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自序
奇門闡易序(附禱法) 韋潤一
振古以來,凡書代有爭議,獨奇門一編無可置喙,以其根於易經也。孔子刪詩書、定禮樂、削春秋,獨於易則贊之略無貶詞。知易為數學,實亦兵學,非小道也。
余於奇門雖初有師承,而近十年來,朝夕研練,滄桑閱世,劫火愁予,每思易、奇門以殺止殺之陳談,而入不殺止殺之妙化。爰著有龍虎豹犬四冊,於得已時,則用犬篇禱法,引申奇門不殺止殺之用;於不得已時,則禱戰並行,合龍虎豹篇,而變通氣門以殺止殺之用。殺一生,不殺一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況奇門道極精深,非奇人異士,不能傳其秘訣。而斯編語甚輕淺,即愚夫愚婦,俱可舉而奉行。
我生不辰(1),老丁離亂,迴天無手,救世有心,岸望同登,奇敢獨得(2)?以視釋迦經號度人,夫子道稱濟眾,竊願學焉。因本所學,述其所傳,名雖四家,實則一冶(3)。窮源探本,殊途同歸。俾兵家見之謂之兵,釋家見之謂之釋,道家見之謂之道,儒家見之謂之儒,亦猶樂水樂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苟難以難人,乃合中庸之道。
士君子持身涉世,凡著一書、立一說,必從先天原理立論,乃足為天下後世楷模。若僅合理想,不符事實,世必詬為宋儒派別;若僅符事實,不合理想,世必詬為漢儒派別。誤人有餘,濟世不足。偽學所以輩出也。
(黃帝之齋,成湯之禱,豈欺人事哉?然後知天地之大,事物之繁,古今之久,新舊之別,揆諸先天真正根本由來,是一非二。茲纂兵釋道儒為一編即此意。但僅知後天者,往往盈庭聚訟,故特揭之)
斯編重禱不重戰,凡於事實理想,俱從真正先天勘入,經驗已久,感應捷於桴鼓,度世便於津梁。公諸士夫,別無他術。語大莫載,語小莫破(4),如是而已。若謂雕蟲小技,不合大人,進而教我,毋任企幸。
丁卯夏午江左鹽城韋汝霖潤一自序於京師
[注釋]
1.我生不辰:即「生不逢辰」,指命運不好。
2.岸望同登,奇敢獨得:「岸望同登」語出明陳汝元《金蓮記•證果》:「與君永歸三寳,指覺岸以同登。」即希望世人都能登臨覺悟的彼岸。「奇敢獨得」的「奇」疑為豈,乃音近之誤。
3.實則一冶:冶形聲,從冫(古「冰」字)、台聲。即「以冰融化」解釋金屬銷熔,指用焙燒、熔煉等方法,提取礦石中所含的金屬。段玉裁:「冰之融如鑠金然,故爐鑄亦曰冶。」本義「銷熔」。
4.語大莫載,語小莫破:語出《中庸》第十二章:「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意為:君子所講的中庸之道,講到大處,天下都承載不了;講到細微處,天下也無人能識破(完全理解、應用)。
[淺譯]
自古以來,不管是哪個朝代所出的書,都難免有人批評、爭論;唯獨《奇門》一書沒有人說三道四,那是因為該書以《易經》為本,各方面都已考慮進去之故。例如孔子曾經刪《詩書》,定《禮》、《樂》,削《春秋》,只有對《易經》的態度不一樣,只讚賞而無貶斥之詞。因為他知道《易經》不僅是數術之學,實際上也是兵法之學,不是旁門小道。
我研究奇門之學,剛開始時雖然曾經拜師,並接受教導,然最主要的還是近十年來看到國家、社會種種變化,有如滄海桑田;還經歷了戰火等各種災難,因而時時刻刻加緊研究演練,並思考如何從《易經》、《奇門》以殺止殺的舊觀念中翻轉,進入不用殺戮也可以止殺的巧妙變化,因而編寫「龍」「虎」「豹」「犬」四篇,並結集成冊,以作為世人面對危機時的行為準則或參考。在局勢還可控制的情況之下,可以只用「犬」篇的禱法,就能達到《奇門》不殺止殺的原則和目標;如果實在非不得已,才綜合運用「龍」「虎」「豹」三篇,禱戰並用(如果祝禱無效,就準備一戰),活用《奇門》的巧妙變化,達到以殺止殺的威嚇效果。也就是說,殺伐是為了讓無辜的人得以生存,而不殺則可讓多數人都能保命,這正是易經「一而二,二而一」的道理(太極生兩儀,兩儀相合就還原成一個太極)。《奇門》中所蘊含的道術、理論本來就極為精闢深沉,如果不是天資聰穎,或具備特殊才華的人,實在很難傳授其奧妙之處。而我寫的這本書,用詞極為簡單、淺白,即使沒有讀太多書,也不懂通權達變的人一樣能理解,學習並加以運用。
我生不逢時,老是遭遇戰亂,到這把年紀了還是無法改變命運,只能本此救世之心,提供可行途徑,但願世人都能如我同登覺悟的彼岸,而非由我獨得正果。佛家之經,號稱度人之本;儒道之經,稱為濟世之道;凡此種種,我皆願學。於是以我所學為根本,詳述兵儒釋道四家之源流,名稱雖為四家,實際上就是從「一」演化而成。追溯根源,探求本質,實乃殊途同歸;因此兵家看到(此書)便可當兵書使用,釋家看到亦可當成佛經,道家看到即視為道書,儒家看到則當成儒書,也就是孔子所謂「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與中庸之道相合之意,絕不是隨便以繁難來為難讀者。
士人君子立身於世,凡是著書立說,都要從先天原理開始,才足以成為天下後世學習的楷模。如果只追求理想而不符事實,後世之人必定詬病其為宋儒一派;如果只關注事實而不合理想,後世之人又必定非議其有如漢儒之流;以致誤人有餘而濟世不足,若因此而偽學輩出,也就不足為怪了。
(黃帝的齋戒,成湯的禱告,難道是欺騙世人的嗎?事實上只要審視、了解先天與其根本由來,便可知天地之大、事物之繁、古今之久、新舊之別,但這些「天地、事物、古今、新舊」都是一而二,二而一之理。本書將兵釋道儒合而為一家,就是這個意思。若僅知後天之道而不追尋先天根源,其結果必將紛爭不斷、官司盈庭,故特別揭示寓意)
本書重視祝禱,勝於講究戰法,不管就事實或理想而言,都從勘破真正的先天根源開始;長期的經驗發現,只要依照書中所說的去做,就會有感應,而且效果快得就像以槌擊鼓一樣,救世度人的便捷性,有如將人送到渡口或橋樑處(一跨上船或上了橋就可以登上希望的彼岸,即所謂「問津有路」)。我將所學與體會都公諸於世,沒有私藏。這些道理可大可小,端看後學者的體會與應用;重點在大處著眼,小處著手;有些大道理無法講得很透徹,而很多小地方(眉角)也不能完全點破,一切都要靠自己多多體會、應用,如此而已。如果有人認為這只是雕蟲小技,上不了檯面;那麼也請高明的您大人大量,將高見與妙法指點一下(敬請指教),這是我最企盼,也是最感榮幸之事。
原序二
奇門闡易初集序 張家騮
許叔重之言曰:「惟初太極,道立於一,造分天地,化生萬物。」(1)許氏其知言哉。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陰陽也,陰陽一道也,太極無極也。萬物之生,莫不有太極,莫不有兩儀。由是生四象,生八卦,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六十四卦為其體,三百八十四爻互為其用(2)。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自生天生地,以及宇內萬彙(匯)蕃變(3),下至飛潛動植含生負氣之倫(4),惟大易能錯綜而囊括之,而其源實根於太極。
伏羲闡一畫開天之蘊(5),文王孔子探賾索隱,鉤深致遠(6),發揮精理,廣矣大矣。濂溪作太極圖說(7),揭萬古不傳之秘,千載同符(8)。至哉易乎,範圍天下而不過,曲成萬物而不遺,愈平易乃愈神奇哉。
而鹽城韋先生潤一(汝霖)則以奇門之學闡之,抑又何也?夫奇門之說,人多以術數視之,殊不知奇門方位準諸八卦,生殺予奪之權與元運(9)相始終,兵家倚之為神奇。精於奇門,實精于易者也。六韜陰符八陣圖諸書,乃奇門之正軌。先生深於易,神而明之,會而通之。然養晦闇修凡數十年,久處約而翛然自樂(10),獨得於中而不輕以示人,實以其時之未至也。今春始著書四卷,述生平所得者而為初集。家騮從仁和邵公處取讀之(11),莫能測其際焉。造廬請謁者累日,乃得聞其大旨。
先生之言曰:「人與天地並立為三,率性謂道,修道謂教,道與教相維繫者也(12)。三教宗傳,殊途同歸,皆足以範天下之人之才力心思。群趨於善,惟儒家本中和之道以立人極。參天地,贊化育(13),袪毗陰毗陽之蔽(14)。一以貫之,孔子集大成,為儒教之宗,其即三教之宗乎?世衰道微,三教寖頹(15),不有兵家神其用,曷以撥亂世反之正而重覩昇平(16)?兵家重奇門術,庶能濟三教之窮乎?釋家證心性而趨於光明,陽之象也;道家煉精氣而寓諸形質,陰之象也。兵家則陰陽相勝,一動一靜,互為其根;一治一亂,遞推遞衍於無窮者也。獨儒家能燮理陰陽(17),宰制社會,調劑適中,而無偏勝之弊。
自儒術為天下裂,利害相攻,情偽相感,貪爭掠奪之無已,兵禍愈酷烈,人心釀刦(18),循環起伏,亦愈不可終窮。憂時之士,盱衡世難,輙太息(19)於亙古未有之奇變,無術以拯救之。而不知造分天地以前,有太極乃有陰陽,陰陽相交而生萬物,無一日不交,即無一日不戰,不戰則無以為生。易坤文言曰:「陰疑於陽必戰(20),是兵家主殺,其機早具於太極中矣。迄乎變亂日亟(21),不得已而趨於以殺止殺之一途,吾則謂大易生生之理,寄於神武不殺之中。衍奇門之術以濟之,而乞靈於禱祀,求合乎天地生物之仁心,各完其太極本量,以復還於無極之天而已。於是創四家之說,推陰陽消長之象,作圖反復以明之。而以符籙祈禱者(22),為默契天心之券;祈禱云者,即益象風雷遷善改過之意(23),初無所謂神奇也。人人之心向善,斯刦運可回,此吾所願轉以殺止殺之機,而救以不殺止殺之說也。」
家騮聞其言而韙之(24),於是知先生苦心救世,其兵家制勝篇蓋以殺止殺也;其兵家救刦篇,則以不殺止殺也。其社會禳福救劫諸篇,莫非救正人心使趨於善,亦所以化殺機於未然也。先生精於奇門,實精於易者也。爰取是書付欹劂(25),以公諸世。冀先生之深心宏願,得磅礴於九州以內、四海以外,使推行而盡利,受其澤者,豈有既哉?
丁卯仲冬桐城張家騮謹序
[注釋]
1.許叔重之言:許叔重即許慎(約西元五十八年至西元一四七年),東漢汝南召陵(今現河南漯河)人,著有《說文解字》、《五經異義》等書,為東漢著名經學家、語言學家與文字學家,乃文字學的開拓者,因而被譽為「字聖」。
「惟初太極」這四句正是他在《說文解字》中對漢字『一』的解析,意思是宇宙初始之時,自然演化之道處於混沌的太極之中。太極亦稱太一,乃宇宙的原質。後來太極分出了陰陽,而陰陽又形成了天地。天地形成之後,陰陽二氣又互相激蕩,化育而生成萬物。
2.六十四卦為其體,三百八十四爻互為其用:「體」與「用」指本體和作用,在哲學中經常出現。一般認為「體」是最根本、內在的本質;而「用」則是「體」的外在表現,或稱為「表象」。
3.宇內萬彙蕃變,猶萬類、萬物。「蕃變」指變遷、變化。「蕃」通番。
4.含生負氣之倫:「含生」指一切有生命者,多指人類。「負氣」指有生氣。
5.伏羲闡一畫開天地之蘊:伏羲畫八卦時以「—」為陽,以「- -」為陰,所以說八卦是從一畫開始的,故《周易》說「伏羲一畫而開天地」。「蘊」指深奧。
6.探賾索隱,鉤深致遠:「賾」指幽深玄妙。本句意為:探究深奧的道理,搜索隱秘、深遠的問題。
[淺譯]
許慎說:「宇宙初始之時,自然演化之道處於混沌的太極之中。太極亦稱太一,是宇宙的原質。後來太極分出了陰陽,而陰陽又形成了天地。天地形成之後,陰陽二氣又互相激蕩,化育而生成萬物。」這可謂是許氏有見識的話了。周易有太極,天機化生兩儀,兩儀即陰陽,陰陽就是道一,太極就是無極。萬物生長離不開太極,離不開兩儀,由此生四象,生八卦,化生延續,萬類生長。六十四卦為萬物之本體,三百八十四爻為萬物之互用。體現神明的德行,歸類萬物的情狀。上至生天生地,以及宇宙星體的萬般變化,下至飛潛動植等一切有生命、有生氣的物體,只有大易能錯落綜合地包括在內,而大易實際上根源於太極。
伏羲闡釋「一畫」展開天地的奧秘,文王和孔子(繼伏羲之後)繼續探究(八卦)深奧的道理,探索隱秘、深遠的問題,使八卦的精微義理得以充分體現,其包蘊可謂極廣極大。後來濂溪先生又作了《太極圖•易說》,揭示了萬古不傳的秘密,得到後世的千年效仿。《周易》之偉大,在於確立了天下運行的框架,使之不產生錯誤,又揭示了萬物生長的自然規律,以免留下後患。越是平常容易的道理(易),就越顯出神奇的魅力。
山東鹽城韋潤一先生則用奇門的學問來闡釋(易經),又會怎樣呢?人們大多把奇門之學看成是數術,卻不知道奇門的方位是以八卦為準的,生殺予奪的權利是與天命相始終的,兵家依此成就神奇。精通奇門就是精通易經。《六韜》、《陰符經》、《八陣圖》各書,確為奇門之學的正統發展。韋潤一先生深研易經,領會奧妙,融會貫通。然隱藏才能,暗自修習幾十年,雖生活困窘而怡然自樂,獨自領悟各種奧妙,卻從不輕易示人。實際上(並不是先生自命清高)而是時機未到。今年春天才開始作書四卷,集平生所學而成就為《初集》。我從仁和邵公處取來閱讀,卻無法摸到門道;到先生府上拜訪、請教多日,才明白其大意。
(韋潤一)先生說:「人與天地並立為三(稱之為『三才』);上天賦予人陰陽五行,稱為『性(性命之學)』;人們遵循這些規律行事就叫做『道』,聖人用這些規律來約束人們的行為,就叫做『教』。道與教相輔相成,互相維繫,與儒釋道三教的傳承可謂殊途同歸,都足以規範天下人的才力心智。(三教)都教人向善,只有儒教本著中正、平和之道,樹立了為人的終極規範;意即效法天地,助天地化育萬物,以祛除陰陽不和之弊病。若能以此貫徹始終,發揚光大;孔子集其大成之後,終成為儒家的宗師。但還不能稱為三教的宗師,此因世風衰敗、道德淪喪,三教逐漸頹敗(體已失),如果沒有兵家(以奇門之術),神奇地運用三百八十四爻,又如何能撥亂反正,使人們重新看到太平盛世的景象?兵家重奇門之術,能否救濟三教的傾頹之勢?佛家主張求證心性而趨於光明,這是陽的象意;道家講求煉精化氣而寄寓與形體本質,這是陰的象意。而兵家則重陰陽相生相克之理,動靜互為根源,治亂相互交替而演於無窮。只有儒家能調和陰陽,和諧社會,調劑適中,沒有陰陽偏勝的弊端。」
本人(張家騮)非常贊成先生的看法,也明白他救世的苦心;其中的《兵家制勝篇》屬於以殺止殺之論,而《兵家救劫篇》則強調不殺止殺的境界。至於「社會禳福救劫」各篇,無非是救治、端正人心,使之向善,以及轉化殺機的理由與途徑。先生精通奇門,實際是精通易經。於是將這本書付印,公諸於世;希望先生的深心宏願能播行於九州四海,如果推行之人盡受其利,那麼得到先生恩澤的,就必定會源源不絕。
奇門闡易初集 後序(淺譯)
潤一先生的《奇門闡易初集》完成之後,已有邵張二位先生寫序,張先生並負責刊行;我因參與校對工作而有機會讀完本書,發覺內容抽絲剝繭,梳理出易經太極與天地人之間關係的精微意旨,還創立了儒釋道兵四家合一的理論(學説),立論精妙,實在是探究、追溯其太極本源的佳作。剛開始拜讀時,我對其立論感到震驚,因其內容博大精深,就像天河一樣浩瀚無窮。讀完後再進一步思考,發覺其中確實存在精深的道理,在此之前並沒有人提出類似的看法,而且主題明確,一以貫之,必須仔細閱讀,絕不可簡單瀏覽一下就忽視其存在的。尤其書後所附的四十七則活子時法,闡釋修道的訣竅,時而橫向類比,時而直指核心,奔放自如,來來回回、詳細透徹地說明,真的是玄妙中的玄妙之書。
過去研習道家,在各種理論中,最心儀的就是雲陽真人所撰寫的《參同契闡幽》等「闡幽」方面的書,其中又以活子時法最簡明扼要。一讀到這些內容就不禁怦然心動,內心似乎有所領悟;但早晚思索,想要進一步研究、討論,更希望有好老師可以指導,結果都無法如願。如今總算很幸運能遇到潤一先生,《詩經》上說:看見他、依靠著他,我就放心了。現在好不容易遇見了,我怎能錯失良機,而不趕緊請教呢!先生的知識、智慧澄澈內斂,而光明外映,一見到就下定決心要跟他學習,感覺就像幾代前就已經結緣一樣。而先生也不希望多年的修道經驗失傳,因此願意打開大門,歡迎有心人投入其中,一起來體驗「活子時法」奧妙,而這也是「守心」的基本修為。
所謂「活子時」,是指天道運行強健不息,八卦六爻所示的天地之玄妙都在其(活子時)中,非經老師口傳心授,就難以領悟其要訣與真諦,若僅拘泥於守竅等各種有形的(體內)修煉方法,就無法觀察、體會「道」的玄妙之處。其實天地之間的靈氣無處不在、無時不有,只要用心研習,堅持不懈,心竅自然就可打開,智慧因而得以不斷增加,腦力(精神及判斷力)也更加清明有神。保持這種精神狀態,慢慢的就會看到成果。修為到這個程度時,就可以探究無窮無盡的宇宙世界,進而與天地合為一體,天地好像都因為我而存在一樣;此時我心已經不必受到外在形象的束縛,也不必侷限於某個方向或處所。而「活子時」的理論根據更不待多言,就像莊子所說,想要捉到得到魚和兔子,就少不了筌和蹄這些工具,但有了器具之後,(就放在適當地方,獵物自然就會進來),如果一直記掛著能不能捉到、會捉到什麼,那就失去意義了(切不可有這種得失心)。而檢驗練功修道是否堅持初心、是否依照剛開始時打下的基礎繼續努力,則是時時檢討是否確實收心、有沒有放縱自己?一定要做到完全排除投機取巧之心才行。因為只要有一點私欲,就會升起投機心(功利),一旦出現不當念想,就等於做了投機功利之事。放縱之心若不趕快收回,就無法開闢、踏上奧妙的道路(求道之路);投機、功利之心若不排除乾淨,就無法探看道的玄妙之處(入門),遑論深入其中(玄窟)了。這樣離得道之路不就愈來愈遠了嗎!
本文作者看了(此書)之後深感敬佩,於是用心看了一整個月,有時連吃飯時都在思考其中的道理;漸漸的才開始寄與關注且有所領會,與過去心茫茫然、缺乏定見有些不同。從此之後所有的心思都在這上面,日常生活中無論是動或靜、睡或醒、吃飯或休息、說話或沉默、甚至與人交際應酬時,都沒有一刻離開;這與過去有時工作(校對、看書)、有時休息的態度大不相同。我甚至將書稿帶到讀書或授課、應對(應酬囑對,即與人吟詩作對)、宴飲,遊覽(遊山玩水)或工作等場合,即使是在大庭廣眾、車水馬龍之間,只要心有所感、意有所適,就可以開始工作(校稿),不必等到「有默契時」(沒有一刻無默契);這與以前必須避開喧鬧、找一個安靜場所,且正襟危坐、打扮(梳理)整齊才能開始,否則就感覺昏昏沉沉、心神無法集中的情況大不相同。至於內心是接受還是抗拒,其關鍵就在於不逃避(迴避)、無須藉助外力,能否領悟到玄妙道理都順其自然,不要把自我擺在其中(我執)。校完之後,我不得不深深讚嘆、佩服潤一先生此書,對世道人心(或修道者)實在大有益處啊。
本書的立論與兵釋道儒四家思想無不相合。以儒家為例,《易經》云: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又說:「變動不居,周流六虛」,所謂周流、不居,都是道的妙用所在。而「動靜不失」又體現了道的精微變通。《尚書》云:慮善以動,動惟厥時,「善無常主,協於克一」,此為經常思考、重視協調才能領悟道的真諦;《詩經》也說:「鳶飛戾天,魚躍於淵」,飛、躍都是道的運化之機所表現出來的現象;《禮》云:「王中,心無為也,以守至正。」道本來就是無為的,但離不開對純正態度的守持;《論語》說: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參、倚都是道的寄寓,雖然看不見,但要存於心中。孔子善於把握時機,《魯論》首篇就明確揭示時時溫習的意義,《鄉黨》最後一篇又說「恰逢其時」,可見時機的妙用。
就佛家經典而言,《心經》有云: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只要內心澄澈,時時朗照,徹見無餘,便可以達到自在無礙的圓通妙觀。《金剛經》說: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所住,即為非住。內心時而有住,時而非住,而我只以無所住的清靜而生正等正覺心,不可以被語言的表意思所拘泥。
又從道家典籍求證,《莊子‧齊物論》言: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周易參同契》也說「真人潛深淵,浮游守規中」,所謂環中、規中,都是一種圓融而神奇的境界,是非無窮我能自由應對,先天一炁在三海中浮游,而我卻能守住中宮,那麼「道」就融通為一了。《道德經》云: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高上玉皇心印妙經》言:「存無守有,頃刻而成」、「知者易悟,昧者難明」、「其聚則有,其散則零」,這裡的有、無、聚、散,就是所謂的「神無方易無體」的意思;相信而成就自己,領悟而不蒙昧,即可達到無往而非道的境界。
至於兵家的思想主要還是善於用奇,以奇正相生為準則,用以出奇制勝,以應對戰場的無窮變化。我沒有真正學過兵家,看先生的奇門理論,主要是巧妙運用活子時,再加以推廣而已。由此可見時機的大妙用。
本書完成後,我又私下附上自己主觀、猜測的一些看法,希望先生看過之後能進一步指教,也藉此告訴有幸讀到本書的人,學習不能只觀看表面現象,必須仔細研究、思考精微奧義,這樣或許才能真正了解潤一先生用這麼多篇幅來解讀『奇門闡易》的用意(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