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蒂拉與三隻熊
跟森林裡其他動物相比,高蒂拉非常富有。遇見了那三隻熊之後幾年來,她這段遭遇成了電視特別節目的話題。有人將此寫成了書,書還賣了幾百萬本。改編成電影後,又帶來鉅額利益。
她從沒想過自己能變得這麼有錢,她也不吝於跟棕熊一家分享。
她跟棕熊一家的邂逅,一開始並不那麼美好。還是小孩子的她覺得熊很可怕,而棕熊一家對她的侵入也很生氣。不過,時間一久,他們慢慢熟了起來,變成了好朋友。
棕熊一家很開心能與高蒂拉共享財富。雖然生活因此改變,也只好努力找到平衡點了。
「有這些錢很好。」熊爸爸塞席爾說,「但是生活變得比以前複雜多了。」
棕熊家沒有屬於自己的洞穴,他們負擔不起。跟森林中許多動物一樣,他們付房租給三隻小豬。
向來,他們賺的錢也從來沒有多到必須繳稅。森林裡有一套福利制度來幫助有需要的動物,也有防衛軍。國王麾下的馬匹與兵士負責保衛森林,抵禦外來的威脅,而他們的薪水,就是由那些有錢的森林居民所繳的稅來支付。
有些事,塞席爾實在不懂。他問高蒂拉:「為什麼國王要找狼來收稅?他難道不能選個比較友善、有同情心的動物嗎?」
高蒂拉說:「沒人想做這種工作。從某些角度看來,狼非常適合這個工作。他無情無義,殘忍冷酷,不在乎他人死活。國王非得靠這樣討厭的傢伙來收稅不可,否則大家都會拒絕繳稅。不繳稅的藉口總有一堆,而稍有些良心的人總會覺得某些藉口情有可原。這麼一來,根本無法推動現代經濟。」
高蒂拉面對自己生活的驟變,也感到有些無所適從。還是個小孩的時候,一切是那麼簡單。當然,在她身無分文的時候,事情也單純多了。
她告訴棕熊一家:「有了這些錢,也不算太糟,只要我們學會怎麼處理這些錢就好了。我需要你們一起幫我。」
熊媽媽貝莉兒沒有專心聽他們說話。她早就聽慣了塞席爾抱怨,常常聽過就算。然而,高蒂拉的話立即引起她的注意。
「親愛的,你知道,只要能幫的,我們一定幫忙。」貝莉兒非常喜歡高蒂拉,視她為家裡的一分子,待她跟親生女兒丹妮絲一樣好。
高蒂拉表示:「我想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些錢,想跟你們討論一下。要是能知道你們打算怎麼處理你們那份,就太好了。」
塞席爾說:「唉,高蒂拉,這可是個大難題啊,我們也很困惑。我們向來跟其他熊沒兩樣,就靠勞力過活,過一天是一天。
「現在,我們第一次有了些錢,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難就難在,我跟貝莉兒一向各有各的想法,對錢這檔事也一樣,只是多了一件事可吵。
「這筆錢有三分之一屬於丹妮絲,但沒有貝莉兒跟我的同意,她沒辦法動用。總之就是這樣,就像我喜歡吃熱騰騰的麥片粥,貝莉兒喜歡吃涼的,而要是我們問丹妮絲的意見,她只要求折衷。高蒂拉,你也知道,丹妮絲最懂得中庸之道了。」
高蒂拉和丹妮絲處得非常好,她們年紀相近,品味也相仿。
「可是你們有了這麼多錢啊。」高蒂拉又說,「你們花在哪裡呢?」
塞席爾回答:「我們買了一些必需品,裝了電話── 也不是說要打給誰,只是覺得對你和丹妮絲應該很方便。」
他們考慮過買車,最後還是決定不買。在森林裡,車子還是個新玩意兒,也還很貴。要選哪一輛小車,是任君選擇,可是塞席爾和貝莉兒需要大車。他們既不會開車,也沒有想開到哪裡去。朋友或需要的東西,只要走路就找得到。
「我們甚至買了電視機,以免錯過跟我們有關的特別節目。」塞席爾補充。
高蒂拉建議:「我覺得你們需要接電。即使如此,你們還剩下很多錢啊。你們把錢放在哪裡?不會放在床下吧!塞席爾?」
「我知道我有些傻氣,可是我可不笨啊。」塞席爾嘆氣,「大家都知道森林裡最近來了陌生人。我們把錢交給烏龜保管了。他的殼很硬,至少能確保我們的錢是安全的。」
高蒂拉的做法相同。把錢放到硬殼裡,比留在家好得多。
烏龜是森林裡的銀行家。他的安全硬殼跟他的年齡和智慧一樣有名,吸引了許多客戶。
塞席爾繼續說:「我知道烏龜沒把全部的錢都放在龜殼裡。
他會借錢給其他動物,收取利息,然後留下部分給自己,再把剩下的利息分給我們。我們放在烏龜那裡的錢,有國王來擔保。目前看來,這對我而言夠好了。
「要是讓貝莉兒決定,她會永遠把錢留在龜殼裡。她啊,喜歡吃涼麥片粥,連床跟椅子都要挑軟的。但是,把所有的錢都留給烏龜,我會擔心。
「以前啊,一顆莓果就是一顆莓果,一粒堅果就是一粒堅果。在我們還自己採集的時候,這點從沒變過。但現在我們只在有需要的時候才去買。每一次你都要比上一次花更多錢才能買到相同的東西。我們賺的那一丁點利息,還等不到狼伸出魔掌搜刮,就買不到什麼了。」
塞席爾表示自己做了些功課,對貓頭鷹寫的投資文章特別感興趣。貓頭鷹是森林裡最知名的投資顧問,客戶中不乏上流人士。
貓頭鷹還因為和一隻貓談戀愛而惡名昭彰。跨物種的戀情罕見,鳥和貓出雙入對更是特例。貓頭鷹和貓咪的故事十分引人矚目。他們浪漫的旅行及隨之而來的婚禮,是森林中廣為人知的奇談。
「奇怪的組合,」塞席爾若有所思地說,「貓的生活費相當高啊。」
不久後,這段婚姻以淚水收場。貓頭鷹投資失誤,慘賠很多錢,離婚更是鬧得人盡皆知,令他顏面掃地。「沒了錢,貓也撇下他。」塞席爾說,「不過這件事的確發人深省:既然連貓頭鷹自己都投資失利,他說的話還能信嗎?」
即便如此,塞席爾對於讀過的文章依然印象深刻。「相較於烏龜付給我的利息,我似乎可以賺更多錢,甚至讓財富加倍或變三倍。」
「或是輸個精光。」貝莉兒插話。
「丹妮絲怎麼想呢?」高蒂拉問。
「你也了解丹妮絲。」塞席爾模仿丹妮絲的聲音,唯妙唯肖地說了起來。「我認為我們應該留一半在烏龜那邊,然後用另一半賺更多錢。」
「誰知道這麼做對不對?這是她出名的不太熱、不太冷,不太硬、不太軟原則。當然啦,你不能把重要決議留給顯然無法做出任何決定的人。」
塞席爾繼續解釋,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重要的基本原則。他們必須利用自己的本金賺到足夠的錢,如此一來,就能擁有想要的東西而不會把錢花光。貝莉兒點頭贊同。
貝莉兒說,如果可以盡可能保留和原來一樣多的錢,當他們入土,就能過繼給丹妮絲。
塞席爾覺得要是能做到,也很好。「我想留給她比我們現有的錢還更多,那麼她就不必像我們一樣辛苦。但我就是不認為把錢都留給烏龜,就能辦到。
「狼是殺手。」他補充。
只有這次,貝莉兒和塞席爾的看法完全相同。沒人喜歡狼,也是情有可原,他真是太惡劣了。而這次丹妮絲可用不上她的中庸之道了,因為她根本不需要選邊站。
一家三口都希望賺愈多錢愈好,只是方法上無法達成共識。
放在烏龜那邊很安全,但是沒辦法賺大錢;而貝莉兒又覺得其他方法都不怎麼好。
塞席爾說:「我是這麼想的:烏龜把我們的錢借給別人,那些人付他利息。烏龜保留部分利息,剩下的再付給我們。那麼我們何不找出烏龜把錢借給誰,然後我們自己借錢給他們?這樣我們連烏龜那份利息都賺得到。」
「要是他們不付利息給你呢?」貝莉兒問,「把錢放在烏龜那邊,至少還有國王做擔保。」
「貝莉兒,等我說完嘛。向烏龜借錢的人會怎麼運用那些錢呢?貓頭鷹說,他們拿錢去買其他動物會付費使用的房子,就像我們付小豬房租一樣。顯而易見,既然這些人向烏龜借錢去買房子,那麼比起要付給烏龜的利息,他們一定賺得更多。我們何不自己買房子、租出去,把所有的錢都留在自己口袋裡?」
貝莉兒不由得擔心起來。「塞席爾,要是出了問題怎麼辦?如果他們不繳租金或弄壞房子呢?如果屋況變得很差甚至沒人想住呢?那麼我們就會失去所有的錢。」
「貝莉兒,你可以不要『塞席爾』、『塞席爾』地打斷我,讓我說完嗎?貓頭鷹也說,有些動物向烏龜借錢,是拿錢去做生意賺取利潤。顯然他們必須賺的利潤一定比付給烏龜的利息更多。所以我們可以買下股份來投資,賺更多錢。」
「很抱歉打斷你,塞席爾,但你扯得太遠了。」貝莉兒火大了。「做生意有風險。你也聽過很多人賠本。看看你崇拜的貓頭鷹,這可是你自己跟我們說的。既然他錯過一次,他可能錯更多次,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在我看來,你太過注意一隻有認同問題的鳥說過什麼了。
對不起,塞席爾,你的建議對我而言太燙手了。」
「貝莉兒,我大部分的建議對你而言都太燙手。」塞席爾反駁。
幸運的是,丹妮絲回到家,讓他們分心,平息了怒氣。丹妮絲很開心見到高蒂拉,高蒂拉解釋他們正在討論如何用錢。
「所以,結論是什麼?」丹妮絲問。她意識到這是父母意見分歧的諸多話題之一。她很高興高蒂拉在場,如此一來她就不用居中調停。
「我只是認真研究各種選擇。」塞席爾說。
他繼續解釋,基本目標是以錢滾錢。
而賺錢的方法只有三種。
一、借錢給其他人,讓他們支付利息。錢可以透過烏龜借出去,或自己來。
二、買房地產收租金。也許會比放款賺更多。
三、買股份投資來賺取利潤,這也可能比放款賺更多。
「以上三種選擇,」塞席爾說,「沒有其他的了。」
「聽起來似乎都有些道理,」丹妮絲說,「不能每一種都做一點嗎?」
「唉,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塞席爾嘆氣。
高蒂拉無視塞席爾的批評,從丹妮絲的建議中看到優點。她喜歡的似乎總是跟丹妮絲一樣。
「這是偷懶邏輯。」塞席爾說,「你決定每一樣都做一點,以免決定哪一樣是最好的。」
利息、租金、利潤!利息、租金、利潤!三種選擇在高蒂拉腦子裡打轉。肯定漏掉了什麼!「投資可能會增值。」高蒂拉說,「就像堅果和莓果的例子。塞席爾,你自己也這樣說!難道我們不能投資那些會增值、同時又增加收益的標的?」
「高蒂拉,你抓到我說的重點了。」塞席爾說,「我們放在烏龜那兒的錢要能一直增值,就要讓錢不斷累積,也就是不能花掉收益。但資產和股票除了提供收益,而且必然增值—— 別問我為什麼。」
貝莉兒提醒他們,會增值的東西也可能貶值,有時候也許會輸個精光。這點讓高蒂拉和丹妮絲不寒而慄。
「儘管去問問你的英雄貓頭鷹!」貝莉兒咆哮。
高蒂拉正決定這麼做。
第九章 小紅帽
高蒂拉注意到貓頭鷹對於買進與賣出的適用原則稍有不同。
他覺得高價時不能買進,卻要趁價格高點賣出。
「老是買進賣出是沒有意義的,」貓頭鷹警告,「因為一旦你在交易中獲利,野狼也會想分一杯羹。如果把野狼拿走的那部分列入考慮,你也許會考慮繼續留在手上。」
「這麼說也不公平吧,」高蒂拉抱怨,「想賺錢就得冒一些風險啊。」
聽到高蒂拉開始懂得運用投資術語,貓頭鷹笑了。
「為什麼野狼有權分一杯羹?」她問。
「好問題!」貓頭鷹回答,「我不否認徵稅是必要的,但針對資本利得課稅,會讓投資人不敢冒險,並且干預自由資本的流動,而後者對經濟的運作十分重要。
「資金從定價過高的投資標的流往能更有效運用的標的,會較有經濟效益,甚至減緩市場波動。必須有更好的方式。」他總結。
高蒂拉問:「不能做點什麼來防止野狼拿走辛苦錢嗎?」
貓頭鷹搖頭。「恐怕不行,高蒂拉小姐。野狼是十分卑鄙的生物,最好別妨礙他。我聽說有個小女孩拒絕納稅,野狼就吃掉她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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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認野狼的確是下流角色,但就算他不收稅,也有別人來收。定下規矩的不是野狼,他只是用了比其他正派生物更激烈的手段罷了。定下規矩的,是國王和他那班鄧普提之流的顧問團。
「每樣東西都要課稅。」貓頭鷹嘆氣,「雖然針對資本利得課稅,就經濟面而言比較沒有效率,但是資本利得稅通常少於其他收益稅,只有在賣出時才需要支付。相較於把錢存在龜殼,承擔風險的投資人反而因此提升了獲利率。
「利息所得稅是定期徵收,你每年還要付個人所得稅。烏龜每年付你百分之五利息,野狼拿走其中四分之一。假設你沒把錢花掉,都留在龜殼裡,那麼你只剩下四分之三的利息收入會在隔年賺到額外利息。
「股票利潤增加或租金上漲時,你的投資標的價值也會升高。股利或租金所得都要課稅,可是在你賣出投資標的之前,你的資本利得都不必課稅。就這點來說,稅務設計有利於勇於承擔風險的投資者。
「事實上,烏龜每次吹噓他獲勝紀錄的時候,總是避談野狼徵稅帶來的衝擊。如果將這點計算進去,那他贏的次數就沒那麼多了,尤其是長期競賽。」
貓頭鷹談到先前的討論。「我不期望你記得前幾天看過的圖表細節。根據那張龜兔賽跑成績圖,經過十年時間,烏龜很少會贏。就算贏了,之間的利潤差距也不到百分之二十。
「如果把稅收衝擊考慮進去,烏龜更可能贏不了幾場,而之間的差距更是少之又少。
「當繳付資本利得稅比起繳納一般收益所得稅還來得有利的時候,投資人就有可能做出奇怪的選擇。」
貓頭鷹解釋。「不是投資人不理性。考慮到野狼這個因素,他們的反應其實是合理的,尤其對那些重視祖父母的人而言更形重要。不過若他們只對好的投資結果有興趣,反應可能完全不同。
「如果將稅賦納入考量,將投資標的高價賣出,不一定有利可圖。經過野狼課稅,你得到的稅後盈餘可能比正常定價的投資標的還少。除非是天價賣出,否則往往得不償失。
「不過,投資者有個優勢,他們可以控制資金的運用,選擇價錢最好的時點買進投資標的。要是找不到適合買入的,他們也能把錢存在烏龜那邊,等待房地產或股票價格再次下跌,反正這是無可避免的。換句話說,買進的抉擇比賣出容易,因為買進時不必考慮相關稅賦,只有賣出時才要。
「如果價格真的很便宜,你甚至可以向烏龜借錢投資,再拿未來的收益還他。
「不過,請以我個人的經歷為借鏡,貸款投資一定要謹慎行事,絕對不能使負債超過資產價值,以免碰上壞事的時候,無力因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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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野狼,企業可能也不會做這種不合理的怪事:企業有時候會選擇不發放股利,而是買回自己公司的股票。」
高蒂拉記得貓頭鷹之前提過。
「假設有一家獲利的公司,需要保留部分盈餘以助公司未來發展。但他們擁有目前股價百分之四的多餘資金,可以回饋股東。」
貓頭鷹表示,身為投資者,他寧可那些多餘資金純粹變成股利,但是比起以現金買回股票,支付股利有時候比較沒有稅賦效益。畢竟,公司只想找出對股東而言最佳的結果。
對投資人來說,把股票賣回給公司所得到的收入被視為返還資本,不須納稅。剩下的則是資本利得。
「我舉個例子,」貓頭鷹看得出來高蒂拉有點困惑,「假設你用一萬元買股票,五年後值兩萬元。公司不發股利,提議用八百元買你百分之四的持股。如果你接受,其中一半所得是原始投資的報酬,因為價值漲了一倍,另一半則是資本利得,比一般收益更利於課稅。
「自然人股東沒有義務賣回股票,但如果選擇賣回,就會收到百分之四的收益,等同獲得股利,只是課的稅不同。
「正常情況下,並非所有股東都想賣出持股。選擇不賣出的好處在於:公司在外流通股數少了百分之四,也就表示少了百分之四的人來瓜分公司未來的利潤,他們手中持股的未來利潤等於升值了百分之四。事實上,甚至多於百分之四,但是很少人仔細去算。
「這會讓剩餘的流通股票更有價值,因為每股都有超出百分之四的利潤。更好的是,在賣出以前,這些利潤成長不必繳稅。」
貓頭鷹批評,有些人只注意股利分配得少,卻沒有考慮到買回股票所得到的利益。這仍算是收益分配,而且摒除了野狼的魔爪。
從表面上看來,高蒂拉認為企業買回股票可以讓股東付較少稅。這個想法很棒,但貓頭鷹興趣缺缺。他說有時候這是經營手段,尤其是股價跟員工獎金綁在一起的情況。在這種支付獎金的前提下,公司不需要提高本身價值。如果是收到股利,股東可以用來買其他投資標的,說不定還比未來的企業利潤划算。
「未來利潤是不確定的。沒有什麼比得上手邊有現金。但是,當國王的顧問告訴他要這樣課稅時,野狼就會改變人們的行為模式,人不一定會選擇比較好的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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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蒂拉小姐,我希望你覺得這幾天所學甚多。」
高蒂拉承認貓頭鷹提供了非常有用的資訊,讓她知道投資世界的運作方式。這些資訊當然有助她了解如何選擇投資標的,但她知道得越多,就更體會到還有更多事得學。
「你能了解學海無涯的道理,就更容易成為成功的投資者,」貓頭鷹繼續說,「你該走出這間辦公室,去到處看看。我們昨天也討論過,你該來個田野考察了。」
「從哪裡開始?」高蒂拉非常興奮。森林中有許多地方她還沒去過呢。貓頭鷹擬訂的計畫讓她很感動,他甚至行前發文確保她到每個目的地都有人接待。
「既然你想了解房地產,就一定要去拜訪三隻小豬。路程有點漫長,但保證最值得。我畫了一張地圖給你參考。
「沿途中,你該特別注意那些公司行號。過去你可能不了解,但許多公司的股票是你可以買進的。你回來和九月兔見面時,他會告訴你哪些值得投資。
「你沒有車子吧?你可以利用大眾運輸系統,可惜不能全程走完,因為工作人員必須在子夜前返家。」貓頭鷹花了一些時間抱怨大眾運輸系統的不便。
「車夫會載你通過高樹林,之後恐怕就得步行。穿好走的鞋子。這趟旅程要花上四天時間,你需要一些錢,出發前記得到提款機領錢。中途停在波麗茶屋買份三明治也很好,那麼一路上就有東西吃了。」
貓頭鷹攤開地圖說明:高蒂拉會通過臭沼澤,走上蜿蜒草地,在那裡過第一晚。他安排了田鼠接待,建議她禮貌上應該付一點住宿費。
「田鼠十分努力工作,卻只能勉強維持生計,一點額外收入也能幫他周轉。」
第二天要走很遠,直走到天邊遠山。她會在那裡遇到山羊,了解老鬼鎮的一切。
第三天,她將經過深谷,向上走到豬景高地。他在那兒有個特別安排。
「我和皇室有來往。青蛙王子最近似乎住在豬景高地的鄉間別館。他看過電視特別節目,相當期待見到你。他甚至邀請你在那裡住一晚,見見他可愛的家人。」
高蒂拉不知道該說什麼。貓頭鷹真慷慨,特別為熱愛皇室的她安排這一切。到目前為止,她只遠遠看過王儲,想到能與他近距離接觸,還能見到王儲一家,實在太讓她興奮了。她心想說不定能要個紀念品,加入她的收藏。
旅程的最後一部分是從豬景高地下山,直接前往河岸見三隻小豬。
「見過三隻小豬後,你可以沿著石子路回到森林樞紐區。夠幸運的話,你應該搭得到往這裡來的馬車。就算要步行,也不怎麼遠,應該可以輕鬆在一天內到達。」
高蒂拉又仔細看了地圖。「既然三隻小豬就住在石子路底,為什麼我必須跋涉到天邊遠山再折返?」
「我希望你先見過他們的承租人,這會讓你和三隻小豬的討論更具意義。」
高蒂拉起身告辭。「貓頭鷹,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保證很快再來拜訪你。」
貓頭鷹雖然高興有這麼一位積極的學生,卻也很實際。「高蒂拉小姐,我會寄帳單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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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貓頭鷹規劃的旅程,高蒂拉興致盎然,當天其他時間都在做準備。她在森林購物中心找到好穿的鞋子和舒適的旅行衣物,在BBC超市買齊糧食。
回到熊穴時,她已經筋疲力盡。棕熊家好奇地想聽更多消息,但她只想睡個好覺,因為明天一大早就得出發。
「今天是求知日,」她報告,「我們談了很多。」
她試著盡可能簡單總結,告訴他們,股票或房地產投資者在價格波動時的做法,績效通常比把錢放在龜殼裡來得好,而這時的價格決策,一定要能夠承擔市況不如預期所帶來的風險。
壞事可能發生,但許多壞事都在可接受的範圍,真正的壞事除外。貓頭鷹指出,在他的經驗中,只有兩種真正的壞事:特別久的通貨膨脹和戰爭。
她還說了一些貓頭鷹的親身經歷,貝莉兒感到很遺憾。
「不過他似乎沒有太多懊悔。他說,經過一段時間,壞經驗有時反而成了好事。」
「嗯!說得也是。」貝莉兒同意,「塞席爾,你還記得我們曾多麼在意入侵者?你花了好多時間讓洞穴變得更安全。當時我們很擔心呢。
「但如果沒發生這件事,我們就不會遇見高蒂拉,也沒有這個暢銷的故事了,自然也就沒這些錢。我想,壞事的確可能帶來好結局。」她若有所思。
塞席爾不同意。「貝莉兒,我認為這麼說太鄉愿了。如果你被殺了呢?要是發生這種事,你就很難往好方向去想了。」
此時,丹妮絲突然插口說了一句:「我認為你們都錯了。」
在場的人都很吃驚。僅此一次,丹妮絲表態了。她一向採取中間路線避免爭執,從不曾說過他們錯了。
「有時候,壞事只是暫時的挫敗,只要你能重新站起來,也許會有正面結果。有時候,壞事根本就是災難,完全沒得救。」
就這一次,他們都同意丹妮絲說對了。她仍然選擇中間路線,但不是妥協;她認為自己是對的,他們是錯的。
高蒂拉還把野狼的事也說了。依據野狼的做法,冒一點風險投資股票或房地產,的確比把錢全存在龜殼裡來得有吸引力。
光聽到野狼的名字,塞席爾就勃然大怒。「要我說幾遍都一樣:那個噁心的傢伙休想拿走我一分一毫!」他咆哮。
高蒂拉把不付錢給野狼的可怕後果也說了。
「正好!」塞席爾說,「如果我要跟野狼幹架,奶奶已經過世也許是件好事——雖然我當時不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