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智利藝術家貢札羅.迪亞茲(Gonzalo Diaz)的裝置作品《日蝕》(Eclipsis)前,我遮掩了從後方打來的強光,猶如身處柏拉圖洞穴中見到洞外物體的虛幻陰影,就在我身軀的陰影下浮現了一段德文「Du kommst zum Herzen Deutschlands, nur um das Wort Kunst unter deinem eigenen Schatten zu lesen」(當你以自身靠近,來到德國的正中心位置,只為了閱讀一個字——藝術)。我不禁懷疑能否藉由柏拉圖洞穴內映照出的陰影,瞭解世界真實面貌?而文件展的百日維新,又能對當代藝術產生什麼影響?
帶著我的疑問走入卡塞爾火車站,準備趕往參觀下一個雙年展。突然發覺,前衛藝術運動的年代早已走入美術史,現在是雙年展與藝術市場主導藝術思潮的時代,新一代的藝術家熱衷於自我行銷,策展人忙著周遊列國與藝術家面談,藝評家則忙著四處看展、書寫應酬文章,而藝術機構為了開源節流,紛紛放下身段與企業合作,以參觀人次為最高原則而忽略藝術背後的嚴肅意義,整個藝術工業操作模式與規模越來越龐大,到處都有看不完的展覽與開幕式,藝術家如過江之鯽忙著生產「藝術品」,卻嗅不到太多藝術運動的氣味。當年憤世嫉俗、孤高自傲的藝術家不再多見,取而代之的是懂得開發、協調、公關與整合行銷的「管理型藝術家」,以呼應大時代的需要,而雙年展已成為另一種文化創意產業的指標,又怎能期待被策展權力化約妥當的雙年展機制,能出現另一次具革命性的藝術思潮運動呢?或許,文件展也不過只是個一個比較大的展覽罷了,就像「百日維新」也不過是一次失敗的革命;甚至在當今一切就緒的既定思維裡,根本就不需要任何革命吧!
(摘錄自《逛前衛--全球雙年展晃遊》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