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被兄弟【上部】,李光頭偷看屁股的荒謬故事引得哈哈大笑,那你更不能錯過兄弟【下部】的一幕幕黑色喜劇……。
宋鋼在母親臨終前說的「媽媽,你放心,會一輩子照顧李光頭的。只剩下最後一碗飯了,會讓給李光頭吃;只剩下最後一件衣服了,會讓李光頭穿。」這一段真心告慰,不知讓多少讀者留下眼淚,然而承諾與義氣,不捨與真情,經歷了大陸改革開放,劇速的時代改變,兄弟依然是兄弟嗎?.....
余華談《兄弟》:
◎這是兩個時代相遇以後出生的小說,前一個是文革中的故事,那是一個精神狂熱、本能壓抑和命運慘烈的時代,相當於歐洲的中世紀;後一個是現在的故事,那是一個倫理顛覆、浮躁緃欲和眾生萬象的時代,更甚於今天的歐洲。
◎一個西方人活四百年才能經歷這樣兩個天壤之別的時代,一個中國人只需四十年就經歷了。四百年間的動蕩萬變濃縮在了四十年之中,這是彌足珍貴的經歷。
◎連接這二個時代的紐帶就是這兄弟兩人,他們的生活在裂變中裂變,他們的悲喜在爆發中爆發,他們的命運和這二個時代一樣地天翻地覆,最終他們必需恩怨交集地自食其果。
《兄弟》【下部】展現了改革開放後的中國,經濟與社會的轉變,帶來了人民生活與情緒的轉變;余華直視中國改革開放後種種經濟起飛、貧富差距、人性貪婪的情狀,藉由宋鋼、李光頭這對性格截然不同的兄弟,帶出一幕幕精彩的現代中國浮世繪。文革的中國與現代的中國,人物悲喜命運一樣的振撼人心,故事內容一樣的感人肺腑……。
作者簡介:
余華,一九六○年四月三日出生,浙江海鹽人,曾經從事過五年牙醫,一九八四年開始寫作。主要作品有《活著》、《許三觀賣血記》、《呼喊與細雨》、《我能否相信我自己》、《黃昏裡的男孩》、《世事如煙》、《我膽小如鼠》等。作品被翻譯成英文、法文、德文、義大利文、西班牙文、荷蘭文、日文、韓文等在國外出版。曾獲國內外多種文學獎,現定居北京。
章節試閱
逝者已去,生者尤在。李蘭撒手歸西,走上漫漫陰間路,在茫茫幽靈裡尋覓宋凡平消失的氣息,已經不知道兩個兒子在人世間如何漂泊。
宋鋼的爺爺風燭殘年,這個老地主臥床不起,幾天才吃下幾口米飯,喝下幾口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老地主知道自己要走了,他拉住宋鋼,眼睛看著門外不肯鬆手。宋鋼知道他的眼睛裡在說些什麼,於是在那些沒有風雨的傍晚,宋鋼就會背上他,在村子裡緩慢地走過一戶戶人家,老地主告別似的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來到村口後,宋鋼站在榆樹下,爺爺趴在他的背上,旁邊是宋凡平和李蘭的墳墓,兩個人無聲地看著落日西沉晚霞消失。
宋鋼覺得背上的爺爺輕得像是一小捆柴草,每個晚上從村口回家,宋鋼將爺爺從背上放下來時,爺爺都像是死去一樣沒有聲息,可是第二天爺爺的眼睛又會跟隨著晨曦逐一睜開,生命之光仍在閃爍。日復一日,老地主仿佛死了,其實活著。宋鋼的爺爺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也沒有力氣微笑,在命定之日來到的那個黃昏裡,在村口的榆樹下,在宋凡平和李蘭的墳墓旁,老地主突然抬起頭微笑了一下。宋鋼沒有看到爺爺在背上的微笑,只是聽到爺爺在自己的耳邊絲絲地說:
「苦到盡頭了。」
老地主的頭掉落在宋鋼的肩膀上,睡著似的一動不動了。宋鋼仍然背著爺爺站在那裡,看著通往劉鎮的小路在降臨的夜色裡逐漸模糊起來,轉身在月光裡走進了村子,宋鋼覺得肩膀上爺爺的頭跟隨著他的腳步在晃動。回到家中,宋鋼像往常一樣小心地將爺爺放在了床上,給他蓋好被子。這個晚上老地主兩次微微地睜開了眼睛,想看一眼自己的孫子,可是他只能看到無聲的黑暗,然後他的眼睛永遠閉上了,沒有再次跟隨著晨曦睜開。
宋鋼早晨起床後,不知道爺爺已經離世而去,整整一天都不知道。老地主躺在床上無聲無息,不吃不喝,這樣的情景有過很多次了,宋鋼沒有往心裡去。到了傍晚的時候,宋鋼依然背起了爺爺,他覺得爺爺的身體似乎僵硬了,在走出屋門時,爺爺的頭從他的肩膀上滑落了,宋鋼騰出一隻手將爺爺的頭在他肩膀上放好了,繼續在村裡一戶戶人家的門前走過,爺爺的頭也繼續跟隨著他的腳步晃動,爺爺的頭在他肩膀上硬梆梆的,像是一塊晃動的石頭。宋鋼走向村口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什麼,爺爺晃動的頭幾次滑落肩膀,宋鋼伸向後面的手摸到了爺爺冰涼的面頰。宋鋼站在了榆樹下,他的手指舉到肩後,貼在了爺爺的鼻孔上,很長時間沒有感受到爺爺的氣息,他感受到自己的手指涼了下來,這時候他知道爺爺真的死了。
第二天上午,村裡的人看著宋鋼彎著腰,左手托著背上死去的爺爺,右胳膊夾著一卷草席,右手上還拿著一把鐵鍬,挨家挨戶地走來,神情淒涼地說:
「爺爺死了。」
老地主的幾個窮親戚跟隨著宋鋼來到了村口,村裡其他人也來到了村口,幫助宋鋼將草席在地上鋪展,宋鋼小心地將背上的爺爺放在草席裡,就像放在床上一樣,幾個窮親戚將草席卷起來,系上三股草繩,這就是老地主的棺材。村裡的幾個男人幫忙掘好了墓穴,宋鋼抱起草席裡的爺爺,走到墓穴前雙腿依次跪下,將爺爺放入墓穴裡,然後站起來擦了擦潮濕的眼睛,開始往墓穴裡填土。看著孤苦伶仃的宋鋼,村裡的幾個女人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老地主埋葬在宋凡平和李蘭的身旁,宋鋼為爺爺披麻戴孝十四天,過了頭七和二七之後,宋鋼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行裝,他把破屋子和幾件破傢俱分送給了幾個窮親戚。剛好村裡有人進城,宋鋼委託他給李光頭捎個口信,讓他告訴李光頭:宋鋼要回來了。
這一天淩晨四點宋鋼就醒來了,他推開屋門看到了滿天星光,想到馬上就要和李光頭見面,他迫不及待地關上屋門,腳步「嚓嚓」地走向了村口。他在村口的月光裡站了一會兒,回頭看了看他生活了十年的村莊,又低頭看了看宋凡平李蘭的舊墳和老地主的新墳,然後走上了月光下冷清的小路,走向了沉睡中的劉鎮。宋鋼告別了相依為命十年的爺爺,走向了相依為命的李光頭。
宋鋼手裡提著一個旅行袋,黎明時從南門走進了我們劉鎮,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從前的家。就是這個旅行袋,李蘭曾經提著它去上海治病,當她提著它從上海回來時得到了宋凡平的死訊,她跪在車站前的地上,將染上宋凡平鮮血的泥土捧進了這個旅行袋,當宋鋼去鄉下和爺爺一起生活時,李蘭將宋鋼的衣服和那袋大白兔奶糖放進了這個旅行袋。現在宋鋼又提著它回來了,旅行袋裡放著幾件破舊衣服,這是宋鋼全部的財產。
昔日的少年,如今已是英俊青年的宋鋼回來了。宋鋼回來的時候,李光頭沒有在家。李光頭知道宋鋼要回來了,他也是淩晨四點就醒來,幸福地等待著宋鋼的回來。天剛亮李光頭就上了街,要去鎖匠那裡給宋鋼配一把鑰匙。李光頭沒有想到宋鋼星光滿天時就上路了,天亮時已經站在了家門口。宋鋼提著旅行袋在門外站了有兩個多小時,那時候李光頭站在大街上等待著鎖匠鋪開門。這時的宋鋼已經和他父親一樣高的個子,只是沒有宋凡平魁梧,宋鋼清瘦白晰,他的衣服太短了都掛在腰的上面,他的兩個袖管和兩條褲管都接出來了一截,都是不同顏色的布料接上去的。宋鋼安靜地站在從前的家門口,安靜地等待著李光頭的回家,他的兩隻手輪換地提著那個旅行袋,他沒有把旅行袋放到地上,他不想弄髒這個旅行袋。
李光頭回家時遠遠就看見了宋鋼,看見這個高個子兄弟提著旅行袋站在門口發呆,李光頭飛奔過去,又悄悄地跑到宋鋼身後,抬起腳使勁蹬在了宋鋼的屁股上,宋鋼一個踉蹌後聽到了李光頭的哈哈大笑。接下去兄弟倆在家門口追逐打鬧了足足半個小時,弄得家門口塵土飛揚。李光頭一會兒踢過去左腳,一會兒掃過去右腿,一會兒是螳螂腳,一會兒是掃蕩腿,宋鋼抱著旅行袋蹦蹦跳跳左躲右閃,不讓李光頭碰著他。李光頭像矛一樣進攻,宋鋼像盾一樣防守,兄弟倆哈哈笑個不停,笑出了眼淚,又笑出了鼻涕,最後是彎下腰來咳嗽不止。然後李光頭喘著氣摸出那把新配的鑰匙,交到宋鋼手裡,對宋鋼說:
「開門。」
李光頭和宋鋼像野草一樣被腳步踩了又踩,被車輪蹍了又蹍,可是仍然生機勃勃地成長起來了。臭名昭著的李光頭,中學畢業後沒有一家工廠願意要他。這時候文化大革命結束了,改革開放開始了。陶青已經是縣民政局的副局長,陶青想到宋凡平慘死在車站前,想到李蘭跪地給他叩頭時叩出了血,陶青接納了李光頭,把他安排到民政局下面的福利廠當工人。福利廠一共十五個人,除了李光頭,還有兩個瘸子、三個傻子、四個瞎子、五個聾子。宋鋼的戶口在劉鎮,他回來後分配進了劉鎮五金廠當工人,也就是劉成功劉作家任職供銷科長的五金廠。
兩個人是同一天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宋鋼所在的五金廠離家近,宋鋼先回到家中,他站在門口等著李光頭下班回來,宋鋼的右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捏著裡面的十八元人民幣,他的右手捏著第一筆工資時,都捏出汗來了。宋鋼看到李光頭下班回來時春風滿面,右手也插在褲子口袋裡,宋鋼知道李光頭也拿到工資了,也把工資捏出汗來了。李光頭走近了,宋鋼喜氣洋洋地問他:
「拿到了?」
李光頭點點頭,他看到宋鋼滿臉的喜氣,也問道:「你也拿到了?」
宋鋼也是點點頭,兩個人進了屋子,仿佛擔心別人來偷來搶似的關上門,還拉上窗簾,兩個人嘿嘿笑個不停,各自把工資拿出來放在床上,總共三十六元,兩個人的錢都被手上的汗水弄潮濕了。兩個人坐在床上,把三十六元錢數了一遍又一遍,李光頭的眼睛閃閃發亮,宋鋼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時的宋鋼已經近視了,他雙手舉起錢看著,快把錢貼到鼻子上了。李光頭提議兩個人的錢放在一起,由宋鋼統一掌管。宋鋼覺得自己是哥哥,應該由他來掌管。宋鋼把床上的錢一張一張撿起來,疊整齊了讓李光頭最後數一遍過過癮,自己也最後數了一遍過過癮,然後幸福地說: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
宋鋼說著在床上站了起來,腦袋碰上了屋頂。宋鋼低著頭解開了他那條接了兩截的長褲,露出裡面也是幾塊舊布料縫製的內褲,內褲的裡側有一個小口袋,宋鋼小心翼翼地將兩個人的工資放進了這個小口袋。李光頭說宋鋼內褲上的小口袋縫製的很精緻,問他是誰縫的?宋鋼說是他自己縫製的,說這條內褲也是自己剪裁自己縫製的。李光頭哇地一聲叫了起來,他說:
「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宋鋼嘿嘿笑著說:「我還會織毛衣呢。」
兩個人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進人民飯店,每人吃了一碗熱氣蒸騰的陽春麵。李光頭說要吃三鮮面,宋鋼沒有同意,宋鋼說等以後生活更好了再吃三鮮面,李光頭覺得宋鋼說得有道理,心想這次是吃自己的,不是吃打聽林紅屁股那些人的,李光頭就點頭同意吃陽春麵。宋鋼走到了開票的櫃檯前,解開了褲子,一邊看著櫃檯裡開票的女人,一邊在自己的內褲裡摸索著,讓站在身旁的李光頭嘿嘿直笑,櫃檯裡那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面無表情地等著宋鋼摸出錢來,好像這樣的事她見得多了。宋鋼從內褲裡準確地摸出了一張一元錢,遞給櫃檯裡的女人,提著長褲等她找錢回來。兩碗陽春麵一角八分,找回來八角二分後,宋鋼將錢由大到小疊好了,還有兩分的硬幣,又摸索著放回內褲的口袋,然後才系上外面的長褲,跟著李光頭走到了一張空桌前坐下來。
兩個人吃完了陽春麵,抹著額頭上的汗水一起走出了人民飯店,一起走進了進了紅旗布店,他們挑選了深藍色卡其布。這次櫃檯裡站著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宋鋼又是當場解開了長褲,手伸到內褲裡摸索起來。那個姑娘看著宋鋼的這個動作,看著李光頭在一旁壞笑,臉一下子就紅了,她扭過頭去,有一句沒一句地找她的同事說話。這次宋鋼摸索了很長時間,一邊摸著一邊還在嘴裡數著,當他把錢摸出來時,剛好是布料的價錢,一分不少,一分不多。當那個姑娘面紅耳赤地接過去時,李光頭驚奇地問宋鋼:
「你什麼時候學會這瞎子本領?」
宋鋼眯縫著眼睛,看著那個滿臉羞色的姑娘,他的近視眼沒有看清楚姑娘臉紅了,他笑著系上長褲,笑著對李光頭說:
「把錢從小到大疊整齊了,就知道第幾張是什麼錢了。」
然後兩個人抱著深藍色的卡其布,一起走進了張裁縫的鋪子,每人訂做了一套中山裝。宋鋼第三次解開長褲,第三次伸手在褲襠裡摸索起來。張裁縫把皮尺掛在脖子上,看著宋鋼的手在自己的褲襠裡摸索,笑著說:
「很會找地方藏錢……」
宋鋼把錢摸出來遞給了張裁縫,張裁縫還舉到鼻子前,聞了聞說:「還有屌氣味呢……」
近視眼睛的宋鋼覺得張裁縫聞了聞他的錢,他走出裁縫鋪子後眯縫著眼睛問李光頭:
「他是不是聞我們的錢了?」
李光頭知道宋鋼的眼睛近視已經很嚴重了,他說要去眼鏡店給宋鋼配一付近視眼鏡,宋鋼連連搖頭,說等以後生活更好了再配近視眼鏡。剛才不吃三鮮面,李光頭點頭同意,這次不配眼鏡,李光頭不答應了。李光頭站在大街上對著宋鋼吼叫起來:
「等以後生活更好了,你的眼睛也瞎啦!」
李光頭的突然發火把宋鋼嚇了一跳,他眯縫著眼睛看到街上很多人都站住腳來看他們了,宋鋼讓李光頭說話輕點聲。李光頭壓低聲音,狠狠地告訴宋鋼,若他今天不去配眼鏡,他們就分家。然後李光頭大聲對宋鋼說:
「走,我們配眼鏡去。」
李光頭說著大搖大擺地走向了眼鏡店,宋鋼猶豫不決地跟了上去。兩個人不再像剛才那樣並肩而行,而是一前一後走向我們劉鎮的眼鏡店,兩個人的神態像是剛剛打過一架,李光頭像是勝利者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宋鋼像是被打敗了,十分窩囊地跟在後面。
一個月以後,李光頭和宋鋼穿上了他們深藍色的卡其布中山裝,宋鋼還戴上了一付黑邊近視眼鏡,李光頭在眼鏡店裡買下了最貴的一付鏡架,讓宋鋼眼圈都紅了,一方面是心疼花了很多錢,另一方面又深受感動,覺得自己的這個兄弟真是好。宋鋼剛剛戴上那付黑邊近視眼鏡,剛剛走出眼鏡店時,不由哇地一聲叫了起來,他驚喜萬分地對李光頭說:
「好清楚啊!」
宋鋼告訴李光頭,戴上近視眼鏡以後,整個世界像是剛剛洗過一遍似的清楚。李光頭哈哈地笑,他說宋鋼現在有四隻眼睛了,看到漂亮姑娘趕緊拉一下他的衣服。宋鋼點著頭嘿嘿地笑著,一本正經地為李光頭看起了街上的姑娘。兄弟倆穿著嶄新的卡其布中山裝,用深藍的顏色走在我們劉鎮的大街上,讓幾個坐在街邊下象棋的老人看見了驚奇不已,他們說昨天這兩個人還穿得跟叫花子似的,今天穿得像是兩個縣裡的領導了。他們感慨地說:
「真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啊。」
宋鋼身材挺拔,面容英俊,像個學者那樣戴著黑邊眼鏡;李光頭身材粗短,雖然穿著中山裝,可是滿臉的土匪模樣。這兩個人總是形影不離地走在我們劉鎮的大街上,劉鎮的老人伸手指著他們說:一個文官,一個武官。劉鎮的姑娘就不會這麼客氣了,她們私下裡議論這兩個人:一個像唐三藏,一個像豬八戒。
逝者已去,生者尤在。李蘭撒手歸西,走上漫漫陰間路,在茫茫幽靈裡尋覓宋凡平消失的氣息,已經不知道兩個兒子在人世間如何漂泊。宋鋼的爺爺風燭殘年,這個老地主臥床不起,幾天才吃下幾口米飯,喝下幾口水,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老地主知道自己要走了,他拉住宋鋼,眼睛看著門外不肯鬆手。宋鋼知道他的眼睛裡在說些什麼,於是在那些沒有風雨的傍晚,宋鋼就會背上他,在村子裡緩慢地走過一戶戶人家,老地主告別似的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來到村口後,宋鋼站在榆樹下,爺爺趴在他的背上,旁邊是宋凡平和李蘭的墳墓,兩個人無聲地看著落日西沉...