抬頭顯示器利用低光度-相機,將黑暗變成白色與綠色的單色電視。顯示器顯示在他們航道的西側有山脈,飛機會自動升高加以補償,距地高度設定在一千呎,飛機會緩坡爬升,以便取悅這些貴客,希望他們能變成常客。
飛越大提頓山脈崢嶸的山脊時,飛機緩升至六千一百呎真高度。黃石國家公園就在下方某處。在白天可以看到公園,不過現在是無雲無月之夜。
雷達系統顯示「威脅航情清除」,沒有其他飛機靠近他們的位置或航行高度。山之家空軍基地(註10),以及基地裡那群血氣方剛的年輕戰機飛行員,就在他們後方幾百哩之處。
「可惜不能關掉抬頭顯示器,不然說不定能從紅外線感測器看到水牛,」他評論道。「報上說美西的水牛數量大幅回升。」
「狼群的數量也是,」副機長回答。大自然這回事就是平衡兩個字,至少探索頻道是這麼說的。野牛數量不夠,狼群就會死。狼群數量不夠,野牛就會過度繁殖。
猶他州鄉間地區先是山巒綿延,接著地勢漸趨平坦。他們再次東行避開鹽湖城,那裡有座國際機場,可能有更強大的雷達可以偵測蒙皮塗漆。
三十年前根本不可能執行這整個行動。如果是在當年,他們就得跨越青松線(註11),那是過去美國遠程預警線之一,這麼一來就會驚動位於夏安山的北美防空司令部。唔,美國與俄羅斯現在情勢這麼緊張,也許遠程預警線和青松線會重新服役也說不定。
這趟航程比他預期的還要平順,夏季白天飛越沙漠時,不規則的上升熱氣流可能會讓航程相當顛簸。除了幾盞汽車大燈之外,下方陸地猶如大海一般,既空洞又漆黑。
還有三十分鐘,他們的燃油減至九千磅。低空時發動機的油耗量更大,不是每小時消耗三千四百磅,而是五千磅多一點。
「要叫醒乘客嗎?」副機長問道。
「好主意。」機長拿起麥克風。「注意,預計三十分鐘後著陸,若有特殊需求敬請告知。謝謝,」他補上這一句。非常謝謝你們的錢和這趟有趣的飛行經驗,這句他就沒說了。
機長和副機長對這些乘客的身份都感到納悶,但他們什麼也沒問。保持顧客匿名是工作的一部分,儘管他們幹的事就技術上來說是違法的,也許違反美國法律吧,不過他們又不是美國公民,他們沒有運載槍枝毒品或任何違禁品。無論如何,他們跟這位乘客素不相識,再說他的臉也用繃帶蒙住了。
註10:山之家空軍基地,位於美國愛達荷州的空軍基地。
註11:青松線,一連串雷達站所構成的線,位於美國北部與加拿大南部交界,是北美洲第一條經過統籌的早期預警線,冷戰時期用以偵察蘇聯轟炸機。
「電腦顯示離機場數百哩,希望跑道夠長才好。」
「航圖是這麼顯示沒錯,二千六百米,待會兒就知道了。」
事實上,這條臨時機場跑道於一九四三年建成後,就很少在使用。這條跑道由一支工兵營建造,他們被載到內華達州蓋空軍基地──實則當作練習。所有的機場如出一轍,全都依照相同的工法建成,看起來就像一邊邊長大於另兩邊的三角形。他們準備降落兩拐跑道,以正西向進場航入盛行風。跑道上甚至裝有跑道燈,但纜線經久失修,機場的柴油發電機也一樣。但此地鮮少降下冰雪,水泥跑道未遭損壞,十二吋厚的鋼筋水泥跑道完整如昔。
「那裡。」
「我看到了。」
那些其實是霓虹綠的閃光棒,經過拗折、搖晃後扔到跑道周圍,在低光抬頭顯示器下發出亮光。一輛卡車打開大燈後,顯示器畫面變得更亮了。那對大燈沿跑道北界駛來,彷彿在為駛近的飛機勾勒出跑道輪廓。機長和副機長不知怎麼回事,但他們猜想其中一名乘客事先打了手機叫醒某人。
「好,咱們進場吧,」正駕駛命令道。他緩緩收起節流閥,放下襟翼以降低航速。航行高度感測器再次宣布距地高度,低一點……低一點……低一點……接著機輪輕觸地面。在跑道西端,一輛卡車將大燈從遠光燈切換到近光燈,來回切換了幾次,機長任飛機一路滑行到底。
「我們已經抵達目的地,」飛機輕緩地停住時,機長透過對講機說道。他拿下頭戴式耳機,起身走向機尾。他打開左側機門並放下階梯,接著轉身去看包機乘客,他們多半已經醒來並往前移動。
「歡迎光臨美國國土,」他說道。
「這趟航行真長,但相當不錯,」這群人的團長說道。「謝謝你們,費用已經轉入你們的戶頭。」
機長點頭致謝。「如果還需要我們,麻煩說一聲。」
「好,我們會的。也許兩三個星期後吧。」
雖說他的臉包著繃帶有點難辨認,從他的聲音或面孔還是看不太出他是誰。也許他動過什麼手術,只是來這裡等待康復的。機長最多只能猜想是車禍,至少這裡的氣候有益健康。
「我相信你們注意到油罐車了,他們會幫你們加滿油,你們何時去夏威夷?」
「加完油就去,」機長回答。四到五個小時,穿越加州海岸後,他大多會讓飛機自動航行。
另一名乘客上前,接著轉身走到機尾。「等一下,」他邊說邊走向洗手間並關上門。洗手間後方有另一扇門,那扇門通往行李艙。剛才他把一個粗呢提袋留在那裡,他拉開拉鍊並翻開罩蓋,接著啟動一個電子計時器。他估計兩個半小時應該綽綽有餘,接著他重新拉上拉鍊並走了出來。「抱歉,」他邊說邊向前走到十階的階梯。「還有謝謝你們。」
「榮幸之至,先生,」機長說道。「盡情享受。」
副機長已經下飛機去監督加油過程,最後一位乘客跟著老闆,來到等候在水泥跑道上的加長型禮車,上車後禮車旋即駛離。他們花了五分鐘加油。機長納悶道他們怎麼有辦法弄到一輛看似公家的油罐車,不過油罐車隨後匆匆駛離,兩人於是回到駕駛艙完成飛機啟動流程。
在地面待上整整三十三分鐘後,獵鷹飛機向東滑行來到跑道遠端,機組人員將節流閥往前推至起飛動力、向西急駛旋轉並爬升回到空中,展開這漫漫長日的第三段航行。五十分鐘後,在少了四千磅燃油的情況下,他們越過加州沿岸的凡吐拉市來到太平洋上空,飛機以零點八三馬赫的速度航行於四萬一千呎空中。他們打開主詢答器,這個詢答器有飛機的「官方」註冊標號。沒人會擔心飛機的註冊標號剛剛才出現在舊金山機場的掌握範圍內,反正他們的飛行計畫表既沒有電腦化,又沒有系統性的管理。只要飛機不違反規定,就不會引人側目。飛機現正飛往二千哩外的檀香山,估計飛行時間為四小時又五十四分,這是最後一趟了。
機長和副機長放鬆心情,他們讓飛機自動飛行,所有儀表讀數也都在標準之內。飛機以每小時五百一十哩的真地速離開美國沿岸時,機長點起另一根香煙。
他不知道在後方行李艙裡有顆將近九磅-四公斤-的炸彈-PETN和RDX(註12)製成的塑膠爆裂物,也就是俗稱的塞姆汀炸彈正在倒數計時。方才他們讓乘客和迎賓團自己搬行李,就在飛機飛離加州沿岸六百哩處時,計時器來到了零。
這場爆炸來得既迅速又威力強大,炸彈轟掉機尾和兩具發動機。艙面底下的主燃料管在空中洩油,奔流而出的燃油在空中拉出一條流星般的尾巴。任何在獵鷹飛機後方的飛機也許會看到這一幕,但在這深夜裡後方並無飛機,況且這兩團黃色火焰一閃即逝。
在前方的機長和副機長不知道發生何事,只聽到突然一聲噪音,所有緊急燈光和和警報器就全都閃了起來,飛機也不聽使喚了。飛行員都受過應急訓練,只消五到十秒的光景,他們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沒有了尾翼,這架達梭飛機根本不聽使喚。他們無從抗拒物理重力,飛機開始盤旋向下墜入黑如墨汁的大海,兩名飛行員抱著一線希望試圖控制飛機。深植在他們心中的畢生訓練和無數小時的電腦模擬飛行,讓他們知道飛機不聽指令時應該怎麼做。他們試遍所有方法,但機鼻就是抬不起來。他們沒時間注意企圖調整發動機馬力的舉動根本無濟於事,他們被四點式安全帶固定在座位上,無法回頭看客艙,艙內失壓造成後方機門被撕扯開來,兩人很快出現缺氧症狀,他們的腦袋根本沒機會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整個過程只花了一分多鐘,機鼻自顧自地在氣流中上下左右擺動,直到他們以二百四十節的速度衝入大海,他們即刻斃命。這時他們的包機乘客已經抵達最終目的地,把他們抛到九霄雲外了。
Chapter 1
輕裝部隊──美國陸軍軍職技能代碼EB輕裝步兵(註1)──本該是一群制服一絲不苟、臉蛋白白淨淨、儀容過分整潔的「靚」旅,但二等士官長山姆卓斯科不再是那般模樣,他已經邋遢好一陣子了。迷彩偽裝不光是穿上戰鬥服就好。不,等等,現在不叫戰鬥服了對吧?現在叫「陸軍戰鬥服」。一樣啦。
卓斯科的落腮鬍足足有四吋長,鬍鬚花白斑駁,弟兄們管他叫聖誕老人,聽在一個未滿三十六歲的人耳中頗覺刺耳,但面對平均年齡比你小上十歲的同袍時……這個嘛。他們本來可能把你叫得更老。可能叫你「老爹」或「阿公」。
蓄著長髮讓他更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