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要犯罪，走入精神病患的「孤獨」世界︰解離性人格、思覺失調症、食用性興奮……暴行摧毀無數家庭，餘生在醫院中度過，社會該如何防範和安置精障罪犯？

擁擠在一個軀體內的24個人格——威廉．史丹利．密里根

　　1977年10月，俄亥俄州立大學的校園內有3名女子被人綁架，隨後她們被挾持到郊區強姦。警方很快就抓住了這個強姦犯，他名叫威廉．史丹利．密里根（William Stanley Milligan），曾在1975年因持械搶劫被判入獄，在從俄亥俄州的監獄中出來後，威廉又犯下了強姦罪。警方在一名被害人的車上找到了威廉的指紋，而且一名被害人還在警察局當場指認出了威廉，於是檢方以強姦罪等罪名起訴威廉。這是一起幾乎毫無懸念的案件，人證、物證俱在。

　　在看守所裡等待審判的威廉，在見他的辯護律師時出現了許多怪異、矛盾的言行。例如辯護律師在第一次見到威廉時，威廉表現得十分害怕，就像一個受到驚嚇的孩子。但第二次見面時，威廉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表現得很狡猾，就像一個涉世頗深的老油條。

　　威廉的律師覺得他可能有精神問題，於是就向法官申請為威廉進行精神鑑定。初次的精神鑑定結果顯示，威廉患有解離性身分障礙症（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 DID）。隨後，威廉接受了進一步的精神鑑定，這次為他進行鑑定的是來自俄亥俄州哥倫布市西南健康中心的精神病專家桃樂絲．特納（Dorothy Turner）。

　　特納經過7個月的觀察和治療後，得出了相同的診斷結果，即威廉患有解離性人格，而犯下強姦案的是威廉的一個女同性戀人格，她名叫阿達拉娜（Adalana），19歲，性格孤僻、內向，十分渴望女人的擁抱，她可以強制命令其他人格沉睡。這三起強姦案雖然都是阿達拉娜犯下的，但她卻並不知道女人與女人發生性關係的行為也算強姦。威廉會出現解離性人格，是因為他在8歲到14歲時遭受了繼父的性虐待和折磨。

　　1955年2月，威廉出生於邁阿密，是家中的第二個兒子。威廉的母親名叫桃樂絲（Dorothy Pauline Sands），在俄亥俄州的一個農場裡長大，在和威廉的父親強尼（Johnny Morrison）同居前，桃樂絲曾有過一段婚姻，但這段婚姻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就以失敗而告終了。桃樂絲離婚之後，就來到邁阿密，找到了一份以唱歌為生的工作。不久之後，桃樂絲認識了猶太喜劇演員強尼．莫里森，在與其同居後為他生下了3個孩子，威廉還有一個妹妹名叫凱西（Kathy Jo）。

　　強尼不僅是個已婚男子，還有賭博和酗酒的惡習。1959年11月17日，強尼自殺身亡，在此之前他曾出現過自殺行為。強尼死後，桃樂絲帶著3個孩子離開邁阿密，回到家鄉俄亥俄州。不久之後，桃樂絲與前夫迪克復婚，但在一年後再次離婚。

　　1962年，桃樂絲認識了一個名叫卡爾默．密里根（Chalmer Milligan）的男人，卡爾默也離婚了，帶著兩個女兒獨自生活。一年後，桃樂絲與卡爾默結婚。從此，卡爾默成了威廉的繼父，他開始虐待威廉，甚至會強姦威廉。

　　據威廉的描述，他的母親和其他孩子均遭到了卡爾默的虐待。在威廉八九歲的時候，卡爾默經常將他帶到農場，然後強姦他。對於威廉來說，卡爾默就是一個魔鬼般的存在，他只能默默忍受卡爾默對他的虐待和折磨，還經常擔心卡爾默會殺死自己，因為卡爾默曾威脅說，要將威廉活埋在農場裡，然後對桃樂絲說威廉逃走了。

　　有一次，卡爾默發現威廉撿到了一隻小兔子，於是他哄騙威廉交出小兔子，然後卡爾默當著威廉的面兒將小兔子活活殺死了，看著威廉恐懼尖叫起來的樣子，卡爾默在一旁大笑起來。

　　特納的這份鑑定報告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許多人紛紛指責特納和威廉，認為特納被威廉騙了，威廉想要以此逃脫法律的制裁。於是這起案件一直拖了兩年才塵埃落定。

　　1979年，在庭審中，威廉的辯護律師用這份診斷結果為威廉進行辯護，他認為威廉在實施犯罪時，其精神狀態正處於無法控制自己的狀態中，因此不具有刑事責任能力。最終威廉被判定無罪，但必須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療。威廉也因此成為美國法律史上第一個犯下重罪卻因精神異常而獲判無罪的人。

　　10月4日，威廉被強制送到利瑪精神病院（Lima State Mental Hospital），這家醫院有「人間地獄」之稱，在之前的短短幾年內，這家醫院就出現了數十位自殺的病人，而且他們死後都沒有經過屍檢直接下葬了。一名護士在從醫院離職後，向媒體爆料說，利瑪精神病院裡的許多患者都會受到虐待，有些患者會因不堪忍受虐待而選擇自殺。

　　在利瑪精神病院裡，看守者會將所有的病人看作瘋子，而他們則是高於瘋子而存在的神，他們會隨意虐待、毆打病人，甚至會勒索病人，如果病人每週不給他們50美元，那麼就會挨打。而且這裡的病人每天都會被安排服用大量的三氟拉嗪安定片，這種藥物並沒有治療作用，主要的作用是讓病人安靜下來，然後如同行屍走肉般度日，這樣便於看守者進行管理。但對於病人們來說，服用三氟拉嗪安定片卻很痛苦，有些病人為了不再被藥物所控制而自殺。

　　威廉在醫院裡與蓋柏、理察和斯蒂爾的關係最好，他們相互幫助、彼此安慰，就像家人一樣，這3個人在和威廉接觸了一段時間後也漸漸習慣了他的人格切換。

　　一天，醫生米基告訴威廉和理察，他們即將要去參加聽證會，他會在聽證會上作證，說他們不會對社會產生威脅。這意味著，威廉和理察極有可能會被釋放，離開利瑪精神病院。當蓋柏和斯蒂爾知道這個消息後，也十分高興，尤其是斯蒂爾，他與理察的關係最為友好，他一直把理察當成自己的弟弟去照顧和保護。

　　「亞倫」（Allen）是威廉的一個人格，心理年齡18歲，他十分擅長與人交往，而且為人狡猾，擅長欺騙和操縱他人。「亞倫」提出喝酒慶祝，他說自己曾學過釀酒的技巧，只要能收集到麵包、葡萄汁和醫療密封袋，他就能釀出酒。大家覺得「亞倫」的這個主意不錯，於是就在接下來的幾天內收集好了釀酒用的東西，最終「亞倫」釀成了一些劣質的酒。晚餐過後，「亞倫」將護士騙走後，理察等人開始喝酒，他們喝得很高興，有兩個人還喝醉了。

　　聽證會的當天早上，出現了意外，一名看守者注意到牆上塗抹著字跡，那都是病人寫下的罵看守者的話，憤怒不已的看守者就將所有病人都召集起來進行審問。理察著急去參加聽證會，就提出想要提前離開，沒想到卻因此激怒看守者，看守者開始毆打理察。斯蒂爾看到後，上前阻止。看守者不僅沒停手，反而羞辱斯蒂爾，暴怒中的斯蒂爾立刻拿出一個之前私藏起來的刮鬍刀片襲擊了看守者，看守者的手腕、臉部、喉嚨和胸口都被割傷。

　　這時，威廉的「亞倫」人格退去，「雷根」（Ragen Vadascovinich）人格開始成為主導人格。「雷根」通常會在危機情況下出現，有暴力傾向，十分擅長使用武器，會空手道。「雷根」用敏捷的身手阻止了斯蒂爾，避免斯蒂爾犯下更大的錯誤，隨後他和蓋柏一起迅速地將刮鬍刀片藏了起來。

　　一時間，看守者們開始搜查所有病人的房間，想要找出刮鬍刀片，有許多病人的私人物品因此被損毀。斯蒂爾則遭到了看守者的瘋狂報復，他被毆打得渾身是傷。由於襲擊看守者，他即將被送到監獄服刑。

　　聽證會上，醫生米基改口了，他說理察和威廉表現出明顯的反社會傾向，會對社會造成威脅，不適合假釋，應該繼續留在利瑪精神病院接受治療。這對理察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再加上沒有了斯蒂爾的支持，理察萬念俱灰，最終選擇了上吊自殺。自殺失敗後，理察成了植物人，每天只能依靠醫療儀器維持生命。「亞倫」在禁閉期間，意外發現理察變成了植物人。之後「雷根」人格開始出現，憤怒不已的他拔掉了理察維持生命的管子，理察因此去世。

　　當院方發現威廉此舉後，立刻決定對他實施電擊。在利瑪精神病院裡，電擊療法通常會使用在屢教不改的病人身上，病人們都害怕被電擊。威廉為了逃避電擊，「湯米」（Tommy）的人格開始占據主導地位。「湯米」人格的心理年齡雖然只有16歲，卻十分擅長逃脫術，具有反社會傾向。「湯米」在掙脫了手銬的束縛後很快被發現，他被強制接受了電擊。

　　這次的電擊給威廉帶來了巨大的挫傷，他在戒備森嚴的9號病房裡昏昏欲睡，大部分人格都不願意再做主導人格。這時，「老師」的人格出現了。「老師」這個人格是威廉所有人格的融合體，擁有威廉的所有記憶，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所有人格的主導，而其他人格不過是傀儡，而且他還負責向其他人格傳授知識。「老師」人格決定不再消沉下去，為了能走出9號房間，到管理寬鬆的6號房間，「老師」人格開始表現得親切、聽話，變得不再具有威脅性。院方發現威廉不再有暴力傾向後，就將他轉到了6號房間。

　　到了6號房間後，「老師」就開始想盡辦法蒐集利瑪精神病院的違法行為，例如用病友的錄音機錄下醫療小組開會的內容，並以給病人過量服用藥物為由威脅院方，讓院方給他探視權和隱私權。從那以後，威廉就不再被看守者欺負，只要看守者看到威廉，就會變得收斂起來，他們擔心自己的行為會被威廉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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