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老台灣大河四部曲 我的老台灣四部曲:《輾轉紅蓮》、《負君千行淚》、《相逢一笑宮前町》和《月影》,分別寫於一九九一年至一九九六年之間。按照計畫,我其實準備以日據時代前後為背景,總共撰寫十部至十二部的長篇小說;上述四部撰寫當時與之前,我已足足做了四、五年的田野調查和資料收集;然而當小說開始動筆之後,我才發覺困難重重,別的不說,光是女子的耳飾、日據時代的配給、牛墟的情況、學制問題、養鰻場、養女制度、唐山過台灣的羅漢腳奮鬥歷程、二二八受難者的家屬真實生活、女性的衣裝、查某間(亦即妓女戶)等等,我雖已收集多時,真正寫起來卻還依然被許許多多極小極小的細節所困擾,寫寫停停、停停問問、問問查查,還好家父幫了很大的忙,很多資料與耆老專家,多勞他為我尋找和約請,我才能在五、六年內完成上述四部小說。
但這四部寫完之後,正所屬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忙碌的狀況加上實在身心俱疲,只好暫時把老台灣系列擱置,轉手去做其他的事、撰寫其他作品。
可這四部小說出版之後,卻頗受一些電視台和製作人的青睞:《輾轉紅蓮》很快被公共電視選為八點檔年度大戲;《負君千行淚》前後被兩位製作人看上並購買版權,三年前也拍成八點檔連續劇,電視劇拍得荒腔走板,害我心疼這本好看極了的小說,幾至夜不成眠。因之隨後有人對《相逢一笑宮前町》及《月影》有興趣而來問訊時,我都不再能放心交出它們。我每一本小說拍成電影和電視時,往往都是因相信導演或製作人才肯讓渡版權,但演藝圈有些變化,卻不是我們這種局外人所能掌控。
一部小說能被幾位導演或製作人相中,基本上最少有幾個要素:好看是必然的;具有戲劇張力、曲折感人等等,都是必備的要件。有人說,我的小說很適合拍電影或電視,因為小說本身就充滿影像;小說的人性普遍性和歷久彌新的時間性,想來也有點功勞吧。本來這四本小說,分屬不同的出版社出版,如今終於能讓它們都齊集在九歌出版社出版,對於作者而言,實在是十分萬幸的事。
為了《負君千行淚》最後歸隊、將以新版面世,我連夜重讀,只覺心潮澎湃、幾番淚流滿面,掩卷之後,才發覺這本書原來還真是好看。身為作者,這樣說好像有點那個,但是,講真話,我還是這一句:真的很感人,真的好看,真希望我的愛讀者都能看到。
廖輝英 二○○五年十月三日台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